罗大行听出他的语意,扬眉问道:“怎会毫无用处,庄主是看不清其上字迹?还是猜不透其中涵意?”
南宫独尊道:“我有特制晶镜,可以放大字迹,不愁看不清楚,但经中字句,却涵意晦涩,好像只是一本‘兰谱’,与上乘武学,无甚相关之处。”
罗天行触类旁通地,笑了一笑说道:“庄主只叹这‘天兰秘谱’,毫无用处,可见得对那册‘泥犁十八录’均已参详透澈的了。”
南宫独尊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再想掩饰,业告不及,只得索性大方地,点点头说道:
“小弟确曾参详,学会了两样功夫,威力方面,也着实相当强大!”
罗天行试探性地,向南宫独尊笑道:“南宫庄主,这册‘泥犁十八录’可否让我翻动一下?”
南宫独尊怎好拒绝,只得点头笑道:“罗道长尽管请看,此次仰仗大力,为本庄御劫消灾,又不敢以阿堵之物,亵渎为酬,我还想把那朵无法参详,留着它毫无用处的‘君子真经天兰秘谱’,送给你呢。”
罗天行听得南宫独尊一允,便伸手翻开几上那册“泥犁十八录”来。
第一页,是目录,写着“泥犁阴风掌”“血神爪”“五毒手”“紫阳搜魂指”……等十八种罕见武学名称。
罗天行心中一震,立即合上“泥犁十八录”,藉着答话,连摇双手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常言说道:‘无功不受禄”,罗天行新来‘养天庄’,寸功未立,那里敢当庄主的‘紫阳重宝’之赐?”
南宫独尊见他合上“泥犁十八录’,不禁愕然问道:“罗道长,你怎不看了呢……”
罗天行笑道:“我既已看过‘泥犁十八录’,是个甚么东西,便算开了眼界,至于其中所载功力,我既不懂,也不想加以参研,又何必细看则甚?”
罗天行这是违心之论,其实他对那些功夫,通晓不少,并在略一过目之间,便把十八种阴毒名称,一齐记在脑内!
南宫独尊对他这不再翻阅的动作,似乎十分宽慰,面含微笑说道:“可惜罗道长不屑对这等左道旁门功力,加以参研,否则,小弟倒可略贡所得。并加请教!”
罗天行双目之中,电射神光,正色说道:“庄主说那里话来?功力何分邪正,运用只在一心,常言说道:‘路要让一步,味须减三分’,罗天行只想奉劝庄主一句话儿,就是凡事知足,莫太过份,多体天和,自招福禄!”
南宫独尊心中不知转的甚么念头,表面上却从善如流地,连连点头说道:“是,是,罗道长的金玉良言,小弟自当受教……”
话方至此,一声极尖锐的厉啸划空,从通风孔穴之中,传进这“藏宝库”内!
南宫独尊悚然一惊,向罗天问道:“罗道长知不知道这是甚么声音?听来怎的如此可怖?
罗天行长眉紧皱,“咦”了一声说道:“难道‘血河夜叉’令狐菁业已赶到了吗?这声音有点像是她不舍轻发的‘血河霹雳棱’,但此梭一发之后,必有震天爆炸,会毁却不少屋宇……”
一语方毕,两三声霹雳震响,以及一阵“轰隆隆”的屋宇倒塌的声息,又复传来,把这藏宝石室,都震动得摇摇晃晃!
罗天行见南宫独尊脸色大变,遂含笑说道:“事情真巧,‘独孤先生’独孤耿,去了南山,他的生死冤家‘血河夜叉’令狐菁,却赶来‘养天庄’中撒野!”
南宫独尊目隐煞芒,脸堆苦笑说道:“罗道长,我们是否……”
罗天行不等他再往下讲,便接口说道:“大敌既来,我们自然不必再在此处鉴赏藏宝,且上去应付一阵,我罗天行到要见识见识这般凶邪,究竟长了甚么样的三头六臂?”
南宫独尊如今才在准备迎战强敌,他的师爷向百胜却早已在四面楚歌之中。
小小的“百花小榭”中,内室门口站的岳倩倩,门口站的沈宗仪,堂中站的九畹仙子,使他成了既不能进,又不能退,筒直无路可遁!由于沈宗仪和岳倩倩双双出现,使得向百胜深知自己已休想在言语方面,再作任何蛊惑!
若是动手,自己虽有秘练绝学在身,但对付九畹仙子这等绝代名家,已恐难以讨好,再加上号称当代武林年轻第一高手的“四绝书生”沈宗仪,和已得九畹仙子七八成真传的岳倩倩,那里还有丝毫幸理!……
打既打不过,走又走不掉,辩又辩不得,向百胜诡诈百变的脑海之中,便只剩下了“怎么办”三字?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向百胜委实不愧是个极富机智之人,才想到了第三个“怎么办”之时,便已有了“怎么办”的办法。
他霍然转身,背对九畹仙子,面对沈宗仪,缓缓—步一步行去。
举步之间,一面伸手在那脸上摸索,一面嘴皮微动,似是在施展“蚁语传声”功力,择人专注的,向沈宗仪说甚么话么?……
九畹仙子何等智慧,她知道向百胜如此枭雄,决不甘束手就缚!
但也相信沈宗仪的能力智慧,认为沈宗仪既不会被向百胜言词迷惑,也不会使这万恶凶邪,逃出掌下!
岳倩倩更对这位意中人具有无比信心,只是睁大了两只妙目,静看沈宗仪如何出手?
事情有些奇诧………
九畹仙子在背后,岳倩倩在侧面,都看不见向百胜有任何动作,却看得见沈宗仪的脸上神情……
向百胜嘴皮才动,沈宗仪的两道剑眉,便深深皱了起来……
一双星目之中,也射出了迷惑神色!
向百胜伸手在脸上一摸之后!……
沈宗仪的眉头便皱得更紧,目中迷惑神色,也越来越浓!
等向百胜走到与沈宗仪距仅一两步之间,沈宗仪似已有了心神恍惚状态!
岳倩倩因关心过甚,首先觉得不对……
她秀眉双蹙,目注沈宗仪,用作用与佛家“狮子吼’相同的玄门“万妙清音”功力,出声叫说道:“宗仪,你怎么了?”
“飕!”
向百胜身形忽闪,人化轻烟,一掠就是七八丈处,委实快捷灵巧至极!
沈宗仪仍自瞠目茫然,任凭向百胜从身边逃过,根本就没有对他出手拦截。
岳俏倩知道追已不及,不禁气得连连顿足!
九畹仙子道:“倩儿不必生气,好在一场血腥武林大会,即在目前,一切恩怨,均可了断,不怕这厮能飞上天去……”
语音顿处,神色一正又道:“你且看看沈宗仪老弟,是否中了向百胜甚么算计,怎么有点神思不属模样?”
岳倩倩芳心大震地,一掠而过,急急叫道:“宗仪,你……你……”
沈宗仪好似恢复神智地,向岳倩倩摇手道:“倩倩别急,我没有道受他的任何算计!”
岳倩倩道:“那你为何放向百胜逃去,不加拦截呢?我和恩师对刁钻古怪的万恶师爷,除了凯觎‘养天庄’产业外,怀疑有其他凶谋,甚至其他身份?”
沈宗仪长叹一声,向九畹仙子苦笑道:“仙子与倩妹大概决想不到我便是为了向百胜的真实身份,感到极度意外,极度震骇,才放他安然逸去?”
九畹仙子“哦”了一声。恍然笑道:“刚才他举手摸脸,是对你展示本来面目?”
沈宗仪点头说道:“他在展示本来面目之前,并还先以‘蚁语传声’功力,向我耳边,说明身份,称有难言之隐,约我今夜到南山‘堆云崖’上,细谈一切!”
岳倩倩问说道:“他向你所展示的本来面目是谁?为何竟会使你一见之下,便似受到了莫大震惊……”
沈宗仪接口道:“这事太以出我意料……”
他的一语甫出,九畹仙子突然含笑说道:“沈老弟且慢透露,我来猜上一猜,向百胜的另一身份,是不是你已死妻子之父,‘无影杀星’邢光宗?”
沈宗仪再度震惊,再度有点茫然?九畹仙子笑道:“沈老弟何必吃惊?我既无神通,这事也并不难猜,因为若是别人,不会使你感到那等眩惑,而向百胜临去之时,所施展的,又是邢光宗独步武林的绝顶轻功‘无影身法’!”
沈宗仪听得九畹仙子这等说法,方自有点恍然,苦笑说道:“仙子猜得不差,向百胜在用传音密语,透露他就是‘无影杀星’邢光宗,尚使我惊疑难信,直等他卸去脸上的部份化装,才使我震骇万分,不知应加阻截,或予放行地,被他遁逃而去!”
说至此处,摇头苦笑地,一叹又说道:“但向百胜的身份,虽已揭破,我却弄不懂他在‘养天庄’及‘南山’,两面为人,掀起偌大风波,究竟是为了……”
沈宗仪在“百花圃’茅屋之中,由“百草先生”丁子济为其疗伤怯毒之际,已将所有经历各事与岳倩倩相耳倾吐,故而岳倩倩听至此处,嫣然笑道:“宗仪,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向百胜的本来面目,既告揭开,对于他两面为人,掀起偌大风波,造成无数血腥的阴毒举措,似已有显而易见的两种目的。”
沈宗仪看她一眼,面带笑容,低声说道:“倩妹请抒高论!”
岳倩倩笑道:“简单得很,向百胜是小人,小人为谋,不离‘名利’,第一点是为‘名’,向百胜本身必蓄有死党,练有秘技,他一面以‘向师爷’的身份,煽惑南宫独尊聘约天下豪雄,一面又用‘无影杀星’邢光宗的本来面目,把久求出世的一千魑魅魍魉,邀请来此,并设计使其一一伤亡,对消实力,以仇恨再结仇恨,由凶邪再引凶邪,逐渐削弱他人,巩固本身势力,只等时机成熟他就会表现野心,意图奴役武林,自为霸王!”
九畹仙子听得颇表嘉许地,连连点头说道“倩儿的这一番话,恐怕也是如向百胜的肺肝……”
沈宗仪想起了一事,忙向九畹仙子问道:“仙子曾说‘鬼斧神弓’吴天才兄,曾在南山中,身受重伤而回……”
九畹仙子点头接道:“吴天才失去右耳,左手断了两指,身上至少有百数十处散碎的伤痕……”
沈宗仪说道:“此人功力不弱,南山中有何高手,能把他伤成这样?”
九畹仙子说道:“我救了吴天才,服以灵药,并把他放在接近‘养天庄’宝库的一间密室中养伤,等他稍痊之后,一问便知明白。”
沈宗仪叹道:“这位‘鬼斧神弓’虽然曾受南宫独尊的千金重聘,却有几分义肝侠胆,与我也颇意气相投,我真想助他……”
九畹仙子接口说道:“吴天才的仿势虽重,但经我服以特制圣药,已保住性命,慢慢恢复,少时自有见面机会,沈老弟不必为他过份忧虑。”
沈宗仪听得九畹仙子这等说法。便目注岳倩倩,以关怀神色说道:“‘养天庄’蓄养凶邪,又呈同室操戈之势,败亡命运似已注定,庄破之日,难免伤损惨重,玉石皆焚,不知伯父大人,是否陷身庄内?倩妹应该……”
话方至此,九畹仙子倒长叹一声,接口说道:“我关心倩儿,暗中随来后,已下不了少工夫,探听有关‘养天庄’一切隐秘,据悉我堂兄岳克昌,也就是倩儿之父,早于数年前,便在‘泥犁古洞’中道人毒手……”
岳倩倩听九畹仙子提起爹爹的不幸讯息,不禁芳心一酸,珠泪暗滴!
九腕仙子伸手轻抚岳倩倩如云秀发,表示安慰地,缓缓道:“至于倩儿的杀父之仇,究竟是谁虽尚不得而知,但南宫独尊敢冒认我堂兄身份,则这桩冤仇,便十有八九会落在他的头上!”
沈宗仪钢牙一咬,目闪煞芒地恨声说道:“我的杀妻之仇,可能也是这万恶老贼……”
岳倩倩宛若梨花带雨般,含泪说道:“无影杀星,邢光宗既又以‘向百胜’身分,在‘养天庄’中,当了师爷,用意显然在群豪之间,挑拨是非,造成仇恨,则他所告诉你的话儿,还能靠得住吗?”
沈宗仪苦笑道:“他的话儿有真有假,有时确实是充满亲情的关怀之语,有时又可能是充瞒阴险恶毒的美丽谎言,故而真假之间,极难辨别,我非小心求证不可……”
语音至此忽顿,转面向九畹仙子抱拳陪笑道:“仙子若擒住向百胜,或南宫独尊时,请暂勿诛除,要留个活口,才好问出青红皂白,把一切冤仇,了断得干干净净!”
九畹仙子连连点头,闪动目光向四外一扫,含笑说道:“那位‘百草先生’丁子济呢?
他不是去往前庄,探听讯息,并想与他好友‘沧溟羽士’罗天行见上一面,怎么去了这久,尚未……”
语音至此,倏然住口,因为三人均已听得“百花小榭”的七八丈外,有了步履声息。在九畹仙子、岳倩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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