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年过去了。白居易听闻了关盼盼守节一事,认为她既已坚持这么久,何不索性以死殉夫,留下贞节烈妇的名声,成就千古美谈呢。于是提笔作诗,托人转交关盼盼只见上书:
黄金不惜买娥眉,
拣得如花四五枚。
歌舞教成心力尽,
一朝身去不相随。
关盼盼看到这首诗,立刻大哭一场。她之所以不死,是唯恐别人误会张愔自私,让爱妾殉身,反辱没了张愔名声,所以苛延残喘,偷生了这些年,而白居易竟以诗作讽,逼她殉夫,怎不悲愤?性情贞烈的关盼盼在十天后绝食身亡。一个出身风尘的女子,本来就无法以忠诚贞洁来要求她,就算良家妇女为亡夫守节,也只是个人选择,或取决于夫妻感情。
像关盼盼这样痴情重义的,只能说是张愔的福分,遇上一个知恩图报情深意切的女子。注意,关盼盼守了十年,而不是一年半载地摆摆姿势,沽名钓誉。
惨淡哀戚地活十年,不是更难于一死了之吗?但是,向来都很悲天悯人的白居易不仅不同情她的境遇,还狠推一把,认为她应该自杀殉情,用粗暴的男权主义给她指出一条绝路,译成口语就是,你怎么不去死?
殉葬这种事有多么不人道,已不用再三论证,而殉情,完全要看个人意愿,你死了,我也无法独活,那我们就一起去。可白居易作为一个旁观者,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呢?
吃人的礼教终于生吞了关盼盼,她临死前念了一句,儿童不识冲天物,漫把青泥汗雪毫———你白居易稚若幼童,怎识得我冰清玉洁。
她以自己高贵的死,回敬了大诗人白居易。白居易听闻死讯也大为后悔。若干年后,他归隐洛阳香山,心知时日不多,就遣散了侍姬樊素与小蛮(其实这是白又犯下的第二个错误,两个小妾本就命苦,又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却被老白扫地出门,老白看来是没想过她们其实也是也自己一样的人),不想她们重蹈关盼盼的悲剧。”
樊素和小蛮的故事上文已经讲过,一来二人不是小妾而是家妓。在古代礼法中,小妾的地位虽然和正妻天差地远,但还是有一定的地位,不会随随便便就被扫地出门的。至于残花败柳?天晓得白居易那样的身体吃不吃得消。
至于关盼盼,按照江湖夜雨的说法,其实白居易压根就没有写诗给她,她是张愔的爱妾不假。后来独守寂寞也是真的。但故事实际上是张愔的堂兄张仲素向白居易讲了自己弟妹的故事以后,做了三首诗,而白居易自己也和了一首,但并不是上面所述那首“黄金不惜买蛾眉”。一来这首诗名字《感张仆射故妓诗》中张仆射并不是张愔。二来这首诗到底是感慨人生无常还是斥责那位没有殉节的家妓。我个人认为很难说。毕竟白居易一生的视角对广大妇女群众都充满同情,这种道学先生的职务还是让给韩愈老师比较好。
更何况把白居易贬斥为儿童,更是荒谬之语,白居易当时怎么说也老头子一个了,算是盼盼父亲一辈都显得有些大,盼盼要感慨,也断然不会说出这么不敬之言语。
由此可见,百度知道的审核也不严谨啊,如此一来,白居易的声望一下子就到了快要跌停的地步。虽然现在想要“恢复名誉”也估计效果不大了。而另外一件事情,倒真可能是白居易的错。
李国文先生在《李国文说唐》之中,以一篇《谁人得似张公子》来为张祜(hu4)打抱不平,说是年轻的张祜在白居易担任苏州刺史的时候去拜访他,在白居易拿他的诗开玩笑(颇象当年顾况取笑白居易)的时候,张祜居然也不客气地取笑白居易的第一杰作长恨歌。这一来白居易心里就不太舒服。加上张祜和杜牧两个人年少才高,做事情有点张扬跋扈。可能白居易有些看不过去想惩罚他们一下,也有可能是张祜的宫词(写后宫帝王嫔妃等的诗词)流传太广,使得白居易很有危机感。总之,当张祜请白居易为主考官推荐他的时候,白居易不但没有推荐他,还和元稹联手剪灭了张祜高中的可能。元稹是泡妞高手,更是难整人高手。曾经因李贺一事弄得连韩愈老师都站出来说话了。这一次更是冠冕堂皇,,把张祜优美的宫词说成是雕虫小巧,壮夫不为。结果就结下了矛盾。后来杜牧也是对这二老没好脸色。在为别人写墓志铭的时候乘机大骂元白诗风纤艳不雅。好像自己是从未泡过青楼写过小曲似的。
人上了年岁,往往就不如以前那样脑子清楚。不管白居易是出于妒忌还是其他原因。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毕竟还是做了。虽然晚生对张祜颇为同情。但转念想来,大唐恰逢牛李党争。李商隐已经被折腾得够呛。张祜这么跋扈的人一进去,可能就会有一个比李商隐更惨痛的下场。那时候还谈什么千首诗轻万户侯。从白居易请李商隐写墓志铭一事来看,他并不是对后辈一点都不照顾的人。
但无论白居易想法如何,张祜却是落魄江湖一生未仕。白居易即便是有心保护,却也不该忽略了张祜的想法。你一颗好心人家拿来当驴肝肺,那又何必呢。如果白居易真的是刻意打击,自然另当别论了。
尾声:做人当如白居易
《鹿鼎记》热播的时候,网上曾经有过讨论做男人是否应当象韦小宝那样的讨论。苏小三虽然对康熙和小宝都有膜拜之情。但仔细想来,这两人的成功,很大基础上都是靠的机遇和运气。象唐朝几个末代君主也有康熙一样的野心,但往往都是功败垂成。至于韦小宝,那实在是运气中的至尊宝了。
做男人,尤其是想要做一个好男人,应当如同白居易。
年轻时候,胸怀兼济天下之义,做惊天动地之事。
中年之后,写光照千古之诗文,走一意孤行之路。
晚年归隐,环绕二八年岁佳人,品味人生之奢华。
什么都有的人生,也自然不该有缺憾。白居易一人拥有了男人全部的理想,从官场清流到实干循吏。从千古诗人到艺术天皇,晚年身边美女如云,自己搞自己的家庭乐队。人生到处知何似,恰如白云变苍狗。后来人不知各种真义,一个个破口大骂,但若是把他们抛到唐代做上白居易的位置,指不定才是真正的轻薄子弟浪荡公子呢。
白居易的诗歌,其实精华处全在长恨歌到琵琶行这一段之间。新乐府运动虽然成了一个流派,但想要起到干预政治的作用,却无异于痴人说梦,干预政治,估计先被政治干预了。
补充两点:
关于传说中的白居易后人,似乎前段时间一位叫白鹿鸣的女生很红火,个人只是关注他和白居易到底有没有直系的血缘关系,如果真有,她又是哪一位女子的后代呢?(欢迎补充)
这篇写完后有个写小说的计划,写随笔可能也要耽搁一段时间,请见谅。
参考资料:
刘小川《品中国文人》
樊树志《国史十六讲》
易中天《中国的男人和女人》
罗宗强《隋唐五代文学思想史》
百度百科
霓裳羽衣曲(引子)
引子
(一)
这是一个凡人与仙女的爱情故事。
对于天界的仙女而言,日复一日的空虚和寂寥使得她们时刻都有下凡的念头,但仙界有严格规定,下凡前要先申报再审批,不然会受到严厉处罚。
天界CEO太上老君解释说,人有人之命,仙有仙之命,人仙相恋,轻则折损人的阳寿,重则颠覆家国气数,导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而我们仙女却不理会这个白胡子老头,都以为他只不过骗人说瞎话而已。毕竟有七仙女和董永的幸福例子摆在前面。在长生不死的百无聊赖中,谁不想去人间找一下刺激。
于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仙女偷偷下凡,然后等闹出动静来了,太上老君就派人去带她们回来严加惩戒。因为她们一下凡,人间就混乱。
比如苏妲己下凡,就看上了纣王的英武不凡,久在天宫里的她天真烂漫,接连问出的低级问题让普通百姓苦口难言,终于引起了武王灭商。而妲己也被太上老君抓回天上一顿数落。
再比如西施下凡,和英俊潇洒的范蠡一见钟情,可还没体验过恋爱滋味的她就被卷入了吴越两国的政治漩涡中,在吴王夫差###的火光中,她也重新回到了天界,等着她的自然也是老君的冰样冷眼。
还有南朝时候的刘兰芝,北朝时候的朱兰(花木兰),都是我们姐妹下凡的故事。
至于我,也被怂恿着暗暗下定了决心,打算在老君爷爷喝酒的当儿去他那边弄个申请,结果还没等他喝醉,审批就顺利通过了。
“千里眼妹妹,看看下面是哪朝哪代?”
“太真姐姐,下面乃是唐朝,现在正是开元年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天子李隆基是一代明主啊。”
“额,你和他很熟吗?拍那么多马屁干什么?”我暗暗好笑,这个千里眼经常在云上面往下面偷窥,潘安宋玉这些帅哥都看得厌了。前段时间还偷偷下凡到宋玉东边邻居家里调戏了宋帅哥一阵子。要不是宋帅哥暗恋着小师妹婵娟,这荆楚国运估计也提早结束,倒不用屈原老先生跳江了。
那就这么决定,下凡到唐朝去做一回凡人。至于降生在哪户人家,却是地府里面的人管的,估计也不会太差吧,毕竟平时对那些阎王小鬼们也算不薄,总不见得送到叫花子窟里吧。
(二)
在凡间我叫杨玉环,就是后来的杨贵妃。
也许真的是不该在人间流连太多的缘故,在和李瑁生活了五年之后,太上老君就派人来通知我尽快回来,可我,却不由自主地迷恋上了李瑁的父亲,当今天子李隆基。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给一首曲子改拍子,看到我的时候仅仅只是微笑了一下。说:“这是胡人音乐,我听着挺好的,所以改了改。你说叫什么名字?”
身边乐工开始演奏,我一听就呆住了,这,分明就是我们仙女在天宫最常跳的舞蹈么。
他微笑着摸了摸胡子,说:“这曲子西域人说叫胡旋,我嫌它太俗气了,你不妨给它取个新名字。”
“回皇上,不妨叫做‘霓裳羽衣曲’。”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说出这个名字,但看着他的眼睛,我突然有一种被浓浓的爱意包围住的感觉。他微笑着采纳了这个建议,在他亲自打的节拍下,我欢快地跳起了在天界跳了不知道几次的舞蹈。
可无论在天界跳多少次,都抵不了这一次的紧张。尽管他只是满含笑意地看着我的舞步,而我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按着他的节拍来挪动,尽管有几个拍子,对我来说是和以前不一样的。
这次相遇,就为几年后的错误埋下了祸根。
但,那是一个多美丽的错误啊,气度不凡的帝王,才华出众的夫君,他该是多少少女梦中的情郎,李瑁固然很好,也待我很是不错,可怎比得上他那异常杰出的父亲。
老牛配野鸡,后市文人酸溜溜地嘲笑我们两个,可那些屁样不通的文人,又怎识得霓裳羽衣曲的曼妙非常,那电光石火之间的眼神接触,可能是我几千年来最难忘的记忆了。
但,后宫生活十余年,不知外面世界白衣苍狗早已变。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仙女和帝王的相恋,势必会改变帝国气运,老君爷爷在高力士给我送来白绫的时候轻轻地击中了高力士的后脑勺。随后他也一摊手,做出了三郎他常用的微笑:“姑娘,人间的故事该结束了。”
后来人怎么评价我和三郎,我一概不闻不问,我只是一个被安置在海上仙山的仙女。因为在人间呆得时间太长,身上仙气磨损得有些厉害,不得不去海外仙山修炼一段时间,以免到了天庭上身体不适,其实天界也有水土不服这一说,倒和人间颇为相似。
在那段修行的日子里,千里眼妹妹常来看我,她告诉我三郎最后那几年过得颇不如意,另一个儿子夺了他的皇位,他总是在皇宫里面一个人漫步,偶尔到我当年的寝宫,总是泪流满面地打起霓裳羽衣曲的拍子。
我多想再见他一面,可一来老君爷爷让仙山的仙女姐姐看住我,说是再和凡人相恋会违逆天意什么的。二来我的法术还没有恢复,如果贸然地到人间走上一遭,说不定从此以后再也回不了天界。
于是,在思念的痛苦和对过往的回忆中,我等来了他的死讯。那一刻,我都不知道我是怎样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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