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最持久的掌声。会议闭幕前,小丁被推举为参加全省知青上山下乡、扎根农村先进事迹表彰大会的代表。不久之后,他又作为安徽省的代表参加了全国先进知青代表大会,从此这个年轻人在他的人生仕途上完成了一个重大的跳跃。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第二天下午四点还未到,会议就“胜利”结束了,参加会议的知青一涌而出冲到隔壁的大街上,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乌石的知青除了小丁外都聚集到了一起,看看时间还早,小李提议去新盖的百货大楼去看看,大家都赞同。英雄所见略同,其他地方的知青似乎也和他们有同样目的,都蜂拥着向那个方向去。乌石一行六人便跟着浩浩荡荡的知青人流向市中心涌去。新盖的百货大楼在全城最热闹的十字街头,说是百货大楼,其实不过一小二楼耳,但外表精致,据说是上海人援建的。六十年代一批上海企业内迁到本地,使这里和上海有了较深的渊源,同时也平添不少的洋气。
楼是上海建,里面的商品当然也少不了上海造,一些大城市也难得一见的东西竟在这里看到。夫子买了一双双钱牌胶靴,说这个牌子最好,在上海都难买到——他总是迷信家乡的东西,生活用品多在每年回上海时买。其他人也买了一些鞋袜毛巾衣物之类的生活品,只有梦才没买什么,他对穿戴打扮似乎还没到爱好的年龄。不过,当他路过一楼卖食品的地方时,看到橱柜里摆放着包装精致的上海牛奶糖,心里却一动:小倩好像特别喜欢这东西,以前听她说小时候经常吃。他暗记下地方,回到知青招待所,瞅别人不注意又悄悄一个人溜到商店,买了一斤。但一回到住地便被眼尖鼻子也尖的小李发现,“你口袋鼓鼓囊囊装的什么?”还没等梦才回答,小李手就伸进去——“噢,是牛奶糖,”他抓了一把出来,喊:“一定是买给小倩的,大家快来抢啊!”众人响应号召一拥而上,梦才大叫:“是买给我自己的……”——“自己的更应该拿出来!”大家锲而不舍,梦才拼命抵抗才留下十来颗。
46。小李的糗事
第二天一回到乌石,梦才便带着深藏在*口袋里的十几颗牛奶糖跑去找小倩。小姑娘正在园子里给花浇水,穿了一件碎花连衣裙,亭亭玉立的,看见他嫣然一笑:“哥,你干吗这么兴冲冲的,才回来吧?” 梦才点头,掏出快捂化了的奶糖。
“奶油糖,还是上海的!” 小倩又惊又喜,“你怎么知道我爱吃?”
“以前听你说过——买了一斤,都被同组的那些狗日的抢光了。” 梦才道。
“不许你说粗话。” 小倩道。她剥了一块糖放进嘴中,小心的*着,带点伤感的说:“有三年没有吃了。”又剥了一块放到梦才嘴里。两人进屋,张老师正在收拾房间,侄女将一块奶糖塞进她嘴中。
“这糖从那来的?” 张老师问。小倩指了指梦才:“是他在县城买的。” 张老师道:“还尽说人家不好,去县城开个会还想到你。” 小倩辩说她没有说他不好,只是说他不够好。张老师笑道:“这丫头也学会了耍贫嘴。” 梦才在一边跟着笑,小倩过去踢了他一脚。
梦才待了一会,说要去山上看看,小倩一听也要跟着去,张老师道:“你们早点回来,别又让我等的着急。”两个孩子答应着走出去了。
已经是秋天了,蓝天上不时有一队队大雁飞过,有的呈人字,有的呈一条线,飞向南方。山野的林木也在悄悄的改变着颜色,巍峨的远山上漏出的点滴红色或黄色报告着秋天的脚步的来临。
“都九月中旬了,你们怎么还不开学呢?” 梦才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快了——这学期我们班上有一部分人要参加学校文工团的演出,” 小倩小心翼翼的吹嘘道:“我可能会去,因为我是班上基本功最好的——”忽然觉得有些不妥,改口道:“噢,比较好的一个。”
这时他们走到了乌龙潭,水泵房的门锁着,主人不在,周围一片寂静。小倩若有所思,问道:“最近这一段时间为什么你不找你的棋友下棋了?”
“你知道我们没下棋?——不过,是很少下……最近互相总碰不到。” 梦才含糊的回答着,然后将话岔开:“你刚才说你是班上最好的,哈哈……现在也学会吹牛了。”
“谁吹牛了?我只是说比较好的一个。”
“可是我刚才听到的是有人说‘我是班上基本功最好的’,只是后来自己觉得不好意思,才改口‘比较好的一个’,哈哈……”
“滚!你又开始故意气人了,我不理你。” 小倩走到潭边,将裙子提到大腿,脱鞋涉入水中,“噢,好凉快……*啊——你不下来?”她一边用脚踢着水玩,一边问梦才。
梦才没有回答,两眼呆呆看着女孩裸露着的双腿,在周围黑色的沙石的衬托下,这双腿醒目的白皙。他想起了小鲁的话——“你家有没有外国亲戚?”他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倩反问道,对他的问话感到有些奇怪。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像外国人,也许——”他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是混血儿。”
小倩没有说话,上岸穿上鞋子调头就走。梦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惹了麻烦,赶紧跟在后面,问她为什么生气;小倩说了一句“你自己知道”,便对他不再理睬。
张老师还未烧饭,却见两个孩子已经回来,有些惊讶:“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忽然发现侄女脸色不对,便问:“走的时候还高高兴兴,回来怎么就变脸了?”见侄女不理,便转向跟在后面的梦才。
梦才喃喃的说:“我也不太清楚,刚才我只是说她长的像外国人,她就翻脸了。”
“他说我是混血儿,那年那些坏蛋也是这么骂我母亲的,说她是混血儿,是外国杂种……”小倩说着抽噎起来。
“我不知道这些,我,我只是看你长的洋气,你家又是华侨,就以为可能有外国血统……” 梦才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张老师笑了:“原来为这事,梦才还真说对了,倩儿的母亲家还真有外国血统,不过混血的地方不是外国,而是在中国。”
“什么?”两个孩子都吃了一惊。
张老师道:“我曾经帮倩儿母亲查过家谱,她的曾曾祖父是个欧洲商人,大约来自荷兰,清朝时来中国做生意,不知什么原因留下来了,在中国娶妻生子,后代跟着中国人姓李,虽然和中国人通婚已经有五六代了,但后代常常还有和我们黄种人不一样的面孔冒出来。”她看了一眼小倩,“你母亲长的就挺洋气,头发黄黄的,还有点卷,五五年我第一次见到她还以为哥哥找了个外国人呢。”
梦才问小倩:“我没有说错吧?”
小倩啐道:“你有多好,长的这么黑,一定是非洲人的后代!”
“我这是来农村后太阳晒的。” 梦才辩解道。
“谁相信!”
“你不信可以问姑姑——我原来没有这么黑吧?”
张老师笑:“不知道,反正我见到你就这么黑了。”
小倩破涕为笑:“太好了,这次姑姑终于主持了一次公道。”
梦才自我解嘲:“就是非洲人的后代也没有什么不好,被压迫民族,第三世界,真正的无产阶级。”
张老师大笑,对侄女道:“看人家梦才多大度,那像你小心眼儿。”
小倩斜睨了梦才一眼,道:“他这叫什么大度?只不过脸皮厚罢了。”
全国知青上山下乡、扎根农村先进事迹表彰大会九月下旬在北京召开,为了让自己带着农村泥土气味,开会前的这段时间,小丁都是在乌石度过的。很不幸,这期间他和组里其他人爆发了一场冲突使他进京的愉悦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事情是这样的:前不久小李参加县里的广播员培训班——因为需要说普通话,广播员中有不少是知青——听说明年春天要大招工,几乎所有插队满两年的知青这次都可能走,但像他们乌石知青小组这样集体表态要扎根农村的是例外。这消息一传到小组立刻炸了锅,组里的知青全都已满两年,像夫子甚至已经都快五年了;前面有几次招工不知什么原因都没有轮到他们,这次绝不能再错过了,因为听说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大规模招工。他们找小丁,要他去县里更正以前的发言,说会上表态要扎根农村只是他个人意见,并不代表其他人。小丁当然是不会按他们的要求去做这种更正,一场冲突不可避免的爆发了,虽然没有像春节那样演化成肢体冲突,但矛盾的激烈程度却一点也不亚于上次,一些非常过头的话都说了。
像上次一样,梦才在冲突的初始阶段就溜了,但这次大家对他很不客气,小丁走后,愤怒便全发泄到他身上。对于同组伙伴的责难梦才没有做任何辩解,他理解他们的愤怒,知道小丁是在踩着大家的肩膀往上爬,不过他实在不愿意卷入到这场风波中,他永远记着小丁在关键时刻对自己的几次帮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自己无涌泉相报就算了,但至少不能参加到对他的斗争中啊。
国庆节后,小丁从北京回来,不久他就被任命为县革委会成员和县团委副书记。他现在是“县里”的人了,不过为了显示扎根农村的决心,他表示不愿意待在县城,于是他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在乌石度过的,当然现在是作为一名带职下基层的县领导干部。为了让小丁在大队有些实际工作可干,张主任退居到二线,由小丁担任大队行政一把手。同组的那些人看到他现在这么得势,自然不敢再闹了,有的甚至还和他套起了近乎,其中比较扎眼的是小李。以前因为经常受到小丁训斥而充满怨恨的小李现在对他热情的不得了,天天跟在后面丁书记长丁书记短的。爱好马屁大约是人的本能,原来对小李同样充满厌恶的小丁在很短的时间里也改变了对他的看法,甚至还提出把自己现在仍然兼任着的大队团支部书记一职交给他,只不过由于这小子自己不争气才没有实现。
十月上旬的一天,小李父亲突然来乌石看儿子,住了有三四天。在那几天里,小李不知为什么一直哭丧着脸,他的父亲行则在小丁和德军的陪同下进进出出,行动非常神秘,临走的时候又要小李一同回去。等他们走后,大家才知道原来这小子闯了祸,他把三队队长只有十七岁的女儿小英肚子搞大了。女孩家自然闹起来了,她的父亲威胁说:如果小李不立即娶他女儿,就要到上面告小李*罪。消息传到芜湖,小李父母急坏了,家里就这么个宝贝儿子,如果娶了农村媳妇,可就再没有招工回城的机会了,但如果被人告发个*罪,那可就更不得了!于是年过五旬的父亲风尘仆仆专程赶来处理儿子的“臭事”。破了许多钱财,又有民兵营长陈德军帮着吓唬,小李父亲才让女孩家勉强同意把胎儿打掉,私了了此事;不过女孩家还是强迫小李写了个纸条,保证小英如果二十岁还没有嫁掉,小李负责娶她,如此云云。
这事一发生,小李接替小丁担任大队团支部书记的好事自然也泡了汤。小丁原来推荐小李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小鲁接替这个职务,现在小李不行了,剩余的几个连团员都不是,他自己只好再担任一段时间。对于小李的“倒霉”,同组的知青都有些幸灾乐祸,谁叫这小子爱和女孩子勾勾搭搭,再说他家里有钱,该他破财。一星期后小李回来,大家当然拿这事和他逗乐,小李开始还隐忍着,但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他反击小鲁——因为这天是小鲁最先挑的事——“你不要乌鸦跳到老母猪身上只看到别人黑,你和清河女知青干的好事别以为谁都不知道!我……”
大家都竖起了耳朵,但他的话却被粗暴的打断了,“别胡说,小心老子扭断你的脖子!” 小鲁脸涨的通红。
“谁怕你?老子也不是好惹的!” 小李仍然嘴硬,不过行动上却选择撤退,他撅着嘴走了。
正等着“听”热闹的人大失所望。不过这次小鲁只是暂时压制住了小李的反击,因为不久之后,他的故事在组里便人人皆知了。
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小鲁一个同学的妹妹下放清河区,他受同学之托常常去“照看”那个女孩子,时间一长,这“照顾”便有点超范围了,大约是在八月初那次去县城参加知青誓师大会前的一个星期,正躲在竹林里“打野食”的他们被巡逻的民兵发现,于是一封清河区红桥公社的公函便落在了卫东大队王书记的办公桌上。幸好王书记平时比较器重小鲁,这封信被压了下来。小李除了担任大队广播员,也兼接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