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礼好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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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礼好看小说-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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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就要在里面躺上一躺,躺一会出来身上就轻松了许多,精神好了许多。老人说那里是令人向往的温柔之乡,能慰籍药物医治不了的创伤。她怕老人受不住,拉爷爷进屋。爷爷摇摇头,他要亲眼看着自己的百年寓所被一点一点解体,变成了月亮河上的桥板。

  吃晚饭的时候,爷爷让奶奶炒了一盘花生米,一个人喝下四两地瓜烧,喝完就吐了出来。奶奶急忙将父亲叫过来,爷爷交待给我父亲一件事,让他连夜将全村的锅饼旗子都拔下来,一把火烧在村南的土地庙里。

  二叔榆树疙瘩没敢过来见爷爷,他扔下东厢房的二婶,天不明就骑上他的自行车回城里去了。

  
  没几天功夫,月亮河上的桥修好了,不时有日本人的军车轰隆隆从上面开过;“骟母猪”受到犬养队长嘉奖,高兴得他手舞足蹈,让人杀了奶奶养的鸡,他要庆贺一番。奶奶心疼得落泪,爷爷有气无力摆摆手,说:去吧,炖给他们吃,噎死这些王八羔子!

  奶奶一边抹泪,一边挪动着那双三寸金莲,将她亲手养大的母鸡一只一只搁进锅里,艰难地拉着风箱。

  婶婶看出婆婆的艰难,从东厢房出来帮忙。

  那时候婶婶刚到20岁,穿着新婚的花布衣裳,一走一摇,婀娜多姿,院里进进出出的日本兵一个个瞪起眼睛,婶子那肥硕的屁股,丰满的胸脯以及那双绣花鞋上粘满了贪婪的眼珠子。奶奶一把揽过二婶,灶坑里抓过一把灰抹到婶子脸上,怒道:你出来干啥?回屋去!推推搡搡将婶子推进东厢房,“哗啦”一声锁上屋门。

  日本人欢呼着吃鸡喝酒。他们喝得是从城里带来的青酒,飘出来的味道跟马尿差不多,可那些日本人喝得有滋有味,不一会就兴奋起来,有人拎起奶奶那面铜脸盆敲打着,有人在月光下咿咿呀呀唱着鬼子歌,瘸腿狗一样扭来扭去跳着鬼子舞,唱着唱着,忽然有人捂住脸膛呜呜哭起来,将爷爷家院子里弄得乌烟瘴气,一片狼藉。

  奶奶坐在爷爷的炕沿上,望望东厢房,悄声说:要不,将她们两个送南村躲躲?

  爷爷闭着眼睛,他不看院子里那群张牙舞爪的东西,说:他们也是有老婆姐妹的人,能跟牲口一样?再说,二疙瘩咋说也是帮他们做事的人,不怕!

  奶奶叹息一声,心里总觉不踏实,等二婶二姑吃完饭,又将他们锁到屋里,门外挡了一堆枣树枝子,猫一样听着院里的动静。

  爷爷说:睡你的吧!他们要是牲口,我一个一个剁了个龟孙!说这话的时候,爷爷将一把铡刀立在炕边;冬天的月光从窗棂里照进来,照在明晃晃的铡刀上,一闪一闪的寒光让奶奶胆战心惊,她总感到心里不踏实。

  果然,快到后半夜的时候,东厢房里传来一声惊叫,早有戒备的爷爷一跃而起,拎着铡刀冲了出去。一个醉醺醺的日本人赤裸着下身猪一样哼哼着,将婶子按在炕上,姑姑拿着一把扫帚在一旁拼命抽打。

  爷爷大叫一声:畜生!一头将那个肥猪一样的日本人撞下来。

  借着月光,日本人看到了爷爷手里的铡刀,酒一下醒了一半。他哇啦哇啦叫着,想从爷爷身边挤过去。已怒不可遏的爷爷岂肯放过他,后退一步,抡起铡刀,一下将他劈成了两半,紫黑的鲜血喷溅了爷爷姑姑一脸一身,堂屋里的日本人冲进来的时候,血水还在从爷爷扭曲的脸上滴着,一滴一滴落在月光照耀的就地上……

  
  爷爷是在腊月初八早上被斩杀的。行刑的时候,北村的男女老幼都被日本人驱赶到打麦场上观看。爷爷是余家姓的族长,是北村德高望重的老人,当五花大绑的爷爷被推上来的时候,一千多人哭喊着纷纷跪了下去。日本人不准村人给爷爷下跪,皮鞭棍棒噼里啪啦抽打着跪下的村人。爷爷摇摇头,眼含热泪朝村人喊道:乡亲们,咱中国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起来,都起来,不能让小日本小瞧了咱们!

  村人抹着眼泪站起来,爷爷向大伙深深鞠了一躬,说:我余万德活了六十八岁,向以慈善观天下,没想到正是被这个善字遮蔽了双眼,见短识寡,祸及乡邻,今日一劫,本是咎由自取,也算是谢罪各位乡邻!你们看看这天,它是咱们祖宗留给咱的,这地下,埋着咱们祖宗的尸骨,不能让人糟蹋!你们要是还认我这个族长,就好好活着,等天地清明了,给我烧刀麻纸,我就瞑目啦!

  最先哭出声来的是女人;接着一千多男女老少放声大哭。

  “骟母猪”为这阵势震惊,他拔出战刀“哇啦哇啦”叫了一通,两个日本兵按住爷爷,企图让他跪下;可他们按下去爷爷站起来,再按下去再站起来;“骟母猪”恼羞成怒,喝退两个日本兵,一刀削去了爷爷的头颅。

  奇迹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爷爷没有了头颅的躯体,依然稳稳得站立在那里,汨汨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灰色的衣袍。

  “骟母猪”惊恐的望着树桩一样的爷爷,不敢靠近;他一生杀人无数,还从没见过没有头颅还依然不倒的尸身。

  
  爷爷死后的第二天上午,榆树疙瘩骑着他那辆自行车回到了北村。他是我二婶疯跑了三个多小时在城里一家酒馆找到的。一向羸弱的二婶抓住榆树疙瘩的衣领,一巴掌掴出榆树疙瘩脸上五个指印。她告诉他爷爷被斩杀的情景。

  榆树疙瘩呆呆坐在那里,足有一袋烟功夫没有言语。

  他推开二婶,说:你走吧,我把你休了!抓过酒瓶子,“咕咚咕咚”一阵猛喝。

  第二天回到北村,榆树疙瘩还满身酒气,摇摇晃晃从自行车上下来,路都走不稳。榆树疙瘩没有回家祭奠爷爷,他摇摇晃晃去了村南的月亮河,摇摇晃晃爬上那架新起的大桥。

  守桥的日本兵拦住他,榆树疙瘩指指桥上巡查的“骟母猪”,说:犬养太君有信给你们小队长,你让他过来。

  日本兵疑惑着看看榆树疙瘩,叫来“骟母猪”。“骟母猪”警惕地看着榆树疙瘩不肯靠前,让他将犬养的信件递过去。榆树疙瘩从兜里掏出一只信封,又掏出一合洋烟,递给“骟母猪”一支。“骟母猪”摆摆手接过犬养的信函,掏出来看的时候,榆树疙瘩“啪嗒”一声点燃了他的打火机,只听“嘭——”地一声榆树疙瘩变成了一个火人。

  “骟母猪”大惊,还没来得及跑,就被榆树疙瘩死死抱住了脖子,没有扭动几下,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月亮桥轰然坍塌,炸出的瓦砾、木头,还有残腿断手四下飞散,撒落的月亮河里、岸上到处都是。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有一对夫妻,女的三十五六岁,男的不到四十岁的模样,正是男女之间一生中的好光景。丈夫在一个事业单位,几乎没有要紧的事,大部分时间他都呆在家里。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没有交际。实际上他也不需要什么朋友,不愿意应酬,生命里有自己的女人就足够了。

  他们欣赏对方的一举一动,迷恋对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十多年以来从没改变,从没减少;血液里面,骨头里面有种东西,一想到对方就膨胀起来,而且没完没了,像永远没有吃饱喝足的时候――而对方就是自己美妙的食物,他们相互需要,相互满足。春天来了,万物生长,他们这种欲望也生长起来,持续整整一个夏天,蓬勃而热烈;到了秋天,他们平静下来,相互温存;在冬季里他们体贴着,爱抚着,等待着下一个周期的到来,将日子过得平实,满足,充满着希望。

  现在是一个夏日的中午,他将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等待着妻子的到来。他听到她噔噔上楼的脚步声了。妻子脚上是一双纯正的小牛皮鞋,前头和高跟同样尖尖的那种。那是他在结婚18年纪念日送给她的礼物,花去了整整半个月的工资。他常常想起妻子看到那做工精制样式时髦的鞋子时惊喜的样子。妻子埋怨他不该花那么多钱买一双鞋子,可他知道妻子是多么得喜欢,刹时明亮的眼睛告诉了他一切。妻子有一双美丽的小脚,皮肤白嫩,脚趾匀称,他常常将这双脚按在胸口,爱不释手。这样美的一双脚穿进精美的鞋子,走起路来是一支音乐,特别是扣在楼梯的地板上,那活泼、细碎的脚步唤起他的欣喜,让他心跳。门上响起轻快的敲门声。他从那欢快的节奏里能听出她愉快的心情。实际上他家装了门铃儿,可妻子还是习惯用手敲响门板。和她娇美的小脚一样,妻子同时拥有一双灵巧的小手。那是他抚摩不够的钟爱。一般的情况,他们吃完饭,做完家务,一起坐下来欣赏欢快的电视节目,他都会将那双小手拿过来抚摩。妻子没有留美甲的习惯,而是精心地将指甲修剪得一尘不染,上面涂过一层淡淡的粉红色指甲油,透出里面健康的红润。实际上,在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他早就站在了门边。是那小巧指头轻快敲门的声音阻止了立刻打开房门。在那串声音响过三次以后,他会准确拉开房门迎接他的女人,在他欣喜的目光里,他会看到她那张妩媚的小脸蛋。妻子生在北方,却拥有一张南方姑娘娇小的身材。她的模样不算美艳,却干净可爱。娇嫩的脸蛋焕发出健康的光泽,是那么年轻,永远充满活力。在这张脸蛋上,他亲吻了18年,到底亲了多少次他实在没有数,可他还是亲不够,每次亲吻,都有新的感觉,都让他品尝到一种充满生机勃勃的妩媚。

  他们爱轻轻拥抱一下。这是18年没有改变的习惯。出门前进门后都是这样。他轻轻揽过妻子,亲吻她的小脸蛋。她的小嘴也十分自然地亲在他的脸上,送来一股温热的气息,还有他熟悉的体香味儿。待她换好鞋子,从卫生间出来,那张小嘴儿就会给他带来好消息,听来的所有新鲜事儿。他微笑着听她讲,眼睛始终望着她,让她将对生活的满足全部传染给他。然后,他们开始做饭,一个主灶,一个打下手,配合得十分默契。有时候,她不让他动手,他也不离开厨房,就在一旁看着,看那双灵巧的小手为他烹制出香气诱人的食物。当一盘食物烹好将要出锅的时候,他看着她丰满的身体,吸着食物的香味,他控制不住自己,会从背后将她抱住,头从她的肩头上伸过去,像要将食物和她一起吸进肺腑。他说我想把你吃了!她一边翻着食物,一边说你吃吧!他张大嘴巴,将她那薄薄的耳朵含进嘴里,弄痒了她。她咯咯笑着,佯怒道:看你将锅弄翻了!他才将她放下来,退回一边,坐到餐桌前,等着她端上饭菜。像幼儿园里听话的孩子。

  有时候,外面好月光,他们熄灭屋里所有的灯,让明亮的月光洒满整个屋子。丈夫拿出那只老口琴,轻轻地吹。他吹的是一支上个世纪80年代流行的歌子――《在希望的田野上》――那是他们这代人再熟悉不过的旋律。女人坐在对面,深情地听着,两个人一同回到他们相识的年月。那时候他们是多么年轻啊!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原野是辽阔的,空气里弥漫着小麦成熟的香味儿。他将她轻轻揽在怀里,向往着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的日子……如今十八年过去了,那情景还在眼前。他们不觉得自己老。他们的心还是那么年轻,身体还是那么健壮,精力还是那么充沛。他们还在向往着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的日子……

  还有的时候,他们躺在那张大床上,她让他合上眼睛,俏皮地骑到他的身上,用指甲在他赤裸的脊背上轻轻地划字让他猜。一横,一撇,一捺,是什么呢?他说是大!他再划:一横,一横,又一横,一竖,什么呢?是王!他说。这是他们新婚后常玩的游戏。他喜欢她那小指甲轻轻划在肌肤上痒痒的感觉。怎么不写了?他问道。她再写:一撇,一捺,是什么呢?他明白她在骂,翻身将她压在底下,在她脖颈上、肚皮上、掖窝儿里一阵乱抓,笑得她在床上来回翻滚,直到流着泪求饶。他不依不饶,问改不改?她淌着笑泪上不来气儿,说改……改……他问怎么改?她说随你的便!他一下将她半张脸蛋含在嘴里,说我吃了你!她被他那张热哄哄的大嘴压地喘不来气,气喘吁吁地说吃了吧……吃了吧……你这饿狼!

  他们还有一个爱好,那是任何人不知道也猜想不到的爱好。夏天的时候,无论中午或者晚上,吃罢饭了,洗完澡,拉上窗帘,两个人再也不穿衣服,就那样赤裸着看电视,或者说闲话。他喜欢看她那健美的胴体,感受她的青春和妩媚。他们躺在硕大的沙发上,肌肤相亲;她抚摩他腿上,胸上大块的肌肉,啃咬他乳房四周发达的胸毛;她进入了他的血管。欲望膨胀起来。他翻身跳起来,一下子将她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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