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英奇大大地一惊,怔了一下道:“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妇人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姓唐。”
柳英奇哼了一声道:“我管什么闲事,这是你们自己的事!”
说话之间,但见那红门再启,方才进去的那个油头少年和差人,又相偕走了出来,二人边走边笑!
只听那油头少年回头笑道:“大姑娘,你可是说话算话,后天一早,我就用轿子来接你!”
身后迈出了那个姓“唐”的姑娘,笑道:“当然,不过那份聘礼……”
油头少年朗笑道:“放心,一点也少不了……哈哈!想不到大姑娘你居然是这么豪爽的一个人,真正是失敬!失敬!”
说着,一拍那个跟班的道:“走,咱们走!”
这时柳英奇心中更惊异,问那妇人道:“这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妇人道:“姓刘,叫刘成器,他爸爸刘准,是这里的知府!”
柳英奇点头冷笑道:“这可真成器!”
冷笑一声,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那姓唐的姑娘,远远地唤道:“大姐,快回来吧!”
妇人叹了一声,眼泪汪汪地道:“唐姑娘真是大好人,为了我,她竟然牺牲了她自己……她哪里知道,这个魔王家里早就有……”
一面转过身子,向那“唐”姑娘道:“妹妹,你太委屈了……”
这时那刘成器和仆人已跨上马,驰出几步,闻言回头哈哈笑道:“小媳妇,你还哭什么呀?今天晚上我就送银子来啦!”
“哈哈……谁叫你妹子长得比你强呀!别哭了,回去给你妹子做几件衣裳,后天就要拜堂了!”
说罢,大笑着拍马而去!
妇人只是落着泪,望着唐姑娘道:“妹妹……你这是何苦?”
一面又回身指着柳英奇道:“既然这位柳相公有一身本事,何不叫……”
唐姑娘笑着打断她的话,道:“你别怕,我自有主张,怎能麻烦人家,我们进去吧!”
妇人叹了一声,回身道:“柳相公,请进去坐坐吧!”
柳英奇心中早就不忿,可是看那姓唐的姑娘的样子,总似有什么玄虚在内,也想明白一下,万一她真是舍身报姐,则其行更是难得,这件事自己就非管不可了!
柳英奇“义”心一动,当时就答应道:“好,正要打扰!”
洒然举步,随着那妇人直向小红门之内行去,这时那位唐姑娘已经先行进去,那个叫“小莲”的小姑娘,却由屋里跑出来,以惊异的眼光打量着柳英奇,仰脸问道:“妈!你把这个人带进来干什么?就是他抢人家的踺子!”
妇人嗔叱道:“别胡说,还不去给叔叔倒茶去!”
小莲伸了一下舌头,一跳一跳地跑去倒茶了!
柳英奇在一间小堂屋里落坐,只见这间屋子虽小,摆设倒也不俗,几张楠木太师椅,一张八仙桌子,衬着几幅画轴,正是室雅何需大!
绿色垂帘因风轻轻展开,外面的大柳树,迎风摇晃,颇有诗情画意。
小莲双手端着盖碗茶,小心地走过来,手中的茶碗战抖着,只见她两只乌油油的小眼睛,直视着手中的茶碗,足下打颤,那样子真令人发笑!
柳英奇忙上前笑着接过了茶碗,小莲才松了口气道:“烫死我了!”
这时就见方才的那个唐姑娘由后面大大方方地步了出来,向着柳英奇点头笑道:“柳兄请用茶,不必客气!”
柳英奇几乎不敢直视这个姑娘的脸,只觉得对方实在太美,太迷人了!
她的美,似乎和冷剑铁娥的清艳绝俗不同,更异于楚青青的少女孤芳,而是介于她二者之间,别有一种明朗之美!
他真不敢相信,这小村子里,竟然会出现如此的一个美人,足见“十步之内,必有芳草”这句话是不虚了。
他匆匆起立道:“谢谢姑娘!”
说话时,他却连望也不敢望对方一眼!
唐姑娘和那妇人并排落座,妇人首先叹了一声道:“这位柳相公大名是……”
柳英奇正要答话,那位唐姑娘已抿嘴一笑道:“姐姐你真是孤陋寡闻了,大名鼎鼎的‘蛇形剑’柳英奇柳大侠,你竞会不知道?”
妇人皱眉道:“什么蛇……剑?”
庙姑娘笑叹道:“跟你真是说不清!”
柳英奇不由更是惊异地望着她道:“姑娘是谁?怎地对我如此清楚?”
唐姑娘微笑不答。
柳英奇又问:“姑娘芳名是……”
唐姑娘一笑道:“唐……”
又苦笑了笑道:“名字不说也罢,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的!”
柳英奇怔了一下道:“既如此,何以姑娘会知道我是谁呢?”
唐姑娘目光中似乎泛出一些泪光!
她眸子低视着一双足尖,叹了一声道:“郭飞鸿他好……好么?”
柳英奇顿又一怔道:“哦……姑娘原来认识我郭恩兄?”
唐姑娘苦笑着点点头,道:“是……的!”
柳英奇立时起身道:“这么说唐姑娘你更不是外人了,你到底是谁呢?”
唐姑娘含泪摇摇头道:“柳兄不必知道。”
说完又叹了一声,接道:“郭大哥和铁姐姐……他们二人是否还在一块?”
柳英奇更加大异道:“铁娥你也认得?”
姑娘点点头道:“铁姐姐是我最敬重的朋友,怎会不认得?”
言下不胜唏嘘,一双眸子更已微微发红,只是忍着眼泪,不容它落下来就是了。
柳英奇心中虽是万般狐疑,见此情形,却也不便多问,只是心里纳闷。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莫非姑娘真的甘心嫁与方才那刘成器不成?”
姑娘冷冷一笑道:“我有我的打算,怎会甘心……”
转脸向旁侧的妇人看了一眼,目中放光道:“如不是为了顾全我姐姐全家安危,今日我就要取此二人性命。”
旁边的妇人眼泪簌簌地道:“可是也不能为了我们,而委屈你自己呀!”
姓“唐”的姑娘冷冷一笑道:“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仗财势欺人的人,这一次也叫他们尝尝厉害!”
妇人一怔道:“这么说,你莫非……哎呀,你……你想怎么样?”
姓唐的姑娘一咬牙道:“我……我杀了他们!”
妇人吓得“啊唷”一声,只见她眼泪夺眶道:“妹妹……你可千万别这么来,你一个女人家,怎么打得过他们呀!再说,这样我家老小……还是一样脱不了干系呀!”
姑娘忍不住噗哧一笑,转身拍着她的肩头道:“姐姐,你别怕,你把妹妹我看成是个什么样人了?”
妇人一面擦着眼泪,怔了一下道:“你……你又是什么人呢?”
姑娘一笑道:“所以说,你对我根本还不清楚,姐姐你要是把我当成了一般寻常的姑娘,那可是大错特错了,告诉你吧,像方才那小子那样的人,就是来个百八十个,妹妹我也不放在眼睛里!”
小妇人眼睛睁得极大道:“啊呀!那你莫非是个女……女侠客?”
姑娘哼了一声道:“女侠客倒不敢当,只是生平最喜管人家闲事,慢说姐姐还和我有此交情,就是一个陌路人,处此境地,我也万无坐视之理!”
妇人面上带出极为惊异之色,打量着这姑娘道:“妹妹你别是骗我吧?”
一面摸着姑娘一只手,呐呐道:“凭妹妹你这个样子,一阵风怕也能把你给吹倒了,你还会功夫?”
柳英奇一听这唐姑娘提及铁娥与飞鸿,心中就知她必定身怀武技,此刻再听她如此道来,更宽心大放不再多疑,只是含笑不语!
这时唐姑娘见妇人不信,微微一笑,站起来道:“好吧,姐姐,你把那个茶碗给我,我露一手给你看看,你就知道我所言不假了!”
妇人将信将疑地递过一个茶碗,唐姑娘接过来,往桌上一放,笑向柳英奇道:“柳兄勿要见笑!”
柳英奇欠身道:“哪里,哪里!”
妇人惊异地望着她道:“妹妹你要……”
才说到此,顿时张口结舌,再也说不下去了。
原来目光望处,只见方才递过去的那个茶碗,随着姑娘的玉手抚处,竟然深深地陷入桌内,碗口居然和桌面平齐。
最绝的是,茶碗内的茶水,竟是没有一滴泻出碗外,只这一手功夫,已把那小妇人吓得面上变色。
一旁的小莲惊异地叫道:“阿姨,这杯子怎么了?”
姑娘微微一笑,望着那妇人道:“姐姐,现在你总该相信我是什么人了吧!”
玉手微微一按,深陷的茶碗蓦地跳了出来,“当”一声落在桌上,茶水四溅!
柳英奇含笑道:“姑娘好一手‘敲骨问髓’,佩服,佩服!”
那个小妇人极其惊喜地道:“妹妹你原来是个有本事的侠女,这我就放心了!”
一顿,她却又皱眉道:“只是妹妹,这件事你要是作了,我和小莲,还有我母亲可怎么办呢?”
唐姑娘一笑道:“这一点我早想到了!”
她似胸有成竹地道:“今夜那刘成器会送聘礼来,纹银五百两,这笔钱足够你和伯母与小莲三人另建安身之地的!”
妇人呆了一呆,道:“原来妹妹已有此打算!”
唐姑娘冷冷一笑道:“这一次我要那刘成器来一个人财两空不说,外带饶上一条命!”
妇人吓得脸色一白,姓“唐”的姑娘一笑道:“你别怕,记着今天晚上,钱一拿到赶忙同伯母小莲上车就走,我是后天晚上下手,有两天的时间,你们应该跑得很远了!”
妇人流泪道:“只是妹妹你……”
姑娘一笑道:“我,你放心!”
妇人紧紧拉着她一只手,道:“那我们以后在哪里见面呢?”
姑娘眸子一红,带有几分感伤地叹道:“我闲散惯了,野鹤游云,不过,以后有机会,我还是会去找你们……”
柳英奇在一边抱拳道:“这位女士请放宽心,今夜在下甘愿奉送一程,直到你们离开了风阳地方,我再回来,唐姑娘也可以放心了!”
唐姑娘不由含笑道:“有这位柳大侠护送你们,实在是太好了,姐姐,你还不谢过?”
那妇人不由玉面绯红地垂下头来,轻声道:“谢柳大侠……只是太麻烦了!”
柳英奇一笑道:“这算什么,比起这位姑娘来,这又算得什么?”
姓“唐”的姑娘望着英奇道:“我这位姐姐,姓田名凤仪,原是宦门之女,只是配夫早故,才流落至此,她含辛茹苦,独个儿侍母教子,也真不容易!”
柳英奇抱拳道:“失敬!”
田凤仪红着脸道:“你别夸我,我不过是个苦命人罢了,上次要不是妹妹你救了我,说不定我早已……死了!”
听口气,她们之间,好似还经过一段患难!
田凤仪说了这些,眼泪禁不住簌簌而下。
柳英奇本来是对姓“唐”的姑娘心存好奇,只是对方似乎有些“讳莫如深”,自然也不便多问。
他只好站起来道:“在下告辞了,今夜三更再来接田夫人便了!”
田凤仪起身裣袄道:“谢谢柳大侠!”
柳英奇道:“不敢!”
那位唐姑娘却送出来道:“柳兄回去后,可代我问候那位楚姑娘一声,我对她是始终心存敬仰的!”
柳英奇怔了一下,遂道:“楚青青已为一位前辈高人收为门徒,不知何时方能回来……”
姑娘苦笑道:“那就罢了,其实我并不认识她,只不过是久慕她兄妹的大名而已!”
柳英奇忍不住又问道:“姑娘芳名,何以不能见告?莫非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姑娘低头思索了一下,叹道:“其实我说出名字,你也未必认识,我姓唐叫唐霜青,不过是个可怜人!”
柳英奇怔了一下,这个名字他好像听谁说起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当时抱拳道:“姑娘义行令人钦佩!”
唐霜青叹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道:“柳兄取笑!”
说罢转身关了门,柳英奇呆了呆,心中不由暗暗想道:“这个世界上,怎么尽是些可悲的人?令人叹息!”
当夜,一辆满载的篷车出发了!
蛇形剑柳英奇遵守了他的诺言,护送着那位和他只有一面之识的小妇人——田凤仪和她的女儿小莲,还有一个白发皤皤的老太婆,一同出发了!
他倚立在车座前,背系着他那口微微弯曲、略作弧形的长剑,不时地向四外张望!
虽然,他知道不会有什么意外事情发生,可是天底下事情,常常不可预料,自己既然伸手管了这件事,总是谨慎一点的好!
夜静无人,只有马车轮子,压在地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气氛甚是沉闷!
小莲伏在她妈的膝上,不时地小声哭泣着,又说:“妈!我怕……”
她妈妈心里何尝不怕?可是身为母亲,似乎应该要比女儿能够承担些才行!
她抚摸着小莲道:“乖儿,莫怕……你看见这位柳叔叔没有,有他保护我们,什么都不要再怕了……”
小莲说:“我怕坏人会杀我们!”
田凤仪嗔叱道:“别胡说!”
嘴里说着,眸子却情不自禁地向着外面瞟了一眼!
坐在她身边那个白发皤皤的老太太,合着眼皮,靠着卒座左摇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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