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飞鸿依言提聚内力于掌心,徐徐推出,他昔日在九华山随师练功,也曾以云雾试过掌力,故此甚为熟练,掌力发出后凝而不散,只见白烟如滚滚江浪,直向四面八方退了出去,遂自形成一个大小丈许方圆的隙孔。
雷火道人看在眼中,禁不住连连点头赞叹道:“好精湛的乾元真力,孩子,有你为助,大荒二老不足为虑了!”
双掌一搓一扬,也发出其本身功力,二人四掌交替,不过须臾之间,那厚有十丈的山雾立时贯穿了一个极大的洞孔。
任宝玲目睹二人如此功力,心中甚是佩服,她反倒是接不上手帮忙,待到二人住手之后,她禁不住问道人道:“真人可看见那两个老怪物?”
雷火道人冷笑道:“哪里有这么容易!”
将身落座,接道:“我们先坐下来,他二人如犯山口,必定逃不过我们眼下!”
话方到此,见他眉头一皱道:“哦,真的来了!”
二人立时一惊,道人大袖挥处,那穴口向前移了数尺,三人正可窥清下面一切,一石一树,无不清晰入目。郭飞鸿定目望去,果见石道上并行着一对人影,虽是相距极远,却仍可看出那是花明、石秀郎二人。
只见石秀郎在左花明在右,二人均似有些狼狈!衣衫尤其不整,在道途中不时左顾右盼,指东道西,任宝玲不由笑道:“贤侄,你可奇怪么?”
她对郭飞鸿已改口称为“贤侄”,益发显得亲切,郭飞鸿答道:“不错,他二人怎会没有发现这座洞府呢?”
任宝玲看了雷火道人一眼,笑道:“那是因为我放出了云雾,把洞门封闭的缘故!”
雷火道人摇头道:“这种障眼法儿,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他二人!”
忽然顿了一下道:“不好,他们果然看出来了!”
在他说话时,郭飞鸿就见石秀郎手掌频频挥动,在他掌力之下,护山的云雾层层翻起,已将要逼近洞门处,雷火道人这时又微带怒容道:“这两个老儿也太放肆了,我们下去!”
山角间的石秀郎面白如纸,怒冲云霄,他怪笑了一声,道:“花子,你可看见了?这道人差一点瞒过了我们!”
花明抬头看着眼前的洞门,徐徐点头道:“现在他跑不掉了!”
石秀郎哼了一声道:“花子,这道人不可轻视,你我要小心一二!”
花明冷漠地道:“当然。走,石老郎,我们进去问问他去。”
足步方抬,却为石秀郎横臂拦阻道:“花子,你在为一代宗师,却连兵家大忌都忘了,那道人在这洞前,岂有不设埋伏的?万一要是中了他的道儿,你这一世威名可就付诸流水了!”
花明鼻中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天下只有你一个人聪明不成?我早就想到了!走,你要是胆子大就随我来,以你我二人之力,何愁破不了他的阵门?”
石秀郎嘻嘻一笑道:“天下最可怜,莫过于自认为聪明的人,我看那道人和你同样犯了这个毛病,我本来想先同那道人理论一番,可是他闭门不纳,却未免太不通情理,既如此,咱们也只有不客气,硬打他的山门了!”
花明一双锐目早已把附近情势打量清楚,这时沉声道:“石老郎,你身上多少有点伤,这正门由我来闯,你只走偏锋就是!”
石秀郎银眉一挑道:“放屁,我岂能要你来保护?我身上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花明哼了一声:“石老郎,这可不是称英雄的事,你又何必呢?”
石秀郎哈哈一笑,身形躬缩之间,蛇也似地窜了出去,直向那看来云烟飘绕的洞门之前落去。
他身子方自落下,忽听得轰然一声大响,乱石如蝗,自四面八方直向他身上罩砸而下。
花明见情突然狡黠地笑了起来,阴声道:“老石,这一次你可够受了!”
他身子一摇,快若飘风似地已落在了一株大树之上,竟然“袖手旁观”起来。
那为数可观的巨石,有如天塌海啸一般,向石秀郎身上落来,这瘦长的老头儿一声狂笑,只见他双手齐舞,大袖挥处,那些飞掷而来的石块,纷纷倒弹了出去,竟然没有一块伤着了他。
石秀郎身子向右一转,正要腾身而起,忽见眼前石影如山,有如是洞庭烟波中的帆影一般,一层层排出去,无尽无际,哪里有什么出路!
这一惊,顿时把他一腔狂傲,减了三分。
他是一个临阵冷静的人,生平历练更是惊人,这时一打量这种情形,竟然一时叫不出这阵式的名字,心中不禁怦然一震。
要是换了第二个人,也许早已不顾生死,先行一试,可是石秀郎生平有一戒律,即绝不轻易冒险,他知道雷火道人既以阵势相困,定然非比等闲,贸然进身,说不定就有杀身之祸。
石秀郎左右观察了一下,冷冷一笑,停立原地不动,这时那位身踞高树,一旁观望的花明却嘻嘻笑道:“石老郎,你不听我好言相劝,此番自食恶果,看你如何脱困!我看你还是杀进阵去的好!”
冻水石秀郎森森一笑道:“花明,你以为如此就可陷我于死地不成?你真是作梦了!”
这一刹那间,他忽然想起,自己竟是着了花明的激将之计。可是凭着他过人的历练和精湛的武功,他确实也没有把眼前阵式看在眼中。
花明冷冷笑道:“老朋友,你行不行?真要不行,就招呼一声,我好来救你!”
石秀郎一声不哼,只运用一双锐利的眸子四下望着,如此僵持了足足有半盏茶之久,就见他哈哈一笑,拍衣而起,身子一窜,已没入云雾之中,同时双手左右齐出,一左一右,隔空把两方岸立的大石劈倒在地。只听一声巨响,眼前翻开了一方巨石,现出了一座洞门,正是雷火道人藏身的洞府。
阵势一破,石秀郎身子一闪,已窜至洞前,这时那远远旁观的花明,见阵门已破,也由边侧燕子也似地掠了过来。
他口中叹道:“石秀郎,你真行!”
石秀郎尽管是心中恨透了花明,可是此刻另一大敌当前,只得暂时先忍下了这口气,以后再说。
二人身子几乎同时落下,石秀郎蓦地转身,几乎和花明撞了满怀。
花明身子突然立定,见石秀郎目闪凶光,也不由吃了一惊,瞪目道:“咦,你这是怎么回事?”
石秀郎嘿嘿笑道:“花子,你这点小聪明又白费了心机,你既是口口声声要去对付那个道人,如今障势已为我破了,这头一阵就让给你打也无所谓,又与我争抢作甚?”
说着他果然闪身向右面让开,空出进门的通路,花明为之一呆,暗想这家伙原来比我更精,方才再凶险,不过是道人洞外,此刻杀进道人洞内,岂有不触怒那牛鼻子之理?
可是他们彼此都是挺要面子的人,此时为石秀郎拿话这么一扣,不打这一阵也不行了,口中嘻嘻一笑道:“你且看着!”
身子向前一欺,双手同时递出,作“推窗望月”式,呼!一股劲力,洞门“砰”一声洞然启开,他人却疾速地闪向一边,待他发现洞内空无一人时,不由脸上红了一红。
石秀郎见状挖苦道:“算了,你还是退开一边,看我的吧!”
花明怒声道:“去你的!”
第二次一闪身,双掌护胸,猛地向洞内扑去,他身子方一进洞门,顿时迎面涌来了一股绝大的劲气,花明骤遇之下,不由大吃了一惊。
他方才因似见洞内无人,才敢如此大意,根本就没有防到会有此一变,是以仓促间,再想以掌力还击已是不及,只见他就空一翻,倒滚了出来,其势之疾,令人咋舌。
石秀郎见状猛地右手一扬,发出了一掌。这一掌,虽是无心而发,却也解救了花明一时之险。
掌力一吐,花明就空一翻,飘然落地,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一般,一声怪笑道:“什么人!”
身形一晃,第二次又闪身而入,双掌挟着凌人的巨力,向洞中冲去。
同时间,石秀郎也自右侧方切身而入,他二人先后扑入洞中,却又出乎意料地丝毫也没有遇见什么阻力,二人所发出的掌力,击在洞劈上,轰雷般发出了一声暴响,四山齐应。
待他二人身形站定后,才发现石室正前方,也就是壁根之下,跌坐着一个黑发童颜的道人。
道人一双眸子,似睁非睁地平视着二人,右手打了个问讯道:“二位老友久违了!”
石秀郎后退了一步,鼻中哼了一声道:“果然是你这道人!”
花明冷笑道:“咱们很久不见了,你就这么来招待老朋友?”
说时面上极为难看,哼了一声,又接道:“倒没想到道爷你会住在这里,真是意外得很!”
石秀郎银睫频眨,冷笑道:“闲话少说,道人,我只问你,那郭飞鸿以及那个女人,是你什么人?你派他们与我二人为敌,是安着什么心?”
雷火道人摇头笑道:“你错了,我与二位不过当年有过数面之缘,无恩无仇,怎谈得上为敌?”
花明这时在一张石椅上坐了下来,冷漠地道:“话是不错,可是你的雷火双鹫却平白无故地与我等为敌,石老郎险些受了重伤,那姓郭的小子却突然失踪,道人,你也用不着跟我们来这一套鬼吹灯,干脆你说一声,那姓郭的是否在你的这里就行了!”
雷火道人虽说是武功超人,胸有成竹,可是面对着如此两个当世的魔王,心中也不禁有些犹豫不决,他低头寻思,一时未语。
石秀郎道:“雷火道兄,你这件事实在是作得不太漂亮。哼!你总不能不说一句话吧!”
雷火道人慢慢抬起头来道:“郭飞鸿是在我这里,只是贫道却无权把他交给二位!”
花明呆了一下道:“这是何意?”
雷火道人怒容满面道:“这郭飞鸿一来是个后生,贫道不忍心看着他被你们两个身为老前辈的欺凌,再者,贫道受有老友之托,更不能不插手多管闲事!”
花明怒立而起道:“什么人要你管这闲事?”
雷火道人右手缓缓自左面袖内抽出来,微微一笑道:“二人还认识这如意金钱令吗?贫道正是受了此人之托,而对二位不得不多有开罪!”
二人目光一接触到那枚金市,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冷战,石秀郎口中“哦”了一声道:“云海和尚……”
花明在一旁嘿嘿笑道:“果然是这个老和尚,这么说那郭飞鸿,正是他派来的了?”
雷火道人淡然道:“这就不太清楚了!二位如果没有旁的事,贫道想就此告退,恕不奉陪了!”
说罢一稽首,正要退身,石秀郎忽然长躯一晃,正正地横在了道人面前,他脸如黄蜡般地道:“道人,我知你这多年来修为不易,我们也不愿扰你清净,只是郭飞鸿是云海所差,你却是非要交出来不可,否则……”
雷火道人道人双眸一翻,不悦道:“怎么,石老兄,你还要与贫道动手不成?”
石秀郎短发箭立,两腮颤抖道:“那就要看你了!”
花明冷冷笑道:“道兄,你是聪明人,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若是毁了自身的道基……老道!你还是把人交出来吧,我们绝不多扰!”
雷火道人森森一笑道:“花兄怎说贫道如此就毁了道基,这倒要请教了!”
花明眼皮下搭,漠然道:“道人,你是明白人,应该是一点就透,何必一定要把话说明了,难道你就这么自信不成?”
雷火道人一双锐目向二人分别看了一眼,已知今日之势,只有用武之一途,别无选择余地,心中反倒平静下来,向着二人一笑道:“很好,二位老兄,请随我入内一行,这件事是不难解决的!”
说完,双手向空中一按,云烟飘绕中,石壁上已敞开了一扇大门,现出了内室。雷火道人这时面色已没有先前那么和善了,他转身对二人道:“贫道对任何人,一上来都留有三分情,方才劝二兄得罢手且罢手,既不听贫道良言要劝,就怪不得贫道多有得罪了。”
说话间,三人已陆续步入石室,石门自闭。
石秀郎猛地回身,愕然道:“道人你弄什么鬼?”一面虚晃两掌,发出“轰!轰!”两声大响,石屑四处飞溅,其掌力足堪惊人。
花明也向右后方发了一掌,同样地发出“轰”的一声,可是却不见石门再启,两个老怪物这一霎间,不由勃然大怒,双双向道人怒视过来,雷火道人却慢条斯理地道:“太晚了,这就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二位老兄安心与贫道为敌,上了此山,再想下山,可就万难了!”
石秀郎一声狂笑道:“不见得,你这石洞莫非是铜墙铁壁不成,就算是铜墙铁壁,也休想困得住我们二人!”
言到此,蓦地身形向下一蹲,双手相连,掌心一亮,霍然向上一推,身躯同时直立而起,这种“巨灵金刚掌力”,发自这个老魔手中,果然是不同一般,只听得轰隆一声大震,好像整个山都为之摇动了。
在这雷霆万钧的一声大震中,斗大的巨石,自破碎了的室顶上坠落而下,一时石落如雨,声动心魄,声势好不惊人。
烟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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