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眼神有些做贼般的游离,不敢看她。
她心上的一根弦猛地断了,脑子里轰隆隆作响,声音又变成了尖细的腔调:“你这是怎么了?你跟人打架啦?!”
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才肯定睛看她,用商量的口吻问:“傻妞,别那么大惊小怪行吗?”
怎么可能不惊怪,他嘴角还带着血,明显被随意抹了一把,看起来惊心动魄,脸颊处挂着的丝丝血迹已经干成暗红色,像是要脱落的墙皮。华夏觉得自己的那口气就在喉咙处悬着,整个人的重心都集中在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去考虑,自己该伸哪只手出去呢?该伸哪只手,紧张得透不过气。
她眼里有些氤氲,轻声问:“疼吗?牙齿还都在吗?”
他居然笑出来,又低低地“哎哟”了一声:“别逗我行吗?不笑不疼的。”
华夏咬着下嘴唇的唇角,皱着眼眉像是心疼又像是生气地看了看他:“那你就别笑,干脆哭吧。”
他又笑:“以为我是你啊,动不动就流眼泪。”笑的时候抬手去护着伤口。
华夏看到他手上胳膊上也受了伤,下意识地把他的右手从口袋里掏出来,还好,这只手没事。
而萧离为却好像很惊慌,把右手攥成拳头收到胸前,低声叫:“非礼啊。”
华夏觉得不对劲,又使劲把他的手拽回来,命令着:“摊开。”
他把另外一只手伸出来:“男左女右,我给你看左手还不行吗?”
废话什么呢,当然不行!华夏开始执著地扳他的手指,却拧不过他的力气,抬头瞪着:“萧离为,我要生气了。”
他终于乖乖把手摊平,好端端的,没有伤疤,没有血迹。华夏不放心地把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才释然。
萧离为轻轻反捏住她的手问:“你那么希望我受伤啊?”
华夏抽出手重重地打了他的手背:“你就逗我吧,都什么时候了!”
这是蓄意谋杀啊,他指着自己的手说得居然有点委屈:“这下真受伤了,你看红了一大片啊。”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爱你,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第二十章(3)
华夏狠狠地讲着:“你活该!”又往他手背打了一下,“到底为什么打架?”
萧离为顾左右而言他:“你穿太少了吧,冷不冷?”
她下楼的时候太匆忙,没来得及穿外套,一条单薄的裙子自然是冷的。抿抿嘴站起来伸手揪他胳膊:“跟我回家。”
他抬头,少见的祈求眼神:“再等等。”
华夏用蛮力拉他:“再等伤口也消失不了,你等着你爷爷拿鸡毛掸子打你吧。”
他的眼神就更加楚楚可怜了。华夏最后领着他回了自己家,爸妈正要出门,碰到他们俩上来。田丽看见萧离为脸上的伤,给他搭了个台阶下,问:“离为在哪摔的?”
华夏抢在他前面说得很冲:“我打的。”
田丽不理她,对离为说:“快进屋吧。”
华夏板着脸往外轰他们:“不是要出门吗?快走吧,快走。”
田丽扭头嘱咐:“医药箱在大衣柜底下。”
华夏还在往外推着她妈,不耐烦地说:“哎呀,我知道。”
“这孩子。涂酒精的时候记得一边擦一边吹啊。”
“行了,行了,我关门啦。”
门关上了,萧离为站在她背后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你在家挺厉害啊。”
华夏转过身,指着他的脸:“没你在外面厉害。”
他理亏,只好保持沉默,乖乖跟在她背后走进房间。
华夏都快忘记上一次看萧离为挂彩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好像需要追溯到初二的时候,他最近的几次受伤都是打篮球被挫到骨头或者扭到关节,许久不见他流热血了。一面帮他消毒,一面吹气,一面忍不住埋怨:“你究竟为什么打架啊?”
他说得轻松极了:“我练练手脚。”
华夏使劲把创可贴拍在他胳膊上:“你可以去死了。”
萧离为假装很疼的样子,龇牙咧嘴:“我说你轻点行吗?”
华夏又用棉花签沾了酒精帮他擦嘴角:“我也练练手脚不行啊?”
行倒是行,可是,萧离为紧张。他们有着那么近的距离,她专注地用棉签帮他擦脸,目不转睛地盯在伤口处,轻轻地吹气,一下一下。她吹出来的气扫在他脸上带着微凉,可他的毛孔是张开的,好像跟他的心跳一样,固定在一个open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她把声音压得很轻:“疼吗?”
他喉咙火烧火燎,勉强敷衍着:“不疼。”说的时候想要配合着摆头,视线却一直离不开她。华夏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瞳孔是墨色的深不见底的那种,眼睛里永远盈着水,笑的时候哭的时候水汽都会加重,所以看起来总是亮晶晶的仿佛会发光。她的鼻梁有点塌,鼻尖却很翘,鼻翼上有颗小小的痣,脸颊肉嘟嘟的,说谎的时候会脸红。
华夏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问:“你想什么呢?”
他慌乱地错开眼神,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了看,大声说:“你早晨都不叠被子啊?”
华夏撅嘴,把他脑袋扳回来:“不许看了!”
他问得挺严肃:“那我看什么?”
“看我!”
让他看,他却实在不敢看了,渐渐仰起头往后躲,华夏用力地端正他的下巴:“你把脑袋低点行吗?给你消毒你还要给我添麻烦,烦不烦啊?”
烦?当然不烦。她发小脾气,温暖的气息拂着他的面,微微嗔怒的眼神和微微撅起的嘴唇近在眼前。萧离为忽然脑子一热,抬起手把她拉进怀里,恍然间又不敢用力,动作僵硬在那里。他坐在床的边沿,她跪在对面的皮椅上,他一只手揽着她要抱不抱,她弓着身子要倒不倒,他另一只手无所适从,她两只手无处安放。
爱你,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第二十章(4)
华夏慢性条件反射,一把推开他,问得气势汹汹:“你脑子被驴踢了?你能老实点吗?”
他哽着喉咙,喉结微微上下动了动,华夏睁着大眼睛静静地望着他。萧离为最终也没能说出话来,尴尬地站起来,伸手拿书包,黑着脸说:“我回家了。”不等她反应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把门关上的时候动静老大。
华夏冲着门大叫:“南郭先生养的狼都比你强!”
此情此景下,他隔着门还顶了一句:“傻妞,那是东郭先生!”
华夏晚上躺在案发地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起来那个捉迷藏的夏天,他吻过自己的侧脸,轻轻的一下,却留了重重的痕迹,这么多年想忘都忘不掉。那算是什么呢,捉弄?今天又算是什么呢,心血来潮?
其实他也没睡好,早晨在校车上相遇的时候两个人黑眼圈对着黑眼圈,互看了一眼,各怀鬼胎。
她到学校后,就听到了有关他的消息。八卦事件一传千里,有人声情并茂地讲着,昨天晚上七班的萧离为为了他们班的毕静和外校的男生在校门口打架,一对三,而且还赢了。华夏的胸口很闷,他为了别的女生打架,打到嘴角出血,而忽然抱她,是把自己当成谁了?
那件听闻搞得她一整天的课都上得不顺畅,脑子被堵塞了一样,什么题都做不出来。放学收东西时,邵安莫名其妙地问:“选项A,让男生为你打架,别人替他擦伤口。选项B,他为别人打架,找你为他擦伤口。”
华夏歪着头看他:“婆妈。”
邵安扬着嘴角笑起来:“我猜你想选C,自产自销。”
华夏拍他后背:“你真是好姐妹。”
邵安还是笑:“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吧,陪你去烧包。”
华夏弯弯着双眼,目光闪闪,像是吃到糖的孩子:“那赶快走吧。”
他们站在路边等去商业区的公车,萧离为在马路对面等回家的校车。华夏故意装作看不到他一样,余光都不屑于去瞄一眼,她讨厌他,讨厌他那张淤痕未消的脸,讨厌他那副冒充浪子的站姿。一心一意地听邵安开着大大小小的玩笑。
“什么动物最容易被贴到墙上?”
“不知道。”
“海豹呗。”
“哈哈,接着来。”
“那什么动物最容易摔跤?”
“嗯,想不出来。”
“狐狸呗。”
“为什么?”
“因为狐狸最狡猾啊。”
“哈哈。”
“什么植物和动物最像鸡?”
“数码相机!”
“笨蛋华夏,你居然猜出来了。”
“笨蛋邵安,你讲过了嘛。”
邵安最擅长讲这样的笑话,很冷,可是在一个人的时候回忆起来仍旧很好笑,会心的那种。
上了车后,邵安平静地说:“你不用笑得那么夸张,他看不到了。”
华夏很局促地问:“你又知道了?”
他“嘿嘿”着拍拍她的肩膀,讲得漫不经心:“没事的,初中的时候就有小流氓追毕静,那些人很难缠,我想萧离为是路见不平吧。”
华夏红着脸嘴硬:“你跟我说这些干吗?他爱怎样怎样。”
他继续嘿嘿:“好,我不讲了,你爱怎样怎样,行了吧?”
和邵安在一起,从来都是轻松的,他那么聪明,会读心一般,在他面前什么都逃不过,所以也不必伪装。
那天的逛街,华夏终于有了收获,买了很多瓶指甲油,各种颜色。
邵安问:“买这么多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她指着美宝莲的海报说:“你看,这一捧多漂亮,跟水果糖似的,单看一瓶就不那么好看了。”
邵安不解地望着她,女人啊。
华夏扬着拳头,眯着眼睛威胁他:“不许这么看我!”
邵安认真地问:“那除了你我还能看谁?”
她气馁,永远都不指望能够扯得过他:“你厉害,我认输。”
回到家后华夏把那些五颜六色的指甲油拿出来,摆成一排,再一个一个推倒,扶起来排好,再推倒。昨天萧离为不肯让她看右手,不是因为那里受伤了,是因为他的小拇指上有红色指甲油,她可以装作没看见,可是她知道,是别人给他涂上去的,一定是女生。小的时候因为给他脑袋上戴发夹他都和自己打过架,什么样的女生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他手指甲上画画呢?是他心里很重要的人吧?才会纵容。是那个下巴尖尖的,笑起来很好看的毕静吗?身边那么多的同学早恋了,萧离为也要开花儿了吗?
从此以后,华夏放弃了赶第一班校车,用心地错过一切能够遇上萧离为的可能,校园里遇到了就把他当做透明人,权当看不见。如果邵安刚好在旁边,就很高兴地和邵安讲笑话,等擦身走过后,邵安再嫌弃她聒噪。一次又一次。
其实,萧离为何尝不是在躲?他以为那个出乎自己预料的冲动惹她讨厌了,当时不该鬼使神差地伸那个手,不该抱住她。在他所有的认知里,华夏都是美好的,高高在上的,她得年级第一,她在国旗下讲话,她的名字永远都在优秀生榜单上。那年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披散着长发,因为迟到走了后门和他照面,就那样近在眼前,却伸手不及。那天她穿白色连衣裙,在耀眼的灯光下发言,好像那些光芒都是她的,声音激昂,神采飞扬。而他坐在角落里,离得远远的,只能用遥望的姿势看着她。那个叫邵安的男生就站在她身后,他也是年级前十名吧,大概?她望过来的时候萧离为选择装睡,然后听到她蹩脚的磕巴,她居然说,“醒醒吧。”
这个傻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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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第二十一章(1)
接着,那种“你看我,我偏看别处”的别扭一直持续了将近两个月,连华夏的妈妈都看出不对头来了,常常旁敲侧击地问她是不是又和离为吵架了,华夏多是不耐烦地回答:“我才懒得和他吵呢。”是啊,现在连见个面都觉得拧着股劲儿,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自在干脆就避而不见,虽然他脸上的淤青早就好了,却仍是不想看他,偶尔碰到他和毕静并肩在学校里面走又会生闷气,生完了就越加坚定了不答理他的决心。
这一场场因着他而来的喜怒一日日独自消化,渐渐成了习惯,习惯地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直到阳历年年底搬了新家。
搬家前和离为的老窝是隔了门栋的,连着上上下下曲折的楼梯怎么说也有一两百米的距离了,可是搬家后,华夏的房间和萧离为的房间就只隔了堵墙,她家搬到新楼里的701,他家住在702。他们俩的床从位置上来思量,应该是属于并肩作战的关系,如果哪一天墙壁被凿穿,他们就等于睡在同一张床上。挑选楼层的时候华家本来可以选择7楼到11楼的,而萧离为他们家也可以选择3楼到7楼的,他们本来有二十五分之二十四的可能住不到一起,结果却偏偏不遂人愿地成了那个二十五分之一。
房子本来就是精装修,办好手续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