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起眼睛,横眉冷对:“你说什么呢!”
樊覆舟一双眼微微弯着:“是你自己说的。”
她面红耳赤地转头看窗外,嘟囔着:“我只说了前半句。谁准你往下生发的?”
他还是笑,有些失了城府。
车堵在路中央好久,他们不再讲话也有好久。
樊覆舟忽然想起来问:“你朋友找不到你会不会很着急,你跟他们打招呼了没?”
华夏有些沮丧:“我手机丢了。”
他忙问:“什么时候?”
她说:“就是在你出现之前有个胖子踩我的脚,应该就是那时候了。”
他说:“你怎么不早说?”
华夏抿嘴:“你不是有超人病吧,早说有用吗?换句台词吧,这句说过了。”
他摇头,这时候她还记得逞强呢,掏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给你朋友打个电话。”
华夏不接:“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我背不下来她的号。”
樊覆舟也是觉得佩服了:“你说你丢了手机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呢?耗到现在才跟我说。”
她说:“急了也没用,我大一时第一次丢手机急得跟死了儿子似的,可是小偷也不会因为我的着急而回心转意良心大发。况且刚才我脚那么疼,哪顾得上那么许多。”
他居然笑得很爽朗:“你怎么那么想得开?上次我遇见一个女生丢了手机郁闷了好几天,走路都顶着乌云。”
华夏说:“我也不是不郁闷,是我有牢靠的心理建设,大一丢手机那次一个学姐跟我说过,大学四年就是一个丢了手机再买手机的循环过程,没丢过手机就不叫上过大学。”
樊覆舟哈哈笑着:“你那个学姐真是人才。”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过了自由出入的时间,车不能开进去了,可怜华夏还要从大门口再一路痛心疾首地走到宿舍楼,那段路程光想想也十分遥远而绝望。再加上坐在车里休息了那么一段时间,重新着地时完全不能适应那种痛感,龇牙咧嘴地站着不肯动。
樊覆舟倒很绅士地伸了胳膊给她,她吊在上面跟着他走了两步,把嘴唇咬得发了白:“慢点儿,再走得慢一点儿。”
他叹气,定住步子不动:“实在疼了就不要忍着,要不我背你吧?”语气里充满关心,略微带了一丝责备。
华夏忙摇头,前面稀里糊涂地给他抱了,哪还能再随随便便地让他背啊?一个劲地摇着头:“不用,不用,歇一歇就好。”
樊覆舟冷不丁地问:“你们宿舍楼几点关门啊?”
她说:“十一点半。怎么了?”
他伸手表给她看:“十一点二十五分,要是我背你还能赶得上。”说着就转了身。
她讶异,竟然什么都没干还折腾到这么晚。左右衡量了一下决定爬上他的背:“你蹲下去行吗?你这样半蹲着我够不着。”
他好脾气地蹲下去:“你倒不沉。”
她“切”了一声:“我本来就不胖。”
他背起她低声说:“你也不是诚心要去听敲钟的人,怎么那么糊涂跟着去了呢?”
华夏问:“咦?你怎么知道?”
樊覆舟磁声说:“难不成你是专门跑去迷路的啊?也不想想十二点敲钟,等你们回到学校少说也一两点了要去哪里住。”
她轻轻拍打他的肩膀:“我能那么笨吗?我们早商量好了,回来以后就在奶茶吧打通宵牌。”
他点点头故意说:“是,你可真是不笨。”
华夏趴在他背上小声埋怨:“你怎么说话呢?”
樊覆舟莫名地停下步子。她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试探地问:“……你累啦?”
他说:“华夏,那人是在等你吧?”
她顺着看过去,路灯下有个颀长英俊的身影正盯着她的方向,那个人即便化成灰她也能认得出是萧离为,华夏赶忙要跳下去,樊覆舟却不肯配合。
爱你,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第十二章(1)
萧离为走过来有些抑制不住地恼火,眼里根本就看不见旁的人:“那么晚你去哪了?”
樊覆舟才松开手,华夏跳下地,嘴里疼得直吸气:“我跟……”
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到毕静,她本来是靠着路灯蹲在那里的,这样一站出来,恍得华夏眼晕,惊呆了片刻接着说:“我跟樊覆舟去教堂听钟声了。”
毕静走过来眨眨眼笑着说:“赶紧介绍一下啊。”
华夏低着头讲得有些生硬:“这是萧离为,这是毕静,都是我的高中同学。这是樊覆舟。”不等他们相互打招呼,便问,“你们怎么来了?”
萧离为不满:“不能来吗?”
毕静赶忙推了推他,笑着打圆场:“我上次说想趁着期末停课了来南陵市和周边玩一圈。他就说也要跟着来,顺便看看你,我们就一起来了。”
华夏想说,我跟你不熟吧?生硬地抽出手问:“怎么提前也不说一声?”
毕静看了一眼樊覆舟,转了眼神冲着华夏笑:“我给你MSN留言了的,看来你最近忙得都顾不上上网了。”
华夏知道她误会了,本来也没想解释,只是怕樊覆舟不肯,是自己单方面决定要把他拉进来的,他那么聪明,想要脱清关系大可以自己出手。她等了一会儿,听见他说:“她哪里忙了,她就是习惯犯迷糊,上个网肯定也丢三落四的,挂了QQ忘了开MSN。”
等了一会儿,华夏问离为:“你怎么不发短信呢?”
毕静倒先扯着她的手说:“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樊覆舟拍了下华夏,温和地冲着毕静笑:“她今天逛了一天街又陪我走了那么远的路,累了大概,所以又犯起迷糊。”
毕静也找到台阶下:“教堂很远吗?淮阳路的那座?我看旅游攻略上说那座教堂很漂亮很漂亮,是游客必去的。”
樊覆舟接话说:“是很漂亮的,明天让华夏带你去。”
华夏好像根本没听见他们俩说了什么,忽然想通了上午时离为为什么给她发短信问南陵市冷不冷。她盯着他看,萧离为的脸色很不好,华夏知道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还在想萧离为和樊覆舟究竟哪个高,这下站在一起就有了答案,几乎一样高。多好。
说话间阿姨出来关门,看到他们四个人站在路灯下以为两对小情侣在抓紧最后的机会依依惜别,于是不耐烦地提醒说:“快点进来吧。”
华夏琢磨了一下,对阿姨摆摆手,樊覆舟刚想拦住她,她却已经脱口:“我们不住这里的。”阿姨当机立断把门锁上了,动作之迅猛唯恐她后悔一般。
樊覆舟无奈:“华夏,你不打算换鞋了?”
她才反应过来:“完了!”懊悔地盯着他看,大睁着一双眼仿佛整张脸都飘着后悔的眼神,在忽明忽暗的路灯照耀下活脱脱一个怨妇。
萧离为和毕静看着他们俩一个沉着一个激动,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毕静低头看了看,问:“鞋子怎么了?”
华夏化繁为简:“新鞋子磨脚。”
萧离为冷冷地看着她:“那你还穿着它走那么远?”
华夏鼓着脸:“我穿出去的时候不知道。”
萧离为仍旧一脸严肃:“你能知道什么?连打电话都不知道接,你知道我们多担心吗?”
你们?华夏不由大声:“我手机丢了,你让我拿什么接!”
他其实语气缓和了:“你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一天到晚地丢东西?”
她却不肯平息怒气:“萧离为,你凭什么总妄想冒充我家长,你不寒碜我就很难受是不是?”
爱你,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第十二章(2)
毕静赶忙拉了拉离为的胳膊:“好了好了,你们俩真是冤家。怎么能一见面就开始吵呢!”
是啊,这个世界那么大,不是冤家又哪来轻易的聚首?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如此。后来华夏不得不打电话把室友吵起来将球鞋从窗户给她扔下来,换了鞋她才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走得两肋生风,领着萧离为和毕静去学校周围找旅馆。
路上给关欣打了电话,她很震惊:“你怎么用萧离为的手机?!别告诉我你又发疯跑去浦城了!”
华夏把耳朵稍稍远离了听筒:“兄弟你冷静点。那么短的时间我怎么可能去?是他们来了。”
关欣问:“他们?还有谁?邵安?”
华夏没有情绪地说:“他是和毕静一起来的。”
“毕静?七班的那个毕静?”
“对。”
“你们现在在哪儿?我赶回去找你吧。”
华夏摇头:“不用了,你好好玩吧。”
关欣犹豫着:“樊覆舟……他还在旁边吗?”
华夏很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是我们之前在路上碰见他了,那时你一直不接电话我正在着急,本来打算走回去的,他说怕到时候连我也走丢了,所以自告奋勇去找你,后来打电话给我们,说找到你了。过不久又发短信来说正在送你回学校。所以我猜……”
华夏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樊覆舟,他正在和毕静说着什么,边走边聊,看起来很投机。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关欣沉默了一阵,像是郑重地下结论一般:“我觉得樊覆舟是挺有心的一个人,虽然我今天刚刚认识他。”
华夏觉得今天的铁卢算是一滑到底了,不知怎么,听到她这句话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暖,通俗一点儿说来就是冰冻的心肝莫名回春。有闺密诚恳的关心,和诚实的八卦,是十分值得喜悦的事情,证明你再倒霉还是有人记挂的,再落魄还是能够沾惹花边的。女人的友谊多美好。
华夏一直都不知道学校周围旅馆业的生意竟然那么兴隆,今时叫她碰见了居然有些措手不及,她猜皇历上一定写着今日诸事不宜,而她不幸犯了禁忌。每问到一家,还不及开口,前台便不礼貌地通知她全部客满,各处的表情几乎一致,好像扰了他家生意一般,再回想起阿姨关门时鄙夷的脸色,这个世界又奇妙了起来,也许这条宾馆路该改名为第六宿舍区。她走到最后几近绝望,虽然说换上了双纯良的鞋子,脚底的泡到底没有消失,该疼的还在疼,磨肉磨心。又这样沿街挨家地吃钉子,问到了最后一家还是客满后,她干脆蹲在地上不肯走了。樊覆舟跟着蹲在她对面,距离很近,哄她一般轻声问:“脚还在疼?”
她点头,学着他轻声说:“疼。”仿若撒娇。
他摇着头笑起来:“这可不像你。要不我背你……的包?对,我帮你背包吧。”
华夏盯着他手里的靴子看,撅嘴乐着:“我的包里就只有一个钱包了,它要是沉到需要你帮我背的地步那我疼死也瞑目了。”
他似乎陷入沉思:“这样吧,我送你件圣诞礼物,你只要保持沉默就行了。”
她将信将疑的表情:“什么意思?”两个人像是在打着暗语密谋造反,说得细细密密的。
萧离为冲着他们蹲点的方向说:“要不然找间KTV凑合一宿等明天白天再回来找吧。”
樊覆舟站起来,坦然地说:“我刚才跟华夏商量了一下,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去我家住吧。”
他所谓的家就在学校后门正对的盛世花园里,华夏黑着脸在心中腹诽了他一万遍又一万零一遍,走了那么远的路又回到起始处,每次遇上他都少不了轧马路这项节目,上次是一同参观了夜校园,这次是携手路游了校周边。她想的时候就说出了口,樊覆舟笑得真心:“我很期待下一次。”
爱你,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第十二章(3)
她撇白眼:“不会有下一次的。”
他还是笑:“谁知道呢?”
樊覆舟的家不算大,新楼刚建好没几年,小户型两室一厅,严格符合标准的小资要求,卧室有深深探出的飘窗,阳台有透亮的落地窗,装修很简洁,秋水般的风格不染半点尘埃。
毕静赞叹:“真是有品。”
樊覆舟谦虚:“是房东有品。”
等他们相互推让着分好了房间,放好了行李,已经是凌晨两点。毕静和萧离为一个一个洗完进房后,客厅就只剩下了樊覆舟和华夏,夜很静,空调的声音很吵。
她终于忍不住问:“你又不考研又不实习工作的,怎么还要搬出来住呢?”
樊覆舟反问:“谁说保研的人就只能住宿舍了?”
华夏撇着嘴不屑地望了他一眼:“我真的以为是要去你家,吓了我一跳,你以后说话能着点边吗?我还怕打扰到你父母呢,担心了好半天。”
樊覆舟笑了笑:“帮你排忧解难,你还嫌弃我不着边。不识好歹了吧?”
华夏想了想,稍稍坐得端正了些说得正经八百:“我是不是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我叫华夏,华佗的华,夏天的夏,南大化学系大二,不是本地人。”
樊覆舟一脸的寻味:“你才想起来啊?算了,咱俩都这么熟了。”
“谁跟你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