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群中挤出来一个声音喊道,随身而至的是一个高大强健的骑兵,伊稚斜看着那骑兵好生面熟,仔细一想才记起,原来这个骑兵正是前日自己在单于庭收留的那个猎手。
伊稚斜大喜说:“好!”
只见那骑兵接过伊稚斜手中的碗,仰头便喝,只听到咕嘟咕嘟几声,一碗血便下了肚,就好像他喝的甜美的奶酒而不是自己同伴的血一样。喝完后,他还有意把碗底向伊稚斜捧了捧。
“好,你是好样的,本王赏你黄金十两!”伊稚斜夸赞到。
“谢左谷蠡王!”那骑兵说。
伊稚斜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举起手中沾满凝血的弯刀大喊:“如果再有逃兵,他就是旁样!”
伊稚斜对待自己的将士,从来都是严格要求,现在出现了逃兵,他自然气愤至极,也就难免会用那个逃兵的头颅来以儆效尤了。他知道只有严肃的军纪才能保证士兵的勇敢,而军纪都是靠屠刀和鲜血逼出来的,如若不然,何来勇敢?
伊稚斜苦战雁门,汉武帝新皇登基(九)
这是一个安静的清晨,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不一会儿便放射出耀眼的光芒来。谁也不会料到这样的一个看似美好的清晨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人们想不到,也不会去想,未来的事情总是发生了以后才会被传送,才会不胫而走。而在发生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因为是冬末春初的季节,雁门郡又地处汉朝北部边陲,天气还很冷,所以这个时候这里的男人们还在酣睡,勤劳的女人和好动的孩子已经起了床。女人们要早早起床,为一家人准备做早饭,而孩子们只是因为耐不住长夜的寂寞而起床嘻戏。一切就这样尽然有序,一切就这样一如平常。
伊稚斜带领着他的匈奴铁骑就在这样一个清晨到达了雁门,骑兵手中的弯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锋芒。伊稚斜把他帐下的各小王召集在一起,然后和他们一起部署战斗。
“阿胡儿!”
“某将在!”
“你带领你部人马随我从正面出击,直攻雁门郡,以牵制城中汉朝守军!”
“是!”
“除阿胡儿外,其余各小王自带本部人马,分散开来,全面出击,务必在正午之前对附近所有村落进行,如有抵抗者,格杀勿论。掠夺完毕后,迅速返回至现在这个位置,等所有人都到齐以后迅速撤回。到时,如有敌军穷追不舍,全军不可慌乱,且战且退。等到时机成熟时,对前来追击之敌进行毁灭性打击,绝不放走一个敌人!”
“是!”个小王群情激昂的喊道。
伊稚斜举起手中的弯刀,继续面露凶光的喊道:“我部这次出兵的主要任务不是杀敌,所以不必要猎头,也不需要死战。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掠夺到最多的牲畜和粮食,如有违令者,立斩不赦。”
“是!”
一场以掠夺为目的战斗就这样策划完毕 ,伊稚斜以他严明的军纪命令着他的铁骑,他确信自己能顺利完成掠夺的使命,并且不会损失太多的兵力。此时的伊稚斜对于整个汉朝了解甚少,他和汉朝人也并无太大仇恨,但是他需要征服,即使他还只是大匈奴的左谷蠡王,或许他永远都只是大匈奴的左谷蠡王,但是他知道他需要征服,唯有征服才是一个男人永恒的目标。
在伊稚斜一声令下之后,战马奔飞,如风似箭。所有的骑兵使劲挥动马鞭,紧握弯刀,目光直视前方;他们的脸色凝重而凶恶;他们出神入化的骑术让他们的身躯几近脱离马背,但绝无掉落的可能。所有的战马四蹄飞跃,一时间响声震天,黄尘飞扬。
居住在雁门的所有汉朝百姓听到轰隆隆的震动声,都以为又来了地震。他们的怀疑不无理由,因为在汉帝国的大片国土上,一个正月的时间,已经有过三次地震。百姓们心惊肉跳的逃出屋室,他们面目慌张而恐惧,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不是地震的响声,那是匈奴铁骑潮水般涌来的声音。
汉朝的百姓们只看到远处的天边飘起一团黄色的云雾,然后震天般的声音瞬间逼近。他们不知所措的呼喊着,而当他们看清随黄色云雾里而来的是匈奴铁骑的时候,匈奴铁箭已经如倾盆大雨般从头顶散落下来,他们的头颅或者身躯已经被铁箭射穿,他们就此一命呜呼了。他们大概根本不会知道是什么置自己于死地的,但是匈奴骑兵已经来了。
匈奴骑兵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汉朝百姓的头颅,肢体,也或脑浆散落在村庄的每个角落里。哭喊声,呼救声,咒骂声交汇在一起。原本美好的一个清晨就在眨眼之间变的惨不忍睹,一个兴旺的村落在瞬间变成一堆废墟,像是人间地狱。
山河在颤抖,天地在哭泣,但是那些阻止不了匈奴铁骑的残杀和掠夺,那是他们的习性,或者干脆说那是他们的本性,对于汉朝的百姓来说,他们就是十恶不赦的恶魔,而他们从来不在意。
天边的黄色云雾和震天的隆隆声也让雁门郡内的汉朝守军发现了异样,当他们看清是匈奴骑兵来犯的时候,他们迅速关紧城门,等待远来的匈奴骑兵来到城下叫阵。汉朝人向来惧怕匈奴骑兵,但是汉朝守军并不畏惧,他们关紧城门,只是害怕城池被瞬间攻破,他们需要看清匈奴骑兵的数量,然后再做决定。
伊稚斜苦战雁门,汉武帝新皇登基(十)
伊稚斜和阿胡儿踏马来到雁门城下,在距离城池两百多米的地方喝令骑兵停下脚步。他们不进攻也不退缩,只是高声呐喊叫骂,呐喊叫骂声一浪高过一浪。城楼上的汉朝守军使尽浑身力气拉弓放箭,却发现,匈奴骑兵根本不在他们的射程之内,于是个个捶胸跺足,怎奈无能为力。汉朝守军坚守不出,给了匈奴人更大的勇气,他们放肆的向前靠近,依旧不进攻,甚至连一根箭都不再愿意浪费。
此时雁门郡的守将是汉朝有名的将领郅都,他为官忠于职守,公正清廉,对内不畏强暴,敢于对抗豪强权贵。只是当他见到这些匈奴人的时候,他却不敢轻易下令攻击。他害怕一旦出城攻击,匈奴骑兵趁机杀入城内,后果将不堪设想。伊稚斜只呐喊叫骂的策略让郅都不明真相,为保万无一失,郅都所能做的只是静观其变。
“太守大人,我们出击吧?要不然百姓就要遭殃了!”一个汉朝守将哭喊着请求郅都出兵迎战。
“我作为雁门太守,不能逞一时之勇,而不顾全大局,一旦我军出城迎战,匈奴骑兵可趁机功掠进程,到时候我们将后悔莫及,无可挽回啊!”
“大人,可是匈奴人并不发动进攻,他们是由阴谋的,他们是像拖住城中的守军,残杀掠夺我大汉百姓啊!”
郅都听着部下的话,心如绞痛,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左右环视了一番说:“为了雁门郡所有的百姓,我决定出城迎敌。所有将士听令,随我出城。”顿时城楼上喊杀声一片。
伊稚斜听到喊杀声,知道雁门城内的守军要出城迎战,他的心理微微有些害怕,因为他身边的骑兵并不多,大多数骑兵都出村落里掠夺去了。但是他深知现在还不能撤退,因为掠夺才刚刚开始,如果现在下令撤退,掠夺将功亏一篑。如果失去这次机会,下次再来袭击掠夺的时候,恐怕汉朝守军和百姓早已做好了防备。他深知自己现在不但不能退,而且必须主动出击,只有这样,才能牵制出城迎战的汉朝守军,掠夺才能顺利进行。
“所有骑兵听令,现在那些弱的和黄羊一样的汉朝军队将对我们发起进攻,你们要牢记你们是匈奴骑兵,你们是天下无敌的铁骑,你们是狼的子孙,只要打赢这场战斗,本王重重有赏,冲啊!”伊稚斜大声怒喊着。
他的怒喊声终究激了匈奴骑兵的斗志,只见一声令下,骑兵们个个奋勇直前。他们先是呼喊着拉弓放箭,等到汉朝守军靠近的时候,他们又呼喊着挥砍弯刀。两军冲如敌阵的那一刹那,刀剑相击的清脆声,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再一次再雁门城前上演。
说时慢,那时快,战场上瞬间黄尘滚滚,士兵们只能看到离自己最近的敌人,然后挥刀砍杀,随即鲜血横飞。有的士兵被砍落马下,马踩着他们的脑袋或者身躯而过;有的士兵直接被敌人削去了头颅;还有的士兵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远处飞来的冷箭射穿了胸膛。
战场总是那么惨不忍睹,可是战争往往难以避免,当战斗一旦开始,所有士兵就别无选择,除了搏命砍下敌人的头颅。敌人若是不死,自己就会一命呜呼,所以在这个战场上,在雁门城前,所有的战士都在死命搏杀,无论匈奴骑兵,还是汉朝守军。汉朝守军虽多,但是大都是步兵,而匈奴骑兵虽少,但全是骑兵,当把人数同战斗力综合以后,双方的战斗力也就不相上下了,这无疑导致战斗更加惨烈。
两军一直砍杀的天昏地暗,士兵们早已忘记了什么叫做惧怕。从清晨一直砍刀正午,雁门城前人仰马翻,残垣断壁,血流成河,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惨烈。
就在这时候,伊稚斜发现自己的骑兵再也抵挡不住滚滚而来的汉朝守军了,他看了看天色,感觉其它几部的掠夺应该几近完成,于是他高呼:“撤退!撤退!”所有活着的匈奴骑兵听到伊稚斜的命令,转身鞭马而退,他们退的井然有序,并不慌乱。
郅都见匈奴骑兵自行退去,本有追击之意,但却发现自己的将士已经损失过半,自觉再无追击之力。他见匈奴骑兵虽撤退,却列队整齐,只好长长叹了一口气,目送匈奴骑兵飞奔而去。
伊稚斜苦战雁门,汉武帝新皇登基(十一)
伊稚斜带领残兵撤回到出发的地点时,其他几部已掠夺完毕,等在了那里。他们的马背上驮满了各种各样的袋子,里面装的无疑是粮食;他们驱赶着大批的牛羊,牛羊的嚎叫声久久不绝于耳,远远的就能闻到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臊味,他们的粪便散落的到处都是。
伊稚斜看到这里,知道其它几部收获不小,心中稍稍感到些许安慰。他再转身看看跟随自己的骑兵,死的死,伤的伤,可谓伤亡惨重。
“所有将士听令,迅速撤退!”伊稚斜喊道。
骑兵们驱赶着牛羊,有序的延绵十几里。虽然他们顺利完成了掠夺任务,但是损失太大,所以他们并无心思欢呼庆祝。在伊稚斜的记忆力,每次匈奴骑兵掠夺汉朝边塞,死伤总是廖廖无几,可是这一次他感觉自己遇到了汉朝前所未有的顽强抵抗,自己引以为豪的匈奴铁骑在与汉朝守城边军的战斗中并未站的便宜。
他们走在滚滚黄沙中,他们的表情悲伤不已。“阿胡儿!”伊稚斜有些愤怒的喊。
“在!”
“你立刻派人查查雁门守将是谁?这个人的存在,对于我大匈奴来说是个大危险!”伊稚斜的声音又高变的低沉,阿胡儿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悲伤和憎恨。
“是!我马上就派人差。不过某将还有一件事情想与左谷蠡王商量!”
“讲!”
“还是关于战利品的事情……我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才掠夺到的战利品为什么要那么轻易的拱手送于他部,弟兄人心有不甘啊!弟兄们为了掠夺把性命丢在了这里,难道他们出生入死就不能得到一点应有的回报吗?”阿胡儿情真意切的说着,他的眼眶里在那一刻充满了泪花,即使他从来都是个流血不流泪的匈奴铁将。
伊稚斜听着阿胡儿的话,他沉默了,这让他左右为难。他既不能违抗命令,又不想亏待跟随他的弟兄们,他的难处大概没有人能理解。
“左谷蠡王慢慢考虑吧,这也是所有弟兄们的意思,只要左谷蠡王同意,我愿承担所有责任!而且如果左谷蠡王愿意,那么请尽快动手,否则等到了左贤王那里,一切就后悔莫及了”说完,阿胡儿扭头鞭马,走开了。
伊稚斜细细琢磨着阿胡儿话,似有所心动,他赶紧转身喊:“阿胡儿!”
阿胡儿听到了伊稚斜的喊声,知道伊稚斜已经同意了自己的意见,并且下定了决心,在没有一个将领比阿胡儿更了解伊稚斜了。“左谷蠡王,什么事情?”
“就按你说的办吧!不过此事必须有你亲自一手操办,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以防节外生枝!”
“某将明白,绝对万无一失,若有闪失,某将愿自行了断!”
“不,本王要你安然无恙的活着,所以你无比办好!”
“谢左谷蠡王厚爱,某将一定不负王命!”说完,再次鞭马而去。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夕阳像是落跑的逃兵,迅速消失在山头的另一边。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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