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倍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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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倍上校-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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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爵夫人略微歇了一会,又道:“先生,我一看见你就认出来了!”
    “罗西纳,”老军人回答,“你这句话才是唯一的止痛膏,能够使我把过去的苦难忘了的。”
    他象父亲对女儿一般抓着妻子的手握了握,让两颗热泪掉在她手上。
    “先生,你怎么没想到,以我这样为难的处境,在外人面前怎么受得了!即使我的地位使我睑红,至少让我只对自己人睑红。这一段秘密不是应当埋在我们心里的吗?希望你原谅我对夏倍上校的苦难表面上不理不睬。我觉得我不应该相信他还活着。”她看到丈夫睑上有点儿质问的表情,便赶紧声明:“你的信是收到的;但收到的时候和埃洛战役已经相隔十三个月,又是被拆开了的,脏得要命,字也不容易认。既然拿破仑已经批准我再嫁的婚约,我就认为一定是什么坏蛋来耍弄我。为了避免扰乱费罗伯爵的心绪,避免破坏家庭关系,我不得不防有人假冒夏倍。你说我这么办对不对?”
    “不错,你是对的;我却是个傻子,畜生,笨伯,没把这种局面的后果细细想一想。”上校说着,看见车子经过小圣堂门,便问:“咱们到哪儿去呢?”
    “到我的乡下别墅去,靠近格罗莱,在蒙摩朗西盆地上。先生,咱们在那儿可以一同考虑怎么办。我知道我的责任,我在法律上固然是你的人,但事实上不属于你了。难道你愿意咱们俩成为巴黎的话柄吗?这个局面对我简直是桩大笑话,还是别让大众知道,保持咱们的尊严为妙。”她对上校又温柔又凄凉的瞟了一眼,接着说:“你还爱着我;可是我,我不是得到了法律的准许才另外结婚的吗?处于这个微妙的地位,我冥冥中听到一个声音,教我把希望寄托在你的慷慨豪侠上面,那是我素来知道的。我把自己的命运交在你一个人手里,只听凭你一个人处理:这算不算我错了呢?原告和法官,请你一个人兼了罢。我完全信托你高尚的心胸。你一定能宽宏大量,原谅我无心的过失所促成的后果。因此我敢向你承认,我是爱费罗先生的,也自认为有爱他的权利。我在你面前说这个话并不睑红;即使你听了不舒服,可并不降低我们的人格。我不能把事实瞒你。当初命运弄人,使我做了寡妇的时候,我并没有身孕。”
    上校对妻子做了个手势,意思要她别往下说了。车子走了一里多路,两人没交换一句话。夏倍仿佛看到两个孩子就在面前。
    “罗西纳!”
    “怎么呢?”
    “死人不应该复活,是不是?”
    “噢!先生,哪里,哪里!别以为我忘恩负义。可是你离开的时候留下的妻子,你回来的时候她不但再嫁了,而且做了母亲。虽然我不能再爱你,但我知道受你多少恩惠,同时我还有象女儿对父亲那样的感情奉献给你。”
    “罗西纳,”老人用温柔的声调回答,“现在我一点不恨你了。咱们把一切都忘了罢。”说到这里,他微微笑了笑,那种『二慈的气息永远是一个人心灵高尚的标记,“我不至于那么糊涂,硬要一个已经不爱我的女人假装爱我。”
    伯爵夫人瞅了他一眼,不胜感激的表情使可怜的夏倍几乎愿意回进埃洛的死人坑。世界上真有些人抱着那么伟大的牺牲精神,以为能使所爱的人快乐便是自己得了酬报。
    “朋友,这些事等咱们以后心情安定的时候再谈罢,”伯爵夫人说。
    于是两人的谈话换了一个方向,因为这问题是不能长久谈下去的。虽然夫妻俩或是正式的,或是非正式的,常常提到他们古怪的局面,一路上倒也觉得相当愉快,谈着过去的夫妇生活和帝政时代的旧事。伯爵夫人使这些回忆显得甜蜜可爱,同时在谈话中加进一点必不可少的惆怅的情调,维持他们之间的庄严。她只引起对方旧日的爱情,而并不刺激他的欲念;一方面尽量让前夫看到她内心的境界给培养得多么丰富,一方面使他对于幸福的希冀只限于象父亲见着爱女一般的快慰。当年上校只认识一个帝政时代的伯爵夫人,如今却见到一个王政复辟时代的伯爵夫人。最后,夫妇俩穿过一条横路到一个大花园;花园的所在地是马尔让西高岗与美丽的格罗莱村子之间的一个小山谷。伯爵夫人在这儿有一所精雅的别庄;上校到的时候,发见一切布置都是预备他夫妇俩小住几天的。苦难好比一道神奇的侍篆,能加强我们的天性,使猜忌与凶恶的人愈加猜忌愈加凶恶,慈悲的人愈加慈悲。
    以上校而论,不幸的遭遇反倒使他心肠更好,更愿意帮助人。女性的痛苦,多半的男子是不知道它的真相的,这一下上校可是体会到了。但他虽则胸无城府,也不由得和妻子说:
    “你把我带到这儿来觉得放心吗?”
    “放心的,倘若在跟我打官司的人身上,我还能找到夏倍上校的话。”
    她回答的神气装得很真诚,不但祛除了上校心里那个小小的疑团,甚至还使他暗中惭愧,觉得不应该起疑。一连三天,伯爵夫人对待前夫的态度好得无以复加。她老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仿佛要他忘掉过去所受的磨折,原谅她无意中(照她自己的说法)给他的痛苦。她一边表现一种凄凉抑郁的情绪,一边把他素来欣赏的风度尽量拿出来;因为有些姿态,有些感情的或精神的表现,是我们特别喜欢而抵抗不了的。她要使他关切她的处境,惹动他的柔情,以便控制他的思想而称心如意的支配他。
    她决意要不顾一切的达到目的,只是还没想出处置这男人的方法,但要他在社会上不能立足是毫无问题的。
    第三天傍晚,她因为不知道自己的战略结果如何,觉得心乱如麻,无论如何努力,面上总是遮盖不了。为了松动一下,她上楼到自己屋里,对书桌坐着,把在上校面前装作心情安定的面具拿了下来,好比一个戏子演完了最辛苦的第五幕,半死不活的回到化装室,把截然不同的面目留在舞台上。她续完了一封写给德贝克的信,要他上但维尔那边,以她的名义把有关夏倍上校的文件抄来,然后立刻赶到格罗莱看她。刚写完,她听见走廊里有上校的脚声,原来他是不放心而特意来找她的。
    她故意高声自言自语:“唉!我要死了才好呢!这局面真受不了……”
    “啊,怎么回事呀?”老人问。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她站起来,离开上校下楼去,偷偷把信交给贴身女仆送往巴黎,面交德贝克,等他看过了还得把原信带回。然后伯爵夫人到一个并不怎么偏僻的地方拣一张凳子坐下,使上校随时能找到她。果然上校已经在找她了,便过来坐在她身边。
  “罗西纳,你怎么啦?”
  她不作声。傍晚的风光幽美恬静,那种说不出的和谐使六月里的夕照格外韵味深长。空气清新,万籁俱寂,只听见花园深处有儿童笑语的声音,给清幽的景色添上几段悦耳的歌曲。
    “你不回答我吗?”上校又问了一声。
    “我的丈夫……”伯爵夫人忽然停下,做了一个手势,红着睑问:“我提到费罗伯爵该怎么称呼呢?”
    “就说你的丈夫罢,可怜的孩子;他不是你两个孩子的父亲吗?”上校用慈祥的口吻回答。
    她说:“倘若费罗先生问我到这儿来干什么,倘若他知道我跟一个陌生人躲在这里,我对他怎么交代?”然后又拿出非常庄严的态度:“先生,请你决定罢,我准备听天由命了……”
    上校抓着她的手:“亲爱的,为了你的幸福,我已经决定牺牲自己……”
    她浑身抽搐了一下,嚷道:“那不行。你想,你所谓牺牲是要把你自己否定,而且要用切实的方式……”
    “怎么,我的话还不足为凭吗?”
    切实二字直刺到老人心里,使他不由自主的起了疑心。
    他对妻子瞅了一眼,她睑一红,把头低下了;而他也生怕自己会瞧她不起。伯爵夫人素来知道上校慷慨豪爽,毫无虚假,惟恐这一下把这血性男子的严格的道德观念伤害了。双方这些感想不免在他们额上堆起一些乌云,但由于下面一段插曲,两人之间的关系马上又变得和谐了。事情是这样的:伯爵夫人听到远远有一声儿童的叫喊,便嚷道:
  “于勒,别跟妹妹淘气!”
  “怎么!你的孩子在这里吗?”上校问。
  “是的,可是我不许他们来打扰你。”
  老军人从这种殷勤的措置咂摸出女性的体贴和用心的细腻,便握着伯爵夫人的手亲了一下。
  “让他们到这儿来罢,”他说。
    小女孩子跑来告状,说她哥哥捣乱:
    “妈妈!”
    “妈妈!”
    “他把我……”
    “她把我……”
    两个孩子一齐向母亲伸着手,嘁嘁喳喳的闹成一片,等于突然展开了一幅美妙动人的图画。
    伯爵夫人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可怜的孩子!唉,要离开他们了!法院将来判给谁呢?母亲的心是分割不开的,叫我怎么放得下呢?”
    “是您怄妈妈哭的吗?”于勒怒气冲冲的问上校。
    “别多嘴,于勒!”母亲很威严的把他喝住了。
    两个孩子不声不响的站在那里,一忽儿瞧瞧母亲,一忽儿瞧瞧客人,好奇的神色非言语所能形容。
    “噢!”她又说,“倘若要我离开伯爵而让我保留孩子,那我不管什么也就忍受了……”
    这句攸关大局的话使她全部的希望都实现了。
    “对!”上校好象是把心里想了一半的话接下去,“我早说过了;我应该重新钻下地去。”
    “我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牺牲呢?”伯爵夫人回答,“固然有些男人为了挽救情妇的名誉不惜一死,但他们只死一次。你却是每天都受着死刑!那断断使不得!倘若只牵涉到你的生命倒还罢了;可是要你签字声明不是夏倍上校,承认你是个冒名的骗子,牺牲你的名誉,从早到晚的向人说谎……噢,一个人无论怎么牺牲也不能到这个地步。你想想罢!那怎么行!要没有这两个可怜的孩子,我早跟你逃到天涯地角去了……”
    “嗳,”夏倍说,“难道我不能在这儿待下去,装作你的亲戚,住在你那个小楼里吗?我已经老朽无用,象一尊废炮,只要一些烟草和一份《宪政报》就行了。”
    伯爵夫人哭得象泪人儿一般。两人你推我让,争着要牺牲自己,结果是军人得胜了。一天傍晚,在暮色苍茫,万籁俱寂的乡间,眼看孩子们绕在母亲膝下,宛然是一幅融融泄泄的天伦图的时候,老军人感动得忍不住了,决意回到坟墓中去,也不怕签署文件,切切实实的否定自己了。他问伯爵夫人应当怎办才能一劳永逸的保障她家庭的幸福。
    她回答说:“随你怎办罢!我声明决不参加这件事。那是不应该的。”
    德贝克已经到了几天,依照伯爵夫人的吩咐,居然和老军人混得很好,得到了他的信任。第二天早上,夏倍伯爵和他两人一同出发到圣勒L_塔韦尼去。德贝克已经委托那边的公证人替夏倍拟好一份声明书,可是措辞那么露骨,老军人听完条文马上跑出事务所,嚷道:
    “该死!该死!那我不成了个小丑吗?不是变了个骗子吗?”
    “先生,”德贝克和他说,“我也不劝你立刻签字。换了我,至少要伯爵夫人拿出三万法郎年金,那她一定给的。”
    上校象正人君子受了污辱一般,睁着明亮的眼睛把老奸巨猾的坏蛋瞪了一眼,赶紧溜了,胸中被无数矛盾的情绪搅得七上八下。他又变得猜疑了,一忽儿愤慨,一忽儿冷静。
    他终于从围墙的缺口中进入格罗莱的花园,慢吞吞的走到一个可以望见圣勒塔韦尼大路的小亭子里歇息,预备在那儿仔细想一想。园子里的走道铺的不是细石子,而是一种红土。伯爵夫人坐在上头一个小阁的客厅内,没听见上校回来;她专心一意想着事情的成功,完全没留意到丈夫那些轻微的声响。老人也没发觉妻子坐在小阁上。
    伯爵夫人从隔着土沟的篱垣上面,望见总管一个人在路上走回来,便问:“喂,德贝克先生,他字签了没有?”
    “没有,太太。他不知跑哪儿去了。老马居然发起性子来了。”
    她说:“那么就得送他上沙朗通,既然我们把他抓在手±。
    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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