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持枪的少年说是要教他一些武艺防身,不由分说给他手里塞了一把枪,比周家凌枪堡的枪还要精致几分。看另一个人的脸色就知道这枪来历不凡,叶修和少年比了两场枪法,各有胜负,在另外两个人惊讶懊恼的目光中把枪又塞了回去。
在后面,隔着手套传来灼热的温度,带着魔力的抚摸,试探性地亲吻,十分清爽的双唇,有种干净的味道,叶修回应一般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却没找准角度,亲在了耳朵上。
那个人乐得笑起来,“阿修——”
“你们在干什么?!”寒光闪过,少年从他身上一跃而起,抬枪挡住了来势汹汹的剑气。
“出去打!”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去,后来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就诡异了起来,一个是灼热的体温总是腻在自己身边,一个是灼热的眼神时时刻刻如影相随,叶修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后,一个高大的男人躺在他身边,总是板着脸,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温情,有时也会被他惹得恼怒:“我不做!就躺着跟你睡一觉!”
叶修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不停翻涌的记忆让他有些头胀。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怎么还会梦到。
可要真掰着指头算算,还真没有几年,只是被人刻意遗忘,显得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虚幻得不真实。
翻开掌心,缩小的千机伞还在,外形看起来跟真的无异,只可惜——完全不能变化而已。
真的在哪里?
三十余年前就失踪了。
是的,叶家散府信物三十多年杳无音信。
即使不能真正把千机伞握在手里,叶修也早就把千机伞的奥妙记得滚瓜烂熟,在心里演练过上千上万次。区区一把枪,如何难得倒他,不过想起来那个人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也蛮可爱。
叶修把假冒的千机伞随手扔掉,一眯眼又睡了,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再补个觉。
喻家司巫谷。
“少天!快起了,今天要回你黄家绝剑山庄去!”
在床上翻来滚去就是不肯起的人这才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往窗外瞟了一眼,喃喃道,“怎么又起风了,还这么大。”
喻文州一早就是被咆哮的风吵醒的,深有同感:“所以快起,路上小心。”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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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不到,韩家,周家,叶家,黄家,喻家,肖家,孙家就聚在了敛魔教门口。
孙翔:“在下在孙家皓月宫恭候各位!”
众人一叠声应好。
刘皓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跟着看过去却是叶修在看他,刘皓面具下的嘴角难以抑制地翘起一个弧度,遥遥抱拳行礼。
眼神很是收敛,却还是泄露了一丝热切。叶修心里闪电般划过一个名字,或者只能叫做称呼,眉毛一挑没有回应。
孙家皓月宫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黄少天和喻文州并排坐在马上,胯下的夜夜和尔尔还在头碰头亲昵地厮磨,似乎也知道马上就要分开。
叶修跟叶秋共骑一匹,叶修在后面半搂着叶秋看他的胳膊,还一边低声说着什么,叶秋对他的狠心还是不理解,板着脸漫不经心地回应。
“听见了没?说话!”
“听见了听见了,快回去吧你反正你又不急着出发去皓月宫!”
风大,韩文清跟周泽楷竖直了耳朵也只能听见这两句。
叶修提胯下马,对周泽楷韩文清说道:“正好你们顺路,一路小心。”
周泽楷一听立刻赶着马溜溜哒哒走到叶秋旁边。
韩文清却是不动,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叶修,我尽快去皓月宫找你,你等我。”
叶修含笑点头,没说话。
韩文清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快去快回了。跟周泽楷交待一声,居然没和他们一道,自己带人先走一步。
肖时钦在跟王杰希说着什么,开口闭口都是阿尘,王杰希腹诽:真麻烦。
肖时钦终于说完了,一扯缰绳:“喻谷主,顺路一并可好?”
喻文州也知道不能一直耗在这里,安慰地摸摸黄少天的头发:“快回去,方叔还在庄里等你呢,跟叶家和周家一起走,我跟他们说好了。”
“哦。”黄少天闷闷地应了声,驾马过去了。
喻文州和肖时钦一碰头,也准备出发。
片刻后东西方向都溅起尘土,敛魔教一下子显得冷清不少。
“我们也先回教里吧,收拾收拾也该往皓月宫走了。”叶修伸了个懒腰。
江波涛冲王杰希一抱拳:“还要在敛魔教打扰一两日,王教主费心。”
王杰希回礼:“好说好说,江副堡主说的哪里话,王某求之不得。”
张新杰也是客套几句都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黄少天一行,叶秋身上带伤,周泽楷又存心腻歪,脚程根本赶不起来。喻文州和肖时钦却是毫无顾忌,快马加鞭一路疾驰,是以喻文州是第一个回去的。
徐景熙带了府里一干人等在谷口迎接:“恭迎谷主。”
“不必多礼,”喻文州翻身下马,朝谷里走去,“景熙,谷中如何?”
“一切安好。”徐景熙和他并肩前行,一边说道,“只是数日前十三小姐出了谷,说是想去二老爷生前游历的地方看看。”
“十三?喻瀚文?”
喻文州皱眉。喻家家系之庞大外人根本难以想象,就从他同辈来说,年纪最大的是被他逐出司巫谷的嫡长子,年近而立,年纪最小的……喻文州也不清楚,可能在那几个牙牙学语的婴儿之中,当然也可能还有未出世的腹中胎儿。算起来男男女女加一加总有几十个。
而这么多同辈里面,在喻文州透明的那些年里,不带利益眼光打过交道的,只有这喻瀚文一个。一来,她是他二叔的独女,而他二叔二婶又是这喻家司巫谷里除了他和喻叔之外对少天最为了解的人。二来——这姑娘小时候对少天可缠得紧,天天打照面倒也玩过一段日子。
“二叔生前游历主要在正东,正好是黄家的地盘。我在少天身边放了七个影卫,给他们传个信,看见十三小姐就先带去绝剑山庄避避,近来不太平。”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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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药墓。
鼻尖传来熟悉的药香,接着一双手轻轻拂过他的胸膛,药膏渐渐被揉散抹开,清凉代替了火辣辣的疼痛。
皮肉被利剑破开鲜血直流的感觉依然鲜明,却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抚和满足。李华就要睁开眼,却被阳光一刺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那短短一瞬间,鹅黄色的身影还是深深烙在了视网膜上。
“秀秀……”
楚云秀头也不抬地给他上药,随口叫了声“表哥”。
李华还是闭着眼,胸前抹完了该是后背,李华配合她的动作,勉强翻身。
“墓里怎么样了?”
“还好。”楚云秀回道。这倒不是安慰之言,药墓的伤亡比她想象的少了不是一点半点。虽说是在楚家战斗力量全军覆没之前司巫谷的援手先一步赶到,千钧一发之时守住了药墓南边的入口,免了李华他们在东面腹背受敌之灾,不过楚家药墓的人战斗之勇猛还是让她大吃一惊。她带人赶到东面的时候双方正杀得难舍难分,血肉横飞,李华胸前插着一柄断刃,解决了两个黑衣人之后颓然倒下。
那一幕太过触目惊心,楚云秀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和大姐他们进药谷?我不是说若有敌袭以防守为主吗?!”楚云秀竟然也有气急的时候,声音都抬高了不少。
李华漫不经心地笑答:“想看你回来罢了。”
“真傻,万一我赶不回来呢?”
李华没说话,楚云秀帮他后背也上好药,小心翼翼地扶他躺下,掩上了被子,却是坐在床头没有离开,满怀心事欲言又止。
李华无奈,叹息道:“见到你想见的那个人了?”
楚云秀揪起发梢把玩,闷闷点头:“……嗯。”
李华把那一缕秀发解脱出来,帮她别在耳后,明知故问:“呦,见到了还不开心?”
楚云秀像是被戳到痛脚一样站了起来,精悍地吼了一声:“养你的伤!”
李华看着她跑远,一出门就收敛了情绪,昂首挺胸,一举一动都严谨到不带一丝烟火气息,气质浑然天成,正低声跟喻家的影卫交待着什么。
他的这个表妹,唯独只对一个女子上了心,却也唯独只在他一个人面前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
“呵……秀秀……”李华无声浅笑,“你终究要回来的,爱情不够,愧疚总是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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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黄少天也终于踏上了正东黄家绝剑山庄的地界,方世镜和宋晓带着几个长辈接他回庄。
主路上一片繁华,火树银花香车宝马,黄家在正东的掌控权时隔多年依然一如当初,可惜路过一座酒楼的时候还是听到了异动。
黄少天骑在夜夜上,勒了缰绳制止它的躁动,蹄子轻轻在地上刨着。“怎么回事?”
宋晓嘴快,脱口而出:“一些不开眼的趁乱闹事!我去收拾他们!”
“别乱动,交给下面的人做就是了。”方世镜缰绳一打,纵马拦下他,又冲黄少天解释,“应是最后一波,几个漏网之鱼罢了。”
黄少天略一思索:“跟我们黄家抢地盘?”
“不止,还顶着黄家的名号胡作非为。”
“走吧,进去看看。”
黄少天率先走在前面,未曾见人先闻其声,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你们是什么人,都滚开!”
接着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声音,黄少天耳力不错,听见几句诸如“我绝剑山庄你也敢让滚”,“快束手就擒吧”,“姑娘长得不错……”的调笑语。
黄少天好奇心起,又强自按下。这时只听到先前的女子又是一声厉喝:“后退!否则休怪我咒术不长眼!”
这话听着耳熟,黄少天急忙加快步伐走了进去,一个身着浅绿色长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
隐隐有些熟悉啊……
“在下黄家绝剑山庄少天,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没料到背后突然来人,吓了一跳,待看到他之后却好似更惊讶了:“咦,少天?”
黄少天尴尬地摸头,他这下是能确定这女子他一定认识,就是……认不出来……
那绿衣女子看他这个动作却是噗嗤笑出声来:“还是那么呆乎乎的,我是喻瀚文啊,不记得了?喻家司巫谷行十三,瀚文,见过黄庄主——”后面还有模有样地冲他行了一礼。只是礼行了一半就被黄少天打断了而已。
黄少天的尴尬早就转成了欣喜,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兴冲冲地问道:“瀚文,你怎么知道我是绝剑山庄庄主的?还真是女大十八变,我都认不出你了!”
“没大没小!”喻瀚文笑骂,“我刚来这里就听说你是黄家绝剑山庄的唯一血脉,怎么回事?我们在喻家九哥怎么只字未提?此去还好?一路平安?”
她一叠声问了几个问题,黄少天也不能立刻一一回答,拉着她笑言:“自然平安,瀚文你跟我去黄家住吧,我细细说给你听。”
“也好。”
黄少天拉着她就往外走。
方世镜冲宋晓一使眼色,意思是把后面那几个碍事的家伙处理掉。
宋晓刚一点头,黄少天却是折回来了,“差点儿把这几个人忘了,瀚文,刚刚他们几个是不是欺负你了?我帮你收拾他们。”
喻瀚文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跟一个人特别像:“我再不济也是喻家的十三小姐,哪里是这些流氓混混欺负得了的?不必惹事,我们走吧。”
黄少天却看着她摇头,头一次因为不能为她做些什么而有些失落,肃然:“瀚文,他们顶着我黄家的名号胡作非为,就算你不为难他们,这些人也留不得。方叔,你让人把他们带回去,按规矩处置吧。”
“是,庄主。”方世镜应声,宋晓立刻把人都绑了。
出了酒楼黄少天没有再上马,而是和喻瀚文一左一右在路上缓缓而行,夜夜无人搭理,自己溜溜哒哒跟在后面。
行了几十米,陆陆续续有黄家的部下认出他来,当即行礼。
如此一来,不少百姓也知道了,这就是黄家唯一的血脉,绝剑山庄的最后传人。
住在这里的大都是那年瘟疫后在黄家的庇护之下勉强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