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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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罂-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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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尔莎不再关注他和她的新闻,用很久的时间去煮咖啡,磨咖啡豆,常常会用去整个上午或下午,望着冒着气泡的棕色液体,一个一个把气泡打碎,眼圈仍会红,但绝对不哭,转身打开窗子做十个深呼吸,把他的痕迹当成废气吐出自己的身体。她会好好犒劳自己的努力,煮很多东西吃到吐出来,然后把家里的厨具从里到外,从大到小都换新。晚上她允许自己大哭半个小时,像纪念自己死去的至亲,抱着枕头睡去,但第二天一定要笑着醒来,对自己说你真了不起。喝自己煮的咖啡,吃自己煮的东西,收拾自己的情绪,自己还是自己。他擦不掉自己的过去,他和她的爱情只是时间的问题,她有时会窃喜,自己还年轻,和自己说没关系。

  爱尔莎给他时间,让他和过去去抗争,这是不可逃避的过程,尽管血雨腥风。

  他喊那个女人天娇,天娇就高兴得对他投怀送抱。

  天娇被判了半年刑,要他每天给她写一封信,他点头答应,说她也要每天给他写一封。天娇美得像要上花轿一样跑去坐牢,因为他会很心疼地讲着她要承受的艰辛,那表情让她的心一下子被打通,从没有过的顺畅清新。他去看她时,她会把自己努力工作后弄伤的手指给他看,望着他隔着玻璃红了眼睛她兴奋得呼天抢地。坐牢让她尝到了从未有过的享受,尽管牢饭难吃,劳动辛苦,手会粗,可一想到外面的男人想到自己就会揪心地疼,她简直觉得监狱是天堂,自己是精灵。

  他给她写信,让她好好配合,出来后和他过幸福的生活,而她真的让他感动,很努力,很坚强。每次见到她,她都瘦了,有时还受伤,但都会对他笑笑,像一个孩子,天真乖巧。看着他拿去的好吃的眼里发光。他答应自己过好日子,好那个女人很努力很努力地过好日子。他不知道那些吃的她从来都是直接丢进垃圾桶,她怕自己变胖,怕他以为自己很好。

  她给他回信,讲自己交往过的男人,每一个细节,从认识到上床,再到那些男人被父亲打得落荒而逃。每一次*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要都告诉他,每一滴血都会写出来,那些男人粗暴的手指,和畜生没什么区别的*,下流的表情,她一一道来。她知道他会很痛,很痛很痛,因为他和她一样。每寄出一封信,她都乐得大叫,发疯似地抢过狱友手中的活,卖命地把事情做完一遍一遍。

  和天娇想得一样,他望着那些信,从不敢看第二遍,那些都是她的血,她的痛。而那些场景让他挥之不去,那些野兽围攻之下的她,应该和那夜没什么区别吧。她的绝望,她的笑,让他睡不着,还有那条被血浸透的*,一滴一滴滴着本该属于一个少女的美好,就这样一点一点流失掉。

  他很痛,他用她的笑容痛,而她用他的痛练习笑容。

  爱尔莎交了许多朋友,没了他她可以活,但没有很快乐。她也陪朋友去跳舞,但再不会到舞池里去,只是坐在台下,喝一点美容的红酒,和他一样。她的身体仍饥渴,也曾一气之下去找别的男人,可还是做不到,别的男人让她的激情变成冰,她不得不和男人道歉之后一个人回家,想着他,和他*的情景,*,发泄之后把枕头都撕碎,一个人抱着被子到沙发上睡。阳光成了她唯一的欣慰,她望着自己白皙的皮肤,熠熠生辉,仍会自我陶醉。

  他只有在白天才有勇气读天娇的信,夜里他才会露出疲惫,想起爱尔莎温软的身体,他曾经完全占据,可总觉得有什么在追命,他不得不睡,第二天又有信要写,有信要去面对。有个女人,等着他拯救。

  和爱尔莎分手是他说不出口的痛,他把痛隐掉,只想着未来要幸福,放弃了这么美丽的梦换来的一定要幸福。他抱着自己的腿,一遍一遍嘱咐自己,而爱尔莎,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要不了她的命,她总会重生,他竟然这样欺软怕硬,而爱情,总是一季一季。

  天娇会死死追问他信里不经意间流出的关于爱尔莎的点滴,用整整几封信追根究底,他也没有原因,就像当初爱尔莎问关于她时一样,都没有原因。不可否认,阵痛过去,记忆苏醒。他终究分不清同情和爱情,分不清别人和自己。

  天娇也会偶尔露出感激,用一个小孩子的语气,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有人给她一颗糖果,她礼貌地说谢谢,好让别人以后都记得她是一个好孩子,懂得说谢谢。她喜欢有一个男人容得下她哭闹,为她心惊肉跳。

  他在中国陪她坐牢,觉得命中必有这一遭。他从不和她提过去。不写信,不读信,不去看她时,他会一个人散步,一步一步数着走,然后再用相同的步子走回来。他很奇怪那里的鸟不怕人,但不怎么漂亮,一只只灰头土脸的样子。他又开始听歌,泰菲的歌,一个人在沙发上睡,但从不和她讲。他对她近乎幻觉,她像十多年前就来过自己的命里,和那个小小的坟墓脱不开干系,对着她,看她一个人手舞足蹈地讲监狱里的生活像是儿童剧,剧情简单,爱憎分明。

  爱尔莎变得安静,他有时惯性似地给她打电话。她会先挂了,再打给他。

  问他也没有在养鱼,他就只能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她知道他在哭,仍不停地讲,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跟他要什么礼物,还有再见面时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末了让他注意身体,不和他说再见,也不等他说再见,就挂了电话,像是电话那边从没有他在听。

  爱尔莎挂了电话,哭到半夜,夹着泪水喝自己煮的咖啡,手死死抓着杯子,杯子被震得分崩离析,他,哪怕只有他的呼吸,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扫走她的平静。她一个人踹着地板,累到死死睡去,想着他的呼吸。

  天娇在监狱里收起了脾气,向来别人说一是一,她要在这六个月里赚足他的怜惜,她挨了骂,挨了打,她会全部精心包装起来,留着给他看。伤口快愈合了,他还没来,她就先撕开,等着他。

  他真的不养鱼了。

  她有了他,痛仿佛都不是自己的。

  她快出狱了,他说带她会美国,他以为这里是她的伤心地,她却说有了他哪里都一样,他笑得很窝心。

  出狱那天,她把所有的东西和钱都留给了狱友,打过她的,骂过她的,把那些女人吓得半天回不过神来。她甚至还在他面前抱了其中几位,笑得很开心,然后钻进他的怀抱,留那些女人的表情像是遭了雷劈。

  她是真的感激,所有让她痛的人,找不到原因。

  父亲的死被他代替,他都惊异于她对于这件事的恢复能力,她会和自己大讲特讲当时的情景,好像忘了自己当时的表情,他听着听着,毛骨悚立,那是她口中的一段传奇,不是经历。

  他抱着她,她骨瘦如柴,他只能抱着她一动不动,说不清道不明。

  她会在天未亮时醒来,一个人对着还没亮的天发呆,耐心等待,等到天快泛白,她拉上窗帘,撒腿就跑,一个人跑进卫生间里洗澡,用尽力气,把皮肤都搓破。他被水声吵醒,她在里面锁着门,他喊她,她也不回答,直到她把自己剥了一层皮,才心满意足地走出来,对着他傻笑,拉着他继续睡觉。天已经大亮了,太阳很高很高。

  她不挑食,什么都吞得下去,哪里都睡得着觉,从不收拾房间,分不清什么是垃圾,实在太乱就全部丢掉,几乎不吃早饭,不会做饭,不洗衣服,分不清好坏。

  他带着这样的她美国,她是不喜欢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他明白,没带她回家,和她买了套房子住在外面。他偶尔回家看看 或打电话。

  他要她好好休养,什么都不要做,她问他休养什么,她没什么可休养的,她一直这样,他叹口气说,她苦惯了,不知道什么是生活。

  他从不讲她的如何缺点,包括她从不去探望他的家人,她说不喜欢。

  每天都有记者追拍的日子让她洋洋自得,兴奋大于生活。

  老christ说一定要见见她,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他放弃了爱尔莎。

  他拖着一路上发脾气的她,她不想换衣服,不想化妆,不想见他的家人。直到走进大门她才被吸引,他的家好大,好漂亮,她叽叽喳喳。

  爱尔莎就坐在他和她的对面。

  他和她都一样的面无表情。

  爱尔莎没有变,更漂亮了,更*了,一如以往的低胸礼服。她的眼睛比他更冒火,爱尔莎曼妙的身材,晶莹的皮肤,姣美的面容让她把自己的手都抓破,而她的笑容更让天娇发疯。对面的女人完美得让她有一种想狂轰滥炸的冲动,这样的女人,一定曾让他疯狂,这样的身体一定曾让他失控,即使现在那个男人坐在自己的身边,她的对面,天娇都不知道如何释怀。

  天娇表现得极差,连笑都没有。一整晚她的眼睛都死死盯在爱尔莎的身上,没有人对天娇做任何评价,她如死去的咸鱼一样被晒在沙滩上,只有他一直陪着她。而爱尔莎春风满面和他打招呼,坐在他另一边问他过得好不好,天娇感到自己的手紧缩了一下。她看见他望前女友眼神中的复杂,有一些东西还没退去。爱尔莎转身离开,他立即像丢了鱼的小猫一样失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尽管这一切只有几秒钟。她就是有这种天赋,可以轻易抓到别人的痛处,而对自己的痛向来麻木。

  爱尔莎整个晚上都试图能和他单独呆一会,她后悔当初拒绝他的拥抱,她不知道自己再没机会靠近他了。现在他一直握着的女人不再是她,自己再没理由指责他什么,那个女人像历经磨难的偷渡者,坐在他身边,是那样不和谐,她渴望自己败给一个比自己更好的女人,可眼前这个她如何都提不起恨。她很奇怪,自己很难过,可真的恨不起这个夺走男友当然女人,她闪躲的眼神,僵硬的表情,如一棵麦秆的身体,还有手臂上露出的伤痕。对于他,她只能一让再让,而对于那个女人,她只会一笑再笑。

  Cherry从他身边拉走天娇,天娇的眼里充满惶恐,他轻拍她的肩让她走。Cherry领她看他的房间,里面有他和爱尔莎睡过的床。爱尔莎望着她们走上楼梯终于红了眼眶,那里将不会再有自己的味道,将不再是自己的天堂,有另外一个女人会把自己的头发系在他的衣服上。她转过头,看见他也一样,坐在自己对面,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的怀抱不会再属于她一分一秒,即便是此刻她的幸福正等着另一个女人去换代改朝,她都只能逼着自己不让眼泪往下掉。

  她们走过拐角,爱尔莎举起酒杯对着他,把最后的领地双手奉上。

  天娇走进房间,一种醉人的女人香,和爱尔莎身上的一模一样,完全不同于自己身上荒凉的味道。她径直走到窗前狠狠打开窗户,震得当当响。爱尔莎听着全身一抖,眼泪就直接掉在杯子里。窗户吹进的冷风直接吹散爱尔莎最后的镇静。她起身跑出他的家,连手提包都忘了拿。他没有追,再没有理由跟她道歉,伸手抚摸着她的包,昂贵的皮料,细腻光滑鲜亮。

  天娇在冷风中欣赏他的房间,没有爱尔莎的照片,只有一些昆虫图片。她检查他的房间,凡是关于爱尔莎的东西她都会挑出来放在一起等着在他面前撕碎,可是仿佛除了味道什么都没有。她心中窃喜,把鞋踢掉躺在床上,床很舒服,她开始狂想,连这里都是自己的了,他就是她的了,他就会永远在自己身边。忽然她跳下床,把床带连着被子都一起扯掉,望着那一堆炉火中烧,却又不敢碰,那里面裹着他和爱尔莎完美的*,她从没有过,也给不了。她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告诉自己现在他是自己的,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想,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包括他的欲望和冲动。

  她把床单从地上捡起来,重新铺在床上,摆上被子和枕头,走下楼来见到爱尔莎的位子空了,而他的眼睛有点红,端起爱尔莎的酒杯喝光剩下的酒,露出第一次笑容,当着他家人的面,吻他的喉咙,他一动不动。

  她大方了许多,讲很喜欢他的家,他的家人,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他听着,明白她的艰涩,她想要他的床。

  她喝了些酒,没再吃别的东西,和他的家人道别一个人爬上楼,留他一个人和家人聊天。他们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还要过一段时间,让她更习惯就会搬回来。他想问一些爱尔莎的近况,几次都没有成功。

  他和Allen喝了最后一杯酒,Allen也眼睛红红,祝他幸福。

  Allen告诉过所有人都不许哭,爱尔莎仍是家里的孩子,一切都没变。

  因为天娇,家里都变得陌生。

  他推开门,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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