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的风,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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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的风,吹过-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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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植物,没有花。问我,妈妈在家吗?我说,不在。他让我找来一个小铲锹,把他手中的那两株植物栽进两个栽着同样的植物的花盆里。他说,上次经过时瞧见我家花盆里的那两株太瘦了,就从自己家里挖了两株肥壮些的来。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直觉告诉我他不是什么坏人。或许是爸妈认识的什么人。我常年在外,不认识也是人之常情。

  他从我手中拿过铲锹,边把那两株植物栽在盆里的那株瘦的旁边问我,孩子,你认识我吗?我摇摇头笑着对他说,不认识。他说,我姓王,南边那个村的,你这样说,你父母就知道了。

  妈妈打完农药回来的时候,我照样告诉了她。她心里很清楚是谁,而我却想不起那个身穿灰白色的夹克衫的大叔的样子来。短时的记忆瞬间就被磨灭了。

  傍晚我在厨房的水池边洗菜准备做晚饭时,隔壁的四阿贵突然冒了出来。他在家排行老四,所以,我喜欢叫他四阿贵,但是每次叫的时候总喜欢将“四”的仄声故意读成“死”的三声。四阿贵年后去了苏州,他突然的出现让我感到惊喜与意外。好歹,也可以有人陪我聊聊天、出去走走了。他说他是回来拿驾照的。呆的时间只有两天而已。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油污没有洗净的T恤,看上去比过年的时候瘦多了。的确,他说自己瘦了三十斤。

  没事的时候,爷爷总是坐在走廊的矮凳上,手里拿着苍蝇拍。要么目光凝望远处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一句话不说。要么,用拍子拍两下四周的苍蝇。夜色完全将小村庄吞没的时候,爸妈都回来了。爷爷对爸爸说,他已经好些日子没喝粥了,很想喝粥。的确,回来后我还没瞧见爷爷喝过粥。过年的时候后,爷爷总是喝粥,才相隔短短的三个月,就已经不能喝粥了。病魔真是太残酷了。

  傍晚的时候,爷爷拿着篮子去场地上摘了蚕豆。我知道爷爷想吃。于是,把他剥好的蚕豆和咸菜一起煮。像那日熬红豆汤一样,长时间地熬,直至蚕豆够烂了。这一晚,是我回来后,爷爷第一次与我们一同在桌上用餐。爷爷不能吃其它菜,喝点粥的速度也是极慢极慢。

  看着桌上的菜肴,不能吃,那是极其痛苦的。一个活生生的人,若只是不能吃,最终是闻着饭菜香魂归西天的,那是相当可怜与悲惨的。我不能想,也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最终在我至亲的人身上发生。我不能,因此我也不要去想。

夜行的快乐
2009年5月19日                       星期二                               晴

  夜行的快乐

  一大早,闹铃还没有响,四阿贵就跑到了我家厨房间楼上的小房间内,像以前很多次一样,一惊一咋地把我从睡梦中吓醒。我打开手机,才六点多,于是关闭了前晚设好的七点半的闹铃。

  他给我看了他从别人手中买来的二手好记星。我依旧睡眼朦胧,没有看清,还以为是手机。他说他现在在苏州学习电脑修车,很多有关车子的英文都不会,但又得学。我告诉他,一整夜我都将灯开着睡觉,因为害怕。他张牙咧嘴地嘲笑我,怕什么哟。

  夜里将近三点半的时候,我又如昨日清晨那样被“啄啄唧唧”的可怖声惊醒,吓得不敢再睡,打开灯。直到四阿贵来时,灯还是亮着的,心里甚觉内疚,浪费了一整夜的电费。我们聊了大约半个小时后,我起床了。

  起床后,依旧是洗衣、洗碗、扫地、做中饭。在家中,只要是住上一段时间,我的日程安排总是如此。上午总有做不完的家事。午后,一个人在家着实很无聊,天气闷热,据说夜间要下雨。我走出院门朝桥西走去,此时的太阳光照并不如三伏天那样炽烈,可是热气却蒸得人提不起劲来。原想去找四阿贵和他的三姐的,路过邻居家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便走了进去。不足两岁的小男孩锦儿在睡午觉,他的妈妈和姐姐坐在午休的床榻边,正和另外两个人说话。

  很多时候,我只是个听众,别人偶尔问上两句,我也就回答上两句。当另外的两位妇女陆续离开后,我跟锦儿的妈妈和姐姐说起了“啄啄唧唧”的叫声之事。锦儿的妈妈说,可能是蝙蝠。蝙蝠长得如同幼鼠,只不过比幼鼠多了双翅膀。它们的叫声也和老鼠的叫声一样。听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有道理,心中的恐惧顿时减少了许多。

  傍晚太阳西落的时候,我打开沼气烧水准备洗头发时,四阿贵来叫我了。上午的时候他答应我晚上陪我去逛街,我以为他是唬我的,没太当真。瞧他是认真的样,我去厨房关掉了刚烧了几分钟的水。我往自己住的小楼上跑时,他催促我。我说,不带钱怎么去逛街啊,难道你要帮我付钱吗?他也跟了上来。

  小楼向西的墙面内壁是厨房内的烟筒,因此,夏天的时候里面像蒸笼般热。因我喜欢晚上一个人独处于安宁的环境,再热,也宁愿呆在小楼上。刚回来的那些天,因为下雨,晚上的气温一般,甚至有些阴冷。若是今日这种闷热的天气,晚上蚊蝇又多,实为困难。这让我想起了去年夏天去四川灾区时住的救灾帐篷。白日艳阳高照时,帐篷内闷热得根本呆不住人,但那里晚上的湿度又是相当重的,像刚刚下过一场阴冷的小雨般潮湿。

  四阿贵一跨进门便叫道,你个疯子,这么闷,怎么住人啊!说着,他走到走廊将靠近我床边的那扇窗户打开,然后又将三毛回来时住的另一张行军床边的窗户打开。

  天气预报说,晚上要下阵雨。你把它们全打开了,雨会淋进来的。我对四阿贵说。

  傻子,你这样会热死的!他不听我的,径自去打开了所有的窗。不过,窗子打开了,风从窗外穿进来,里头的确凉快了许多。

  说好是他骑他老爹的电瓶车带我去邻镇的,从咱们的小村庄到邻镇大约有6公里的路。谁知他老爹骑车去距离这4里的五大队赶鸭子没了人影。他建议咱们先走走,可能会在半路碰见他老爹。我穿着去年在上海人民广场下的迪美购物中心的小柜台上买的水蓝色塑料鞋,上身套件也是去年在淘宝网上买的便宜的草青色连衣裙,下身穿了件今年春在EC买的牛仔裤。头发因为出油了就用一根浅黄色的发圈束在脑袋后面。他说,你穿成这样就去逛街了?为什么不能呢?很随意的一身打扮啊!我喜欢穿休闲一点的衣服,也喜欢随意搭配衣服,只要我觉得这样穿是舒适的。今天的这身打扮,是因为要做家务,穿得简单一点。

  我们沿着桥西公路往北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傍晚微弱的风吹着路两边高大的细白杨送来了丝丝风意。这两排小白杨还是我上五年级时公家让人种在那儿的,那时还只是棵棵幼苗,如今长成了参天高树。那时的我,才十来岁;那时的村小还在。十多年过去了,我已是走出了小村庄五年的奔三女孩儿,学校的旧址业已变成了别人的工厂。经过学校旧址时,四阿贵跟我讲了许多童年趣事,我们在这儿度过的七八年的美好时光。无忧无虑、天真无知。从幼儿园到六年级。在这儿,我们实行的是六三三学制。

  我们在三四大队的西桥口坐了一会儿,该死的四阿贵说人家长得丑,一时兴起竟忘记了要小声,被人家婆婆听到了。期间,我家东边的邻居江开着电瓶车下班回来了。四阿贵大声叫他,他掉转车头向我们靠来。江是我家东边的邻居。四阿贵是我家西边的邻居。我们三个人同年出生。四阿贵比我大了十三天,江比我大了十天。四阿贵问江借电瓶车,江说他要去镇上给刚出生两个月的女儿买奶粉。江让我跟他回去,说这么晚了还跟着四阿贵去逛街,真是没牢坐了。我有些犹豫但是还是决定跟着四阿贵上街。

  歇了些许时候,我们又启步,继续向北走。我时不时地抱怨四阿贵欺骗了我,害我走了那么多路。他说,只要走到五大队的转弯处,会瞧见他老爹的,可是我们走到那时还不见他老爹的影儿。天渐渐暗沉下来了。我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回头。我对四阿贵说,要是碰见我爸爸,我就跟我爸爸回去了,把你一个人扔着而自己回去。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在心里祈祷不要碰见爸爸下班回来。我们继续走,走到去其他镇的三岔口时,他碰见了认识的人开摩托车送人的,我们便上了那人的摩托车。风驰电掣般的感觉令我的心一直紧张地悬着,因我十三岁那年被摩托车撞过,加之经常听说摩托车出事故的。四阿贵虽然瘦了三十斤,但是他腰两侧的赘肉依然沉甸甸的。

  到了街上,我们直接走进了一家树人家电商场,直冲豆浆机走去。看中了一款,但我有些犹豫不决,希望再到其他店看看,可是四个贵跟人家还好了价钱,说,跟你们女人逛街真麻烦,我们男人就怕跟你们女人逛街。女售货员也在笑着打圆场。开发票时,四阿贵说,等我们结婚时也到你们这儿来买家电。女售货员很开心,说,你们结婚时一定要到我们这儿来买电器。我只是在偷笑,也没有戳穿四阿贵的谎言。四阿贵的确有对象了,但那绝不会是我。在回来的路上,我对他说,我对你、对江的感觉,正如我对我家三毛的感觉,在你们面前我无需感觉腼腆,也从不需要顾忌什么。你们,正如另一部分的我。

  从商场出来后,我们又去找吃的,说好是我请他吃。在医院对面的一家小吃馆,我们点了面条和水饺。四阿贵说他认识老板,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我以为他是在吹牛,没想到老板也说认识他。原来,几年前他们在一起学过驾车。四阿贵跟那人说我是他老婆,那人竟然信以为真。

  吃完饭。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小镇的灯火还在继续。我和四阿贵又在路边烤了十串鸡尖,之后又去逛了超市。没有月亮,亦没有星星。小村庄上空的繁星是我在外面时常挂念的对象之一。路边两旁高大的白杨树影婆娑。丝丝微风吹来,凉凉的。看来夜间真的要下雨了。

  没有车,我们只能沿着回去的路走着。一路上,我不停地抱怨四阿贵,说早知道今晚我就不跟你出来了。你说有车回去的,现在连个车影都没有。

  四阿贵憨笑着说,你怕什么,有我在。

  有你有什么用啊?你又不能背我回去。

  眼看着我们得从12里路的邻镇走回去,心里急得全身都冒虚汗了。四阿贵说,有些人,好比他,嘴上油腔滑调的,心里其实并不是这样想的。不像某些人,看似腼腆,其实闷骚。我同意他的观点。

  一路上,我们就这么聊着,笑着,当然也担忧着,莫非真的要这么徒步走回去不可。回来前,妈妈打了电话,我跟她讲,很快就回去了。若是这样,恐怕不是很快就能解决的了。

  终于看到灯光了。灯光刺眼,看不出是什么样的车子。我远远地摇摆手,车子从身边开过,是辆三轮卡。我泄气地对四阿贵说,车子不停。没想到,在距离我们30米的前方,车子停了下来。司机大声对我们吼道,去哪里?

  我们报了咱村的名字。司机说不去。车里的客人说,可以将我们带到来时坐摩托车的地方。接下来是到了谈价的地步,司机要六块,四阿贵还到四块。司机不同意,非得要六块。眼看着谈判要吹了,我真想说六块就六块,哪怕是十块我都给。可是四阿贵说,不行就算了,你走吧。我真想揍骂这家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难不成真要我跟着他慢慢走回去吗?我可等不及,家里人要担心死了。

  正当失望之意在我的头脑中产生时,司机说,好好好。我们两从后面爬上了小小的车厢,里面坐着三个人。我与四阿贵对坐着。我旁边的中年男子笑着说,这车是他包了的。按理说,这四块钱应该给他。四阿贵与他攀谈起来。我则扭转头望着被车子甩在了后面的两排渐行渐远的白杨树。呈现的是个v字形。风因车速猛烈地吹着,吹散了心头的虚汗。总算可以免走三分之二的路程了。

  在三岔口,我们下了车,我将我与四阿贵凑齐的四枚一元硬币递给司机,司机让我给后面的乘客。他们互相礼让,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近给了司机。下车后,我们沿着右侧的白杨树走着,又似散步。四阿贵对我讲了许多在别人那,特别是异性那儿听不来的东西。同性最了解同性了。若是在不熟识的异性那儿听来,这些话,我会觉得非常害羞,可是四阿贵不同。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兼好友,情同兄妹。我们的世界就是那样小。在这个小村庄里。

  快到学校旧址时,爸爸又打来了电话。我跟他讲没有车,我与四阿贵在往回走。他说要开电瓶车来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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