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苦力抢劫成性之外,鸦片烟抽得特别出奇。出于对他们健康和服役的要求,负责管理的英法军官总尽量禁止他们抽大烟。可是越不让他们抽,情况越糟。这些苦力完全受控于“神奇毒丸”,一旦失去自制力,变得更难管理。联军别无它法,干脆放任自流了……。
对于英法起用苦力,洛图尔伯爵懊恼地指出:“华北人非常害怕这帮广东佬。我们很难看住他们,制止不了那些令人遗憾的场面。我觉得,把这些人带在军中,实在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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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北塘登陆(4)
照巴夏礼看来,似乎只有广东苦力才去敲诈勒索。其实,他也提到全城都遭联军洗劫。他承认某些英国兵行为恶劣,但不如法国兵厉害,司令部听任他们为所欲为。事实上,大家都抢得眉飞色舞!英国驻上海领事郇和甚至承认,若说法国兵与苦力称得上抢劫冠军的话,那么英军,负责维护军纪的军警士官则更坏!
阿尔芒对联军双方抢劫者有所目睹,也责怪道:
“我们士兵抢得特别狠。炮兵和轻步兵虽基本不参加,有的也抢一点,有的开杀戒!而苦力们,更是疯狂地抢掳。锡克骑兵,也一样!至于英国人,他们臭名昭著,可为我们的师傅;他们一经过,连个钉头也不留。士兵们竞然身穿抢来的丝袍,头戴官帽,到处溜达。阻止他们吗?远离乡土那么久,何不让他们狂欢一番!再说,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各类衣物充溢的当铺”。杜潘上校指责锡克“旁庶普团”更是“一半野蛮的部队,刚一到就侵入民宅,冲进店铺,疯狂抢掠”。
柯利诺将军也证实说,“印度兵抢光商铺,洗劫民宅,奸污妇女”。不少女子逃脱印兵之手,躲进法军兵营。法军枪声一响,一个印兵受伤倒地。英法联军之间正是这样在中国土地上进行了首次火并!“此事曾巧妙地被掩盖起来,我不信在远征记事中会有叙述”。完全属实!
在巴夏礼看来,因有法国盟军在,才难以管好事务(指占领北塘,一般也可指远征原则本身)。他认为,只要英国人与他们合作,事情要想组织得很好,肯定是不可能!显然,巴夏礼也许是让敌视法国的情绪牵着走了。
额尔金大概赞同巴夏礼的看法。在8月9日一封信中,他急不可待地声称,鉴于对法国人的行为已有所目睹,夺取大沽炮台之后要尽快达成和平协议。他写道:“说到他们,我相信他们必然还会犯下种种暴行,以导致洋人在所进入的每座城市、每个村庄受到憎恨。不过,也因他们的行动,我军部队很难严明纪律”。
因而,对部队犯下的暴行,英法双方互相指责。英军首先揭露法军的抢掠行为。
英法联军对北塘逗留实难忍受。士兵、马匹、大炮和军需等登陆,
不得不花数天时间。要修堤道和马路。罗亨利把白河忙碌景象与利物浦码头相比。柯利诺也指出,英军占有最好的河岸,易于把人马和物资运上陆地。
贝齐亚上尉也那样看。他认为,英军留给法军的登陆点,远不是最好的。“显而易见,盟军占有最大最好的一份。见我们出师失利,他们可能不会懊丧。他们接受我军帮助很勉强,觉得那时对他们无益,只对法国未来在中国海通商产生更为有利的影响……”。
另一方面,工兵上尉贝齐亚指出,陆海军指挥不统一,造成内部混乱,给极为迟缓的登陆带来持续的矛盾。先登陆的两千官兵没有足够食品,后勤跟不上。大米变质。海军不为已上岸的部队送去给养,而只是继续去运其他部队登陆,使得局面更加严重。他解释说,所有上岸完全无序,没有后续安排,衣物到处乱扔在河滩;没有任何人提醒。“大多数人迷了路,不知所措,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混乱,竟无人负责任。后果不难预料:士兵缺粮少食,才是真正的痛苦……”。
可见,对法军陆海部队指挥分开的不利之处,孟托邦将军有所担心并非徒然。
北塘实属小城。现被占领,容纳一万八千多外来人,而种族混杂空前惊人。如阿尔芒医生所记:“英军有辅助部队印度锡克骑兵,法军则有北非阿拉伯骑兵。另有运送押送行李及物资的苦力和脚夫等,如印度黑人、非洲黑人、马来人和华人;还有其他混血者,象马尼拉他加禄人、西班牙与马来人混血儿,其中多数被驻印支海军当作后备水手”。
那四千余匹马和骡,暂时关在大沽炮台内。加之,又是柴泥房屋,热得要命,险些失火。幸亏下了一场暴雨,害怕情绪才有所缓减。可是,全城变得如同“臭气熏天的垃圾场”,人们走在烂泥坑中,大街小巷实在难以通行。再者,严重缺水,大缸里存的饮水很快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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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北塘登陆(5)
大家只有一个想法,尽快离开这个“垃圾场”!特别是在洛图尔的记忆中,把北塘比作“令人可怕而受不了的典型”。
登陆中,法军再次延误。用于运送士兵上岸的炮艇,法军只有七艘,而英军多达三十艘。英军行装辎重多已全部运上岸之时,法军才运完一半……。英军肯定会来帮忙,不过,法军缺少骡马运送。
8月4日
联军两司令毫不耽误,决定派侦察大队前去摸清通向大沽要塞;离北塘镇十五公里左右的清军阵地,以便优先夺取之。这些炮台居高临下,控制着白河和通往天津的大路。必要的话可直奔北京……。
侦察队由双方千余步兵组成,由萨顿和柯利诺两将军指挥。他们行进在一条穿越沼泽和泥塘、宽七米铺石板但泥泞不堪的堤道上;随后与隐蔽在筑有雉堞墙营地的一支清军骑士遭遇。这个距城把公里的兵营,正是联军要侦察的。可就在柯利诺指挥架炮那时刻,突然一阵枪声响起,联军各有八人受伤。原来架在清军阵地三脚架上的滑膛枪,由三个兵勇在八百米内射出大粒子弹。这是英法士兵首次受伤。
因遭到清军马队侧面伏击,柯利诺将军宁肯返回北塘。英军却为他未能乘机摧毁敌营而遗憾。
8月5日
昨夜以来,大雨倾盆,下个不停,有碍联军的任何行动。直至11日,雨水使得条条马路难以通行,任何大的军事动作均受阻。饮水供应已成问题。在这块肮脏的地方,生活好歹勉强维持。英军日需食物足够,而法军则不能。见法国兵在大街小巷和臭水沟里到处抢猪抓鸡,英国兵目瞪口呆。猪被抢光了,“可怜的法国人”不得已甚至到炮台附近,争着打狗捉猫来充饥,又一次在英国人眼皮底下丢丑。
关于这方面,著有《1860年华北战记》的郇和讲了这个故事:
当见法国兵拖着死狗走过村子街头,若问他要干什么,他便答道:
“当然煮来吃啦!”
“你为何要吃狗?”
“我这么说嘛!天天很想吃一道好菜!”
郇和感到奇怪的是,法国兵能坐在“狗汤”“猫汤”前,很严肃地反复喊道“皇上万岁!”,大概拿破仑三世与他的美餐有关似的。
吴士礼也说,整整一周,法军带的干粮不够吃,而且有的还变质了。只见他们成群结队,手拿铁铲、砍柴刀和棍棒,到处去抓大大小小“脏得很”的猪;一连几天从早到晚,都不断传来猪被宰杀时的惨叫声。而为数不多的公鸡母鸡则很快消失了。好些法国兵甚至冲进英军营,手插在衣兜里,四处张口呆望,发现一头老母猪,就涌上去、一把抓走。
8月6日
美国公使华若翰来到葛罗男爵船上拜望,转送直隶总督恒福的函件。葛罗在其《黄皮日记》中记述了这一“最后通牒”的要点,认为中国政府对1858年天津议和按“自己方式”陈述,要求英法两使三日内接受中国皇帝“以全旧好”、“广大怀柔之意”,并警告“西夷”在海上占优势,但在陆地上将被清军“一口吃掉”……。
恒福在函中指出:惊悉英法“水陆并进,率众登陆,占据北塘村庄,居民惶恐,后遽行用兵列阵……我国不得不为抵御,祗许迎敌,未许进攻。仰体大皇帝宽容之意,故敦旧好。惟是为战为和,不能并用。若英法两国一定主战,我国水陆均有设备,现虽占我北塘,不难督兵攻击,但惟恐英法两国再有损伤,此后难以和好”。
恒福总督信中还委托华若翰将军向英法使节转达,“乘此时彼此均无损伤,收兵息事,仍照上年之例进京换约,以全和好,则各国商民均受其福。……兹定于三日之内,英法两国如无回信,我国惟有主战而已。且陆路用兵,非同水路;如英法两国不知我军容让之意,仍复恃强,我国主将自有调度。傥英法两国士卒再经挫失,不但于和议一局转多窒碍,即两国公使亦难于回国复命也……”。
言下之意,英法联军海上虽占有优势,但陆上岂能与清朝许多支军队对抗。倘若一开战,那等待他们的将是再吃败仗,比上次(即1859年大沽炮台惨败)败得更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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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北塘登陆(6)
对此,额尔金和葛罗决定不予回答,或借他人之口去转告中国皇帝,在中国政府拒绝英法盟国最后通牒之后,战事早已交到联军将领手中。
8月9日
吴士礼中校带一队骑兵,前去探查位于侦察过的河堤北面不远的马路,发现那里留下车轮的痕迹。过了两海里坑坑洼洼的路段,那条大道一下呈现平坦舒展、草地茫茫的景象。大道于是可以通行骑兵和炮兵。真是个好消息,而且沿途发现许多可饮用的池塘水。
格兰特将军很想尽快离开北塘城。他向孟托邦通报了立即进攻大沽要塞的意图。孟托邦却要求暂缓,格兰特坚决不从。柯利诺说,“两司令之间的商谈已缺乏真诚和激情。孟将军只好屈从,回答道,好吧,英军走到那里,法军跟到那里,决不掉后”。于是,两主帅决定轮流走在部队前头。英军先开拔。数日以来,骄阳当空,条条道路易于通行。
8月12日
英法联军登陆北塘十一天之后,终于向这个“偏僻的角落”及臭气熏天告别。真希望永不再来!葛罗致书巴黎说:“成果谁也不怀疑。但是必须拿下大沽要塞,要使白河可以自由通行。我军要占领天津,好让中国政府最后明白其处境,并决定和谈”。
拿皮耳带领英军第二师和骑兵,从右侧踏上9日查明的通向天津的大路。米启尔则率军沿主河堤推进,并由冉曼指挥的千余法军跟着同行。当时,柯利诺暂留北塘。快到新河庄,联军在8月4日侦察清楚筑有雉堞墙的敌营前停住。炮火开路,步兵攻占。半小时解决战斗。中国守兵被打得落花流水。
右边,第二中心线上,拿皮耳纵队受到四千清军蒙古骑兵伏击。阿姆斯特朗大炮投入战斗,锡克骑兵击退清兵。蒙古骑兵溃退到河北岸工事坚固的塘沽镇。清军伤亡很大。而英军只有两个军官受伤,三个锡克兵被打死。拿皮耳将军惊叹清军马队的勇猛,他们仅武装弓箭长矛,在现代化杀伤力大的炮火下那样泰然自若,坚强不屈。吴士礼也承认“从未见过如此勇敢的士兵”。
塘沽是个固若金汤的重镇,驻有清军马队大营,充作僧格林沁总兵指挥部。孟托邦不愿罢手,建议乘势向南边数公里的塘沽挺进。格兰特尽量劝阻,解释道,英军已经疲惫不堪,而且步兵队伍被迫停在被水淹没的河堤中;这将会处于敌营炮火轰击下;何况,来不及调动炮兵和步兵。
孟托邦却固执己见,下令法军单独进发;但随后又将部队召回。或许出于谨慎吧!这次未遂行动,贝齐亚上尉有趣地称之为“武装侦察”。格兰特简洁评论说:“孟将军总算承认他的做法无用,故把部队拉了回来”。吴士礼认为,法军司令指挥“失误”。当时杜潘也不怕批评本军统帅,觉得英国人“行动得理智”,不知该说孟将军什么呢!
联军在村民全都撤走的新河庄和附近的菜园果园等处驻扎下来。北塘地狱般生活后,新河显得像小天堂。这里食物丰足,马匹饲料也一样。可惜,照不喜欢法国人的邓思上尉所言,法军大兵又到处疯狂抢劫,带了很坏的头。大批妇女、儿童和老人纷纷躲到木船上;而英海军对他们给予保护……。
8月13日
整个白天时间都在塘沽一带,侦察由雉堞墙保护、架有大炮、悬挂红旗的清军兵营。那里正在修筑一条可接近该要塞的新路。联军工兵部队,由广东苦力等参与架设跨运河与水路的桥梁。这些工程将利于从不同角度攻打敌营。柯利诺将军也率部前来新河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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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攻陷大沽炮台(1)
8月13日
梯子呢?梯子在哪里?法军营中突然发觉把这些攻夺大沽炮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