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光。
广场上下所有人，都仰望着这块刻有精灵文字的牌子。
﹁为了阿丽厄菈队长而战吧！﹂
﹁荫谷的居民们，不要放过攻击村子的邪恶妖怪！﹂
﹁护卫异界来的圣者，为真神的使者而战！﹂
屋顶上的精灵卫队高声呼应，猛烈地放箭，无数箭矢势如流星坠落，带着尖锐的破风之声在广场里穿梭。
玩家们惊恐地看到尖啸的箭影从身边穿过，却只有丑陋的邪猴们被这些从半空中狙击的箭射倒在地上。
﹁哈哈！吴……阿丽厄菈来了。﹂范学慎改口：﹁这些ＮＰＣ是她带领的援军？﹂
﹁呵呵，看来是这样了。﹂赵岚低着头微笑。
这群邪猴，好像是不知道撤退的，充满邪恶野性的牠们跟发了狂一般，即使看见同伴死去，也依旧焦急地找寻目标攻击。
牠们为什么要攻击村庄呢？
范学慎和赵岚背靠背，身边围着好几只大邪猴，不过情况比刚才好多了，第一批邪猴正被消灭，玩家们也趁着空档渐渐排成队形，稍微能出力对抗了。
范学慎看见战斗的胜机，嘴角微扬：﹁看来这任务快结束了。﹂
﹁是啊，快结束了……﹂赵岚嘴唇带着神秘的弧度说。
范学慎高声激励玩家：﹁大家组织起来，不要输给ＮＰＣ了！再过一下子，丰富的奖赏就等待着我们！攻击！攻击！﹂
这战士确实有激励人心的力量，或许因为他总是身先士卒，那呼喊就是具有一种乐天的说服力。
突然间，范学慎余光瞄到，一只大邪猴从斜后方朝自己飞扑过来。范学慎自信地一笑，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因为背后的白袍法师赵岚正喃喃吟诵着攻击咒语。
然而，范学慎感到脖颈上一阵刺痛，温热液体，徐徐流进身上的金属胸甲里。
﹁致命一击，大邪猴带给你致命的伤害。﹂
系统语音用一贯的冷静腔调说，好像没有丝毫感情存在，范学慎感觉生命力奇异地一下子从体内抽离。
赵岚呼唤着自己，但不晓得是否经过主机扭曲的缘故，感觉那声音和系统合成的语音一样，淡得没有一丝波动。
﹁啊……董事长！﹂
赵岚用双手扶住范学慎健壮却失去力量的身体。
他放在男人甲冑下方的右手变得多毛而尖锐，看起来，竟和大邪猴的爪子一模一样……
鲜血从那尖爪上流了下来，只在一秒之间，尖爪又猛然扭曲着变回干净纤细的人类手掌，透出阵阵诡异。
刚才那一瞬间，在众人视线之外，赵岚突然以肉眼无法观察的速度，割断了范学慎半边脖子，但在其它玩家眼中，只看见赵岚似乎被流箭干扰了施法而已，远处的弓手及时射死了大邪猴，却没保住范学慎的命。
赵岚宛如钢琴师的修长手指，摀住战士淌血的颈子，手掌上溢满了鲜红色的温热液体，用戏剧般的语调柔声说：﹁旧时代的人物请暂时退场，诸多世界都吹着变动的风，接下来的时间，我想欣赏由全新演员演出的新颖戏剧呢……﹂
虽然睁着眼睛，范学慎已听不清楚其中内容了。
看见范学慎身躯倒了下去，吴蕙雅心里猛然一跳，用光辉长剑突破战圈往这里跑了过来。
她蹲到男人身边，焦急道：﹁董事长……我立刻帮你包扎。信徒，快来个信徒！牛胖！﹂
但是时间来不及了，范学慎双眼神采变得涣散，抓着吴蕙雅的手，艰困地说：﹁带……带领……玩家吧，帮我。等……等我……﹂
他的身躯渐渐变得冰冷僵硬，再也不能动了，战士的意识已经脱离虚幻的世界，回到现世之中。
﹁我一个人办不到啊……﹂吴蕙雅苦恼地说。
范学慎是个称职的领导人，跟他在一起，吴蕙雅充分感受到游戏的乐趣，少了他，这场战斗会变成怎样？吴蕙雅没有信心取代他的位子。
这场战争来得突然，但他总是准备好才来的，相较之下，吴蕙雅只想享受游戏的乐趣。
带领这群玩家……范学慎为何这样说？因为自己刚好在他身边？因为她是任务的持有者？
当初是自己触发这项任务的，而且事关天际的重要计划，与那么多玩家的期待。
想不到，游戏的世界比起现实还来得更真实，更具有责任的压力。
﹁蕙雅。﹂
赵岚染着鲜血的右手搭到她的手上，吴蕙雅脸红了一红，显得有些不自在。
俊美优雅甚至胜过精灵的赵岚，柔声说：﹁组织玩家吧，现在只有妳能办到。我很想看妳活跃的模样，高声地吶喊吧……﹂
吴蕙雅吃惊地看着对方，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呢？
法师的声音彷佛带有催眠的魔力，但没有沉迷的余地了，她还有一场战斗要领导。
﹁荫谷村的玩家们……听我的声音吧！﹂吴蕙雅举起剑，声音透过区域广播频道清晰传到广场玩家的耳中：﹁完成这个任务，我们可以共享荣誉和奖赏！失败了，我们就只有下线领便当！所以，让我们一起出力！﹂
她将长剑往前方一比：﹁往西面的出口杀出去，ＮＰＣ在那里帮助我们构筑防卫线！﹂
她又扬起手中的令牌，对着精灵卫队下达指令：﹁荫谷村的精灵们！听我阿丽厄菈的命令……保卫自己的家乡！杀光这些毛茸茸的怪物！﹂
随着女战士的吶喊，玩家和ＮＰＣ的声音一起传达上天，金属与布衣的潮水开始往村庄西面涌去。
看到这幅情景，赵岚满意地笑了，在他眼里流转的浑沌，隐约变得汹涌猛烈……
范学慎睁开眼睛，等维生液退到一个程度，就取下呼吸器走出舱门。
他脸上带着苦笑：﹁想不到还真回来吃晚饭了。﹂
穿着游戏衣的身形相当健壮，和表情一样充满精力，他走到淋浴间转开水龙头，让滚烫热水流泄出来。
尽管用高级虚拟舱，长达十小时的游玩时间，还是给身体带来些微负担，趁这机会用热水让身体循环一下。
﹁刚才，赵医师说了些什么？﹂男人在水流中疑惑地想。
原本不该死的，但这不算赵岚的责任，法师施法原本就常被中断，只能说自己太大意了。
不过，大邪猴的要害爆击也太巧合了些……
他并没有注意到赵岚在游戏中拥有的神秘力量，只是，莫名地担心起独自一人的吴蕙雅。
第六章 大地之口
大地之口，是大邪猴地穴的区域名称。
陈湘觉得取得再适合不过，因为进到这里，真令人有被山壁吞噬的错觉。
﹁上面那个？不对，左边数过来第三个吗？还是最右边的这一个……﹂
陈湘苦恼地站着，队友们东倒西歪地等待他，但道士依旧朝空中指来点去，下不了决心。
半天血战深入，岩穴终于暂时走到尽头。尽头是一个开阔的﹁大殿﹂，大约三个人高的石质天顶，底部足有二十公尺方圆，让队伍有完全散开休息的余地。
不过，刚才这里可是挤满大邪猴的死亡区域。
﹁想不到在地底，还有这么大的地方……﹂欧阳晋赞叹地说。
四周包围着又黑又干、粗糙锐利的坚固石头，壮观之余又让人怵目惊心。这座岩石前殿看不见斧凿的痕迹，让人惊讶于自然的巧妙。
﹁自然……﹂欧阳晋愕然失笑，在这虚拟世界中，有真正的自然可言吗？
岩壁高处与天顶爬满一种发光的藤蔓，以它们为辅助，四周都是大邪猴的﹁睡袋﹂，牠们会利用藤蔓、骨头、布料编织窄小的巢穴。
藤蔓是现成的，但骨头与布料，恐怕就来自倒霉的小动物，或是旅客……和大邪猴的外表一样，这巢穴显得如此卑鄙、杂乱而邪恶。
欧阳晋看看不远处的女性，发现她也正观察着大邪猴建造的小窝。
她真的有思想和情感吗？是不是正为那些与自己丈夫、女儿命运相同的生物悲伤？穿着长衫，身披锁甲战袍的她背着弓，手握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长枪，彷佛久经沙场的女将。
陈嫂，这名﹁ＮＰＣ﹂，正在自己的队伍里。ＮＰＣ加入玩家队伍不是创举，这件事不论在本质或技术上，都和古老游戏没有不同，只是，她的表情和刚见到时完全不一样了。
﹁寒夜的高阶智能可以随环境、遭遇的不同而改变性格吗？真是强大的模拟程度……﹂欧阳晋只想到这个部分。
但对陈湘来说，这件事是种匪夷所思的失序。
﹁所谓异动，和因果转轮开启是什么意思？云翼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为什么我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种不安，似乎与陈湘的现状有极大相关，然而，他完全想不出各种事件之间的关连，只有一个毫无根据、乌云般不祥的想法在隐约中明朗。
陈湘第一次想到，自己或许真的无法离开这个游戏……
一旁，蓝民满脸懊恼：﹁吴姊姊和胖哥哥怎么都把密语频道关起来了呢？﹂
﹁那怎么办，他们会不会遇到危险？﹂蓝华露出担心的表情，他们都不知道，荫谷村已经陷入战火之中。
﹁我也不知道。可恶，应该早点想到跟他们讲断爪的事才对。﹂
欧阳晋插嘴问：﹁那两位是你的朋友吗？﹂
蓝民冷淡地看他一眼，非常防备地开口：﹁是在进游戏前认识的姊姊和哥哥，我们约好将来要一起玩。﹂
﹁那希望我们也可以一起加入。﹂欧阳晋友善地说。
蓝民只淡淡哼了一声。
见他这种反应，欧阳晋问：﹁蓝民，你好像对我们有些不高兴？可以说说怎么回事吗？﹂
﹁不，没什么。﹂男孩态度勉强地答。
欧阳晋与东方识对望一眼，难以追问下去。
﹁怎么样，到底决定走哪条路？﹂队伍停了半天，折八不是有耐心的人，终于开口催促。
陈湘为难地讲：﹁伤脑筋啊，我真的忘记是哪一条路才对，还是分头前进好了。﹂
﹁最好不要。﹂欧阳晋连连摇头。
东方琴也附和说：﹁才不要呢，你看恐怖电影和小说里，分头前进的结果只有一种呢……就是一个一个死翘翘。﹂
东方识大感疑惑：﹁那你之前怎么进去的？听你口气有去过里面吧。﹂
﹁丢石头决定的。﹂
众人尽皆绝倒。
陈湘抓抓头说：﹁而且我运气奇差无比，第一次终点是一票毒虫，第二次是落石，后面的更恶心，总之到第九次，我才遇见一扇门。﹂
﹁等等，第九次？这里总共也才十个洞……﹂欧阳晋很快发现异处。
陈湘干笑：﹁不好意思，我从小猜多选一，就永远是最后一个才中，嘿嘿，所以我从来不敢赌博。﹂
﹁这家伙或许不是运气好，而是恶运过头了吧？﹂欧阳晋无力地想。
﹁不过我记得第九次的路，﹂陈湘手指前方最左侧的洞穴：﹁这条路尾端有一扇无法打开的门，或许没走到的那条有什么机关？﹂
﹁那就干脆点挑一个吧。队长挑，还是我挑？﹂折八当机立断。
陈湘摇摇头：﹁没时间了，我会负责问出正确的路，问那家伙。﹂
﹁问？那家伙？﹂
陈湘没有答话，只是把手伸到斗篷里又翻又掀，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云翼，躲到哪里去了，快点出来啊！﹂陈湘身体扭啊扭的，呼唤着谁。
队员们目瞪口呆，搞不清楚他在玩什么把戏。
﹁我知道了！是多重人格！﹂蓝华大声地说。
也不知道她年纪小小从哪里学到这些玩意？但经这么一说，其它人看出一点端倪了：﹁喔，有像喔，难道他是拥有多重人格或灵体附身的奇人？﹂
﹁不愧是主角！希望能叫出更可靠的人格啊。﹂
﹁有杀手或战神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轻松了。﹂
﹁不，只要不比现在糟就谢天谢地了，跑出个狂战士或变态也很凄惨。﹂
毫无义气的队友，事不关己地聊起幻想小说的内容，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喂喂喂，不要趁别人忙碌时说些坏话啊。﹂陈湘苦笑地对他们说。
﹁再一下我就找到了……可恶，臭云翼，再不出来我就开物品栏用抓的啰！﹂陈湘语带威胁：﹁别怪我不守信用，我说过找妳帮忙时不能躲起来。﹂
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从陈湘怀里传了出来：﹁好吧，本来还想多睡一阵子的耶，而且偷听你们说话，比自己加入更有趣！﹂
接着，一道淡淡金光从陈湘袍袖中冒出来，在袖口挣扎了一会儿，竟﹁噗﹂一声脱离陈湘飞到空中。蓝华看了首先叫：﹁是小鸟！﹂
云翼呵呵笑着：﹁才不是呢，再看清楚点嘛！﹂
﹁是小天使！﹂蓝华惊讶地大叫。
其它人也瞪着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们看见一个短发卷曲如金丝般闪亮，白袍宽松，巴掌大的小天使，在她背后有着四对洁白的小小羽翼，发出淡雅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