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是否还应该和你说声谢谢呢,阿玉兄弟?”方杰讥道。
沈琢玉唯有苦笑,自顾着挟着方杰,缓缓向河边而去,苏采萧与陈伯紧紧贴在他身后。
沈琢玉行得极慢,目光扫向四周,只见黑衣人的包围圈居然丝毫不乱,只是随着他们四人一起挪动,手中的劲弩异常平稳,始终不曾放下。
他不由心中暗叹:“这些黑衣人和之前的黑袍武士绝然不同,显然是训练有素……”当下更加jǐng惕,不时变换着位置,将方杰护在三人身前。
就这般,四人几乎是龟速前行,不过十数丈的距离,不知走了多久。
眼看腾云梯将近,沈琢玉忽向四周爽朗一笑,朗声道:“诸位,不如就送到这里!”
这一霎那,众人的注意力难免被他话语吸引,趁这机会,沈琢玉遽然转身,又将方杰一拽,动作连贯,一气呵成,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早已错失了放箭的时机。
陈伯瞧见,暗暗称许:此子看似普通,难得的是极为细心,遇事之时,更是颇有些主意,也算是有勇有谋之人了……
沈琢玉倒退而行,又向陈伯使了个眼sè,陈伯立刻会意,拉着苏采萧先行登上了腾云梯,沈琢玉随后跟上。直到此时,他仍不敢有丝毫松懈,过了光明桥只是第一步,前面还有那迷宫似的石子小路,和暗无天rì的原始森林。
想到此事,沈琢玉不由皱眉,忖道:这一来一去,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也不知来不来得及……他心中焦急,忙将方杰拖上了云梯,挨到那机关一旁,道:“方兄?有劳了!”
方杰却似没听到般,自顾着仰头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就在不久前,就在这腾云梯上,那孙老四杀了两个仆役,阿玉兄弟一怒出手,真可谓正气凌然!我当时心中也很气愤,无奈顾忌太多,远没有阿玉兄弟这份洒脱……没想到,才过没多久,我便与阿玉兄弟故地重游,只是……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沈琢玉被他如此一说,脑中亦是想起来时的情景,不由忖道:此人的确也算正直……不觉间,手腕竟是松了一松。
方杰有所察觉,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陈伯慧眼如炬,看出了端倪,急忙抢上前来,厉声道:“少侠,逼他就范便可,无需听他胡说,他此时乱发感慨,定有目的!”
沈琢玉暗道有理,刚想使些力气,方杰却忽的吹了吹额前垂下的那缕长发,咧嘴道:“阿玉兄弟,初次相见时,我觉得你很是平常,后来,你带这二人一路冲下山来,我便觉得你颇有些能耐,可就在刚刚,你竟几招制服了我,让我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不过,说穿了,不过是我一时大意,若不然,你早就死在我的手里……你可知为何?”
沈琢玉自知赢了此人的确是侥幸,顿时觉得他说的有理,竟是脱口问道:“为何?”
方杰嘻嘻笑道:“阿玉兄弟,那是因为我敬你为人,不愿伤你,若不然,一开始,我便可乱箭将你shè死,咱俩过招之时,第一招,我也可直接废了你右手……”
听他如此一说,沈琢玉才想起右手受伤的事情,奇怪的是,此时右手并无不适,不由忖道:这么短时间就不疼了,怕是他真的手下留了情,哎,他对我处处相让,我怎能……不知不觉,手腕又松弛下去。
陈伯看到沈琢玉面露犹豫,着急不已:此子心肠怎么这般柔软,再这样优柔寡断,定要坏了大事!刚想再劝,忽见方杰双手齐出,从肋下穿过,两股凌厉爪劲,直接插向沈琢玉腰间!
“少侠小心!”陈伯大喝!却是为时已晚!
沈琢玉身心剧震,两侧腰间一麻,只觉利爪刺破皮肉,进入体内,剧痛铺天盖地而来。
他强咬牙关,手臂慌忙使劲,没想方杰反客为主,双手倏然拔出,带出一溜血光,转而向上,咔的一声扣住他脖子,身子弯成一张满弓,仅这一瞬,便将力道蓄至极限,继而以身为弓,以手为弦,将沈琢玉当作了羽箭,嗖地将他掷出!
乍现惊变,苏采萧掩嘴惊呼,只见沈琢玉飞出两丈多高,腰间鲜血随风洒出,如降骤雨。
方杰身子不停,使了招“捉风捕月”,头也不回,两手便似长了眼睛一般,如电疾出,分别扣住了苏采萧与陈伯的咽喉,五指沾满了沈琢玉的鲜血,顺着手腕不断滴落。
苏采萧却浑然未觉,美目圆瞪,呆望着天空!
沈琢玉飞出了数丈,轰然落地,黑衣人团团围上,数十把劲弩尽皆对准他的头颅,腰间鲜血溢出,很快渗入泥土。
方杰得意而笑,朗声道:“替他止血,立刻带至山上,交予圣公处置!”
一名黑衣壮汉抱拳应是。
方杰淡淡望了沈琢玉一眼,轻声道:“阿玉兄弟,终究,还是你输了……”(求!)
………【第四十八章 胎息之术】………
沈琢玉摔得神志不清,腰间剧痛阵阵传来,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他浑身骨骼似是散架了一般,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停盘旋:我不能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能死!
如今的他,与当初那个离开关桥村的少年,早已截然不同。经过轮回鼎中的岁月,他战胜了绝望,领悟了“生之道”,他不再自怜自哀,更不愿做无谓牺牲。
此时李纲生死未卜,父母家仇未报,林灵素还欠他一个解释,如此多心愿未了,如何能轻易就死。
可大量的失血,让他越来越虚弱,已在昏迷的边缘。恍惚间,沈岳亭死前的场景竟又在脑中浮现,他忽然觉得,那时的沈岳亭,和此时的他,何其的相似。
“爹爹那时,也很不甘心吧……”
想到此处,困意涌来,正要睡去,忽觉腰间麻麻痒痒,隐约听到人声:“动作快点!止血了即可,包那么仔细作甚!他是你亲爹还是亲儿子!?”
“是!是!”
腰间的伤口骤然一痛,似被什么物事绑紧,又听那人说道:“好了!抬他走!”
沈琢玉的神智顿时清醒了不少,只觉自己似被数人托起,缓缓前行。
“快!动作快点!”那人又喝了一声,“圣公要活的!若是拖久了,让这厮死在了半路上,我等都要完蛋!”
沈琢玉听得分明,可全身依旧无力,动弹不得,可就这半睡半醒之间,他仿佛又进入了当初轮回鼎中的状态。
不知不觉,呼吸渐渐放缓,心跳亦是越来越慢,全身毛孔却是依照特定的节奏,开始一张一合,微弱的气流从无数毛孔中进出,每过一个周期,均觉通体舒坦。
就这般,
他的身体竟在这样的状态下,
自发地使出了胎息之术!
方才鲜血流失的虚弱感渐渐消失,恰恰相反,体内血液每行一周,似乎都会强劲一分,气血亦在这同时,渐渐充盈!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的传来一声长啸!
又行了一阵,似有人声越来越近。
“方腊,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说废话!你如此问,是何居心?!”
“是胡老大的声音!”沈琢玉心中狂跳,jīng神又长了不少。
“我竟被带回了山上!”他心中一动,想要睁眼,可无论如何努力,都驱使不了自己的身体!那样的状态,就像普通人时有发生的梦靥一般,神智虽已清楚,身体却还在沉睡之中。
又听一人说道:“当rì师父追你出了关东,却被那厮拦住,世人都说他们同归于尽,可本座派出所有教众,寻遍关外,为何没有寻到半点线索?师父就算仙逝,遗体总该寻得到吧?”
“哈哈!你在说笑么!神尊之死,天下共知!”胡老大冷笑道,“你放心吧,师父他老人家如若在世,二十年过去了,岂容你在教中为所yù为?又岂容你将我摩尼神教,改成‘恶虎帮’?”
方腊稍一停顿,忽的哈哈大笑,道:“师兄说得有理,多谢你的开导,本座多年心病,一朝尽去!既然如此,本座便给你一个痛快,到时黄泉路上,若是碰上师父,替本座告知一声,就说,方腊定不会辱没他老人家的威名,定会让神教一统天下!光耀千古!”
却听胡老大幽幽道:“当年,师父便是觉得你野心太重,才将这轮回诀传给了我……今rì我胡不传败在你手,无话可说,只想替师父,最后再劝你一句,莫要为了一己之私,将我摩尼神教,带上绝路……”
方腊似乎十分不悦,厉声道:“师父是老糊涂!才会想到传位给你!若是他早早传位给我!我何须要这《摩尼灭世经》?你又何须流亡关外!师父又怎会因为追你,撞上那煞星!闹得个尸骨无存?!”他一口气说完,情绪激动之极,甚至能听到喘息之声。
正当沈琢玉听得一知半解之时,忽听身边之人叫道:“圣公!人已抓回!”
沈琢玉浑身一震,咬牙使劲,拼命想要唤醒身体,可依旧徒劳无功,却听胡老大急声道:“方腊!此人与我等素昧平生!为何要赶尽杀绝!?”
方腊嘿嘿笑道:“你懂什么,若是你也看过摩尼灭世经,便会知道为什么了?”
“摩尼灭世经?你定是练功练坏了脑子!这少年与我神教毫无瓜葛,怎会和经书扯上关系!”胡老大大声道。
沈琢玉听得心头一热,暗道:这胡老大似乎并不像他的名声那般坏,如此危急关头,竟还竭力保我xìng命……哎,我当初以为那方杰正气凛然,没想后来就是他,将我害得这般惨……原以为这几人十恶不赦,到头来,却又是他们护我……世间的人心,当真是不可捉摸……
须知万物皆有规律,唯有人心善恶,只在一念之间。要想猜测人心,甚至玩弄人心,非要岁月的历练和积淀不可。他虽在轮回鼎中领悟了“生之道”,可“人心叵测”四字,岂是能一朝顿悟?
“方长老呢?”方腊扬声问道。
“禀告圣公,方长老去追那男女了……”
“嗯……将此人带过来!”方腊喝道,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了的兴奋。
就在此时,一人豪声叫道:“老大,与他讲什么道理!还不快救下阿玉兄弟!”
继而传来衣袂破空之声,胡老大叫道:“老三!别去!”
半空里却传来大喝:“阿玉兄弟莫怕,三哥来救你!”
“找死!”方腊声音冰冷。
随后便是一声惨叫!
“老三!!”几人齐呼。
沈琢玉心头巨震,“是……是……三哥……”全身血液似在瞬间沸腾,几yù爆体而出!
就在此时,近处传来方腊的声音:“且让本座看看,你是否是本座要找的人……”
沈琢玉只觉一只冷冷的手,轻轻触到了自己的颈脉。
也就在此刻,奔涌的血液终于冲破了禁制。
方腊只觉指尖一震,再看那少年,双目骤然大睁,一拳已如惊天霹雳,砸向他胸前!(推荐好友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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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厚颜已逝】………
饶是方腊武功盖世,此刻也是心神一慌。
可他终究功力深厚,五行神功信手捏来,立刻使了招“无相散手”中的“周流水甲”,胸前聚起一股真气,同时猛然侧身。
沈琢玉这一拳正中他胸膛,心中正自欣喜,怎料滋溜一滑,劲道尽数泄到了一边,心中不由诧异,没想方腊连出四指,几乎同时落到他身上。
他只觉周身一麻,软倒下去。
沈琢玉竟被一招制服,只因二人实力太过悬殊,可他刚才出拳的同时,亦将原本托住他的数人全部掀翻在地,其间的力道可想而知。
方腊暗道:这小子内劲全无,拳势却霸道无比,天下也只有那物事,才能造出这般怪物!看来……我猜得没错……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想到此处,心中喜不自禁,几乎便要欢呼出来!
可就在这时,忽觉脚边刮起一阵怪风,低头瞧去,不由张口怒目,“不好,让他跑了!”四顾一望,却见不知何时,沈琢玉竟已奔到五煞身前,心中念头一转,更加震惊:难不成……这小子竟已突破,到了第二阶段?!
沈琢玉亦不知为何,刚才被他点倒之后,那四处穴位似被堵塞了一般,有种十分明显的滞涩感,然而,全身气血依旧处于沸腾状态,岂会甘心就此平息?
于是,气血开始自行冲击那几处穴位,每冲击一次,滞涩感便会减少一分,待到冲击至第九次时,封锁轰然破碎。
他又惊又喜,趁着方腊分神,竟是成功逃脱。
然而,当他瞧见钱老三的惨象时,却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钱老三面sè惨白,双目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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