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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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折腰-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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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真这么恨她吗?久未有过的悲伤又涌上心头,宫莞感觉到腰上的大手一紧。

「我没事。」她抬眼对冉沃堂一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我没事的。」只是有些怨、有些恼。投生为宫家人,竟没放弃的自由,她不禁恨起老天的作弄。

「好了,这里够偏僻了。」宫色祺将鬼工球塞人腰间。「冉沃堂,你是宫家下人,竟敢诱拐宫家小姐私逃,罪无可赦。 本爷开通得很,你可有遗言要交代?」

「我有。」宫莞沉静地开口。「沃堂早在五年前就不是宫家的奴才了,爹在死前放他自由,你也知道这件事,却还是拿我威胁沃堂,要他杀了同样满身罪孽的二娘和大哥。 宫色祺,你拿什么脸口口声声说沃堂是宫家下人,有什么资格说他罪无可赦呢?」

宫色祺和宫色裳皆白了脸,唯有冉沃堂镇定如昔。

「这就是那天展叔附在我耳畔说的话。」宫莞温柔地看向他。若不是因为爱她,沃堂也不会在拥有自由之身後,又回来守在她身畔。以他的能力,大可以闯出一片不下於宫色祺的家业,不必留存宫家备受屈辱。

宫色祺被她一顿抢白,羞辱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了。

「我宫色祺要杀人不必理由,我就要冉沃堂死,你陪葬!」宫色祺不讲理的疾掠了过去。

冉沃堂纵身跃起,将两人的打斗局限於空中,以免误伤宫莞。

「色裳,快阻止他们,别让他们打了!」莞儿嘴巴虽硬,到底天生软心肠,无法漠视任何一方受伤,不管她有多么憎恨宫色祺,为宫家而亡的人已经够多,不能再增加了。「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色裳,你快阻止他们呀!」她脸色苍白地拉著宫色裳。

阻止?呵呵,多可笑。

「色裳,你想想法子阻止他们好不好?」宫莞心急地哀求。她没有武功,无法帮忙,反而会使沃堂分心呀。「色裳,我求你好不好?他们再这样打下去会两败俱伤。」

宫色祺看出冉沃堂的用心,疾扑向宫莞,冉沃堂抢在他之前落地,格开他数掌。

「要我出手帮一个低贱的下人,万万办不到!」一朝为下人,终生是下人命。 宫色裳脸色难看至极,阴冷的注视前方。看到宫色祺被冉沃堂连击三掌,退了数步,她美丽的眉微微一皱。

「好,我帮你。」宫色裳阴柔地笑看无助的宫莞。「你去死吧!宫莞,你早就该死了!」

趁宫色祺挥掌向冉沃堂一瞬间,宫色裳运劲,连发四掌将错愕的宫莞打入两人之间。冉沃堂脸色刷白,击向宫色祺的掌风一拐,及时扣住宫莞的纤腰,往旁边一带以躲避她背的掌风。不料宫色祺掌风太厉,宫莞闪避不及,後背仍是中了一掌,整个人瘫入冉沃堂怀中。

「小姐!」冉沃堂不敢浪费时间,先提气灌注真气入她体内。

「色裳,你该死!」宫色祺旋身向宫色裳,震怒地出掌向她。「谁要你多事、谁许你多事啊!该死的你!」

宫色裳摊倒地上,全身是血,虚弱地冷笑。「你……你不是要取冉沃堂的……狗命,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还不快…动手。」这些年来,她的眼中只有残暴的他,心情完全被他的喜怒所摆布。

死心踏地,不知如何放弃……这就是冉沃堂对宫莞的心情吗?所以他肯舍弃自由身,无怨无悔守在宫莞身畔五年。

为何他们眼中只有彼此,连死都是心甘情愿追随著,她却爱得如此辛苦?

「多事!你去死吧!」宫色祺狠踹她一脚,狂怒地不停挥掌,手却在贴近她天灵盖时顿祝

色裳一心寻死,他偏不让她如愿,偏要让她活著,日後好折磨她至死。 宫色祺怒咒-声,收手走向冉沃堂。

宫色裳闭眼良久,等待的致命之掌始终没落下。空寂的心剧烈抽疼著,她听见脚步声离去,泪水沿著浴血的脸颊滑下。

他竟没杀她吗?为什么不杀她,多希望能死在他手中,这样她便不会活得那么辛苦了。她有多嫉妒莞儿能光明正大爱冉沃堂……她嫉妒……又羡慕……

生或死,无论如何她要得到一样,是他成就了她。 宫色裳昏沉地从襟前摸出一把青玉短刀,淌血的艳眸微微眯开。

「先……先救色裳,我不碍事。」宫莞全身瘫软,再次被冉沃堂扶坐起。想阻止宫色祺,却无能为力……身子好轻、好轻,飘浮了起来……

冉沃堂听不进耳,不停地灌注真气护她心脉。

「沃堂,先救色裳……你……不听我的话了吗?」她好想睡。

「小姐别说话。」冉沃堂声音不稳,祈求地看向一脸杀气的宫色祺。「让我救活小姐,我答应你回宫家。」为了保住她,他甚至不惜欺骗。

「不……不要。」她宁可死,也不要沃堂回去。

「这可是你说的。」冉沃堂从不说假话。 宫色祺眼露阴狠,一屁股坐在冉沃堂身後,以不容他反悔的速度,运气将其气灌向宫莞。

他要让冉沃堂後侮背叛他!一待莞儿回复元气,他就要冉沃堂当著她的面目荆 宫色祺嘴畔挂了抹残酷的笑。

「先……先救色裳,她……也受……受……」宫莞勉强转头,虚弱的眸子往後一瞥,像看到了什么忽然睁大。「不……不要--」

宫色祺察觉有异,想转身已经来不及。映著拂晓的刀光,炫昏了宫色祺血红的眼。

「我不是……告诉你了,这是动手的好……机会。」宫色裳倒在宫色祺身上,凄绝美绝地笑著,眼泪混著鲜血,一滴滴落在宫色祺的白衣上,绽故出无数朵艳灿的红花。

时间不多了,她的气力只够用在挚爱的人身上。 宫色裳又羡又恨地瞥一眼虚弱的宫莞。

她终究又赢了她。呵呵,没关系,只要与保爱的人在一块,她的幸福不下於宫莞,何必羡慕她……她也要与心爱的人魂魄相随了呀……即使是相互怨恨的灵魂,她亦甘之如饴,不後悔……

身中数刀,刀刀凌厉、致命,宫色祺身子不断地抽搐,心知死期已至。

他绝不、绝不饶过任何胆敢背叛他的人,即使到了阴间,他也会将她干刀万剐!该死的……贱女人!他决不饶她!

提聚残存的真气,宫色祺挥出未竟的一掌,这回毫不迟疑地击向宫色裳的天灵盖。 宫色裳唇畔绽笑,握紧刀子,在宫色祺重击她的同时,她亦一脸幸福地将刀子深深剌进他心窝。

随她一起走吧,她深爱又不能爱的……色祺哥呀……

不……不--不!色裳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手足竟又相残……宫家被诅咒了吗?爹……宫莞眼角挂泪,眼一闭,软软瘫倒在冉沃堂怀裹,无力承受这么多的绝望。

落地的鬼工球,碎成片片。

◆◆◆

五月的暖风,轻轻柔柔,夹带著浓馥的野花香,吹进一间清雅房舍。

「义弟,义兄和岳丈,你快桃一样喊。」展中南再次兴匆匆跑来,神气到了极点。冉沃堂冷淡地看他一眼,未置一词。

展中南挫折不已,转而调侃道:「好吧,那你告诉我,当初宫老哥明明还你自由身,你为何想不开,又回宫家去做牛做马,难不成你天生奴才命?」难怪义弟要他别插手宫家事,因为他会不好意思,嘿嘿嘿。

冉沃堂斜瞥他一眼,怪他多嘴似的。

「哦,天哪!」展中南挫败大叫。「他又拿出那副死样子来应付我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居然拿他没辙。」枉他不远千里,举家从洛阳移居到这个银杏小村,为的就是与他多培养些兄弟情分,结果瞧瞧这无情无义的臭小子拿什么态度对他?

死样子?依然是那副死样子!莫怪小七那丫头片子与他一见投缘,实在是义弟那种死样子已经让人神共愤了。

「展叔,你还好吧?」在屋子里就听到他活力充沛的吼声,宫莞含笑地端出荼盘。展叔是在两个月前,令人断肠的那日风尘仆仆赶来,可惜迟了一步。

原本想不透色裳为何要那么做,直到沃堂淡淡的说了句话,震惊了她。

是吗?原来这便是色裳性情暴烈的原因,只因为爱上不该爱的人,她痛苦又无处可说,所以采取了最激烈的方式结束一切吗?

色裳……

冉沃堂接过宫莞递来的荼水,捕捉到她眉梢的悲痛,关心的深瞳闪了闪。

「莞儿,你让义弟唤我一声义兄或岳丈,或是展叔也好。」粗中见细心的展中南亦察觉继女的悲痛。「你们成亲一个多月了,他没喊过我一声岳丈耶!」

「这,沃堂……」宫莞眉心的郁结舒展,看向冉沃堂。

「要不要去溪边走走?」冉沃堂突然放下伞骨,伸手向她。

「好。」宫莞笑著递出手。

「我也去!」展中南存心搅局。

「展叔留在这里。」为了不让他干扰妻子的清静,冉沃堂终於妥协。

於是猝不及防的展中南,被久候的一句话定住,呆呆的目送那对夫妻散步去。

傍晚的淡淡轻烟飘起,卷过长长的银杏道,绕进溪畔柳条。

「我很少见沃堂笑过。」宫莞倚在他怀裹,低语道。

冉沃堂弯了弯唇角,带她走上索桥。

「小姐,小心脚下。」

「你、你还叫我小姐?」宫莞气恼地放开他的手。

「已经习惯了。」他淡淡一笑,笑容里似乎带有那么一点羞赧。

「我想听你唤我的名。」她期盼的瞅著他。

冉沃堂保看她一眼,咳了咳,偏开脸,伸手向她,「走吧,莞儿。」

「嗯。」莞儿抹去眼角突然涌出的泪,紧紧握住他的手,让他牵著过仅容一人行走的狭长吊桥。

「这桥牢不牢?」两人一前一後,走到长桥中央,莞儿突然淘气地问。

「刚刚检查过了,很牢,你放心。」他不时回头查看她是否安好。

「不可以放开我哦。」叮嘱声隐含丝丝笑意,前头专注於过桥的人并没发现。

「不会的。」

「要小心牵著我哦。」

「嗯。」

「要疼我一辈子哦。」笑意加深。

他停步转望她,无言凝视她淘气的笑脸良久,绽颜一笑,回头继续前进。许多死去的感觉,正逐渐复苏,母亲为何选择出家,他也在差点失去莞儿时顿悟,一切只因母亲太爱父亲。无法勉强付出丁点爱儿子,亦同样痛苦。

莞儿轻摇被他紧紧牵著的手,有些羞怯地说:「要……要爱我一辈子哦。」

这次他没答话也没回头看她,仅轻轻点了下头。

想起往日的种种,莞儿莫名生起一股恐慌,冷不防扑上前抱住前头人的背,桥身因她的举动而轻晃著。冉沃堂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将她腾空抱入怀中。

「沃堂真傻,若有危险你该先保住自己,而不是抱著我。你这样,桥若断了,咱们不就一块跌下去了?」虽知他将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她,她仍是希望他能多爱自己一些。

「那就一块跌吧。」他淡然说。「我不愿比你长命,你也不会舍我而去,对吗?」

宫莞温柔笑著,纤纤玉手攫住他的手。「若是我真不小心跌了下去,便这般抓住你,拉你到阴间做夫妻。好不好?相公。」

相公……他喜欢听她这么唤他。

「嗯。」冉沃堂见腆地扬唇一笑,眼睛不自在他垂视映著天光云影的溪流。

「怕我不见,你便这样抱我一辈子可好?」她揩去眼角的泪水,试图逗他开心。她喜欢这样,她不再是小姐,他也不是默默忍受一切的护卫,他们只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平凡且与世无争的恩爱夫妻。

「若小姐愿意。」他轻淡的语气蕴藏无比认真。

「又小姐?」她气恼。

冉沃堂笑著,低头先以唇碰了碰她柔软、香甜的唇,才深深地辗吻她,将所有的爱意密密的倾注在这记甜蜜的缠吻里。

「我已经叫了十九载,你明白。」

「沃堂,不要动,在这里待一会。」这片天色让她想起沁山顶的蓝天,和那段不堪的过往。

「协…莞儿,怎么了?」他见她眼眶红了。

「现下,我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哭。」为色裳、为宫家,然後痛苦的、伤心的过往,都将随波水流逝,成为心里的回忆。

冉沃堂懂得她的心,将她抱高,让她埋进他结实的肩窝里。

「小姐,别哭了。」颈畔被拂热,肩膀还没沾上半滴泪,他已舍不得。

「我、我不叫『小姐』埃」宫莞抽抽搭搭抗议著。

「别哭了好吗?莞儿。」他的心,很痛。

「再唤一次。」泪水滴落得更凶。

「莞儿。」

「再一次。」

「莞儿。」

「我想再听一次。」

「咱们走了好吗?莞儿。」淡然的口气有了人味,有了莞尔笑意与浓厚的情。

「嗯。」她满意点头。「这样,有没有习惯一些?」她退开身,对他破涕而笑。「迟早会的,你毋需操之过急。」走下吊桥,他放下她,深瞳随著她纤弱的身子轻轻飘移。

小姐的手好软,正是记忆中的温暖,不论是初遇时、抓周时……总能在他最旁徨之时,拉他一把。

爱了她一辈子,将感情收敛在内心深处,他看得到的角落。守护她不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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