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格格因为爱护额娘,自然不愿皇后娘娘提及、羞辱,可知皇后娘娘此举也是在辱没自己。”
“你抬起头看着我回话,你这番话听着有些道理。”格格怒气渐平,若有所思看着我。
“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也是皇家的体面,一举一动便会引来大家的议论。皇后娘娘身为皇嫂,疼爱格格本是应该,口出辱骂之语只会有损自己的身份,可格格身为小姑,也要尊敬长辈,才不会落人口实。格格,换一种吵架的方式,可好?”
她好奇地盯着我,似乎很期待我的高见。
于是我便建议下次遇见皇后时,不论皇后如何奚落,自己也要沉住气,该有的礼数自己一一做出来,充分显示自己的大度。
就算皇后辱及自己的额娘,也要愈发忍下,心中告诫自己,即便我的额娘只是庶妃,可自己的仪态、教养丝毫不比出身高贵的皇后差,如此更能映衬出她显赫身份下的失态,这才是为自己的额娘争气。
“墨兰的额娘也不是嫡长夫人,几年前额娘病逝留下我与幼弟,所幸阿玛疼爱有加,大娘也处处周全。”
“我也知道嫡出、庶出有所区别,可我丝毫不觉低人一等,内心自信满满。我说这些并非想要高攀格格,格格是千金之躯、天上皎月,我有自知之明,不过是将心比心,但求能宽慰格格,放下心中忧思,不要为了不值的人徒增伤心。”
一番肺腑之言完毕,格格愣住了。我依旧跪在硬实的地上候着,我们就这样互相凝视,渐渐地,似是感动、似是欣慰,她起身慢慢扶起了我。
“墨兰,长这么大从没人于我说过这些,我喜欢你。你不过年长我两岁,为何这些伤脑筋的事情你竟然看得这般通透,让我瞬时觉得豁然开朗,心里一下子敞亮多了,你真是了不起。”
见格格不再提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脸上逐渐绽开欢乐的笑容,我便开始夸张地给格格规划日后宫外的生活。
什么云游四海,什么醉酒当歌,什么花前月下,什么嬉戏游乐,总之想到什么说什么。格格一开始觉得很不可思议,后来也放开思想积极地幻想,两人有说有笑,屋子里很快就充满了欢声笑语。
在我的提议下,心灵手巧的宫女在我与格格闲聊的功夫神速就按照我的描述做来了一个沙包。
格格虎威一发,顿时八九个宫女、太监齐聚院中,我虽阐明了游戏规则,但格格很快按照自己的想法改成了毫无公平原则的规定。
连我在内的宫女、太监都站到了事先划出的圈里,格格手拿沙包站在圈外逐一攻击我们,被打中的人出圈,如果全部出圈,那么就要集体受罚。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圈内尚有人留下,格格就要赏赐圈内的所有人。
备注:不能攻击颈部以上部位,如果圈中人接中沙包,可以让圈外被淘汰的一人复活进入圈中,时间限定在一盏茶的功夫,大约一刻钟。
第一个回合开始,格格打人的劲头极度旺盛,再加上奴才们胆小,都让着格格。另外我的旗鞋实在让我难以发挥,所以三下五除二,圈中一干人等很快就全都败下阵来。
格格得意的笑声简直是响彻云霄,与我们的灰溜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幸,格格玩得高兴,第一轮的惩罚也就是拿个小棍子挨个儿打一下屁股,格格更感兴趣的还是扔沙包的乐趣。
第二个回合之前,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站于宫女、太监们面前来了一次小小的战前总动员,“各位,咱们稍微拿点本事儿出来,行不行?”
大家一愣一愣看着我,我却又转头面向格格,“格格,刚才不过是热热身,大家也不熟悉规矩,这次我们可是卯足了劲儿,到时格格定要好好赏赐我们,可好?”
格格正在兴头上,“来呀,本格格还怕了你们不成,放心,我说话算话,若是你们赢了,铁定赏赐你们。”
“要赏还是要罚,各位可想好了!”在我的调动下,我看到大家眼中燃起了小火花,好极了。
这次开战后,战况果然有所变化。大家左闪右躲,避开沙包的功夫渐长,我也全身心投入跟着大家跳来跳去,玩得不亦乐乎。
当然,对方终究是格格,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又一一被请出圈外,临到最后就只剩下我与一名太监,正好是那名领我进来的小太监。
格格在那儿摩拳擦掌,大有一举灭下我们的势头。
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健忘的毛病让我瞬间忘了我只是陪格格玩玩,那一刻我所追求的就是倾尽全力投入比赛的体育道德精神,于是大声冲着身边的搭档说道:“打起精神来,我们一定要赢。”
看着格格举起沙包,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时辰快到了,只要我抓住沙包,再叫来一人,三个人铁定能撑到一刻钟,这次非赢了不可。
格格先是紧盯着我,我琢磨着她是不是要打我,于是我尤为小心。可谁知她手里的沙包却扔向了那名太监,这小子倒也灵活,一扭身朝我身后闪去。
电光火石之际,我突然冲过去在他闪开沙包的那一刻想要抓住沙包。
神助我也,我扑过去的一刹那逮到了沙包的一角,可这种姿势无论如何怕是要扑到地上。可偏偏此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人,来到沙包前,所以我逮到沙包的同时,我也连人带包扑到此人身上,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
苍天护佑,来人不仅没被我撞翻,竟然还稳稳抱住了我。
惊魂未定的我看清来人后,顿时惊慌失色跳出他的怀抱,赶紧屈膝行礼,“郡王恕罪!”
身后随即传来格格的抚掌大笑,但听得郡王低声斥道:“胡闹,成何体统,进屋去。”
奴才们仓惶散去,怯生生回到屋里,我乖乖站于格格身旁,不敢看郡王。进屋时无意瞥见他盯向我的目光,足以瞬间让我结成冰块,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为妙。
“岳乐哥哥,果真如你所说,墨兰可真是有趣得紧。还没分出胜负呢,你就进来了。”公主一边大口喝着茶水,一边乐滋滋说道。
“老远就听到你这院里都快闹翻了天,再不过来制止,怕是连屋顶都会掀了去。女孩儿家说说话也就罢了,嘻嘻哈哈闹腾个没完,不成个样子。”听着都是些教训的话,可他的语气分明却又有些宠爱的味道。
“岳乐哥哥,你是怎么认识墨兰的?我怎么就见不着这样的人,我喜欢墨兰。”得到格格的赏识,我还真是松一口气,等会儿出宫好歹也不会被郡王骂得狗血淋头了吧?
“怎么认识的?半路上捡的。你高兴就好,皇上看你闷闷不乐,心里惦记着呢?”
一听我是半路上被捡的,我立马抬起头斜睨过去,正好郡王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来,彼此眼色交集,他当即回向格格,而我也快速俯视地面。
“皇帝哥哥才不会为我担心呢,不然为何要把我下嫁给那位世子?算了,反正这宫里的日子我也呆够了,总和皇后吵架也没了兴致,倒不如嫁到宫外去,像墨兰所说,自由自在过我自己的日子。”
“瑜宁,你说什么,你愿意下嫁了?”一听郡王略为惊奇的音调,我好奇地看向了他。
顿时格格便绘声绘色地向郡王描述了我刚才的一番规划,“岳乐哥哥,想不到宫外居然别有洞天,相比之下这宫里的日子真是憋闷,待我下嫁后,我要和墨兰一起去好多地方好好玩个够。”
郡王横了我一眼,摇摇头,“看来我不该带她来见你,听听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半点规矩也没有。”
格格可不依郡王对我的评价,兴高采烈表白:“我就是喜欢墨兰,今儿个可算是痛快了。”
郡王一脸笑意,“好,你高兴就好,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带她出宫了。”
不想格格站起身,拦在我跟前,“不要,我要留下墨兰。我这就去求皇帝哥哥,让皇帝哥哥下旨留墨兰在宫中,那样我就天天都能见到墨兰。”
“不可!”
“使不得!”
两个声音同时而出,我和郡王互看了一眼,还好面对格格的异想天开我们意见一致。
我赶紧给格格跪下,心里的慌张不停地冒着泡泡,“万万使不得,格格,我一粗野丫头哪有这种福气留在宫里。”
“再者格格过些日子就要下嫁,我若留在宫中,还怎么见格格。待格格下嫁后,我便可以时常到格格府上自由走动,宫里规矩甚多,总有诸多不便。到得宫外,我与格格把酒言欢到天明也不会有人阻拦,那样岂不更好,还请格格三思!”
格格扶起我,有些撒娇的口吻,“就你能说会道,可也对,既然我不久就要出宫,就万万不能把你留在宫里。那好吧,我们可说定了,日后你一定要经常到我府上,我们一定好好玩!”
我连连点头,慌乱的泡泡总算是变小、变没。
格格送我们出了慈宁门,依依不舍一直叮嘱我日后一定要去看她,我满口答应。其实我心里还真期盼她赶快下嫁,如此我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外出串门子,想想还真让人期待。
第18章 今夕何夕
出宫的路上,我依旧跟在郡王身后,一言不发。他放慢脚步,我也放慢;他停下脚步,我也停下;他走过来与我并排,我又刻意退两步跟在他身后。
我一直都低着头,不敢看他,可能是上午带我过来时他脸色不好,更何况我今日在格格面前的表现他看起来也是阴晴不定,我可不想再惹怒他,更何况这还是在宫里。
不知为何自从走进皇宫,我便觉得阵阵威严压迫着我不得不小心谨慎,只有方才在格格屋里,我才松懈许多。
郡王看我这样,也没说什么,我们又像刚才一般一前一后出了宫门。
来到马车跟前,等不及车夫过来放好脚凳,也故意忽视他想要扶我一把而伸过来的手,我妄图自己用手支撑使劲往上一跃,这笨拙的身体不给力不说,就连手臂的疼痛在用力的时候更加不合作,我左臂一软,“哎哟”一声差点摔在地上。
郡王眼疾手快扶住我的左臂,看见了手背上的伤口,“这是什么时候弄伤的?”
我没有应声,只得借助他的力上了马车。一进马车,我便卷起衣袖查看,这才发现花瓶砸到的地方早已肿了,外加一片淤青,这趟进宫没白来。
忽然帘子掀开,一个人影嗖地进到里面,坐在了我身侧,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郡王。
他的双眼盯着我手臂的淤青处,没什么表情但声音似乎有些不悦,“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
他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倒有些责备的口吻,可能是出了宫门,我竟也没好气地回他:“高兴吧,虽说格格并非存心用花瓶砸我,可阴差阳错也算是为你出了口气,之前对王爷的冒犯,这下子扯平了吧?”
“你呀,怎么和我置起气来了!”一转眼他好像又变得无可奈何。
看他收起严肃的表情,我也不好说什么,可见他坐在那不动,只好问去:“王爷不骑马要与我同坐马车吗?”
“你这是在赶我吗?”他皱了皱眉头,迅速下了马车。
马车走起来后,我舒了一口气,这一天下来,我也觉得筋疲力尽。一开始脑子里还想着和格格的对话,想着想着脑袋就变得木讷,不知不觉我竟然呼呼睡着了。
待我睡足醒来,直觉马车已经停下。是不是到家了?我规整一下自己,然后掀开右侧窗户的帘子往外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此时已是夕阳西下、霞光遍洒,而享受这霞光的不是将军府门前,也不是热闹的街道,而是青山绿水、碧草翠树的郊野。
这还了得,我立即掀开门帘从马车上跳了出来,这儿分明就是野外,除了安郡王站在前方远眺斜阳我看不见其他人,就连车夫也是不知所踪。
我气急败坏地冲到郡王前面,挡住他的视线,语气也变成咄咄逼人的质问,“王爷,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不送我回府?”
郡王显然还沉醉在夕阳无限好的风光中,不理会我,自顾自走到一旁继续远眺。
好呀,你不理我,我自己回去。我转回马车,可是我连马都骑不好,更别说赶马车了。那么走路回家,别说步履蹒跚,就连方向我都搞不懂,怎么回家。没辙,我又走回郡王身边。
“王爷到底想怎样?回去晚了,阿玛和家里人会担心我的!”就算是郡王,总不会不顾忌阿玛吧?我好歹也是阿玛的掌上明珠,他不至于这么藐视吧?
他转身看向我,一脸平静,但是眼神中却透出我看不懂的深沉,“本王不想送你回去。”
我惊得瞪圆双眼,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反应不过来,呆愣地问道:“为什么?”
“不知道。”
郡王随意的口气就好似这根本就无关紧要,他的双眼离开惊诧不已的我又安然、悠闲地看向了远处。
我呆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平时脑袋不是总会飞快运转想各种点子吗?为何这时候我却是呆若木鸡、脑袋僵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