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翻找得他头晕眼花之后,他终于捂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呻吟,“你们要不要那么专业啊……”
明锦松了口气,正要说话,旁边的明澜却涨红了脸。
这人,怎么能这样说话!大姐讲的那些故事里,只有色狼才会询问姑娘家的年龄,明澜狠狠剜了他一眼,“登徒子!”
旁边的明锦心头一口热血差点喷出来,忍着内伤,站在一边看两人互动。
明澜显然入了戏,摆出傅老太太惯常的冷淡面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老太太一样——不可侵犯,她将自己唇角的弧度往下按了按,又耷拉着眼,目光从眼皮底下瞪着他,应该是这样,没错。
“Sorry。”少年见小姑娘摆出怪异的表情,举手投降。
明澜瞅着他双手向上伸了一下,掌面冲她,直伸到耳朵差不多高的地方才停住,配合着胖头肿脸,她忽然想起明锦给她画的熊瞎子,忙用力克制住上扬的唇角。
奇怪的动作,奇怪的人,明澜觉得自己有点应付不来了,扭头看明锦。
少年哭丧着一张脸,念叨,“我明明说过喜欢御姐的啊,这群混蛋!”
明锦本想开口,却被他一句话呛得大声咳嗽起来,忙扶墙弯腰,暗笑真是要命,可她又不能明说出来,一时间咳了个天昏地暗。
总不能说,嗨,老兄,你也穿啦,我穿龄十五,也算是你前辈,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咱们穿越者还应该多多关照BLABLA。这样说的话,她会囧死,估计那个死宅也会当场抽过去。
明澜看着明锦咳得满脸通红,眼里还闪着点点泪光,恼怒的瞪了少年一眼。
“不不,”他以为两个小姑娘害怕了,忙摇摇头,扯出自认为和蔼的笑容道,“小妹妹,我不是对你们不满意,我只是……”好吧,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与一个未成年小少女沟通这种事情!她们真的懂吗?
少年又用力耙了耙发,把原本就粘在一起的头发挠得更像一团乱草,这究竟是谁搞的鬼,简直太了解他讨厌什么了,这叫什么?在他被灌醉醒来之后,得到的就是他们送他的圣诞梦魇吗?
在明澜看来,这人已经开始胡说八道了,她心里有些害怕,退后一步,凑近了在旁边犹自扶墙顺气的明锦,偷偷道,“姐,咱们还是去找娘过来吧。”
明锦看着妹妹小心翼翼的面孔,觉得刚缓过来的脚又软了几分,慢吞吞地道,“也没准儿是刚睡醒,过一会儿就好了呢?”
明澜将信将疑的又瞧了少年一眼,心虚地道,“你说,是不是咱们之前……”
“嘘。”明锦将食指放在唇上,睁大眼睛做无辜状,“他自己摔下来,咱把他扶回去,有什么错。”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无良姐姐垫底,纯良少女也顿时被染黑了半边,小腰杆也挺直了些,明澜点头附议,“就是。”
旁边的少年一早等不及,得空便插话进来,“小妹妹告诉我,电话在哪里?”
“好像你多大似的。”明澜哼了一声,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又随口道,“电话?我家没这人。”说着还扭头看向明锦求证,明锦内心继续抽搐,面皮却严肃,点头表示同意。
少年呆滞了一下,低头看自己的手臂,嗷一嗓子跳了起来,一路光着脚丫子跑出门去,那狼狈指数一溜飞升逼近极限值,就好像身后有几十只野狗追赶似的。
明锦有些同情的看着他的背影,借尸还魂这件事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吓人,心脏不够强壮的人估计都没办法撑过最开始那一瞬,想来他得有好一阵子不敢照镜子了。
明澜着了急,伸手拽住明锦的衣袖,“姐,你看他该不会魔障了吧。”
“我也不知道。”明锦收回目光,意兴阑珊的对明澜道,“咱们去告诉娘,看她说怎么办。”
齐氏带着两个姑娘回来的时候,正瞧见少年目光呆滞神情恍惚的蹲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明澜吓得躲在明锦身后,明锦安抚的拍了拍她。
齐氏也是心里一沉,原以为是救了个大家公子,到时候就算没啥好处,总也落不着什么不是,可要是个被人扔了的傻子,可就麻烦大了。
“你……”齐氏走近了一步,放缓了声音,用明锦从没听过的柔软语气道,“你醒啦。”
少年被惊得一跳,扭头看齐氏,半天才哑着嗓子道,“请问,这是哪儿?”
齐氏见他虽然眼神慌乱,可应对却还算是个正常人,松了口气,笑得温和,“这是我家。请问小公子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们也好尽快给你家去个信儿,好让你早日回家。”
少年更是傻眼,半天才苦着脸道,“我不记得了。”
齐氏却理解错了,以为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少爷,自己不记得家是哪里,便笑道,“那也无妨,你家人总会找来的。那你怎么称呼啊?”
少年吭哧了半天,小声道,“您叫我江渝吧。”
齐氏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究竟附近有哪个江姓大户,只得作罢,笑着招待江渝去里屋吃饭。
明澜见少年说话正常了,反倒无趣,看了一会儿,便跑去找明瑞玩。
明锦站在门口想了想,还是转身走进了屋里。
傅老太太虽然守规矩,却不像傅老太爷那般挥霍,对于吃食她一向节俭,平时家里不会有什么大鱼大肉,这会儿赶着做出来的也不过是清粥咸菜,江渝端坐在桌前,吃得相当斯文,不知是因为饭菜不入口,或是还在紧张。
明锦前脚才进了屋,香草娘后脚就跟了进来,急巴巴的对齐氏道,“张婶过来要工钱。”
“她还有这个脸!”齐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是要去老太太屋里说话呢。”香草娘撇嘴道,“老太太面子薄,没准儿就真给了。”
“美的她肝儿疼!一个子儿都别想给我拿走!”
齐氏大怒,两步窜到门口,扭头底气十足的对明锦叫道,“你一会儿带他回去休息。”也不等明锦答应,人已经在几步开外。
第九章 相逢不必相识
更新时间2010…4…19 11:33:33 字数:2618
江渝见齐氏出了门,将手里的饼子慢吞吞的放下,好奇的看着明锦。
明锦看着他清亮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她来前是带了一丝侥幸,心想若是齐氏不在,就能跟他说几句现代的事情,可真如了她的意,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也未必就非得相识。
这会儿已经过了最初的震撼期,明锦也回了神,就算真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哪怕他就是隔壁老谁家的小谁,既然已经在这里有了父母兄妹,就理所当然要在这里安心活一辈子,就算是对这里再绝望的时候,她都没想过要抛下一切找寻回到现代的方法,现代的那个人不管在现在还是未来都已经不存在,而她,就是傅明锦。
认亲这种大戏,她怕自己吃不消,她无法承担失去亲人的后果,因此不打算冒任何可能失去他们的危险,眼前的这个人,她不知道是否可以信任。
这么多年过来,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穿越这种事情,就算是发生在现代也很有可能被抓去做实验,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比现代保守百倍千倍的地方,一旦被发现,那真是半点活命的机会都没有,然而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亲人的反目,没有谁能容忍亲人的身体被孤魂野鬼占据,明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几乎一闭眼就能看见家里亲人憎恶和惊恐的眼,她在这家里长大,朝夕相处十几年的情感没办法说放弃就能放弃的,这件事情,便是终明锦一生都不能告诉任何人。
犹豫、反复、挣扎之后是一片平静,明锦深深呼了一口气,终于坦然面对江渝。
江渝倒是没察觉明锦的变化,他捏着鼻子喝了最不喜欢的粥,擦了嘴,开始研究瓷碗的花纹,他的眼几乎没有闲过,一直在四处看,像是想看出什么破绽,好戳穿这个玩笑一般的幻境。
明锦的眼神随着江渝一路研究过去,从瓷碗的纹路是不是机器打出来的,看到了桌椅是否用螺丝固定,再蹲在地上研究地面的砖缝里寻找水泥的踪迹,最后还顺着墙根儿站起来,努力抻着脖子看屋顶有没有电线和灯泡。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明锦早就已经看过无数次,也验证过无数次,要让他找着个钉子,那真是老天开眼奇迹出现了。
“请问,现在是什么时候?”江渝小心的问道。
明锦很想不厚道的告诉他现在是申时,可看着他疲惫又困惑的神情,还是没忍心再逗他,如他所愿的答道,“是大周朝景德十九年。”
“周?”江渝眼角抽搐,掰着手指数了半天才安慰自己道,“好吧,虽然历史没用了,还有随便抄诗词的便宜。”
轮到明锦唇角抽搐了,她假笑着道,“诗词?”这位老兄还真是有闲情逸致。
“啊,没什么。”江渝慌忙摇头,又问,“现在皇帝是谁啊。”
明锦瞠目结舌,这是怎样一个二愣子啊,居然这种问题都敢问出口来,再说她一个农村丫头,皇上是谁跟她有半个铜子儿的关系吗?
好在江渝也没有楞到无可救药,很快就察觉自己说的不对,又笑道,“我是说,皇历,皇历。”
拐得真够生硬的,明锦忍住了没戳穿他,耐着性子等他继续说。
“这儿,有玻璃吗?”江渝忽然开口问。
“琉璃?”明锦看他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他想做什么,点头道,“有的。”
“我是说没有颜色的那种。”江渝忽然兴奋了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谁能比我有先见之明?前几天才专门背过配方啊,木哈哈。”
“那种没有。”明锦看着他活灵活现的演绎巫婆笑,也扬起了唇角,提醒道,“那东西不比瓷器好用,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啊?”江渝有点傻眼,忙追问,“怎么不稀罕?”
“那东西从前也有人做过,”明锦解释道,“做饰品比不上宝石,做碗盘却没人用得上。”
“怎么会?”江渝不肯相信事实,瞪大了眼睛,“你见过玻璃碗吗?透明晶亮的,比瓷碗漂亮的多。”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金灿灿的光,明锦几乎能闻出里面的铜臭,只可惜,瓷器在中国古代如此盛行,而玻璃却发展不起来,绝不是没有道理的。
明锦带着一丝同情看他道,“你想过没有,瓷碗摔地上不容易碎,就算磕破一个小口子,平常人家继续用是没问题的,你说的那东西不光容易碎,并且豁口太锋利,用了破口的琉璃盏,非得把嘴巴划出个大血口子。”
单这一条,就不符合经济效益,想要推广让大众使用首先就是要便宜实用,没有更好的玻璃制造技术,没有好的玻璃切割工艺,仅仅凭借背一张配方就想发家致富,实在悬了点。
江渝愣了愣,有些沮丧的点了点头,“这倒是。”
“再有,你倒热水进去琉璃碗里,很容易就炸了,”明锦不以为然,“你能做出不炸的琉璃碗吗?”
“不能。”江渝苦着脸,他之前也不可能专门为了准备穿越研究这些呀,要真能知道穿越,他那天死都不会睡觉。
“就算没有炸,”明锦却不饶他,继续咄咄逼人,“你倒一碗热水,立刻就能烫得抓不住,你喝粥喝茶再热再烫,瓷杯瓷碗照样能握得稳当。”
“是。”江渝垂头丧气,自己补充,“玻璃导热快,玻璃碗属于先烫着人,再凉着胃的东西。”
明锦看他还算上道,微微一笑,一上来就想创业倒是不错,可想到什么是什么,可是会头破血流的,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些,只是理论和现实相差太远,作为一个资深的扑街穿越者,她还是有很多惨痛经验,不介意和新来的分享,毕竟她已经是个不能胡闹的大姑娘,而她还期待着看这个少年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不能参与,起码能瞧个热闹,从前她做过的蠢事,就不要再来一次了。
江渝抬起头,正视明锦,笑着道歉,“是我太急躁了,多谢你提醒我。”
明锦一脸无辜,“我也没说什么啊。”
“总之还是要谢谢你。”江渝伸手抱拳,对明锦一揖。
“可别这样。”明锦皱了眉头,侧身让过他的礼,“您身份不一般,又是个哥儿,不要随意向人行礼。”
这话才说出口,就让明锦差点悔青了肠子,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来操心费神,同是穿越者也不代表什么,怎么就忍不住多嘴了呢。
江渝瞧出明锦的懊恼,却会错了意,他看进明锦的眼里,语气真挚的道,“可是在我眼里,生命都是平等的,没有谁低贱,也没有谁高贵,你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