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宇文成都勾起一抹诡异的冷笑,迈步徐徐走向那些黑衣人。他的眼眸中忽现利芒,一股令人心颤的杀气从他的身上暴卷而出。
那些黑衣人似乎被他的气势压迫住了,拿着兵器的手在微微颤抖。
连一旁的侍卫都忍不住心惊胆寒,离我较近的两名侍卫居然吓得双腿索索发抖,众人纷纷退后避祸。因为他们都知道[奇书网…wWw。QiSuu。cOm],落到宇文成都手中的人绝对不会有善终。
“喝!”宇文成都暴喝一声,挥动手中的镏金镗,他身上那股吞天灭地的杀气随着那一击,化做无形有劲的真气,挟风雷之势向黑衣人横扫过去。
寒光闪烁中,前头的几名黑衣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头就已经离开了身体。
砍菜切瓜之时听到乒乒乓乓的响声,不论旁观者也好,持刀者也好,都必定觉得十分畅快和有趣。但如果将几个大活人的头颅当做瓜果来切砍,那情形就大大不同了。脑浆迸裂,鲜血横流,内脏暴出,绝不能令人生出快感,而生命的毁灭更是让人心惊胆战、噩梦连连。
宇文成都的镏金镗如利刃斩破布,旋风般横扫那些黑衣人,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只是瞬间的光景,地上就都是血迹、残肢断臂和沾染上去的碎肉屑,教人不忍卒睹。
“唔恩……”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随即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呵……”宇文成都嘴角的冷笑已变成了欢笑,他回身问道:“闯入宫的就这些人么?”
边上一个侍卫颤抖着应道:“回,回将军,还有一个方才朝后殿跑去了,我,我已经派人去追赶了……”
“一定要把那人抓住,他是唯一的活口。”宇文成都命令道,他转头望见我,大踏步来到我面前,“我不是让你留在房里好好休息,你为何又出来了?”
“我……”宇文成都雄伟如山的身躯中仍散发着肆无忌惮的杀气,我惊骇得险些说不出话来,“我,我既是侍卫,宫中有刺客,我当然要出来查看了……”
“抓拿刺客的事情有我,你赶紧回去休息。”宇文成都说着,伸手想来抚我的脸,“今夜不要再出来了,知道么?”
我连忙后退,避过他的手,“我知道了,我立刻回房去。”说完,我当即转身拔腿就走。
“呼……呼……”我气喘吁吁地跑着,穿过偏殿,向自己的房间奔去。
忽听得前方一棵树上“咔”的一声轻响,我一惊,立刻心生戒备,稳定心神,放轻脚步,躲在一棵树后,凝目向前方望去。
借着皎洁的月色和朦胧火光,隐隐见到有人伏在前方大树的枝上,似乎正打算攀树越墙而出。
我猛地想起方才那侍卫说还有一名刺客跑到后殿,莫非就是这一个?
江都离宫的城墙是磨砖对缝的,四丈高,就算借助飞抓绳梯也是翻越不了这道高墙,为了确保安全,在宫墙旁的树下还挖了壕沟,沟内暗藏利箭,不知情的刺客若贸然翻墙跳下,就会掉进沟中被利箭刺死刺伤。
我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提醒那人,又听“嚓”一声,此时我看得更清楚了,只见那人已翻过墙头,正打算往下跳,而墙外就是一道壕沟,一旦跳下,触到那沟里的利箭,轻则受伤,重则就会送命。
“小心!那沟里有利箭!”我忍不住低呼一声。
那人已经往下跳了,听到我的警呼,他伸手在墙头上一推,身子在空中翻了两翻,越过壕沟,正落在我面前。
就在这时,杂乱脚步声、侍卫的叫喊声由远而近,那黑衣人立即转身往后殿跑去。
“等一下!”我拔腿在后穷追不舍,眼看着那人闪身躲进一间房内。
我追到房外,停住了脚步。那间房是禁地,隋炀帝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去,违令者立即处死,我就曾亲眼看见一个误闯进房的小太监被杖毙。
我想了想,趁着四下无人,干脆进去看个究竟,满足下猎奇心理。
“咿呀”一声,我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而后回身再将房门关上。房中点着明亮的烛火,虽然收拾得十分整洁,看仍得出很久无人居住了。
“啊,那是……那是谁?那是我么?”我抬头看去,随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墙上挂着一副画,画中的女子与真人一般大小,只见她眉若远黛,秋水无尘的媚眼,红艳欲滴的唇,俏脸生波,桃腮带嫣,凝肤似雪,柔媚柳腰……她迷离的眼眸里仍残留着昔日的似锦繁华,眼波轻轻摇曳,便可颠倒世人。最美的是她那头七尺长的发,云瀑般的青丝用一根琉璃簪子随意盘起一缕,散垂下来的发丝光滑如缎,那一缕缕长长的发丝,就这样飘来飘去,纠缠住我的脸、我的眼、我的身、直至我的灵魂。我怔怔地看着,无法思考、无法感觉、无法呼吸,一种莫名的窒息阻在胸口。
这画上的女子和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若真要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那就是她有一双弯弯的长眉,好似新月一般,而我却是两道斜飞入鬓的眉。虽然我们长相相似,但气质完全不同,有着云泥之差。她那媚惑的眼神、妖娆的身姿,举手投足间便可蛊惑众生,这是粗俗的我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
我呆呆地望着,冷不防脑后一阵剑风袭来,我低头避过,头巾却被挑开,长发瞬时飘散下来。
那柄冷冰冰的长剑回绕过来,架上我的脖子,我回身看去,是那个黑衣人。
“你……你不是……”他看清了我的样子,立即惊讶地直了眼睛。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事出有因
“恩?”我见那黑衣人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忍不住笑了,“你误会了,我不是画上的那个人。”
“不是?那为何你们会如此相像?”黑衣人还是紧盯着我,眼眨也不眨,“你们分明生得一个模样……”
“唉……相像?我觉得一点都不像……而且我是男……”我猛地住了口,想起自己披散着的长发,如果硬要说我是男人,恐怕也没人会相信。画上的女子媚眼流离、顾盼生姿,是一个颠倒众生的人间尤物,只要是男人恐怕都无法抵挡她的诱惑。而我举止粗鲁、性格豪放,活脱脱一个假小子,和她根本不据可比性,我和她是越看越不相像,“你看那画纸都泛黄了,想来已有些年月了,如果那画上的人真是我,我现在至少也有三、四十岁了。”
“说的也是……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那人的眼睛望了我一眼,又转头看了看那画,“这样的绝世美人,莫说人间,恐怕天上也难找,怎还会有一个如此相像的人?”他有双好看的棕色眼睛,但此刻他望着我的眼神却近似轻佻,又似放荡,更似侵略。
他的目光太过放肆,我立时有些不快,低头指了指他架在我脖子上的剑,“我们非得这样说话么?”
“哦?失礼了!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黑衣人一愕,连忙收回了剑,“方才在树下向我发出警告的人也是你么?为何要救我?”
“呵……是我。我是宫中侍卫,而你是刺客,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吧?”我低头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头巾,上头沾了些许尘土,让我好生心疼,“你是何人?为何深夜入宫?是想刺杀皇上,还是想偷盗宫中宝物?”
“你是宫中侍卫?”那人犹豫片刻,才开口答道:“当炀帝还是晋王时,我父亲曾是他的部属,因为小事触怒了他,全家惨被诛杀,只有我一人侥幸活了下来,我此次入宫是为了报仇。”
他为报仇而来?看着不像……我抬手拨开脸颊旁的乱发,长发顺着手指的拨动,随风飘散,我讶异地发现那黑衣人的眼中居然闪过一丝迷恋。
那双褐瞳中直射出狼一般的野性光芒,“你的长发很美……”
这个人如今身处险境,性命危在旦夕,竟还有心情来评论我的头发?我顿时哭笑不得,寻思着是不是该给他点教训,“虽然侍卫一时半会追查不到这里,但你还是赶紧走吧。出了门口,朝东殿去,那里的守卫较少,而后是被侍卫击毙或是顺利逃脱,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多谢了。”那人也不含糊,道了声谢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了下来,侧头看着我,“可否告知你的姓名?我还有机会再见你么?”
“在下风明。”我上前一步,“对了,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否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呵……”他笑而不答,眼中自信的神采仿佛在告诉我:有本事自己来看吧。
“如此,得罪了。”我轻笑着,忽然拔剑向他刺去。
“你!”那人惊诧地叫了声,足尖一点,转身避让。
我也不进逼,一翻手腕,长剑在半道上折了回来,虽然没有刺中他,却正好挑开了他蒙面的黑巾。
棱角分明的脸庞,两道浓浓的剑眉,一双炯炯有神的褐色眼眸,高挺的鼻梁,明晰的唇线……他居然是个颇为英俊的男子。
“嘘……”我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你划开我的头巾,我挑下你的面巾,我们就算扯平了。”
“你……”他的眼中突现杀机,手也按上了剑柄。
“我劝你最好不要妄动,若真打起来,我可能不是你的对手,”我收剑回鞘,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但你想在几招之内将我制服,也是不可能的。一旦打斗声惊动了外面的守卫,你再想逃走,就是难如登天了。”
“你究竟想怎样?!”他双目圆睁,已有些恼意,却又颇感无奈。
“我只想知道,你入宫的真正目的。”我笑吟吟地看着他,“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个大概,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突厥人。”
那人的脸色立即一变,却没开口。
“‘其色甚赤,睛若琉璃’这是突厥人的特征,而你高鼻深目,眸色赤褐,确实不像中原人士。练武的人都知道,握刀和提剑的手势其实是不一样的。你虽然拿的是剑,但刚才的那一击,却是用拔刀的方法抽出了剑,且你的攻势不是刺,而是用劈。”我边蹙眉思索,边说道:“而突厥人惯用弯刀,那刀很有特点,刀身厚重,刀锋却如剃刀轻薄,所以握的姿势和别的刀都不同。应该说你弃刀用剑,为的是掩饰身份,可惜却是欲盖弥彰,适得其反。”
“还有呢?”他这时也平静下来,定定地看着我。
“还有……你一定是那群突厥人中身份最高的人,所以他们才会不惜以身抵御侍卫,好掩护你逃脱。”李世民对突厥很有研究,他的房间里有很多介绍突厥的书稿和资料,我在李家的时候,整日闲着无事,就把这些书和资料都看了个遍,所以对突厥文化并不陌生,“突厥人以狼为图腾,喜欢在兵器和服饰上绘制狼头。刚才你转身躲避时,我看见你腰中所系的一条狼纹腰带,这带饰是黄金所造,为突厥贵族所佩带,所以你的身份一定不低。要怪就只能怪你太爱显摆,出门办事时都不忘把黄金腰带系上,这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那人愣了下,居然抿唇笑了,“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那你不妨再猜猜我此次入宫的目的。”
我捻起一缕发丝,放在手里把玩着,“你当然是来江都刺探军情的,入宫是为了寻机刺杀杨广。因为杨广一死,中原必然大乱,到时你们挥军南下,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平定天下,从此便可驾御中原,建立千秋大业。我说的对不对呢?”
他上前一步,逼视着我,“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我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兀自往下说:“可惜你们错估了形势,如今群雄并起,各路反王割据一方,天下早已四分五裂,就算杨广死了,对中原的局势也起不了多大的影响。”
“你……你真的是杨广的侍卫?以你的能力,留在这里,确实太可惜了。”他又踏前一步,距我只有一臂之遥,“你愿不愿意和我走?你若肯助我一臂之力,我保证你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呵……多谢你的好意了……但,”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有机会,我就会逃离皇宫,远离这些是非争斗,当然不可能跟他走了,“但我是粗人一个,要的是闲云野鹤的生活,荣华富贵我恐怕是无福消受了。”
“也罢……”他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也不再多说,拱手道:“如此,后会有期了。”说完,他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随即消失在夜幕中。
我回身望着墙上那幅老旧的画,紧盯着那婀娜地立于泛黄画纸上的长发女子,她如丝的媚眼透过时空,温柔蚀骨地笑望我,似乎在对我婉转地讲述某一段逝去的岁月,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她心中所承载的那份永远也抹不掉的凄楚与凝重,美到极处,能伤人心神。我与她,恍如前世,也许邂逅过,恍如隔世,也许相望过。熟悉、亲切,但又陌生,好奇怪的感觉,她究竟和我有什么关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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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宫中的侍卫也没抓住那个突厥人,宇文成都就把先前杀的那几名刺客拿去向隋炀帝交差,这事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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