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李建成也不再纠缠,他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他拉了李元吉回身出了大厅。
李世民见他们走远了,这才低下头看着我,“明,他们对你无礼了?”
“没有。”我淡淡地应了句,隐隐觉得有些头痛,看来这以后的日子不太平了。
*******************************************
到了晚上,李府大摆宴席,为李渊的家眷接风洗尘。
其实我对这样的宴会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也不好逆了主人家的意,也只好将就着去了。
我换了一身衣裳,出了房门,穿过前院,向宴会厅走去。
院子里的灯火还算明亮,我大步地走过树丛,没怎么留意脚下,半路里忽然有个东西伸出来拌了我一下,我毫无防备,立时失去重心,顺势向前倒去。
就在那一瞬间,斜里伸过来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腰,将我扶了起来。
那人扣住我的腰,将我紧紧搂在胸前,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看不见他的脸,只知道他穿着白色的锦袍,身上有股麝香味。
我有些呆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推开他。他是李世民么?只是这麝香味比较粘稠,味道也更浓郁一些,与我平日闻到的那淡淡的味道有些不同。
“明。”边上忽然传来一声叫唤,我一愣,侧头看去,只见李世民和柴绍正站在离我十步远的地方。
李世民的深眸寒如冰雪,定定地望着我。
我顿时愣住了,李世民站在那里,那现在搂着我的这个人是谁啊?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所谓兄弟(上)
我赶忙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坏了,搂着我的这个人居然是李建成。
我立即一扭身,双手一撑,想推开李建成,不料他双臂一收,将我抱得更紧。
“放手!”我使劲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他的手,腰倒是被他扣得越来越疼。没想到这个李建成看着阴柔得像个大姑娘,力气却比一般男人要大得多。
“风公子身子纤瘦,轻盈如鹅毛,这应该不是一个男子该有的体重吧?瞧,我仅需一只胳膊就能完全搂住你的腰,”李建成的眼底浮起一层飘忽的异彩,“所谓不盈一握,指的就是风公子这样的纤纤腰肢吧?”
“哈哈……”我还未开口答话,李元吉就大笑着从树丛后面转了出来,“倘若所有的男子都像风公子这般细致貌美,恐怕女人们都不用再苟活在这世上了。”
“你们……”我猛地想起,刚才半路伸出的那个拌倒我的东西,似乎是一个人的脚,这李元吉正好从树丛后走出来,而李建成又恰好在前方等着接住我,时间、地点配合得天衣无缝,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么?看来我是被这两兄弟设计了。
我转头再看李世民,他神情淡寞地站在原地,似乎没有走过来为我解围的打算。
捏柿子也该挑软的捏!都看我好欺负是不是?!我顿时怒火中烧,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暗暗运气,突然一拳击出。
“你……”李建成闷哼了一声,结结实实地挨了我一拳,他立刻就松开了钳制我的手臂。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也懒得再跟他们废话,板着脸转身就往前走去。
“明!”李世民紧跟在我身后,出了院子,他几个大步追上我,一拽我的胳膊,将我拉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刚才眼看我受难,也不上来帮忙,现在还追上来做什么?!”我沉着脸瞪着李世民,一口气堵在胸口,心里郁闷得慌,对着他,我是无论如何都摆不出好脸色来,“如果你现在还敢说出什么责备我的话,那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了!”
“明……”李世民长叹一声,将我紧紧拥进怀里,“我知道你是被拌倒的,身不由己,但方才那种状况,倘若我上去帮你,你会更不好脱身,你明白么?”
“你的意思是……”我被他一说,心思一沉,脑子立刻静了下来。我和李建成、李元吉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他们会这样设计来摆我一道,目标其实并不是我,而是李世民。确实,如果刚才李世民气急败坏地上来拉开我们,恐怕现在的局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明,我方才之所以隐忍着没有去帮你,也是相信你能自己脱身。毕竟,你的凶悍,我是领教过的。”李世民低下头,他温暖的气息包裹着我,“我暂时无法确定大哥和四弟在打什么主意,但一定是不怀好意。我不能常在你左右,往后你要加倍留心。”
“我哪里凶悍了?”我嗔怒地瞪了他一眼,看来李家兄弟的关系真的不是太好,虽称不上剑拔弩张,但也是暗流汹涌。冰冻三迟,非一日之寒,平日的点点滴滴总有一天汇成了一条积怨的河,否则也不会有将来的玄武门之变了。卷进他们兄弟间的纠葛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事已至此,我也只好自认倒霉了。不过,依刚才李建成的反应来看,他们八成已经识破了我的女儿身,或许可以大胆设定,他们是因为知道我和李世民之间微妙的关系,才故意上演了那场闹剧。不过李建成挨了我那一拳,就算肋骨不断,起码也得淤青红肿个好几天。
“那,如今你还去不去赴那宴席呢?”李世民轻吻了下我的鬓发。
“废话,当然去了,我还没吃晚饭呢!”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被他们刚才那一搅和,我现在更饿了。再说了,要打仗也得先把肚子填饱啊。”
“你呀……”他无奈地笑了笑,揉了揉我的发,拥着我的肩朝大厅去了。
**********************************************
第二天,李渊又招集众人来商议,原来刘文静从突厥营回来了。
刘文静开口道:“突厥始毕可汗看了大人的信后,回复道,倘若大人肯自作天子,他便从行,只有这样,他才肯出兵相助。”
“自作天子?”李渊犹豫了下,“不知众位对此有何说法?”
李建成说道:”既然突厥可汗愿意拥护父亲为王,那这事便可以定下了。”
李渊摇了摇头,“目前天下有几路反王,倘若我自立为王,难免树大招风,不但会引隋室的大军来剿,也会引起各路反王的抵触,那时恐怕会四面受敌,不知各位还有其他良策?”
“父亲所虑不无道理,不如……”李世民沉吟了下,才开口道:“不如就依照伊尹放逐太甲、霍光废黜昌邑的故事,尊炀帝为太上皇,立长安代王为帝,如此一来既可安定隋室,也可渡悠悠众口。”
“这计其实不过也是掩耳盗铃,但如今局势急迫,也顾不得许多了。”李渊一听有理,便回头吩咐刘文静,“请文静再草书一封,告始毕可汗‘尊炀帝,立代王’一事。且,珍重声明,我李渊愿与可汗同入京师,除土地外,财帛锦缎、金宝珠宝,可汗可以任意选取。”
刘文静挥笔立就,李渊阅览后,盖上印章,刘文静便起身告别,再次去了突厥大营。
李渊等人也没闲着,写下征讨檄文,一边移檄郡县、传檄各处,一边改换旗帜(隋朝旗帜是红色,而突厥是白色,而李渊用的旗帜就是红白相间),只说尊立代王为帝,自号义军。一切安排妥当,准备择日起兵,战事一触即发。
********************************************************
入了夏之后,天气有些闷热,不到夜深,我都无法入睡。
“唉……”我毫无睡意地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月亮直叹气,苦中做乐地想着,如果我一直对着月亮叹气,会不会忽然之间就变成狼人了?
既然睡不着,那就出去走走吧,走累了,或许睡意就来了吧。
于是我就披上外袍,推开房门,往前院走去。
我静静地在树丛里走着,在月光下慢慢徘徊,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飘飘悠悠的琴声。
低沉婉转的琴声似乎在诉说着那绵绵不断的千古佳话,温柔而坚定,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落下,渐行渐远却又越来越近,如一阵飘渺的耳语,鬼魅般揉搓着我敏感的神经。琴声划破夜空,就像是有一条溪河在黑夜里轻声流漾,细腻而清澈,却带给人强烈的迷茫,心境仿佛在倾刻间就跌入了深深的幽谷。
我情不自禁地迈开步伐,向着那飘渺的琴声来源一步一步地走去。
后院的亭子里坐着一个白衣人,他背对着我,那亦歌亦泣的琴声正是从他的指间中传出的。
他是李世民?不,他不是。下一刻我就知道了,那人是李建成。
他们兄弟俩其实长的还挺像的,尤其是从后面看,还真是不太好分辨。
好奇心果然是会杀死猫的,三十六计走为上,我蹑手蹑脚地想转身离去,李建成忽然开口说道:“风公子既然来了,为何不过来叙谈几句?”
我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的后脑勺也没有长眼睛,那他是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只怔了怔,就迈步向他走去。
“大公子真有雅兴,深夜对空弹琴。”我走进亭子,也不和他客气,一屁股坐在石栏上。
“倘若不如此,又怎能引得风公子这样的知音人闻声来此呢?”李建成停下抚琴,双手轻压在琴面上,偏过头看着我。
“呵……风明是个粗人,恐怕不是大公子的知音人。我一不会抚琴,二不会吹笛,总之没有一样乐器我会的。”我笑了起来,初中的时候音乐课要考口琴,一首简简单单的《两只老虎》我都吹跑了好几个调,所以我就是个乐器盲,但是嗓音还行,流行歌曲倒还唱的不错,课余时间也喜欢和同学一起去唱唱KTV,可惜啊,在这荒凉的古代,我这项本领看来是无用武之地了。
“不是知音人?”李建成轻轻挑眉,“那风公子为何会寻着琴声到这来呢?”
“恩,我打个通俗一点的比方吧,就算没吃过猪肉,那也应该看过猪跑吧?”我摇头晃脑地说道:“我虽然不会弹琴,但琴声的好坏还是可以听的出来。”
“哦,依风公子看来,我的琴声,是好是坏呢?”李建成也不恼,还是接着往下问。
“我以为,真正好的琴乐,其实并不追求旋律的优美,也不应当苛求节奏之合拍,而是讲究琴韵。”我侧头看向亭外,“音从意转,意先从音,而心正才能意正,意正才能声正。音与意合,意与心合,这样才是好琴乐。”说着,我回过头来看着李建成,“大公子的琴音,初时委婉动人、缠绵悱恻,似乎有许多深藏在心中无法抒发的情感,感人至深、极为动听。而后琴音渐渐转沉,那是情至深处而趋淡的悲凉,有无声之恸、无泪之悲,感人肺腑。琴声最终淡远至缥渺,哀而不伤,惟有一丝怀念之情徘徊在心中久久不能离去,正所谓余音袅袅,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李建成呆看了我半天,才喃喃说道:“没料到真正懂我琴音的,却是个不懂抚琴的人……”
“懂琴却未必会抚琴,有人从未弹过琴,却也深迷于琴乐。”我轻轻一笑,“可惜,我没有这样的风雅,只是纸上谈兵,瞎说一通。”
“是么?你知道么,世民的琴弹得也很好。”李建成站起身,徐徐走到我面前。
“啊?那我倒真是不知道。”我转头不去看他,只托着下巴望着夜空,“我只知道,他写得一手好字,也是个神箭手,剑法也不错……”
“世民从小聪明伶俐,无论学什么,都是手到擒来,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无论是爹娘,还是其他人,对他都是赞不绝口。”李建成眼眸一暗,语调非常轻,“这样的人,怎能叫人不恨……”
他眼底那抹狠绝震慑住了我,我心中一凛,或许这就是玄武门之变的导火索吧。妒忌有时是种可怕的毒药,它可以摧毁一切,甚至可能蚕食掉那最牢固的亲情。被妒忌之火所包围的人,就像伸出毒针的蝎子一样,最终那巨毒的针会刺向自己。
但这李建成,也是个悲剧性的人物。相信自从他在玄武门受了一箭之后,就几乎没有人为他说好话了。其实他们兄弟俩都是人中龙凤,都十分出色,都……只可惜老天非要他们分出个胜负来,分出个生死来,这实在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如果我没有记错,大公子方才弹的那曲子应该是《凌波曲》,这曲说的是甄后的故事。曲词道:‘燃豆萁,釜中泣;乘飞凫,波中立。有心得,无心失。杀贼今年为此奴,沉水神交梦有无?父兄子弟争一偶,独不念彼亦袁家之新妇。’”我长叹一声,继续说道:“燃豆萁,釜中泣,这是曹植的七步诗,说的就是兄弟情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打虎不离亲兄弟,上阵不离父子兵,兄弟手足之间,有什么沟坎是过不去的呢?”
李建成紧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才慢慢说道:“世民向来慧眼识人,他网罗了不少能人异士做为门客,只是我没料到,他看女人的眼光也比常人高得多。”
“呵,是么?”我虚应了一句,起身要走,“呃……大公子,天色已晚了,我,我就先告辞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对李建成这样阴暗心理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