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取信于人,她急急地陈述:“我是姑娘的奶娘,从小就没离开过她,如果姑娘还在,我怎么会让她落单?就算跟姑娘走散了,也会在走失的地方继续寻找,并报告当地官府。 怎么可能丢下姑娘自己跑回来。”
周管事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无疑惑:“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实话呢?”
兰姨装作羞惭地低下头:“我怕说出实情,你们就不肯收留了,更怕你们去官府告我,说我谋害了姑娘。”
周管事冷声厉喝:“你还不说实话,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死?肯定是被你谋害了!”
“我没有”,兰姨苦笑着摇头:“我要真谋害了姑娘,别说银票,光搜出她身上的夜明珠,猫儿眼,像这样的茶楼也买得起几间了,何必上门投奔你们。”
周管事夫妻都觉得这话有点道理,她若谋了姑娘的财,肯定会做贼心虚,绝不会再回南府,而是远远地去一个碰不到熟人的地方,置宅买地,安安稳稳地做富婆,何必来这里看他们的脸色蹭饭吃。
又审问了一番后,看兰姨冻得嘴唇都发乌了,怕万一病倒在他们家里,又是个**烦。他们自己也是匆忙从床上爬起来的,没穿多少衣服。照样熬不住冷,终于开恩把兰姨放了回去。
兰姨捡回一条命,抖着身子爬到床上,蒙在被子里流泪:姑娘,你到底在哪里?我实在没法子,才跟他们说你死了,不是存心要咒你,你可千万要平安归来呀。
这落雨轩看来是住不下去了,明早姓周的不赶,她也会带着几个丫头走,不然他们一时明白过来。又翻脸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兰姨再也躺不住了,起身去敲里间的门。这些日子以来,总是她一个人睡外面,几个丫头睡里面,就怕半夜遇到yin恶之人,几个丫头还来得及跑掉。她们可都是清清白白的闺女,将来还要嫁人的。
同样的深宵,有人也在静静落泪,思念着同一个人。
安南王府占地百亩的庭园,处处馆舍楼阁,四更天,只有各处值守的岗哨、门房还亮着灯,其余的人都在梦里安眠。
但也有例外,世子的曦照馆,走廊里一排宫灯通宵未熄,因为世子还在书房枯坐,并未就寝。
小福子急得抓耳挠腮,把门廊的地毯走出了一条踏痕,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世子的身体会垮掉的。
以前把太妃搬出来还有点效,比如说:“明早太妃看到世子的黑眼圈,要问起原因来,奴才怎么答呢?”
自从俞姑娘跳河后,世子就变了一个人,白天拼命读书练功,晚上就对着俞姑娘的信发呆,任谁劝都没用。
太妃亲自跑来,世子竟然爱搭不理,太妃气得抹着眼泪走了。
紧接着王妃跑来,劝了一车轱辘话,世子只是低头听着,始终未发一言,王妃叹着气走了。
最后王爷跑来,拍桌打椅骂了一顿,世子恍若未闻,不生气也不回话。王爷完全没辙,一跺脚走了。
这样的戏码连续上演了好几场,太妃不哭了,王妃不劝了,王爷也不骂了,大家一起瞪着眼睛干着急。
世子不睡,小福子也只能陪着,时不时换一杯热茶,然后看着它冷掉。
眼看漏刻又往前走了几格,世子的黑眼圈越来越深了,小福子实在忍不住,跑进卧室拿出一面镜子,递到世子面前。
“干什么?”世子的眼睛仍盯着桌上的一叠书信,那是姑娘写给他的信,自从姑娘出事后,这些信就成了他唯一的慰籍。
小福子把镜子举高一点,照出世子的容颜,然后用警告的语气说:“您看看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小心俞姑娘嫌你丑,看到你这样子就不要了。”
“她真的还会回来吗?”世子看向他的眼睛里,带着令人心痛的绝望,和一点点死灰复燃的希翼。
小福子死命点头:“肯定会呀,俞姑娘那样子,像是短命的吗?”
“当然不是!”
“那您怎么不振作点等着姑娘回来?”
“我……我怕她已经……”世子低下头去。
小福子挥动拳头,为世子打气:“要对姑娘有信心,相信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
“你说得对,我要相信她,也要相信自己一定会等到她回来。”世子终于找回了一点笑容,站起身道:“去演武场。”
“可是这才四更啊。” 小福子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色。
“练到五更去吃饭,然后去书房,早上是岑夫子的课。”
世子已经向外走去,小福子只好跟上,心里无比的泄气:世子体质好,通宵不眠还能练武,他自己可是快挂掉了。
不过,这种情况应该会得到改善的。他们以前用错了方法,只知道劝世子“节哀顺变”,结果世子越来越哀,根本没法“顺变”,人也变得萎靡不振——其实这是太妃授意的,想趁机让世子死心,痛过一阵后就把俞姑娘忘掉,然后接纳她请来府里的姑娘。
小福子对着夜空说:太妃,您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即使俞姑娘真的不在了,世子也决不会接纳您找来的姑娘,因为他心里恨!要不是您想塞给他这些人,他早把俞姑娘娶回来了,又怎么会历尽波折,回回用抢的,终于把姑娘害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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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卷 第九十四章 谎言穿帮
第九十四章 谎言穿帮
落雨轩茶楼卯正开门。准备迎接第一批喝早茶的客人。说是茶楼,供应的可不仅仅只是茶,还有许多茶点,有糕点果脯等甜品,有卤味凉菜等小吃,热食的种类更多,包子烧麦煎饼样样俱全。
这样的茶楼,生意好的时候,一天的进益也是相当可观的,并不亚于大酒楼。兰姨昨天只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就知道周管事这些年肯定赚了不少钱。可惜人心都是不足的,越挣钱越想挣得更多,俞家人几年没音讯,周管事渐渐起了霸占之心,昨夜要不是她撒谎说姑娘不在了,那对夫妻只怕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几个丫头听说了此事,吓得不轻,天没亮就爬起来,只等大门一开就赶紧逃命。 周管事几乎一夜没合眼,早上刚眯着,就有伙计跑来敲门。在门外向他禀告说:“昨天来的那几个人要走。”
管事娘子孙氏的第一个反应是:“快拦下来!”
伙计应声要去,周管事却说:“你等一下。”
伙计只好站在门外,等这老板和老板娘统一意见。
门内,周管事问孙氏:“拦下来做什么?除非你准备把她们全部做掉,留下来只会白费米粮。姑娘都不在了,我们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们不走我也要开赶的。五个女人,只会吃不会做,一点用处也没有,你可别说你要留下来当丫环。”
孙氏厨娘出身,现在也不过就是茶楼的老板娘,自己做的都是侍候人的事了,哪有用几个丫头的福分,她担心地是:“我怕她们出去乱说。”
周管事嗤了一声:“怕什么,口说无凭。”
“可就这样让她们走了……”孙氏总觉得有点放虎归山的意思。
周管事通宵失眠,这会儿头痛欲裂,只想快点把门外的人打发走了好睡觉,因而不耐烦地打断孙氏的话:“走了就走了,省得看了心烦,就算她去报官又怎样?不过是几句狠话,从没听说只因一句话就判人死罪的。”
孙氏心想也是,几句话而已,街上那些人吵架的时候,动不动就说,老子要杀了你个狗叉的,谁会当真呢。
于是她朝外面道:“让她们走吧,跟着看她们在哪里落脚。”
周管事又要阻拦。这回孙氏很坚持:“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她说的都是假话,那丫头其实根本没死,而是躲在城里某处,叫她们来打前站,故意那样说,试试我们的反应。毕竟过了六年,我们会怎么待她,她心里也没底。”
周管事觉得自己的老婆这回说得在理极了,一点也不“头发长见识短”,忙让伙计照办。
等伙计走后,他又质疑起来:“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丫头派人来试探我们的态度,何必派那么多人呢?一两人不就够了?”
孙氏横了他一眼:“亏你整天夸自己脑瓜子灵,她不全部派过来,怎么取信你?姑娘死了,乳娘丫头们没了着落,所以一起投奔到我们这里,这才合情合理。”
周管事依然将信将疑,总觉得孙氏有些过虑了,不过是个十几岁的毛丫头。又是深闺里养大的,没经历过什么事,哪有如此心计。
就在他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霎那的领悟让他变了颜色,一把推醒身边的老婆,有气无力地说:“阿财他娘,那丫头可能真的还在。”
孙氏见自家男人突然露出如此神情,忙问缘由,男人说:“你有没有注意到,她们都只拿了个小包袱?如果真是死了主子,千里迢迢前来投奔,怎么只有那么一点行李?她们在上京待了六年,沈家可是侯爵府,家里的下人一年也要添几套衣服的,这些年光是衣服,就不只那一点吧。”
孙氏忙掀开被子下床穿鞋:“我再叫几个人跟着,一定要找到她们的落脚处,要是那丫头果然还在……”
两个人都觉得头痛起来。如果能执行先前的计划,把乳娘丫头哄走,张着网专门等小孤女一人上门,他们晚上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弄死,那倒是不难。 可现在她根本就不露面,而是躲在暗处看他们的反应,事情就棘手了。他们可是正经的生意人,半夜破门杀人的事情还干不来。难道就为了这个,惹上那些江湖人,让他们扮成强盗半夜潜入,把那几个全奸杀了?
只要肯给钱。要找到这样的人不难,可问题是,他既舍不得花钱,更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夫妻两个,本来困得要死的,这下愁得睡不着觉了,索性起来穿衣梳洗,到前面的店堂招待客人。
跟老顾客打过一圈招呼后,周管事刚在柜台里坐定,门外就来了一个身穿青色布袄的女人。进来先叫了两根油条一碗稀饭,等吃喝完了,会帐的时候才问:“掌柜的,这两天没有从上京来的客人?”
周管事眼皮一跳,忙借着找铜角子低头回答:“南府是运河南端的大码头,从上京来南边做生意的、投亲的,都要在这里落脚或中转,每天店里都有不少从上京来的人,就不知大嫂要找的是什么样的?”
青衣女人便问:“那有没有一个姓俞的姑娘,带着一个乳母,四个丫头的?”
周管事不答反问:“大嫂认识她们?”
“这么说,你见过了?”穿青衣的薛凝碧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周管事想了想,决定点头承认:“她们昨日来过,今早又走了。”
薛凝碧迷惑起来。约好了在这里见面,怎么不等她就走了?莫非是怪她没有如约赶到崔大娘家?对于这一点,等见到了她自会解释的,现在人走了,“那她们可有留下什么口信?”
周管事正琢磨着怎么回话,他老婆孙氏已经从里面一掀帘子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地说:“你就是姑娘等的那个人吧?姑娘是留有口信,当家的是个大男人,一直在前堂,不知道这些,姑娘是交代给我的。”
薛凝碧问她:“留了什么口信?”
孙氏热情地拉住她的胳膊:“你进来坐一会。我慢慢告诉你,小三,倒杯好茶来。”
薛凝碧跟了进去,孙氏边走边告诉她:“她们是昨儿下午到的,晚上在这里歇了一宿,我们留她们住下,她们嫌店里吵,说要在外面租个安静的房子住。我已经派伙计跟去打点了,等他们回来,就叫他们领你过去见姑娘。”
薛凝碧忙道谢,孙氏趁机问:“大嫂与我家姑娘是怎么约的?”
“就是约在这里见。”
“见了之后呢?”
薛凝碧想起俞宛秋曾跟她提过,以后只想安分地过日子,不想再跟世子纠缠不清,便没说出接下来要合伙去苏城开店的事,只是淡淡地表示:“就是见见,大家都是从上京来的朋友,互相留个地址,以后好往来,不然这么大的南府,要碰到很难的。”
“是啊,是啊。”孙氏干笑几声,心其实已经沉到了谷底,因为事实已经昭然若揭,他们被那该死的乳娘骗了,姑娘就根本没死!而且已经来到南府。
带着最后一份侥幸,她笑着问:“这一路挺辛苦的吧,三千多里水路,慢的话,要走两三个月哦。” 薛凝碧道:“可不就走了两三个月,冬天天气不好,没办法。”
“你们怎么不约着夏天来呢,就是开春以后再动身也好一点啊。”
薛凝碧看这女人眼珠子不停地转,脸上神色不定,尤其那时不时发出的假笑,叫人一听了就不舒服。她在外面闯荡了好几年,察言观色的功夫也兰姨她们要深一些,已经心生警惕。知道这一家茶楼,还有这掌柜夫妻,都不对劲。便没照实说出俞宛秋在沈府遇到的种种麻烦,只拿自己说事:“我跟人签了契约的,年底才到期,她为了就我的时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