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外慧中 蓝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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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外慧中 蓝惜月- 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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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希望你留下何绍文?”
 “正有此意。”
 “你的意思呢?”
 赵佑熙沉吟道:“要说你这位表哥,也算得上是位人才。他写的《新政十八要》,《改制事疏》我都看过,确实很有见地,其中很多条款,我们赵国同样可以借鉴。可有个大毛病,‘自视甚高,目下无尘’,他二十六岁做知枢密院史,二十七岁成了枢密院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靖国朝堂第一权臣,根本不把那些靖王时代的老臣放在眼里。这次他的新政之所以失败,操之过急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把那些老臣都得罪光了,没人支持他。老臣们在新朝廷是很憋屈,郁郁不得志,可他们的根扎得深,在靖国朝野都有巨大的影响力。何绍文随梁瑾瑜从梁国叛逃过来,除了一个梁瑾瑜,在靖国没有任何根基。”
 俞宛秋点点头:“何家老宅在兖州,若按地域,他们是地地道道的赵国人。”
 “何家除了这一支,其余留在老家的,都是我国臣民”,赵佑熙接着给她解释:“这样一个外来者,仅靠皇帝的宠任,在朝堂上作威作福,不知积了多少怨,从朝臣到百姓,都巴不得看他的笑话,他的新政怎么可能成功。”
 俞宛秋叹道:“都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对外来的能臣却这般见弃,可见这世上,最难驾驭的就是人心。”
 赵佑熙对此不完全赞同:“还要看个人,如果何绍文不是那么恃才傲物,为人处世能稍微圆融点,凭着梁瑾瑜对他的宠信,应该很好‘念经’的。”
 俞宛秋若无所悟:“听你的口气,对我这位六表哥,殿下您是赏识有之,但无意纳贤,宁可敬而远之?”
 赵佑熙知道她跟何家人没什么瓜葛,讲话无须避嫌:“父皇总说,要广纳宇内有为之士,不拘一格征贤才。如果何绍文愿意,把他弄到翰林院做侍讲,或进通政院做个四品主事,甚至三品侍郎都是可以的。但……”
 俞宛秋虽不懂官场之学,仅从人情常态上推理,也明白了赵佑熙的言下之意:“作为一个曾任正一品枢密使的人,何绍文起点太高,进了赵国朝堂不好安置,低了他瞧不上,高了不可能。”
 “就是这意思。”
 “现在不用烦恼这问题了,他走了。”
 赵佑熙却问:“你送他何绍文走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踌躇观望,欲言又止?”
 俞宛秋作势惊呼:“咦,你好厉害,都能看透人心了。”
 赵佑熙笑道:“其实我是从你四舅舅的表现中猜到的,你四舅舅名为辞行,实则希望我能留用他儿子。何绍文那样聪明的人,会看不出梁瑾瑜对他的态度?他嚷着要走,不过是做姿态给我们看,如果我肯用高官厚禄挽留他,他就顺势留下。梁瑾瑜孤军远征,能在上京撑多久还是个问题,他投奔过去干嘛?何况他已经失宠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赵佑熙见俞宛秋的眼神始终在书房四周打转,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说:“别看了,能找的地方我都找过,这里没有。”
 他步入梁瑾瑜的御书房后,第一件事就是找那本原稿,但一无所获。
 当然,如果被他找到,也早毁尸灭迹了。总之,俞宛秋永远别想看到就是了。
 他招来所有的宫侍询问,都说梁瑾瑜确实有一本亲笔写成的手稿,平时宝贝一样放在左手第一个抽屉里的,得空就拿出来看看,现在那儿却空了。
 赵佑熙满不是滋味地想:莫非梁瑾瑜竟随身带着的?
 光是这想法本身就让他酸倒了牙齿,兼摔碎了御案上的一只黑玉古砚。
 原稿确实被梁瑾瑜带走了。
 出征之前,他在御书房里收拾需要随身携带的重要东西,第一个动作是拿起御印,第二个动作,竟然是取出那本文稿。
 短暂的懊恼后,梁瑾瑜决定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把文稿揣进了怀里。
 戎马倥偬,转眼几月过去,他忙得没空料理自己的心情。直到“黄昏誓师”那天,他才在深夜的灯下,拿出文稿翻阅抚摸。
 那夜剩下的时间,他没有再睡,也没召集部将议事,甚至想都没想接下来的战斗会有多艰苦卓绝,似乎万缘皆已放下,心中惟余一本文稿,和与文稿相牵系的那位远方伊人。
 天将明时,他招来张顺,把案上的一只箱子推给他说:“等我们开始攻城,你就悄悄带着这个走。箱子里的银票和珠宝,你按里面的地址送去一部分,剩下的,除了留给自己做下半辈子的养命钱外,朕希望你能替朕把这本文稿刊印出来。”
 张顺哭着不肯走,梁瑾瑜厉声道:“朕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都托付给你了,你不走,是想叫朕死不瞑目?”
 张顺死命磕头:“陛下一定能在十天内攻下上京的”
 梁瑾瑜叹道:“朕也希望如此。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时候不得不做两手准备。”
 最后的结果,上京攻下不久,书也刊印出版了。
 
 同人卷 第三百二十二章表哥立愿
 
 
 梁瑾瑜注疏的《毓秀斋遗墨》之所以那么快问世,是因为张顺太忠心的缘故。
 他离开靖军营地后,并没有按梁瑾瑜交代的,先把箱子里的银票、珠宝送到某个山庄。而是找到一家叫文昌的私人刊印社,跟里面的老板说,只要他们能在十日内把文稿赶印出来,他愿意付双倍的价钱,且每提前一天,印费翻一倍。
 文昌社老板见文稿是靖帝亲自批注的,心里早乐开了花,这分明就是天上砸下来的大馅饼啊就算张顺一个子儿不给,要他自己贴钱他都干,这样的书,印出来还怕没人买?听说那本由赵太子作跋的《毓秀斋遗墨》早突破万册大关了,世面上还一书难求,连他都没买到,只在朋友家里瞻仰过。
 如果文昌社再来个靖帝做序且亲笔批注的版本,天下人的眼珠子都会鼓掉,文昌社也会一举扬名,成为私人刊印界的翘首。试问,还有那家刊印社出过皇帝批注的书稿?
 何况,这里面还有个大大的噱头,可以给天下人提供最热门的谈资,给艳情话本提供绝佳素材:靖帝如此看重赵太子妃之父,是什么原因呢?可别说梁瑾瑜跟俞慕凡有什么私交,俞慕凡都去世十多年了,那时梁瑾瑜才多大,这两人根本不认识才对。可见,梁瑾瑜于日理万机中呕心沥血写批注,不是为了俞慕凡,而是为了名满天下的赵太子妃。
 一国皇帝,一国太子,再加上一位有名的美人儿,宫廷三角恋,多劲爆的题材呀。社长同学的脑子里自动浮现出无数人抢购新书的情景,以及随之而来的满箱金银,嘴巴都快笑歪了。
 所以他不仅满口答应,还把书稿抱得死死的,生怕张顺哥突然改变主意,让另一家刊印社拣了便宜。
 于是紧急征召人手,几十个人几天几夜连轴转,硬是只用八天就给抢印出来,创下了文昌社有史以来最快的记录。
 新书拿到手里的时候,张顺流着泪想,若陛下的生命只剩下最后十天,他无论如何也要在陛下生前让他亲眼看到这本书。
 张顺背着书快马加鞭赶到城外的扎营地,却发现那里人去营空,只余遍地垃圾。他这些天守在刊印社里督促进度,社里的人也是日夜赶工,大家都没空打听外面的消息,他还以为靖军全军覆没了,伏在地上痛哭。
 正哭得不能自抑,一个捡破烂的走过来,好心告诉他,他家主上已经带兵攻克了上京。
 张顺破涕为笑,给了破烂王一大锭银子,当即骑马入城。他的脸孔靖军将士大都认得,一路畅通无阻,很顺利地见到了梁瑾瑜,把新书呈献给他。
 梁瑾瑜喜出望外地说:“你这是给朕送贺礼来了么?”
 张顺向他告罪,说做了这件事,就没顾上另一件,梁瑾瑜摆摆手道:“那事不急,你既然来了就别再出去,留在我身边服侍吧。”
 他怕自己命殒城下,才拿出多年体己让张顺带给两个女儿,不过是交托遗产之意。既然他还好好地活着,就没必要了。箱子里可都是他收藏的一些极品珍宝,件件价值连城,除非他不在了,否则他并不愿意给任何人。
 张顺出于一片爱主之心的考量,正合了梁瑾瑜本意,非但没罪,还得到了重赏。
 又十天后,何绍文兄妹到了上京,梁瑾瑜表情平淡地接待了他们,没有一点久别重逢的喜悦,问来问去都是赵佑熙占领樊都后的情况。何若歆黯然地想,若非为了打听这些,皇上只怕连见都不会见他们。
 赵佑熙对靖宫中的嫔妃是很优待的,愿回家的回家,愿意到上京的,一律派车护送。所以在何氏兄妹进宫的当天,又有不少嫔妃陆续到达,梁瑾瑜一律交给张顺安排,自己径直去了金銮殿召见大臣。失落的何若歆得知后,心里总算平衡了一点,反正陛下也没对别人多热情。
 何绍文的心却彻底凉了。梁瑾瑜为人冷酷绝情,如果他对谁起了戒心,永远也别想再获得重用。何绍文百思不得其解,仔细回忆事情的前因后果,似乎是从他给妹妹说情开始的,可那不过是件小事呀,就算他不该过问皇帝的私事,有点失了人臣的分际,也不至于免去他的职位吧。
 站在昔日曾跟梁瑾瑜同殿为臣的地方,何绍文的感受是复杂的。梁瑾瑜自始至终没朝他看一眼,在朝臣们热烈讨论时,也没像以前那样询问他的意见。总之,他被彻底无视了。
 恍惚中,听见梁瑾瑜问几个从樊都逃出来的文臣:“你们说,赵军是突然出现的?”
 礼部少卿回道:“是的,那几天臣下犯了头痛症,不得已请假休养,请医上门针灸。忽听家仆大喊,赵军打进来啦九门提督被杀啦老大夫吓得手一抖,差点把银针扎进臣下的眼睛里。”
 梁瑾瑜眉头微拧,礼部上卿做了叛臣,少卿又是个说话啰哩巴嗦不分主次的家伙,这礼部以后交给谁?余光瞥见何绍文,顿时有了主意,很和气地开口道:“何爱卿。”
 何绍文那个激动啊,赶紧出列躬身应答:“臣在。”
 梁瑾瑜轻叹着说:“礼部上卿从缺,文臣又大多陷落敌手,朕看卿是个饱学之士,就把这担子跳起来吧。”
 何绍文乍听“挑起”,禁不住心头狂喜,一边一个才叫“挑”对不对?脸上却作惶恐状,嘴里少不得谦虚两句:“臣才疏学浅,恐不能胜任,枢密院……”
 他想说“枢密院这边事情很多,再兼礼部上卿,可能会忙不过来”,总之,先扯一堆难处,再表忠心,“不管多忙,都不会辜负陛下的重托”之类。
 可惜梁瑾瑜没给他这个机会,径直打断他的话说:“现在一切以军务为要,枢密院暂由陈骅主理。”
 陈骅原是兵部少卿,周济的副手。梁瑾瑜此次出兵前,把陈骅由兵部调入枢密院任知枢密院史,那时何绍文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陛下早就为今天埋下伏笔了。
 虽然周济、陈骅都是梁瑾瑜暗夜帝王时代的旧部,追随他的时间比自己还久,可何绍文一向瞧不起这两个人,小混混出身,没读多少书,由这样的人顶掉自己当枢密使,对年少高中,一向以士林领袖自居的何绍文而言,简直是一种耻辱。
 从朝堂忿忿退下,妹妹又派人来请,何绍文正色告诫来人:“椒房贵眷,逢初一、十五,才能由司礼监准请会客,怎么能随便私延外男。”
 说罢,也不顾妹妹谴来的宫婢是什么脸色,转身向宫外而去。
 他以前真是太放肆了,仗着梁瑾瑜的宠爱,穿宫入室如进自家门,何曾顾及过什么宫规?现在梁瑾瑜态度大变,他可不敢再造次。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他手里还有个大大的法宝,就凭着这,他一定能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同人卷 第三百二十二章玉玺出现
 
 
 俞宛秋没想到,才过了二十多天,她就在樊都再次见到了何绍文。
 送何家兄妹去上京的人,是戚长生的手下,所以她知道这兄妹俩一到上京就得到了梁瑾瑜的召见,一个继续做宫妃,一个则改任礼部上卿。
 虽然是降职,但靖既失旧国,迁了新都,梁瑾瑜又改元开泰,新纪元自当有新气象,将文武百官调职重组也是正常的。而且何绍文新政失败,让梁瑾瑜在巨大的压力下,不得不铤而走险,差点兵败身亡,给何绍文一些处罚,难道不应该吗?并没有因此弃置不用,依旧是六部之首,在俞宛秋看来,梁瑾瑜已经算厚道了,何绍文不足三十之龄,以戴罪之身,就任礼部上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看何绍文那满脸气忿、一肚子怨气的样子,让原本俊秀的容颜都变得扭曲丑陋,俞宛秋惟有叹息,自家夫君对他的评价真准,似这般贡高傲慢,确实不堪留用。
 何绍文心气高,人可不蠢,见他的一番抱怨没有引起表妹的共鸣,立刻打住,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呈上。
 俞宛秋只看了一眼书名,就心知不妙,梁瑾瑜莫不是疯了?生死关头,还有心情玩这些名堂,嫌自己命太长,想激得赵佑熙立刻挥师北上,把他从那把还没坐热的龙椅上赶下来么。
 不只俞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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