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偷天换日,好名字。
争吵
既跋锋寒已彻底伤愈,四人便决定照方才所说的行事,将车马弃于林中,寻了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纵身而上,此时夜色已深,黑暗密林之中即便仔细看去,也不甚明晰。
不过等得片刻,就有敌人叫嚷起来,显然是发现四人留下的车马,不多时,便看到树下周围火光四处,不知有多少人涌入了林中。
四人对望一眼,此时跋锋寒功力尽复,四人若想逃走绝对游刃有余,现今便是想寻得机会看看是否能顺手将呼延金宰掉。不过此人既能横行大草原,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仍未伏诛,本身当然是武技强横,手下亦当有能人高手。
火光闪动,叫嚷之声渐渐低了下去,只见十几骑越众而出,朝这个方向奔来。
听到下方正说着他们听不懂的契丹话,声音尖锐难听,不过跋锋寒却懂得一些契丹语,龙葵亦听得懂些许,唇边不由带上冷冷的笑意,跋锋寒更是手握剑柄,眼中凶光大作。
寇仲与徐子陵对看一眼,自然知道这人说的绝非什么好话,才搅得跋锋寒与龙葵如此大怒。但因听不懂,心中难免有些好奇,但却听下方语声又起,这说话之人十分给面子,居然并非用的契丹语,而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汉语!
“据抓到的车师国人道那个女人是跋锋寒的姘头,本事却是不小!梁公子,听闻那女子乃是天姿国色,若是抓到不若废了武功送予公子如何?”
“如此多谢呼延大帅,我见过伤在那女人手下的兄弟,确是好本事,现今大帅说来倒是心痒得很,废了武功就像拔了爪子的小猫,想必十分有趣。”那梁公子的声音却有点耳熟,但其中不堪之意就连寇仲、徐子陵听到也是一番大怒,想来方才那突厥话中也是辱及龙葵,怕还顺带侮辱跋锋寒两句,才弄得两人如今恼怒不已。那梁公子停顿片刻续道:“如今跋锋寒重伤,那俩小子却弃马不用,实是自作聪明!他两人中原多次被人围攻,都是凭轻功逸走,我猜他们是怕留下蹄痕,故弃马不用,但若是无跋锋寒拖累,此计得当,但如今,确是愚蠢!”
寇仲闻言一震,在徐子陵耳边道,“是梁师都的犬子梁舜明!但他们居然得知老跋身受重伤,怕是有篷兄的人落在他们手中!”
跋锋寒沉声道:“即便是有人落到他们手中,以呼延金残忍的作风,此时肯定再无命在。”
呼延金咬牙切齿地骂了两句脏话,跋锋寒冷哼道:“此人是我的!”
龙葵亦冷笑道:“你说你的便是你的了?这人口臭得很,我正要将他用雷劈上个千百遍才解恨!”
寇仲赶紧笑道:“此时不是争吵的时候,这呼延金的臭头也不是什么好物,只怕脏了龙大小姐的手,还不如让予老跋,也好看一看偷天剑的本事!”说罢还对着跋锋寒挤了挤眼睛,意为这种时候我还是站在兄弟你这边!
“莫再吵了,若声音再大一些,他们肯定要发现我们藏身于此。”徐子陵无奈道。
跋锋寒冷冷看了龙葵一眼,雪寒的剑锋在夜色中流转着锐利逼人的冷光。
又听那梁公子道:“谅那两小子插翅难飞,在塞外他们人生路不熟,能逃到哪里去?就算大帅肯放过他们,深末桓夫妇和别勒古纳台亦绝不容他们把五采石送去给拜紫亭。更何况窟哥亦在广征勇士,务令他们不能活着回中原去。”
呼延金桀桀笑起来,充满冷酷残忍的意味,跋锋寒不等他下一个字吐出来,已是一剑凌厉劈下!
比之以往,他的剑法去了几分霸道狠辣之意,其中厉害却丝毫不减,只剑意变得更加犀利凛冽,且剑势之洒然开阔,有种天马行空不可捉摸的诡秘莫测!
只凭这一剑,寇仲便眼睛一亮,知晓跋锋寒这“偷天换日”果比以往更要强悍,其中的门道甚至非是一时能看得清晰!
呼延金丝毫不曾想到会有人从天而降,亦或说他未曾想过寇仲等人非但不曾远遁,反倒躲于车马附近!当然,更没有想到的是原该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跋锋寒,此时会刺出这样的一剑!
剑光如一道闪电,呼延金只觉目光一眩,那令人胆寒的剑尖已是到了眼前!
“哼,算你手快!”龙葵撇嘴道,红色身影若一片轻羽从树上飘下,手中九转修罗斩若流云一般旋过一个诡异的弧度,后方赶来的数个契丹马贼身上鲜血喷涌而出,顿时没了声息,第一个死的便是之前用契丹话给呼延金报告情况的马贼,此人言语之间粗俗不堪,辱及龙葵,她的长镰直把那人从中腰斩而断,在他身体断作两截之时,仍在发出凄厉的惨叫!
呼延金仓促之间只得抬起长枪来挡,但跋锋寒这一剑乃是蓄势待发,旨要取他性命的一剑,又岂是轻易可挡得住的?
只听“铛”地一声巨响,兵器相交的声音清脆,呼延金已是“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苍白,显然受了重伤!
一旁的梁舜明更是狼狈,在树上寇仲与徐子陵双双跃下之后,他先是神情不屑,直直迎上徐子陵一只打来的拳头,但方自一触,便觉得他那只秀气白皙的拳头上涌出他根本无法抵抗的强大力量!因他曾与寇仲、徐子陵有一面之缘,且仍是将他们看做昔日初窥武道的无名小卒,虽近些日子他们在中原闯出好大名头,他却始终不曾把那两小子放在心上,此时徐子陵一拳打来,他也并无丝毫后退之意!
但徐子陵的螺旋真劲岂是好相与的,只一击便将他打得横飞出去,气血上涌面如金纸!他已是在知道不好的刹那激起全部体内潜力,运起内功相抗,但奈何初始漫不经心,强自提起功力反倒伤了肺腑,螺旋劲涌入他四肢百骸之中,这一拳虽是没要了他的命,却等若废了他的武功!
却是徐子陵在树上听到梁舜明辱及龙葵的话语,有意为她出这口气,梁舜明毕竟家学渊源,武功不错,若要杀他怕不可一击而为,但徐子陵蓄力而发,却是刻意废掉了他的武功!
寇仲的井中月化作一道黄芒,与呼延金身后三名贼将的两刀一斧磕在一处!
不过转瞬,呼延金这方已是连毙数人,而呼延金自己连同狗头军师梁舜明更是身受重伤!
跋锋寒目光一厉,这呼延金果然手底下有硬功夫,自己全力一剑被他架住,虽他必然在这剑下身受重伤,但跋锋寒亦是为他长枪之上的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腾,不过三脉七轮之气运转,即刻恢复过来,偷天剑一转一抹,以一个呼延金绝想不到的角度又朝他的要害击来,这一变招刁钻洒脱,自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自然之意,丝毫不见滞涩,只普通人却绝难做到。
呼延金厉声道,“给我杀了他们!”但奈何他手下贼将为寇仲徐子陵所挡,冲来的马贼又被龙葵以手中长镰不断收割着性命,她这种武器尤其适合在战场上施展,一镰划去,便取了数人性命,锋锐如斯,当真是普通将士的噩梦!是以他唯有在跋锋寒第二剑袭来之时狼狈向后倒去,滚下马背来,在草地上翻了几圈,沾了一身的草屑。
跋锋寒却不予他喘息的机会,又是一剑刺来,另一方却有一人拼死来挡,偷天剑一剑将那名以身来救呼延金的贼将透胸穿过,那人惨呼一声,显见不活!
呼延金目眦尽裂,“跋锋寒!我与你势不两立!”
跋锋寒洒然笑道:“呼延金!若不是此人,我已斩下你的狗头,又说什么大话!”
但呼延金手下十数名贼将皆是手头过硬,又有数不尽的马贼从林外涌入,寇仲大吼:“风紧,扯乎!”率先落在马儿背上,身后徐子陵也随之翻上马背,跋锋寒见状只得忍痛放弃即将到手的战果,退去之时却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呼延金听着,我跋锋寒今日暂且留你狗命,他日必来取之!”
龙葵的红衣在黑暗中翩然而起,落在属于她的那匹黑马上,但仍不忘手一抬,一道雷电骤然划破黑暗,只把那些蜂拥追来的马贼骇了一跳!
那道雷转瞬落下,狠狠劈在呼延金的身上,龙葵已是策马跟在三人身后,只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四人四马,须臾已跑出数里地,身后数以百计的敌骑追来,但却显然后力不继,四人纵声大笑,畅快非常。
“龙大小姐,那道天雷可否要了呼延金的性命?”寇仲笑道。
龙葵摇头,“只是普通雷咒罢了,若是普通人或许可一击即死,但像他这样的武功高手,却是不行的。”
徐子陵奇道,“这种咒法当真是学得先天之法便可施展的么?”
“原本是的。”龙葵道,“但这个世界灵气太过稀薄,实在不适合法术的修炼,若你们想要练却是困难万分。”
寇仲并不在意,油然道,“但愿那些马贼都以为呼延金是作恶太多,天降罚雷,哈哈!”
跋锋寒道:“他在我剑下受了重伤,不出半年必好不了,下次相见绝不会让他逃了性命!”
龙葵瞥他一眼,不屑道:“若是开始便是我去对付他,方才必然能杀了他!”
“你若想用雷劈他个千百遍,怕是把他劈成黑炭也取不了性命!”跋锋寒反唇相讥。
龙葵哼了一声,“能力不够一开始便莫要逞强!”
“逞强?”跋锋寒冷笑,“我知你最想杀的非是呼延金,而是之前那个契丹马贼,他说了什么你我可听得一清二楚!”
龙葵嗤笑,“不就是说我的本事都是你这个小剑霸在床上教的么!但你这点微末本事,哪里教得了本姑娘!”
见她毫不在意地说出来,寇仲和徐子陵听了这话却差点摔下马背!
他们皆知以往龙葵声名不显,但跋锋寒在草原上却早有凶名,尤其他是马贼的克星,即便是在呼延金手下这些凶狠惯了的马贼,也没有不曾听过他的名字的,奔狼原赫连堡之战如今流传在草原上版本众多,只把龙葵说得如妖魔般,根本无人相信,如今又听车师国被抓的那人道她与跋锋寒关系暧昧,那报信的马贼自然往不堪里说,岂知被正主听个正着!
龙葵这样坦荡不忌,且不说寇仲与徐子陵如何尴尬,即便是跋锋寒都有一瞬的愕然,随即皱起眉来,冷冷道:“你这个疯女人,果然没什么说不出口的!”
“你指望我会因为那人说了这些而害羞吗?”龙葵讥讽道,“我只会把他拦腰砍成两段而已!你既然都听到了,我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寇仲与徐子陵根本不敢说话,因现在虽在疾驰当中,龙葵与跋锋寒之间针锋相对的气氛却像是两道冷冽寒风吹着,十足的不友好,方才畅快的氛围仿佛只是错觉。虽跋锋寒已说了不会再对龙葵拔剑相向,但他们之间却像是天生的对头,跋锋寒因是对龙葵有心结在,龙葵也似是格外喜欢针对跋锋寒。
四匹马儿在黑暗中飞驰而过,渐渐将那些追赶的马贼都抛在了远远的后方,到得一处疏林区,一条蜿蜒的小河自林间悠然穿过,长草柔软,星星点点的水光莹然,直流向一个藏在林间的小湖泊,在夜空之下镜面般的湖水宁静幽谧,安然若梦。
若是没有龙葵在,寇仲、徐子陵与跋锋寒必然像昔日那般,脱下衣服在湖中洗去身上血迹,还可在湖中畅泳一番,但现如今便有些为难。
徐子陵向寇仲使了个眼色,寇仲心领神会,只对龙葵笑道:“龙大小姐,还劳烦你带着四匹马儿去吃草罢!”他指了指身上,“我们身上的衣服可不像你那件不染尘埃的红衣,可需要打理打理。”随即又偷偷在龙葵的耳边道:“若你留下来,我与陵少倒是没什么,但老跋估计要恼羞成怒!”他那揶揄的口吻显然取悦了龙葵,她只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跋锋寒,便转身牵马离开。
等寇仲得意洋洋地回过身来,“啪”地一声一件带血的袍子准确无误地扔到了他的脑袋上!
那边跋锋寒正抬着下颚冷酷地看着他,那件袍子显然是他方才脱下,“既要偷偷摸摸地说,何必那么大声,说得连我都能听见!”
徐子陵在一旁笑得蹲下了身子,寇仲却赶紧把跋锋寒的袍子拿下来,掩饰道:“赶紧赶紧,龙大小姐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回来!”率先扒去衣服跳进了水里,“砰”地一声响,打破了湖水的静谧。
夜凉如水,晚风轻轻。林中那片红色裙裾翩然而来。
花林
清冷月光下,湖面漾开一圈一圈的波纹。
三人完全不像昔日那般自在畅泳,只脱去上身衣服在水中清洗,生怕龙葵忽然出现,实则以龙大小姐的性格,这件事大有可能发生。
虽说寇仲、徐子陵这些日子辗转江湖,已非昔日吴下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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