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不是学服装设计的,之所以如今这般的信心满满,也全仗着一个新字,想要打破这多少年不变的传统喜服。
将那布料随意的裹了一圈之后,对两个绣工道:“传统的礼服,都是从上到下的一统,就算再是缀满了珍珠宝玉的,那也只是富贵,根本就没有办法显示出女子的窈窕身段,而我想要做的这个衣服,这里,这里都要收紧,该丰满的地方要突出,该纤细的地方要缩起,再配上长长的拖尾。”
为了能更快的融入这年代,苏浅这大半个月里,很用心的吸收着一切知识,知道这是个民风相对开放的时候。女子的衣着也并不保守。
越是上等富贵的人家,那衣服越是大胆。宫中的女子,更是几乎抹胸长裙加一件类似坎肩便算了事。虽然裙子长度绝不会露出鞋袜半点,手臂也不会露出一丝肌肤,可是雪白那一截的颈项,却是看了让人心动。
那么想必王小姐那样外向开朗的女子,该是能接受这可以显示她纤纤细腰的设计的。只要还是足够奢华,看起来便只是美不胜收,不会有半点低俗。
苏浅一边说着,在秦诺胸上一拍,腰上一卡,让本来已经挺放松下来任由宰割的男人,都几乎要红了脸。
众人都在脑中想着苏浅描绘出来的衣服是什么样子,她又道:“我听说当今的皇太后特别喜欢王小姐,几乎将她当做干女儿,恨不得要封公主一般。所以这次为表隆重,王小姐将再成亲前一天住进宫中,由皇太后亲自送她出阁,而这必然会有一个仪式,这个仪式,便是王小姐展示的最好时机。也是我们的最好时机。”
“我们展示?”明婶不由的疑惑道:“三太太,我们展示什么?”
苏浅笑了笑:“展示我们的绣坊啊。宫中妃嫔众多,王小姐的婚事,也会聚集许多的朝中高管,那些权势富贵人家的太太小姐必然趋之若鹜。若是因为我们的衣服能让王小姐被惊为天人,耳目一新,其他的人自然会争相效仿打听,到时候我们按着客人的需求,量体裁衣,还怕没有钱赚?”
“这话倒是不假。”秦诺道:“长安城是皇宫所在,而每每皇帝宠幸了哪位妃子,她的衣饰打扮便能带起一阵潮流,引得城中妇人竞相效仿。所谓潮流,大抵如此。”
“便是这样。”苏浅道:“长安城里,绣坊何其之多。可是若我们能一直站在潮流前端,就不怕不能做大。而那些妃嫔贵妇,为求心头好都是极舍得花钱的,这便能使利润最大化。”
苏浅前世虽然不是做生意的,可是这词用的却是在秦诺听来及其精准,不由得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这些天的相处,意外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好像也有些见怪不怪了。
秦诺不说话,明婶和修绣工们自然也不可能说什么,都是在绣庄里过了半辈子的,虽然没有见过苏浅设计出来的所谓喜服,却都是一点就透。
苏浅其实只是个空有半吊子理论知识的外形,努力的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让众人明白了,也就再帮不上什么忙。
将大红色的绸缎布料摊开在桌案上,靠在一边看着两个绣工忙活起来。
既然都做了婚纱,自然不是一层搞定。内衬似乎只能用红色绸缎,而外层需要多少层纱层层铺垫,预想中至少六七米的长裙拖摆,那花纹该怎么渲染才能有效果,苏浅眼睛还看着弯腰忙碌的绣工,手上抚着让人拿来的轻薄纱布,想的却有些失神。
也曾经参加过不少同事的婚礼,那一袭洁白的婚纱,让无论什么样的女人,也能成为最美的焦点。而自己这一生,似乎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连着红色的再平凡无奇的喜服,也没有机会穿了。先结婚再恋爱,虽然也并没有什么,可是看着这渐渐成形的礼服,心里却是多少还有些遗憾。
两个绣工都是极熟练的,苏浅又说了只是基本的一个雏形,不需要太过精致,没有多久也就好了,将衣服搭上了架子,摆开还不成型的长长裙尾,倒也有那么一点感觉。
苏浅回了神来,转着看了两圈,还算满意,将堆在一边的薄纱捡起,裹上布料,道:“这些纱,给我缝到衣服上去。上身稍微贴身一些,下面的裙摆处,缝上三五层,每层都要贴合,既不能显得僵硬,也不能太蓬松。
第0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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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这下绣工倒是再不问句为什么,接了薄纱,便自拿了往上缝制。
苏浅在一旁看着他们手法极是娴熟,即使说了不用那么认真仔细只是雏形,可是习惯使然,接缝处却仍是连一点连接的痕迹也看不出来。
到了下午,一件有着轻纱拖尾的婚纱雏形就做了出来。
苏浅站在几步之外,拖着下巴看着,觉得颇为满意。
这婚纱,比起那直筒的媳喜服,还是不知道要好看多少的。
“大概就是这样了。”苏浅端起茶喝了一口:“明婶,林师傅,徐师傅,下面要做的,就是将这件衣服变得精致。从裙摆的褶皱,到上面的每一层纱,每一点绣花,都要完美。特别是裙摆,我略估了一下,这裙摆至少有六米,这六七米其实才是这喜服的亮点所在,一低昂要非常的完美。要让人一眼看上去,只能觉得惊艳,觉得美不胜收。”
都是刺绣手艺做了大半辈子的,虽然这样式没有见过,可是却也触类旁通,一点就明。
明婶道:“裙摆上的绣花,倒也不是没有做过,上面繁花似锦,百鸟朝凤,江河日月,在大幅的布上,这都是很有看头的图案。可是……”
明婶有些为难道:“可是这裙摆虽然长是足够长了,却上面叠了五层纱,就算是这轻纱透明也够服帖,可是在缎子上再绣花纹,也不会还明显,就成了暗花。
苏浅皱了皱眉,道:“我不要你们在缎子上绣花,所有的花纹,都要绣在纱上。而且每一层,绣得都要不一样,却又能拼叠在一起。”
“在纱上绣花?”明婶有些愣愣的。
苏浅伸手理了理裙摆,想了一会儿,道:“这样,这五层纱,紧贴着缎面的那层和布料平齐,其他的每一层比上面短上一点,一层层的往回缩,到最后这层,要和前襟的裙摆花链接上。比如说,如果绣一副花团锦簇,那么最里面的那层,就绣开的大多的花,错落有致的隔开,第二层,绣半开的。第三层,绣点缀的枝叶,第四层,绣含苞待放的骨朵,第五层,可是绣一些散落的花瓣。越往裙摆边缘处,花朵要越大越盛,形成种让人看着渐渐百花盛开的感觉。”
苏浅说的认真,明婶和绣工听得更是认真,待她说完,都点了点头,暗自思索。
却还是秦诺两手一拍,赞道:“浅浅,你这个想法好啊,这一层一层若是能搭配的好,这裙摆上的花纹,便是即生动又隐约,再连上衣服上的画案,这么一动,这王小姐一路走过,就是一路鲜花开满啊。”
秦诺这说法夸张了些,可却正是苏浅想要的效果,点了点头道:“秦诺,你可是大家的公子哥,琴棋书画,因该都是在行的。”
“我?”秦诺一转,马上明白:“你要我画刺绣的图案?”
“是啊。”苏浅道:“我倒是想画来着,不过只会小鸡啄米图……”
用钢笔画个简笔画还可以考虑,用毛笔画一副美轮美奂的繁花似锦,那还是罢了。怕是王小姐的孩子会打酱油了,她这画字还没学会。
秦诺一笑:“为夫人效劳,是我的荣幸。今晚我就是不睡,明儿早也要交出画稿来。”
见这两人打闹的恩爱明显,两个绣工还有些不太习惯,明婶就是笑意盈盈的,打从心里的开心。
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有些暗了,明婶便道:“三太太,天也不早了,要么您和三少爷先回去。我们将这衣服再仔细处理一下,等到三少爷的画稿出来了,就可以开始绣了。虽然说开始给王小姐看的只是个雏形就可以,不过越是精致,我们的希望越大不是?”
明婶仔细,苏浅心里也很欣慰,道:“也罢,那我们就先回去……”
顿了顿,道:“明婶,我相信你,这衣服,我可就交给你了,除了在场的我们五个人,不能再让任何人看见。若是透露出去了,旁的人也做了跟我们一样的,那可就什么惊艳也没有了,我们可就什么优势也没有了。”
明婶神色也是再认真不过:“三太太您放心,我一定保管妥当了。再加把锁,连老鼠也不放进来一只。”
苏浅笑了笑,又再拿了块和裙摆上一样尺寸的纱,这才和苏浅回府。
这毕竟是个还算安和的法制社会,一件衣服,就算要保密,也不至于要太过夸张的,弄得大家都紧张,这还有一个月方才交货,要是紧张上一个月,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过想着绣服的事情,苏浅心里却多少有些忐忑,微微的颦了眉,秦诺了然的道:“担心大太太捣鬼?”
苏浅笑了笑:“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大太太是有前科的,我还真有些担心。”
“那就让容天搬去绣坊住一阵子?”秦诺道:“他明天就该回来了,我让他就去书房住着,替你看着那衣服,别看只是一件衣服,可是那衣服的款式想法,却真的是没有人见过。大太太那性格,一定会派人来打探,也不好说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个月呢。”苏浅道:“总不能让容天一个月什么也不做,就守着件衣服?算了,也没有必要,不过……”声音暗了暗:“秦诺,凡事都有个底限,我已经够容忍她了,若是这次,再做出什么事情来……”
秦诺不由得一笑:“我又没护着她,只要别烧着自己,浅浅,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自然不能烧着自己。”苏浅轻轻一笑,又再温和起来,可那温柔在夜风中,却带了几丝冷意:“田家对你们秦家有恩,你们捧着宠着也没有什么不对。可是她和我,却没有一点情面。如今也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若是她再敢惹我,我也不敢说,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苏浅性子,从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就算现在再试颇有顾忌,也不会任由谁骑在头上。昨夜冷淡拒绝了大太太的相邀,这也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便是再撕开些,也不防。
秦诺知道苏浅始终有些耿耿于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浅浅,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田家和秦家的关系确实复杂,可若是真到了两家闹翻的那一步……我也想过。”
秦诺的话郑重,苏浅不由的追问了一句:“你想怎么样?”
秦诺淡淡的道:“其实我对秦家的产业,并没有什么兴趣,因为怕家中兄弟成仇,为了家产自相残杀,这些年更是表现的淡然。可我却并不是终日无所事事。”
秦诺笑了笑:“浅浅,其实我这几日一直在想,不管是和大太太之间的关系,还是莫伶雅这事情,总有一天,只怕你会触上秦家的逆鳞。若是到了那一天,我带你离了府,也不会委屈你过辛劳的日子。”
苏浅一愣:“秦诺,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曾经说过的。”秦诺道:“要么,将这秦府变成你想要的样子。要么,离开这里。我这些年自己也置办了不少产业,不过大多不在长安。南方还有好些风景宜人,景色秀美的城市,我也都有宅子。到时候若是真的闹翻了,我就带你四处去看看,找个喜欢的地方住下来,也好过这令人窒息的长安。”
苏浅有些发呆,这一刻,要说不敢动那绝对是假的。
不管秦诺能不能做到,她没有逼他,可是他现在的承诺却是那么的直白,若是有一天,自己站在了秦府的对面,不用隐忍,不用压抑,他会带着自己离开。
眼中有些湿湿的感觉,心里一酸,苏浅转过头去。
秦诺也不拆穿,轻轻握了苏浅的手,低声道:“浅浅,我说的话,一定会做到。就算以后会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也没有一点恶意。”
怎么感觉这话怪怪的,苏浅不由得转过脸来,不在意的道:“怎么,你有什么瞒着我的吗?”
“当然没有……”秦诺顿时有些尴尬,支吾道:“浅浅,我只是这么说。”
苏浅笑了笑道:“亲怒哦,这样,我不能接受你一直瞒着我。不过在善意的情况下,你可以瞒我一件事。你想什么时候说,或者不想说,我都不怪里。”
既然自己这身份,也是个打定主意烂在肚子里的秘密, 那么就公平一些,不去事事追根究底。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秦诺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忍不住的伸手将人搂了过来,笑道:“浅浅,你真善解人意。”
如今两人独处的时候,秦诺越来越喜欢动手动脚搂搂抱抱,苏浅虽然还有些不适应,却是也并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