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是吧…”
“或许您是因为不能在骁宗身边而觉得寂寞?”
泰麒抬头看着正赖;而正赖理解似的点点头。
“因为骁宗今日正忙碌着阿。”
事实上;目前骁宗忙碌到了混乱的地步。冬至之前他就一直忙着;而冬至之后情况并无好转。正赖当上傅相之后;他们午后一起计划行政工作的时间也没有了。他们不经常一起进餐;也罕有时间在会议之前交谈。
“你们连闲聊的时间都没有。现在我亲爱的殿下您又被派去这么长途的旅行;您觉得绝望;是吗?”
“对…”
泰麒完全了解骁宗有多繁忙。但是;泰麒也觉得不安。我做了什么让他烦恼的事情吗?当泰麒还在他故乡的时候;他就常常有类似这样的想法。
泰麒曾是个永远无法完成他人期望的孩子。他知道身边的人在期望着;但是他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他干什么。他作过的每件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结果都是让他的家庭失望。我的存在让每件事都不能好好进行下去;泰麒总是这么想着;而且他的这种想法一点也没有改变过。
“你觉得我在这里很烦人吗?所以我才被派到涟去;对吧?”
怎么可能;正赖忍不住笑出来。
“您这么沮丧吗?您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不是吗。您是唯一的台甫阿!”
“因为我是麒麟?”
“完全正确。”
“但是…”泰麒拖长了声音。正赖翘起头等着接下来的话;但是最后;泰麒闭上嘴摇着头。正赖温柔地苦笑着。
“所以您还是觉得如此绝望吗;殿下?其实;我认为您应该尽您所能;并且最后成功。如果那样的话;好事会在您身上发生。”
“好事?”
对呀;正赖笑着举起手。
“这是秘密。”
“喂!”
不假思索地;泰麒卷起正赖的袖子。
“告诉我啦;正赖!”
“不行;不行。台甫太擅长哄骗人了;要是告诉您哪怕一点我也会觉得上当的。再说;如果我告诉了您;骁宗一定会骂死我的。”
出使
那之后;戴和涟的国府频繁地讨论行程安排;并且最终定下了日程和随行人员。
泰麒是主使;之后是傅相正赖和侍卫潭翠。副使为瑞洲军左将军霜元;以及禁军右将军阿选。四位随从都带了自己的部下;一共是九人的团队。他们故意没有举起王使的旗帜;并且身着便装向涟出发。尽管出使被称作是官方的行动;看起来还是像泰麒自己派人去涟国的私人旅行。
涟国在世界的东西方;和戴国相似;同样被虚海与大陆割开。那是离戴国最远的国家。事实上;戴和涟无论如何都毫无关联。至今为止;两国之间没有任何外交关系。坦率地说;两国根本没有建立关系的必要。其实只是泰麒曾经受恩于涟的麒麟;廉麟。泰麒曾经被冲到异世界;而廉麟是把泰麒从“故乡”带会他的世界的人。
“你说廉台甫是什么样子?”
离开鸿基之后;泰麒立刻问正赖。他们使用了骑兽;不过泰麒当然无法驾御骑兽。所以;他就舒服地坐在一个由两匹像马一样的骑兽拉着的;笼子似的车厢里。正赖在泰麒身边伺候。
……
“天哪;”正赖惊奇地说;“泰麒也不知道她吗?”
“不知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我曾经看过她的脸;不过那是我刚被带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太害怕了以至于没办法清楚记得她的面孔。”
泰麒袒露出一点羞怯:“其实我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还是哭了。我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来以后;廉台甫已经回去涟了。”
“是那样呀…下官自己并不知道廉台甫。在戴国;应该没有人知道涟的王和麒麟。”
“一共有十二位王和十二位麒麟;如果我们能成为朋友该多好。”
泰麒说着;正赖忍不住笑出来。
“的确如此…不过;台甫迟早会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能这么轻易地成为朋友。
听到这句话;泰麒茫然地盯着正赖。不过;不久以后他的确明白了这个原因。
想要频繁联系的话;距离未免太远了。
就算使用飞毛腿的骑兽;走出戴的边境也要一天一夜。然后;渡海同样需要一天一夜。之后;从港口城市出发到了柳国;他们经过虚海的海岸线;到达了恭国。沿着范国的海岸线向南旅行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再次渡海;最终看见了涟的海岸。整个空中的旅程花了他们半个月。
“我现在完全知道了。”
在涟的首都重岭着陆的时候;泰麒嘟囔着。正赖竖起脑袋。
“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这可太远了;如果我们来这里玩玩再回去;我们就没有任何时间做其他事情了!”
您明白了;正赖笑道。
“这可真是个漫长的旅途;不是么。您累了吗?”
在重岭边界上的空地里;泰麒和其他人从骑兽背上下来。他们面前的重岭城;为了迎接新年而被华丽地装点着。
“一点也不。我们今天才飞了半日。”
“真的吗。”正赖似乎有点沮丧似的;叹气道;“多亏台甫您坚定不移的伟大精神;老人家觉得非常无聊呢。”
泰麒抬头;茫然地看着正赖。
“正赖;你觉得无聊?”
“当然了!我的职责是抓着调皮捣蛋小孩的脖子;不停地跟他唠叨。对这位老人来说;除了偶尔搞个恶作剧;生命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乐趣了呀!”
正赖淘气地做了个鬼脸;泰麒吃吃笑出来。
“我会试试的。”
“那下官就太荣幸了。”
正赖就这么笑着的时候;巨大的午门在他们身边打开;两个早前就被派来的下级官员立刻走出重岭来。另外两个官员一开始去了旅店;而且给使者团的日间逗留做了安排。
“阿;他们来接我们了。我可真是希望今天的旅馆能舒服呢。”
重岭不可思议地暖和。每个人都感觉到;从柳到范再到恭;渐渐热起来了。戴的冬天;填充得厚厚实实的羽绒衣和里面的毛线衣是必不可少的。然而;使者团一进入南边的范;每个人就都把外套脱下来了。
因为实在太热;自打离开白圭宫后就身着正装的正赖;走进旅馆的时候看起来就好象中暑了。
“…这可真热。”
走出卧室;泰麒对正赖评论道。正赖狼狈地叹气。
“我听说涟很温暖;但是我料到会热到这个地步。这跟戴的春秋一模一样。”
“我同意。”
“无论如何;这是这个季节戴的正装;所以我们也没办法。我会去国府访问以交换问候;并且告知他们我们已经到达了。”
“我不用一起去么?”
“这只是我们到达的问候。台甫应该用这段时间来让自己凉快下来;因为您访问的时候也需要穿上正装。日落左右我会回来;我想。”
“那;在你回来之前;我可以搞很多恶作剧。”泰麒说;然后正赖笑出声来。
“那很好呀。把潭翠他们气疯吧。”
正赖回答着;把视线转向侍卫;他站在附近的转角处;宛如一个影子。潭翠;和平常一样;并未回应正赖的玩笑;只是继续沉默着;苦笑一闪而过。
“别让潭翠知道这个秘密;不过我一直都希望能看见脸色煞白的潭翠;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我会恶作剧得让潭翠的头发都竖起来的!”'好暧昧的动词…奴家抹着鼻血评论道'
“尽您所能吧!然后老头子回来以后会迅速地将您绑在院子里的树上哇呀呀!”'我;我只是觉得这个老头子应该用这种语气说话而已…'
正赖离开之后;除去行装的霜元和阿选来了泰麒的房间。一道来的部下们;也穿上了正式的服装。
“您一定疲倦了;殿下。”
霜元是说话的人。霜元原本是骁宗军的指挥官;现在则是瑞州州军的左将军。虽然没有像严赵那样的魁梧体格;他依然算是高大而富有男子气概;同时谦和内敛。每当泰麒遇到霜元;他总是想起来在故乡时读过的故事里;“骑士”这个词。
“其实也不是…不管那个了;看!”
泰麒站在窗台旁边;指着外面的花园。两位将军高兴地走近窗户;朝泰麒指着的方向看去。
“院子里有花呢!”
骁宗曾经说过“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但是泰麒从来没有预想过;在这个季节;会有这么一个立刻就能看到花朵的国家存在。哪里也找不到雪。像这样靠着窗台并不会感觉寒冷。如果是在戴的话;冷风可是毫无疑问地能让人颤抖起来。
霜元眯着眼睛看向外面。
“多么引人入胜的花景!花朵从这里一直盛开着。现在这个时间还有毫无降雪的国家;这只能说是不可思议。”
我也这么想;泰麒把下巴贴到窗台上。
“戴无处不是一片雪白;所以我想这边的所有地方都应该也是一样的。”
“这边?”
“恩。我在蓬莱的家乡只会偶尔下雪。大部分时间根本没有雪。当然;那里也不那么暖和。可是戴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吗?所以;我以为这边的每个国家都像戴似的。你知道吧;这是我在这边度过的第一个冬季。不过;现在我知道只有戴是那么冷了。”
您是对的;霜元认真地点头道。
“对我来说;这个世界很大呢。”
“外面田地里的庄稼没有被收获哪。”
“看起来;在南方的国家;冬天里田地也不需要被闲置。”这次说话的是阿选。
“我听说他们种的是稻子和小麦之外的作物。”
是吗;泰麒眨眼道。
“所以;是冬天也能长的植物;对吧?就是说;即使在冬天中间;人们也可以去田地里耕作?”
“看起来是这样。”
“要是戴也能这样就好了。”泰麒叹气道;两位将军也深表同意。
“孩子们可以在外面四处奔跑;不是吗?说不定他们还能把家禽放在外面呢。”
这些温暖的国家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泰麒盯着窗外看能否捕捉到他们生活的一瞥;然后阿选说道。
“那么;出去稍微散散步如何?如果您一点也不累的话;请让我陪您去。”
“我可以吗?真的吗?”
泰麒四处蹦来跳去; 阿选微笑着点点头。
听说在先王的统治时期;同为禁军将军的阿选和骁宗;曾被授予称号。阿选胆识过人;精通武术;人望也极高。大部分时间;他跟骁宗很相象。然而;有时候骁宗更为令人恐惧。他具有令人窒息的王者霸气;但阿选没有。所以;在阿选面前泰麒从来不会觉得胆怯。
泰麒用期望的目光看着霜元。霜元陷入进了到底是否应该答应的思索里;但是阿选打断道。
“看看重岭周围的景象也不坏呀;不是吗。我认为;让台甫开阔眼界对他有好处。”霜元同意地点着头。
“有我和潭翠在;不会出差错的。”
和鸿基一样;重岭从凌云山脚下延伸开来。正是冬季之中;但是到处都有人;整个城市也被一种自由的气氛包围着。多奇怪呀;泰麒想。
跟鸿基相差太多了。鸿基的房子是白雪覆盖的;人们为了能暖和而住在厚厚的墙壁里。外面除了雪什么都没有;所以人们不能把还期待着能找到食物的牲畜留在外面。除非确实必须;没有人会想出门的。就算他们这么做了;也要穿上厚实的衣服;把领子立起来;头上用布料或者毛皮裹着;肩膀耸起来;行色匆匆。就好象用尽一切方法来把东西塞进他们自己里面似的—这就是戴国。
涟正好相反。就算是隆冬;许多建筑物也是大敞四开的;泰麒沉思道。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建筑内部;无数居民在开着门的商店里游荡。人们站在街道上交谈;孩子们奔跑嬉戏;家畜在休眠中的农田上徘徊;吃着在地上遍布生长着的枯草。
“这是什么样的景象阿…”
泰麒沉吟道。“的确是。”带着微微的苦笑;阿选回答;“如果戴的冬天有这里一半的温和;戴国人民的生活将被带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阿。”
太正确了;泰麒想。国家看起来并不繁荣;相比之下;恭和范要富裕得多。然而;城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十分轻松。涟不久以前还应该陷入在内战之中;国土的任何地方却都感觉不到压力。泰麒和这里一点也不一样。就算在鸿基也有冻饿而死的穷人。也有城市因为物资耗尽;而陆续有居民死去。其他流离失所的难民;在大雪中派成队列长途跋涉到最近的城市;对于未来需要面对的危险心知肚明。
土地的收成大概足够人们生活;金银珠宝则十分充裕。这些资源都被先王搜刮尽了;长时间内戴国的人民一直默默容忍着这种贫乏的日子。就算是新王已经登基的现在;情况也没有多大改善。
“要是神能让戴变温暖些该多好阿。”泰麒说;然后霜元微笑了。
“作为代替;天帝赐予了戴一位新王。”
是呀;霜元拉长声音;低下头。
“一位明君体恤民情;治世救国。没有任何上天给予的礼物比这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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