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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契约——成立
当手机的闹钟再次响起，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梁维很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枕头莫名其妙地湿透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他耸了耸肩，没有太在意，开始收拾准备动身参加同学聚会。
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明明上午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又变得阴雨连绵了。梁维随手从门边拿过一把伞，手忙脚乱地穿鞋子。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把伞已经因为用的太久而有些散架了。
于是等到梁维到达目的地之后，他浑身已经被雨淋透了。酒店门口站着的几名保安都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这个落汤鸡般的少年，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质问他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旁边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保安则好心地提醒梁维道：“送货部在后边，这里是正门。”
梁维脸部一红，有些拘谨地道：“我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
年长保安眉毛一挑，语气明显带着质疑：“已经预定过了么？哪一个包厢的？”
“呃，好像叫什么龙凤呈祥，我之前没来过不太清楚。”梁维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这名保安脸色立刻变得谦恭起来：“原来是王少的客人，里边请。”
梁维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硬着头皮往酒店内走去。
华峰不愧为五星级酒店，内部的装修豪华的有如皇宫。梁维没敢露出一副土包子样，抑制住了四处打量的想法，而是礼貌地向服务员询问包厢的位置，得到答复之后便径直朝着同学聚会的包厢走去。
在推开包厢门进去之前，梁维犹豫了片刻，他看着门牌上飞龙凤舞的四个大字“龙凤呈祥”，一咬牙便推门走了进去。
二十多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昔日的同学们围坐在大圆桌周围，桌上摆着的是丰盛的饭菜。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气氛融洽地畅聊着，而作为宴会主导的自然是阔少王天成。
“嗨……我来晚了。”梁维有些尴尬地开口，目光却在搜索着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她依旧是那样的美丽，及腰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脑后，一袭淡蓝色的长裙。梁维目不转睛地盯在陆霏霏的脸上，但美丽的女孩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注视，微微侧着头与旁边的人说着话，梁维便只能黯然地收回目光。
“哎，是梁维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王天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副无比热情的模样招呼着，“来来来，快坐下，给你留了一个位置呢。对了，你怎么浑身都弄湿了？刚刚即兴下河游了个泳么？”戏谑的语气引来周围同学们的一阵哄笑。
梁维淡淡地看了对方一样，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到王天成话语中的敌意。他并没有太在意，只是不冷不热地回应道：“下雨了，没带伞。很抱歉迟到了。”
“没事没事。回去的时候要不要我叫司机送你？”王天成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不知道你坐不坐的习惯，宝马可没公交车那么宽敞。”
稍微明眼一点的人都能感觉到王天成话语当中的揶揄，很快便联想到两人之间的恩怨，便渐渐地不再有人说话，二十多道目光都落在他们两人身上。一时间，整个包间的气氛都凝固了起来。
“不用了谢谢。”梁维努力地压制住心中的愤怒，但是语气还是免不得有些颤抖。所幸王天成并没有继续针对他的举动，重新回归了先前的话题。
留给梁维的位置是最接近角落里的一个。他默不作声地入了座，低着头没参与进同学们的谈话。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能与陆霏霏最后再相处一段时间，至于王天成和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他一点儿也不在意。
王天成浑然成为了这次聚会当中最耀眼的明星，每一个人都为了他牵上关系，以求将来能获得他的几分帮助。二十余人如众星捧月般将他围绕在中央，每一句话都是对他的奉承与献媚。令梁维感到有几分欣慰的是，陆霏霏并没有如其他人那般围绕着王天成转悠，如同出尘的仙子一般静静地坐在原地。
梁维感觉自己和她产生了一种难言的默契，原本无比煎熬的聚会也没原来那么难以忍受了。
“哎，梁维啊。”王天成忽然对梁维答话道，“还记得高二下学期的时候，你对霏霏表白过一次呢。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周围的同学纷纷点头：是啊是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梁维眉头一皱，霏霏这称呼是什么意思，这家伙当真是被人捧得上了天，说话都得意忘形了？他没理会王天成，只是淡淡的扫了对方一眼，没有丝毫掩饰眼神当中的不屑。
王天成见梁维没有答话，也没生气，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其实呢，咱们班上每一个男生或多或少都会对霏霏有几分喜欢吧。毕竟霏霏是个这么优秀的女孩子，这都是正常的。”他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类似于讥讽的神情，“只不过到最后，霏霏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梁维瞳孔猛地一缩，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王天成那张欠扁的脸，接着又转向陆霏霏——恬静淡雅的女神此刻已是羞红了脸庞，微微垂下了头，却没有反驳王天成的话语。这让梁维心凉了半截。
“唉，王某不才，能够获得霏霏的芳心，真是庆幸万分。今天的同学聚会，也正是宣布我和霏霏关系的时候。”王天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但梁维从中感受到的只有满满的恶意。王天成拉着陆霏霏的纤手，让她端着杯子和他一起站起身来，朝着众人举杯：“来，我带着霏霏敬大家一杯，我先干为敬！”
每一个人都说着祝福的话语，纷纷举杯相碰。唯有角落里的梁维，低着头浑身颤抖着，连嘴唇都变得苍白。他感觉自己本来就不剩多少的自尊心此刻就像是被掏出来放在众目睽睽的桌子上，被一千头大象来回地践踏，一直到粉碎为齑粉。
他捏紧了拳头，骨节都被捏得微微发白。他强忍住冲上前去揪住王天成的领子一顿暴打的冲动，而是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空气，然后轻声道了一句：“我去趟厕所。”转身离开了。
王天成端着杯子，用胜利的目光注视着梁维的背影，嘴角一咧：“人有三急嘛，我们等你回来噢。”
梁维感觉血液再次涌上脑部，但他还是没有冲动，压低脑袋推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像是要崩塌了，天地都在剧烈地旋转着。他扶着脑袋，向服务员问明了洗手间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
在单独的厕所隔间，梁维坐在马桶盖上，开始压低声音苦笑，接着笑声越来越大，笑得他浑身都开始颤抖。
他在嘲笑自己的愚蠢和无能。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掏出来看了一眼。是一条短信，来自陆霏霏的号码：
别太在意，天成耍小孩子脾气呢，我替他向你道歉了。
“呵呵。”梁维松开手，手机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电池与后盖迅速脱离了机身，四分五裂。
天成……王天成……霏霏……哈哈哈哈哈，真是恩爱呢……别太在意么……
让我如何能不在意啊！
梁维右手边的衣服口袋里忽然传来一阵阵滚烫的热度，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地散发着热量。梁维用颤抖的手掏出里面的东西。一张泛黄的羊皮纸。
那张他清清楚楚记得已经被丢进咖啡店垃圾桶的破旧契约书。
“恶魔契约么……”他没有深思这张纸片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衣兜里，而是轻轻地将它展开，咬破右手的食指。随着一阵剧痛，口中吮到了鲜血的腥甜味。
“满足我一个愿望么……那我就签下吧……”他用无比潦草的字迹勉强在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姓名，几乎很难辨认出是梁维二字。然而纸片既没有发光发亮，也没有出现一个玄奥的魔法阵铭刻在他的身体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梁维惨笑两声。踉踉跄跄地走回到包厢。
他推开包厢门，坐回到自己的位置。王天成迫不及待地讽刺了他两句：“我还以为你掉进厕所里回不来了呢，现在看起来还是好好的嘛。”
梁维微微抬起眼睑，瞥了他一眼：“有意思么？”
王天成愣在原地，然后不自然地笑笑：“你在说什么？什么有意思没意思的？来来来吃饭。”
饭局又回归到先前的模样，只是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更加孤立起了梁维。梁维也不在意，闷头扒着饭。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紧接着包厢的大门就被一脚踢开，冲进来一群统一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这些黑衣人占据了包厢内的大多数空地，然后训练有素地散开，从中央留出来一条过道。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便从中央缓步行来，身后跟着一名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的中年人。
“爸？！”说话的是王天成，他惊愕地站起身来，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天成，快过来见过吴老先生。”中年人朝着王天成一挥手，然后满脸殷勤地对着老者道：“吴老，这便是在下的犬子，王天成。将来还需您多多提点。”然后王父压低声音对王天成道：“这位是你老爹我的领头上司，吴涯先生。将来你继承了我的产业，必将多多依仗吴老先生的指点。”
老者轻蔑地扫了一眼显得无比窘迫的王天成，然后在众人敬畏的目光注视下，径直走向闷头坐在角落里扒着饭的梁维。
“少主，别闹了，快随老奴回去吧。”名为吴涯老者在周围一片惊骇的注视当中，朝着梁维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梁维缓缓停下了还在扒着饭的筷子，转头看了一眼老者和他身后的阵仗，也是惊得呆了，口中还塞满着一嘴的饭菜。
王天成瞳孔紧缩，一脸难以置信地叫道：“不可能！那个傻叉……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混账！”王父气急败坏地甩了王天成一巴掌，“在吴老先生面前还敢口出狂言！胡闹！”
吴涯淡淡地扫了王天成和他父亲一眼，冷然道：“连儿子都管教不好，看来你的职务也没必要再做下去了。”
王父闻言脸色剧变，竟是直接跪下来苦苦哀求道：“吴老先生，您就看在犬子年幼无知不懂事才冲撞您的份上，放过我们父子俩吧。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他。”王天成却还是捂着脸呆呆地站在原地，大概是想不通一向宠溺他的父亲怎么会打他。
吴涯没有言语，而是将目光望向梁维，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梁维愣了愣，看了一眼王父和一旁怒视着他的王天成，不知道为何感觉这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贵公子此时却像个小丑。他轻声说道：“算了，放过他们吧。”
吴涯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就差跪在地上叩头的王父道：“少主宽宏大量，放你们一马，以后若再有下次，绝不容情。”
王父如蒙大赦，连忙拉着王天成对着吴涯连声道谢。王天成依旧固执地仰着脑袋不愿意向梁维低头，直到再次被王父扇了一巴掌才不情不愿地低头道歉。
周围的同学们看到这一幕也是惊讶的合不拢嘴，一双双眼睛都盯在在场的众人身上，梁维身上由为居多，大概是纳闷这个平日里无比低调的家伙如今怎么摇身一变成为王天成父亲顶头上司口中的“少主”。
“少主，咱们回去吧。”吴涯毕恭毕敬地对着梁维道。
梁维脸色平淡如水，微微地点头。他就这样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之下离开了。
陆霏霏静静地望着梁维离去时的背影，一双美眸波光流转，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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