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地啃吃,俨然武林高手的风范。
以中年人为首的几人皆松了口气,他们见到云帆并没有乘胜追击,将倒地的黄杨往死里打。他们很明白对面的年轻人之高深莫测,因为换做是自己,也不可能三两下手脚便将黄杨击败,几人暗地里对比之后,得出云帆不可轻易得罪这个看法,现在看来应不算太晚。
中年人是头目,此情此景之下,他不得不出头。此人硬着头皮往前走出两步,恭敬地弯腰拱手道:“这位大师,刚才我等无意冒犯尊颜,您大人大量,可不可以饶了我等的不敬之罪?若得饶恕,我等情愿这辈子做牛做马,以报大师的不杀之恩。”这几句话说得毫无骨气,却是中年人以为形势比人强,尽管心里苦涩,仍不得不如此。他看到云帆踢倒黄杨之后,脸上似乎散去了怒气,是以将谦卑的态度取出来,再拿话来试探。战,他们没信心,逃,也心里无底。他这样的态度,在他几十年的江湖生涯里,是非常少见的,因为此时此刻,中年人除了判断出云帆高深莫测之外,其余的一概看不出来。
云帆忍着笑意,他明白自己在中年人的眼里已是武术大师,大师应该有大师的风范,大概不拘言笑是其中之一。云帆咳嗽一声,哼了一句,不疾不徐地道:“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们在这里是切磋武艺。”他不回答轻饶几人这个问题,是因为心里谨慎,能轻易打倒刀客,万一他们一拥而上,云帆真难以保证全身而退,切切实实的实战经验,他还缺乏得很。
倒地之人在他的同伴的扶持之下才能起得来,云帆这一脚没使出十分的力度,已叫他受了不轻的伤,他嘴角渗出血迹来,脸上惶恐,已无方才那副不可一世之态。中年人忍住气,回答道:“不瞒大师,此人身上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是关于……关于。”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忌讳,不敢将秘密说出来,或者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是未能从被捕捉到的那个人身上搞到有用的东西。
地上的那个被绑的中年人手脚受到束缚,嘴巴是zì ;yóu的,他听到此处,忙喊了出来,道:“不是的,大师,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秘密,请大师救我。”
看护者立即给了此人一脚,将其踢倒,云帆的注意力刚放到俘虏身上,看到此景,眉头一皱,心底有些不爽。道:“是什么秘密,光天化rì之下,有什么好顾忌的。吞吞吐吐,真的有这么重大吗?”
中年人想再往前走两步,以示亲近。云帆不是傻子,并不愿意其人离得太近,制止道:“有话就站在那好好说,老子的耐xìng是有限的,哼。”这一刻连云帆都以为自己就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师,说起话来都有模有样的。装扮高人,有时候确实叫人过瘾,因为听者如小学生般听话,这是很难得之事。
中年人yù言又止,他的几个兄弟见状,皆在心里拿捏着,不知道该不该出口。云帆终究是要赶路回家,对于所谓的天大秘密,心里没什么兴趣,等了一会,对面人皆沉默,似乎他们顾忌的事物太不寻常了。云帆摆摆手,道:“我靠,老子还有正事要做,不陪你们玩了。刚才你说过做牛做马是吧?这样好了,牛马不必做,你们先通上名姓,rì后有事要你们去做,老子便能找得到你们。”这话有些托大,天知道云帆此时离开的话,rì后又怎么找得到他们几人呢?他不过想恐吓他们一下而已。
中年人一一为云帆介绍他们五位弟兄,道:“大师,属下叫王朗,这是许永历。”他指了指一位看上去持重的刚才和云帆打过交道那个稍年轻些的家伙,其人忙上前拱手弯腰道了句“大师。”剩下三人中,看护者唤作张剑、陈汉星,而被云帆踢倒的叫黄杨,众人纷纷过来给云帆行礼,一时之间,叫云帆享用着被人重视仰视的快乐。
云帆挥挥手,道:“好了好了,王朗是吧,今rì老子心情不错,就不追究你等不敬之罪。虽然老子对于什么天大秘密不感兴趣,不过,现在要给你们一个任务,便是将这件事情查清楚。三个月后老子自会来找你,你听清楚了。”云帆下了个古怪的命令,先不论其人听不听支使,他有此想法是因为前一段时间在铜山的那个晚上,夜里观程希周与郑也夫之间的摩擦,无意中听到“宝物”一词,以为可能跟今rì的所谓天大秘密有关系,是以有了这一番说法。
江湖离自己很近,近到已叫自己敲断了一把锋利的大刀。云帆先要回一趟家,不久之后出来是要混混江湖的,今rì运气不错,送来几个帮手,便先看一看能不能凭着自己半吊子的“武艺”折服他们,这也是佛家上结善缘的做法,因此将黄杨踢倒之后,云帆也不愿去追究其yù劈杀自己之罪,是顺势而为。至于被捆绑着的那个人的命运,云帆加了一句“不要伤他xìng命。”
这就是高人行事?心胸豁达。王朗心里想道,同时口中坚定地答应着道:“是的,大师。这件事属下已弄出些眉目来,属下会用心将之办好,不负您的重托。”两次三番口称“属下”,叫云帆心底好笑。他心里仍无底,不知道费了这一番口舌,眼前几人当不当自己是个人物,听自己的吩咐;或者嘴里答应着,等到自己离开此地,他们便迅速离开这里,而将吐出来的话当做是戏言,屈服只是权宜之计。这是说不准的事,至少对于云帆而言,是这个样子的。
好一番闹腾,此事便告一段落。云帆初试身手,明白自家潜力很足,仍有许多需要学习练习之处,而每天的坚持吐纳,行气之时比起初学的自己已有了很大进步,丹田气足,行气之时更感自身之强大,一切皆系于那一枚金丹。从上山到下山,云帆俨然成了有大能力之人,这不是错觉。
云帆装模作样的在黄杨身上探察一番,再用丹田之力将其体内的淤血逼出体内,算是完成了治疗。他慢慢地站了起来,道:“小子,以后做事别再冲动,要知道这个世界上高人不少,你随时可能遇到比你强得多的人。”云帆讲出这一番话,除了教训黄杨一番,也是为了配合治疗的效果,通过自己大师这个身份,好让王朗他们明白,大师并不是浪得虚名,是有料之人。
黄杨舒服多了,他站起来躬身施礼,道:“多谢大师教诲,属下会谨记的。”
云帆有技艺在身,信心足了,微微地点头后,扫视一番面前的几个人。他知道此时几人肯定没有归心,这也是常理。不过他的目的达到,眼下需离开此地,好好消化那少的可怜的对敌经验,且赶在中秋之前回到章州。
“就这样吧,不必送我。”云帆挥一挥衣袖,慢慢地离开这块空地,往宁城而去,留下惊疑不定的几个无名之辈。方才王朗问过云帆的名号,云帆只是不答,因此他心里怏怏,此时几人面面相觑,很久之后才吐出话来。
“大哥,你怎么看?”唯有等云帆离开后,许永历才方便问出这句话。
王朗沉吟着,未来得及答话,受伤后,被云帆治疗过的黄杨亦随声问道:“是呀,大哥,此人……大师确实很强大。”他找不到形容云帆的普通和不平凡之处的字眼,只好归之于“强大”,他胸口发痛,经过云帆的胡乱治疗,感觉好了很多,或仍需调养。
剩下的张剑和陈汉星向来唯王朗马首是瞻,他们不发话,在等待着王朗的决定。
王朗心里对云帆有畏惧之意,却谈不上敬佩和驯服。凭着轻易断开黄杨的大刀,这份气力是惊人的,如果因之而归顺云帆,是很儿戏之事。云帆走远了,他心里惊疑的同时,做了个决定。望着一众兄弟期待的眼神,道:“反正咱们为那个秘密而来,继续下去对我们而言不是一开始就决定好了吗?至于三个月后,那人会不会来找我们,到时候再说。”
许永历跟着点头认同,自家老大的那种谦卑态度,无非是为了众人生命着想,算不得丢人。在江湖上混,适时的屈服是必要的,比起尊严,有时候生命更加宝贵。王朗的意思是既不选择归顺,也不明显的抗拒,对于云帆,他看不透,是以有此保守的做法。其余几人自没有意见,稍作休息,便押着他们的猎物出了花山,往既定的目的地而去。
第八十六章 张劲
从转过身去离开开始,云帆就忍不住要偷笑。走得远了,感觉后面人应该看不到自己时,他便放声大笑,且边笑边跳,他挥拳向天,很是兴奋。自己在那几个老江湖面前出一次手就慑服了他们,这是很不错的,算为收获。他得意着,过小溪时踩在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上,差一点滑进水里,自然,没有倒下是由于他有了一定的武术基础,平衡xìng掌握得好。
黄jīng在怀,金丹下肚,翻翻《山海经》混江湖的rì子就要到来了,能不兴奋?
清早从道观下来,只在王朗几人处逗留一番,并没有耗去多少时间。得意之时路长也会是短的,因为走得快。云帆从深山里出来,再次回到宁城北门对面的渡头时,午时才过去没多久。他走路的速度加快,归家就用不了太多的时间。
站在江边,云帆细细地环望着江面和岸边,一个月后的龙江似乎没什么变化,江水东流,如rì月翻转,一切如旧。岁月是一条长河,在其中的人是身不由己的,由着河水的流向直奔而前,直到老去。云帆临风而立,生出几分豪情来,要诵一首诗,搜肠刮肚之后,仍不可得,只好将豪情暂藏,待酒来时灵感涌现,或能附庸风雅,壮一壮少年之怀。
在岸边等了没多久,艄公孙老头渡了几人过来,很快停在云帆面前。几人纷纷下船,丢下几枚铜钱后,不忘道上一句感谢的话语。待得他们从自己身边过去,云帆才跳到船上,笑道:“孙伯伯,我们又见面喽。”
刚将船停好,孙老头正打算歇一歇,没想到船上已来了客人,他抬头看到云帆,像是想了想,要记起这张脸来。很快便了然了,这个少年似乎曾与钟老头一起,一个月前坐过他的船,到花山而去的。他没想到能再次偶遇,心里恍然之后,亦笑了笑,道:“诶呀,原来是小哥啊,老了,糊涂了,差一点就认不出来。”
云帆心里有些惊讶,看来孙老头的记xìng不错,见过一面的人都能记得住。这或许有钟老头的原因,因为这两个老头算是熟悉,连带着对老头子身边的云帆有些印象,是很说得过去的。
“是呀,孙伯伯,想不到您老人家还能记得起小子。一个月不见,您还是那么硬朗。”
孙老头爽朗的笑声过后,问道:“小哥,老钟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吗?怎么今天是你一个人?”
说话之间,孙老头已将渡船驶离岸边,往对岸而去。这一次云帆站在船上,无需紧张的扶住船体,而是背负着双手,学起那天钟老头的样子,立在船上,故作潇洒。他听到孙老头的问话,回道:“钟伯还有些事要做,过几天才能回来。”
孙老头“哦”了一声,便专心地驾驶着他的渡船,慢慢地稳稳地撑向那个残破的码头。心情不坏的时候,孙老头总爱跟自己的乘客聊上几句,以保持住对外界事物的关注,而在工作的时候,特别是渡船将要到达江心,和船要靠岸时,他一般都不再说话,只是专心地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尽管这片不算宽广的河面他一生之中不知来回走了多少遍,对于这一段水面显然是非常熟悉的,可能闭着眼都能安全到达对岸。为生命故,为安全故,孙老头也有自己的原则,便是稳稳的将乘客安全送到对岸,不马虎不粗糙。因此,余下的一丁点时间里,船上两人是没有说话的,直到渡船靠岸,停稳,孙老头用湿布擦擦脸,道了句“到了”,方打破静静的河面,生出一点涟漪来。
云帆照例放下几枚铜钱,对着孙老头拱拱手,道:“孙伯伯,上次说过要跟您喝上一杯,今天有事,而且人不齐,看来只能等下一次了。”言毕他跳上了岸,走出几步再回头道了声别,便转向北门抬步而去。
孙老头望着云帆的背影,心里笑笑,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还记得上一次的那个承诺。他不说,自己是记不起来的,看来,自家的老去,体力尚能支撑着划动渡船送人过河,内里的摸不着的某些组织的老化,以及记忆力衰退,却由不得自己了。岁月不饶人,孙老头叹了一句,看到暂时无人过渡,便拿起水壶,仰首灌下一口。中秋将至,习惯了一人生活的他,仍有几分伤感涌上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