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绍荣的也看过来,如意心里打鼓面上不显:“碧心是太太给哥哥的,如今正见天儿的帮你做寿礼呢。”
赵如妙语塞,赵绍荣心塞:赵如妙实在是…如今都还念着坑害亲姐!
“我不过去看看,晓琴姐姐,我真没放东西……”碧心跪在地上求情,晓琴只是草木皆兵的看着左右,如今这崇熙堂也是步步惊心了不成?
等赵绍荣赶到的时候,赵如谨已经从老太太床前出来,脸色一片灰暗:“父亲,孩儿也不知道……碧心是怎么一回事。”
赵绍荣扬手:“你不用多说,你们都是好孩子,今天也累了,碧心就交给葛氏问话吧。”
碧心却挣脱了从厢房出来就跑到正房,跪地叩头道:“侯爷、世子爷明鉴!奴婢,奴婢真的没有放东西进去……不信……不信奴婢喝给你们看!说着就把桌上放着的那碗解棋端上来,被晓琴发现碧心而没喂成的药端起来轱辘轱辘喝了下去!
赵绍荣看着她面无惧色,心里也信了她,按了按眉头:“既然这样,就这么算了。以后柴妈妈没在崇熙堂…东哥媳妇来管着崇熙堂吧,太太那里……”他哪里管过后院的事情,一时有些举棋不定,如意见碧心的危机就此解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想着一定要快些把她送走。此时美目一转:“父亲,芍药的娘是太太的陪房,芍药的爹是前院的护院叶大。”
赵绍荣点头:“叶大是个好的,就让叶大媳妇管着太太的院子,请医延药,太太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出来!”
赵如妙见大势已去,只得拿帕子捂着脸伤伤心心的哭了起来。
可是不过一个时辰,赵如谨就面色惨白的冲进了上善居。
第三十一章 香消
31、香消
碧心回了院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在机警,否则真的几棍子打下去……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心里有些惴惴,这两天许是累的很了,下头见了红,等赵如谨回来得说说。
她躺在床上,想着柴妈妈再三交代晓琴:“……是药三分毒,多了一分都不行,生熟半夏也要分开……你熬药前一定要细细分清了……老太太吃的软和,你们注意着看,别呛着……晚上睡得警醒些个……”所以她才想着用多放生半夏的法子…这样等世子爷明白了她为他做的,而且还避开了太太,老太太守孝,既解决了大姑娘的名誉危机,太太也定然要放出来操持丧礼…想得美美的,碧心慢慢就睡下去了。
突然接进了一片血海里,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叫声,恍然如儿时被抄家的时候…碧心只觉得透不过气来,用力的挣扎,脚下却如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一转头,她醒过来,看见窗外阳光正好,她想起身,只觉得一身瘫软,怕是汗湿了都,略略一动……
没对!这一股一股如同月事最厉害的时候久坐一站的刹那,她忙转头看去,吓得魂飞魄散:床上已经泅开一滩红艳刺目耀眼……而身后则是一片濡湿……
“啊……!”她尖叫,绿袖听见了,忙进来,看到这场景也吓得没法,也顾不得嫌隙不嫌隙,忙忙扶着她躺下:“碧心!碧心,我这就去叫大夫……”
碧心却攥着她:“叫世子爷,叫世子爷……求求你……”她的两鬓早就湿透了,鬓发贴在脸上,汗水湿花了胭脂,形容是说不出的狼狈。
“好好,我去叫,你躺着别动!”绿袖半点儿也没耽误,一行去请大夫一行去叫赵如谨。
绿衽听了绿袖的话,却拦着:“想必是孩子没了…这血腥晦气的,世子爷见了不吉利!”
绿袖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大夫来看了再说。”
哪知碧心自己熬不住,只觉得流出的不仅仅是血,还有孩子的手、孩子的头……她是个没经历过这些的,先吓得不行,如今见绿袖一去也不见人来,心里慌得很,急急忙忙强撑着起身就出去,也不顾潺潺不止的血。
她见院子里鸦雀不闻,一口气撑着就往东厢去,狠狠的拍门,赵如谨打开门她就眼前一黑,跌进了他怀里。
他打横抱起她来,才惊觉手心一片湿意。再看看她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痕,这堪比凶杀现场的样子吓得他差点儿没手软把她丢出去。
如今也讲究不得许多,他亲自抱了她去屋子里,才发觉她瘦得很了,如今下巴都是尖的咯人,心中如针扎了一下,痛了一瞬复又没有知觉。
“碧心!碧心!”他在她耳边轻声喊着,碧心却犹自沉睡一般,安静没有声息。他往下一看,眸子里一片泅开的红,他才慌乱了起来:“绿袖!绿袖!绿衽!”
绿袖跑进来:“我的爷,你快些出去,大夫马上就来!”她见赵如谨如此模样,显见还是把碧心放在心上的,也擦了一把眼角:“世子爷…你不用守着,大夫来看见,笑话呢……”哪里有正经爷们儿守着连通房都没明路的丫头流产的!
赵如谨不知所措,绿衽撞着胆子把他拖了出来,好在他尚在怔忡中,没生气,由着绿衽把他拉到院子里,苦口婆心的劝道:“世子爷……您去大姑娘那儿,把崔妈妈请来……咱们院里没有老妈妈…婢子们也都不懂……”赵如谨才跟找到主心骨一样,一溜烟就向上善居跑去。
“世子爷,这些事儿怎么能找大姑娘!”崔妈妈有些生气,如意道:“妈妈你随着哥哥去看着些吧,我不露面。”如意道,崔妈妈这才动身和赵如谨一道回去了。
“爷,莫担心,月份小呢,就是不查,没了孩子也伤不了大人的……不过瞧着吓人罢了。”崔妈妈安慰赵如谨。
“不,不是,妈妈,好多血…怎么喊都喊不应……”想到碧心若是,赵如谨心中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没有管事妈妈就是不行,绿袖和绿衽两个,怎么能让爷们儿家见到这些晦气的?崔妈妈叹气:“不是请了大夫么,爷你先别慌了手脚,咱们且去问问……”
边说边到了赵如谨的院子里,这次来的是仁和堂的周大夫,他倒也没因着是给丫头瞧病就有所慢待,细细的把了脉,看了面相:“孩子是没了,这脉息也微弱!不好!”他忙忙在药箱里翻了半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两个姐姐,你们谁帮着把这要给喂下去,下红不止可是要死人的!”
这下子两个丫头也都慌了,绿袖道:“婢子来帮着先生。”她把碧心扶起来,碧心依旧双眼紧闭,全身瘫软。
周大夫又道:“尚需水和勺子。”绿衽心里不忿,强忍着倒了一杯茶,又去茶房拿了勺子。
“茶解药性,要白水!”绿衽巴不得碧心死了好了,这下彻底压不住了:“你这先生好不省事,她是丫头,我也是丫头,她也不比我高贵,怎么还要我一趟一趟的跑,只有茶水,先生将就些吧!”
“绿衽!不得无礼,去换了水来!”绿袖斥责绿衽,周大夫好脾气的只是笑笑。
绿衽骂骂咧咧的出来就见赵如谨黑沉沉的脸色,吓得两腿一软就要跪地。
“大夫来了?怎么说?”他并没听到绿衽骂骂咧咧,绿衽忙道:“大夫让端水去服药呢。”
“还不快去!”赵如谨训斥,绿衽起身一溜烟的跑了,麻利的把水端来,还体贴的连水壶一道提了进来。
崔妈妈在后头跟着,亲自去帮着把药喂进碧心嘴里,奈何她牙关紧闭,半晌都喂不进去。
“崔妈妈!”绿袖颤巍巍的,碧心的头歪在她肩上,她往下逡巡的眼珠提醒着崔妈妈,崔妈妈看过去,只见夏日的薄被,两边也依然浸润出一片红来,崔妈妈吓了:“大夫,大夫,快来瞧瞧!”
周大夫忙再次把脉:“这……这是血崩之兆呀!”他忙忙取出银针来,给扎了几个动脉大穴,可是碧心已经开始抽搐起来,伴随着面色惨白,手脚冰凉…
“碧心,碧心!”绿袖大叫,碧心已然毫无反应了,赵如谨听着这凄厉的叫喊声忙跑进去,就见到碧心的手已经无力的耷拉在床弦上,面色惨白如纸,不是抽搐两下,他忙上前去一遍一遍的喊,碧心毫无回应。
周大夫忙碌半晌,最终垂头丧气道:“在下实在无法可想了…姑娘的病来的太急,此乃血崩也……”他用袖子擦着两鬓的汗,赵如谨愣在当场,半晌才道:“血崩……怎么会…血崩?”
周大夫是个实诚的,解释道:“《内经》云:阴虚阳搏谓之崩,血崩者,血气不聚,血流不止,多见于妇人产子或小产…只是姑娘月份尚浅却小产血崩的,实在少见。”他絮絮叨叨,嗟叹不已。
赵如谨只觉得耳内一片嗡鸣,血崩…这就是…碧心要死?
他曾纠结许久碧心的去留,孩子的去留,如今……呵呵,再也不用纠结了……他却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看着床上面色惨白了无生息的女人,这是他抱在怀里汲取过温暖的女人,这是他第一个女人……赵如谨有些想哭,可是哭不出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冰冷着语气:“崔妈妈,麻烦帮着处理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我突然有些明白,当初母亲骤然长逝,父亲的心情了……”赵如谨是这样对如意说的,如意想到那个俏生生的女子,今年不过十八岁吧?就这样去了……她暗忖,十有**该是宫外孕了…
“哥哥,节哀。”如今如意能说的,只能是这样干巴巴的两个字。
“哀?我有什么哀?我巴不得呢,没了她,太太在我这里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妹妹也不会再为了我的贪花**……”边说却边流泪起来,如意叹了一口气:“哥哥…有些话我一直不好说,碧心的来处怕是不简单的…你可知道扬州瘦马?”
赵如谨点点头,江南多胭脂,万信明更是一个胭脂粉里的领袖,多少次点评过扬州瘦马和北地胭脂各有千秋。扬州瘦马就是一些盐商养来专门送给勋贵官员的,赵绍荣性子淡,薛氏又心窄,所以府里才没有这些。
“碧心若是送给寻常的人,早被主母磋磨的不成样子了。在哥哥这里,院子里一人独大,太太也肯信任着……也算是…过过几天好日子的……”如意强忍着心头抑制不住的悲悯,故作冷淡的道。赵如谨喃喃:“好日子?”
“嗯,还有你挂念着,也不算……也不算白活……”如意再也忍不住鼻酸,若是今日出事的是她,她怕是比碧心更不如,站的多高,跌的多重!如果……她一阵心寒胆颤,这杀人的古代,女子能走的路太少,太少,独辟蹊径、恣意张扬如薛氏,有谁容的下她?好容易一路走来,半世锦绣,如今却满目疮痍的老太太胡氏……那我的路,在哪里呢?如意想到的是四面的高大红墙。
因着如今是葛氏管着府里,所以碧心的死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来,崔妈妈私下揣测,怕是碧心白日喝的那药不妥,如意把老太太的药方拿来看了,赫然写着红花等寒凉通血之物。如意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有人故意为之,那赵府就是真的能一时太平了。
第三十二章 旧事
32、旧事
葛氏是个稳重的性子,不过萧随曹规,一切都按着薛氏的规矩来办,就有那一二不安分的,如今见柴妈妈被如意两三句话轻描淡写的就撵了,还把柴管家的原配老婆从庄子上接了来,哪里还敢这时候去试锋芒?
崔妈妈做主把碧心停在了京外念云庵里,让尼姑们做了七天道场,也算浓重,赵如谨形容懒散,除了她去的那日,都未表现出什么异样来,三天休假一过,就回了军营。
六月初八的月亮虽然小,但还算亮堂,照的上善居中一草一木都流光散动,诚儿看着如意自屋里走出来,只穿着一件单衣,头发也散着越发显得俊逸清隽,清风躲在柱子后屏住了呼吸,直到看着如意绕过游廊往东厢走去,那里正是崔妈妈的房间。
“姑娘……”崔妈妈看着眼前的少女,一时感慨万分,忍不住老泪纵横:“一晃眼,姑娘都这般大了,想当,才这般长…”她比划着:“我们都担心,那般弱,又是早产,怕养不活吧?”她想着旧事,难免话多:“我给姑娘洗了穿好,给太太抱去,姑娘那时候哭得细细的,太太也愁,说自己不好,怕是你从娘胎里带了弱症,我那时候就只能安慰太太…太太多喜欢姑娘你啊,寒冬腊月的不肯移你出来,只跟在她身前…姑娘但凡有个咳嗽伤风,太太都是一夜一夜的守着,不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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