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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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流云-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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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云怔怔地呆了半晌,喃喃道:“这即是说,平宗宝库乃是子澹唯一的希望。那耽误之计,就是去寻找平宗宝库,不知师父可有线索。”
  三人沉默地对视半晌,俱是不言。
  许久,安哲才叹道:“这些年来,关于平宗宝库的传言并不多,原因就在于当年高祖皇帝曾下令禁言。亦是如此,能找到的线索基本没有。郑国历代皇帝从未放弃过对平宗宝库的寻找,但迄今为止,仍无任何消息。”
  素玄也点头道:“皇上自继位以来,甚至曾多次派人到海外寻找乔家后人,希望能寻得藏宝图,但都无功而返。我们想要寻宝,比登天还难。”
  流云听得他提及乔家,一时呆住,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指着他“咿咿呀呀”了好半天,直到众人不解地望着她,还以为她受了打击,神智不清。
  “乔……乔家?!”流云只觉得心里一阵狂喜,同时又一片混乱,无法控制的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平宗……宝藏……就……就是……乔家宝……宝藏?”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家传藏宝图,颤抖着递到素心手里。深呼吸了一口气,总算镇定了些,这才沉声道:“师父您看,是否是这一张?”
  这回轮到他们三人傻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接过,三个脑袋凑到一起仔细查看。足足看了有一株香的功夫,素心才抬起头,严肃地问道:“这张图从何处得来,流云你一五一十地告诉师父。”
  流云遂把真相说了一遍,听得素心等人唏嘘不已。素心将图纸仔细折好,还给她道:“还好今日只有我们四人在场,若是被郑帝得知你竟是乔家后人,恐有杀身之祸。也是子澹命不该绝,这才遇上你。”
  安哲也叹道:“没想到乔家竟改名换姓,在吴国立足。昔年出海传闻,想必也是乔家先祖特意为之,只为求得一席之地安身立命。李氏行事确有不当之处,乔家还算机敏,早早就逃了,可惜孙家满门四百余口,无一人逃出。真是作孽啊。”说罢,脸上竟带了悲哀嘲讽之色,想是念及自身处境,心有戚戚然。
  素玄也点头称是,补充道:“但这图纸上只有山脉流水,并无文字,实在猜不出画的是究竟何处啊?”
  流云想到此处亦是苦笑连连,这副图纸她早已看过,上面并未注明地点,也无比对尺寸,实在猜不出宝库的方位。
  四人又陷入深思,素心秀眉微颦,似想起什么,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说起乔家,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抬眼看了看众人期待的目光,心中微定,继续道:“我幼时贪玩,曾误闯先父书房。彼时我父亲正是陆家家主,那日他在书房里摸索一紫色木匣,上绘金色云纹,封口处亦有方才藏宝图上图案。不知是否与宝藏有关?”
  流云大喜,道:“我也在子澹那里看过先祖留下的书信,乔陆两家一向交好,留下只言片语的线索也说不定。”
  素心见着她喜不自胜的模样,忍不住微笑着拍拍她的小脑袋,嗔道:“子澹连这些都给你看?要知道,这些书信一旦流传出去,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看来他真是把你当成一家人了。”
  流云不理会她的调侃,大大方方地一笑,道:“子澹留了书房钥匙给我,我这就去把这些什物找来,我们好好研究一番。”

  离歌(二)

  流云很快就在梅园书房找到了那封旧书信,还有素心口中的紫色木匣。果然是金线描边,华贵典雅。只是整个木匣上下,竟找不到开口处,只有侧面正中有若干个小滑轮,上有从一到十的数字。
  “据说乔公喜作机关算术,这匣子怕是他刻意为之。我听说这种木匣里常常装有重要文书,匣内另存有老醋,若强行将匣子打开,匣内醋瓶立刻将文书浸湿,融蚀。若我们不能解开秘密,空有匣子在手也无可奈何。”安哲见多识广,又曾仔细研究过开国几大功臣的往事,因而娓娓道来,十分娴熟。
  只是这话一出,几人均是傻了眼,实在不知从哪里找线索来解开这迷题。无奈只得打开信笺,希望能从其中找到些许信息。这信纸已经有了百余年的历史,边角呈暗黄色,打开后只见一片龙飞凤舞的草书飞跃欲出,却认不得几个字。
  流云苦笑着把信笺递给安哲,希望他能看懂。素心和素玄则凑过头来,皱起眉头冥思苦想。
  “西园公子寒松后调子建归宴天花乱坠野孤禅省郎梦老僧。”素玄对草书颇有研究,很快就将信中文字悉数认遍,只是这二十四个字中到底包含了什么意思呢。
  三人中以安哲最为博学,沉吟片刻后,犹豫道:“我看这木匣上有六处滑轮,也就是说,这二十四字中蕴含有六个数字。且先把这二十四字分开看,西园公子,寒松后调,子建归宴,天花乱坠,野孤禅,省郎梦老僧。师弟觉得如何?”
  素玄不置可否地笑笑,却不说话。素心则在一旁深以为然地点头道:“这六句短语各有出处,该是不错的。我猜这‘寒松后调’乃是出自《论语。子罕》卷五中‘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该是对应一个五字,不知可有说错?”
  安哲点点头,随即又皱眉,“师妹说的是不错,但此句用典于卷五《子罕》第九,亦可对应一个九字,所以——”
  “先不管那么多,我们先把这些隐语一一解开,最后再考虑取舍。”流云挥毫着墨,先摹下二十七字隐语,然后在寒松后调旁写下五、九二字。
  “再看西园公子,”素玄不甘落后,继续道:“曹魏文帝昔年为公子时曾居西园,这里指的应该就是他了。文帝乃太祖次子,这里对应的该是个二字。”
  一旁的安哲连连摇头表示不同意,“太祖三子曹植也曾居西园,这西园公子指的是他也说不定。”流云听罢,又挥毫在一侧写下二、三两字。
  “还有这子建归宴,曹子建在《名都篇》中曾写道:“归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千”之句,这里作十该不会错。”虽然上句隐语被安哲抢白,素玄并不灰心,反而愈战愈勇,上句虽有歧义,但这句该不会错了。
  果然,安哲和素心都没再反驳,流云赶紧记下十字。
  “这天花乱坠到底有何典故?我竟是想不起来。”素玄猜得兴起,又兴致勃勃地继续往下,可看到这个词又被难住了。
  这回轮到流云开口,她幼时曾读过佛经,偶尔见过此词的出处。“这是由佛经故事‘天女散花’衍变而成。《维摩经》曰‘佛告文殊师利,汝诣维摩诘问病时,维摩室有一天女,见诸大人,闻所说法,便现其身,以天女散诸菩萨大弟子上,而为供养’。大亦为一,故此句隐含的就是一个一字。”说罢,微笑着在纸上写下。
  其余三人亦点头同意,素心又指着野孤禅三字道:“学道而流入邪僻、未司而妄称悟,禅家一概斥之为‘野孤禅’。此句涉及一‘公案’, 昔有一老人,因学人问:“大修行人还落因果也无?”答曰:“不落因果。”结果五百生为野孤身。后承百丈怀海禅师代下一“转语”:“不昧因果。”老人遂脱去野孤身。故事见于《五灯会元》卷三,所以这里也有两个数字,五和三。”
  流云连连点头,继续道:“至于这最后一句省郎梦老僧,乃是《传灯录》中的故事,‘有一省郎,梦至碧严下一老僧前,烟穗极微,云:此是檀越结愿,香烟存而檀越已三生矣。第一生,明皇明剑南安抚巡官。第二生,宪皇时西蜀书记。第三生,即今生也。’即是‘三生有幸’一词,所以这里对应的是个三字。”
  如此一来,这六句隐语中就被解出了九个数字,除了子建归宴、天花乱坠和省郎梦老僧之外,其余三个隐语都各自蕴含有两个数字,没有其他线索实在很难确定到底该用哪一个。
  “不如一个个套用,总会有个合适的。”素玄话刚出口,就发现安哲一脸鄙夷地望着自己,哼道:“若是能随便套用,这匣子不知被解了多少回了。料想乔公当年定在匣中另设有机关,若错了一回,里面东西怕是就毁了。”
  素心也点头道:“师兄言之有理,这几句隐语并不难猜,只是容易导致歧义,九个数字不好取舍,若是能套用,陆家先祖定早已解出,等不到今日了。”
  其实素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回又被安哲鄙视了一会,心中懊恼万分,当着晚辈的面又不好发作,心里恨得痒痒的,干脆扭过头去不再看他,转身对流云道:“流云祖上可另有遗言留下,照说乔公不会置之死地,应当另有安排才对。”
  流云一时也想不起到底有何线索,茫然地摇摇头,自作不知。安哲见她如此,遂把匣子包好仍还回她手里,“如今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你且回去自己好好想想,有线索后再来找师伯师叔。若有需要帮助之处,尽管开口,师伯别的不行,人力财力还是能支持的。”
  “师叔我也是一样。”素玄生怕落在他身后,争着大声道。
  流云心中感动,一时竟连话都说不完整,手捧木匣,半天才哽咽道:“多谢师伯师叔关心,流云感激不尽。你们放心,流云若遇到麻烦,定要来叨扰两位,就怕师伯师叔最后烦不胜烦。”
  几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流云才抱着木匣,与素心一起告辞回观音阁。
  晚膳后流云仍对着木匣冥思苦想,仔细回忆先祖传下的信息,却实在想不出又什么语句与此相关。素心心疼她的身体,特意来劝了许久才说服她上床休息。
  流云也知道如此胡思乱想并无益处,遂放下心思躺回床上休息。但心里毕竟有事,睡不安稳,午夜听到庵外更夫报更的锣声,猛地惊醒,脑中忽然一片清明,赤脚起身走到书桌前,双手微颤地拨动匣上滑轮,排出六个数字,狠下心猛地一开。
  过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在流云快要绝望的时候,木匣缓缓打开。紫色盒壁内有无数琉璃小瓶,内装褐色液体,正中一暗黄纸稿折得齐整。流云心中狂喜,深深呼吸镇定心神,伸手将纸稿拿出,打开。纸上只有两个字,“宣威”。
  这章差点写得我吐血,死了好多脑细胞啊,呜呜~~~

  离歌(三)

  三
  宣威取宣耀威力之意,属凉州武威郡,西汗元鼎六年职县。地处腾格里沙漠之西,人迹罕至,草木不生。
  十日后,流云与从飞携绿绮出城西行。
  西北多为荒漠旱地,河流甚少,无船只往来,兼之流云身体未恢复,故三人雇了辆大马车沿官道往西北凉州。郑军先行月余,早已到达武威,往张掖方向开进。流云也不作赶上他们的打算,一行人慢慢悠悠,走了一月,方入了凉州境。
  这日三人到了一座叫做古浪的小城,进城时天色已暗,便在城里找了间客栈歇下。此地位于河西走廊东端门户,山川奇峻,城南古浪峡素有“金关银锁”之称,郑国亦十分重视此地战略位置,屯兵五千,来往客商都进行严格检查。
  流云一行人有当朝宰相特发的通行令,一进城就颇受优待。守城的士兵一直将她们恭恭敬敬地送至客栈门口才告辞离去,客栈老板因受了招呼也对她们格外照顾,端茶送水,殷勤周到。
  赶了这么多天的路,虽是日日躺在车上仍是吃不消,更不用说流云身体欠佳,所以从飞坚持要在古浪休息几日再启程。流云虽心心念念着陆子澹的病情,但也知急不得这几日,若累倒了自己反而得不偿失,便一口答应。从飞这才放下心,绿绮也沉沉地松了一口气。
  饱饱地睡了一晚,早上醒来天已大亮,推开窗户,正对着客栈的小院,庭院里栽着高大的槐树和白杨,时值深秋,树叶早已金黄,落了满地的炫色。太阳才冒了个头,透过前院高高低低的屋顶射过来,红色和金色碎碎地洒在流云的身上脸上,照出她脸颊耳垂细细的绒毛。天鹅般优美的颈项暴露在早晨清冷的空气中,白皙得像最温润的和田玉。客栈厨房的屋顶生起袅袅轻烟,有桂花糕的香味飘出来,空气中淡淡的宁谧,让人心里有了种安定下来的欲望。
  流云靠在窗口发了半天呆,直到绿绮在门外低低的唤她,这才悠悠然转身,微笑着开门。要说绿绮真的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丫环,这一路上衣食住行基本上都是由她一手安排,从飞就俨然是个保镖,除了出面唬唬人,不作他用。
  绿绮拎干了毛巾递给浇湿了满脸的流云,然后找了梳子给她梳头。不似大兴城里的盘桓髻,而是梳了两个大辫子,一直垂到腰际,油光发亮的简单大方,颇有当地女子藏族的风味。流云望着铜镜里风格完全改变的自己,很有些不习惯。
  绿绮小心地整理她耳迹的乱发,又仔细抹了些兰膏在发辫底端,看来看去,似又觉得太过素净,转身从包袱里寻了只华盛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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