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洛道了谢,一撩袍摆在下席上坐下了,毫无半点畏惧之意。全然不像是独自进了韩城在城守府中,随时会沦为阶下囚的处境。
赵振让人上了菜肴美酒,一边趁机打量着孟洛:“郎君此次是为了三皇子之事而来?”他倒要看看这个看着羸弱俊秀的小郎能说出什么来,肯见说客并非就愿意妥协,照着二皇子的吩咐,一定要拖住大军,想让拓跋烈进城却是万万不能的。
“非也。洛此来是为了大人。”孟洛微微笑着。稳稳地端起一碗酒浆,向韩振遥遥一敬,“大人与韩城危矣。洛是来相救的。”
这话让赵振大吃一惊,面色微微一变,却又淡淡笑了:“还请郎君指教。”历来谋士说客喜欢夸夸其谈,看来这位小郎也要故弄玄虚了。
孟洛却是不急不慢。吃了一小口酒浆,这才抬眼望向赵振:“敢问大人以为。以如今的情势,哪一位会得登庙堂?”
赵振不料她开口就是这般咄咄的问话,一时哽住,有些不安地左右望了望:“郎君好大的胆。先帝早有遗诏……”
孟洛却是毫不在乎地一笑,让身旁伺候的侍婢给自己斟上酒,打断他的话:“洛随主公一路自盛乐赶回。还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过遗诏。只是想问一问大人,大人就这般确定日后庙堂之上的必然是二殿下?”
赵振彻底变了脸色。死死盯着孟洛:“郎君如此胆大妄言,不怕招来口舌之灾?”
“洛不过就事论事,如今诸位皇子还未回平城,先帝灵柩尚停在宫中,一切还未可知,大人真的就要这般将合家老小连同这韩城一城百姓的生死赌上?”孟洛吃了一口琥珀色酒浆,漫不经心地说着,“洛再问之,若是二殿下得登庙堂,如何?”
只是不等赵振回答,孟洛已经自问自答地接上了:“也不过是新皇登基大加封赏,朝中从龙有功之臣不在少数,大人或许能得晋升和封邑,只是三殿下终究是皇子,又是手握重病,新皇能将他如何?只能安抚封赏不敢妄动。”
她微微笑着:“若是那时三殿下这十万雄兵真要动韩城,大人以为会如何?”
赵振没有开口,只是脸色越发不好看了,只是盯着孟洛。
孟洛全然不在意,自顾自吃着酒菜:“若是二殿下不曾得手,那大人怕是更难自处了。”
这个不用孟洛说,赵振也知道。当今皇位之争,除了筹谋已久的二皇子,就是这位手握重兵军功赫赫的三皇子,若是最终不是二皇子登位,那么他这个阻拦三皇子回都城的韩城城守便是首当其冲要被处置了的,只怕会是家破人亡的下场,所以他才会这般犹豫,才肯见三皇子派来的说客。
只是他终究是二皇子的心腹之人,不能因了这几句话就改变了心意,他轻轻咳了咳,压低声音道:“郎君当知道,我也不过是依命行事,并非有心。”
孟洛望定他的眼睛,将他的犹豫和惧怕看得一清二楚,淡淡道:“洛自然是知道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是大人莫不是真以为之后二皇子会护住你?”
“三殿下此次带大军回平城,乃是为先帝举哀,大人也看见了,十万大军皆是缟素在身,已是举国皆知,皆感念三殿下的孝心,如今被大人无故阻在韩城外,便是日后二殿下登基,只怕也要有个交代。”
孟洛缓缓道,“只怕那时,二殿下只会推说是大人自作主张,擅自阻拦的吧。”二皇子绝不会承认是他们兄弟为了争位才私下命赵振闭锁城门,阻拦拓跋烈大军。
看着赵振的脸色已经青白不定,孟洛露出了一丝笑:“大人莫忘了,他们可都是先帝之子,无论成败都是轻易动不得的,我等却是性命轻贱如尘泥,只怕一不小心便葬身其中了。”
这一下赵振终于坐不住了,他不由地站起身来,嘴唇紧紧抿着,胖胖的身上衣袍被酒浆污了一大片犹不自知,只是六神无主地走了几步,这才回过神来,却是大步向着孟洛的席上走去。
到了孟洛跟前,他却是深深抱拳揖下:“还请郎君教我。”
看来是成了,孟洛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是半点不敢表露,只是起身回了一礼:“大人折杀洛了,快快请起。洛此来既是为了主公之事,也是为了能与大人结交一番,自当尽力。”如今拓跋烈要赶回平城与二皇子相争,自然不能四面树敌,这赵振虽然是二皇子之人,但若是能让他开了韩城,不多生事端也是桩好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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