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洛望着那杆帅旗道:“一会只怕要请千户带上二百余人随我一同上阵前了!”她转身指着身后的数百人:“余下之人另有安排。”她只有这五百人,只能想尽方法来突破重围救出拓跋烈。
千户虽然不明白,却还是应了下来,心里忐忑不安,他莫名地对眼前指挥若定的小郎十分信任,相信她所言不虚。
盛乐西城外,喊杀之声震天,城头上平晋王望着城下的厮杀战场,得意地大笑出声:“好,太好了!这北魏三皇子已经落入我大军的重围之中,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一旁的偏将笑道:“若非将军这诱敌深入之策。只怕还擒不到他,如今堂堂北魏战神也只能作我羯人的阶下囚了!”
平晋王笑得猖狂,指着重围之中那一个浴血而战骁勇难敌的身影:“去说与儿郎们知晓,留下他的性命,我还有用处!”
偏将点头吩咐下去,道:“将军莫非是想用他来要挟北魏?”
平晋王冷笑道:“只怕他一被擒,这北魏数万大军都要覆没,西北之地可以出入如无人之境。还有何可要挟,更何况北魏那几位皇子早已容不得他,才不会妥协,要挟又有何用!”
偏将疑惑道:“那将军之意是……”
平晋王眼中闪过一抹愤恨的光芒,沉声道:“我要问一问他,那名南晋女子究竟被他送去何处了!”那女子的姿色自从离开新安就一刻也不曾忘记过去,似他这种好色之人,若非拓跋烈开出的条件优厚,绝不会轻易放手。幸好现在拓跋烈已经落入他的设计之中,那女子也就唾手可得了!
想到这里,他得意地望着城下被重兵围困奋力厮杀的拓跋烈与北魏军士,好整以暇等着拓跋烈被擒下的那一刻。
只是城外不远处的邙山山脚下却是冲出来一支骑兵,为首之人高举着旗幡,帅旗上俨然是大大一个罗字,身穿的甲胄分明是北魏精兵,正向这边而来。
平晋王一惊之下,指着那队军士道:“那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西城?”
偏将也是大吃一惊。道:“先前并不曾见有这队人。却不知是什么来路,只是瞧着像是北魏的精兵!”
那队人马却是走了不远就停住了,队列整齐望着这边的厮杀,只是他们都停在山峡出口之处,看不出有多少人马,却似乎没有上前帮助拓跋烈之意。
平晋王狐疑之下望去,只见为首的帅旗下有一年轻男子骑在马上。遥遥指了指,似乎吩咐了什么,便有一骑自队列之中飞快而出,向着城门这边来了。
那一骑停在了拓跋烈厮杀不远之处,避开重兵,却是高声喊话道:“奉宣威将军之命,前来相问,是出兵救援三殿下。还是出兵强攻盛乐城?”
“我家将军奉命前来增援,只是看这盛乐城守军也不过数万。不如强攻下来,也便解了三殿下之围,三殿下以为如何?”语气很是轻蔑,似乎根本不把眼前的羯胡大军放在眼里,弹指之间就可灰飞烟灭一般。
血战之中的拓跋烈回头看时只看见那大大的罗字帅旗,还有旗幡下的人影,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咬牙一刀砍下敌方士卒,高声喝道:“我不屑他来救,你让他攻城便是!”
他们高声的喊话自然叫羯胡人听得明白,早有人急忙将消息送到城头,让平晋王等人知晓!
“你说拓跋烈让那什么宣威将军攻城,不要救援?”平晋王大吃一惊,不由地有些惊惧地望向那一队停在峡谷前看不出人数的队伍,“莫不是真的是平城派了大军增援?这个宣威将军却是从未听说过!”
偏将却是急了,他们布置的数万重兵被拓跋烈一万精兵拖住了,战况一时僵持不下,而南城那边却是压力重重,数万北魏大军正在奋力破城,若是这边不能速战速决只怕盛乐守不住了,计策就要失败,眼看拓跋烈已经支撑不住了,就要得手,可是这时候却是杀出个什么北魏增援的军队来,听这口气只怕来人不少,这怕是大事不妙!
他连忙抱拳道:“还请将军下令,趁着那队增援之人不曾出山峡,将他们堵截在那里,以免他们强攻。”西城军士尽数出战,守军已经不足一万,怕是抵挡不住他们强攻。
平晋王点头道:“对,令人速速堵截他们,将他们压制在山峡之内,不能强攻!”很快传下命令下去,自出战的人中分出一队去堵截那突然杀出来的增援之人。
只是他们万万想不到,待到羯胡大军分兵之后,那边的增援军队却是退入山峡之中,羯胡大军人数众多竟然一时无法冲进去,而围困拓跋烈的羯胡人已经不足两万,明显薄弱下来,他带着精兵猛然发力,厮杀出一条血路,冲出了重围!
第八十九章 夺城
乱军之中,一身银白甲胄已经染满了血,手中长剑已是淌着血的拓跋烈在亲卫的簇拥护卫下冲出重围,更是一鼓作气将分兵两处的羯胡军队尽数击溃,却并不急于破城,他已经看出来了,羯胡人为了一举擒下他,已经将重兵都放在了西城,而南城门处怕是十分吃紧,想来不消一时三刻,南城就会被北魏大军所破。
盛乐西城外的峡谷高峻险要,两侧都是寸草不生白雪皑皑的山崖,只有峡谷中一条狭窄的小道蜿蜒蔓延,孟洛一身北魏军士的甲胄,被精兵护在当中,却是丝毫不惧,有条不紊地下令。
她让军士们以弓箭射死意欲冲进来的羯胡人,更是将羯胡军士的尸首护在身前,防止对方放箭,以两边山崖作为屏障,易守难攻,羯胡军士人数虽然远远多过他们却是一时也无可奈何,只能一步步强逼进去。
只是还不等羯胡人挤进峡谷,身后却是已经响起了嘶喊声,拓跋烈带着亲卫精兵已经杀了过来,与峡谷中的精兵对羯胡人形成了内外夹攻之势,一时间杀红了眼的北魏兵士一反先前的被动抵抗,士气如虹,很快便将围堵在峡谷前的羯胡人尽数剿灭。
城墙上,平晋王与一众将领脸色已是灰败难堪,望着面前已经无力回天的战局,狠狠朝着墙头锤了一拳,咬牙道:“快,快鸣金收兵,不可再恋战!”
偏将结结巴巴地道:“只是……只是南城那里……”他想说南城已是勉力支撑,只怕抵挡不住北魏大军的猛烈攻势。
只是还不等他说完,已经有兵士急急来报:“将军,南城……南城被北魏攻破了……”
南边一片狼烟,哀号呐喊之声响彻天际,平晋王与偏将们都是一脸苦色,片刻才听平晋王道:“撤军,回羯胡!”
当盛乐城门四下大开,城头又悬上北魏旗帜之时。浴血多时的北魏将士们欢呼起来,立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上,这一场恶战终于结束了,盛乐被北魏夺回来了。
拓跋烈却是并不向城中去,他策马向着峡谷中而去。目光焦急地四下望着。在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方才看着那一队亲卫杀出之时,他便知道必然是孟洛不肯听他的安排。带着亲卫回平城,她来救他了,尽管只有这几百人,她也不管不顾地来了!
因为她是阿洛,是那个永远叫人无法等闲视之,聪慧无双的孟洛!
远远地,在亲卫的簇拥中,那一抹娇弱却已经身姿挺直的身影出现在他眼中,她无事。她还好!拓跋烈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他挥鞭向着人群策马而去,高声唤道:“阿洛!”
孟洛侧过脸,望着远远一线峡谷的尽头,一个高大的骑着马的男子正向她疾驰而来,身上的甲胄血迹未干。只是脸上的欢喜和担忧却是丝毫不加掩饰,就那样向她而来。
她愣了愣,连同身边的亲卫也都停住了步子,有几分不敢置信地望着飞驰而来的人,那是他们的主公。那个久经沙场杀戮无数冷酷的拓跋烈?!
只是很快,亲卫都让开来,尽量退到两侧,目光里满是崇敬和欢喜地望着骑在马上一动不动的孟洛,和策马前来的拓跋烈,眼前这个女子仅以五百人之数却是颠覆了这一场战争的输赢,助北魏夺得盛乐,更是解了拓跋烈的围,这样的智谋便是须眉男子也是不及的,她当得起拓跋烈的看重,他们臣服了!
到了近前,拓跋烈翻身下马,一步步向孟洛而来,目光却是丝毫也不肯离开她,不过是数个时辰,却如同生死离别一般,先前陷入羯胡人的重围,他只以为自己已是难以再见到她了,却是暗暗欣慰,幸好在出战之前已经安排妥当了,只要她肯随亲卫回平城,虽然自己战死,但还不曾娶她,平城终究还有她容身之处,她不会有事的。
可是她却来了,带着那五百人不顾生死前来救援,以计谋诈败羯胡,救了他也救下了这数万北魏大军,直到确定她来了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心,早已盛满欢喜和担忧,喜怒皆为她所牵绊,或许这情意早在南晋就已经种下,却到这一刻才彻底察觉。
孟洛也下了马来,身旁的亲卫们纷纷落马,拜俯在地:“主公。”
被他们唤作主公的那个男子,却是大步向着人群正中与他一样直立着的女子而去,看她一身甲胄衣袍烈烈当风立在眼前,不仅伸手上前将她一把搂入怀中,深深吐出一口气,在她耳边道:“阿洛,我放你走了一次,从此以后再不会放你走了!”
孟洛的脸贴在他胸前冷硬的甲胄上,那上面的血腥之气腥咸纯烈,她却没有避开,将脸贴近他的胸口,听着他胸膛中沉稳有力的心跳,轻轻开口道:“烈郎,莫要负我!”他允诺娶她为妻,不会委屈她,会护她周全,她信了,只盼能够不相负,若得不负,生死与共!
拓跋烈重重地点头,却是一把打横抱起她,向着自己的马大步而去,口中大笑道:“诸儿郎随我与夫人入盛乐城去,今日必要好好犒赏诸位!”
诸位亲卫也欢喜不尽,大声应和着:“敬诺!”纷纷翻身上马,随着拓跋烈而去。
阿萍看着孟洛被拓跋烈这样当着众人宣布了她便是夫人的身份,脸上也是欢喜不尽,策着马跟在后面,奈何她实在不擅骑马,只能跟在最后面,远远随着众人进城去。
盛乐城中已是十分萧条,羯胡人生性残暴,进城不过数日已经数次屠戮城中百姓,不少人家已经没了活口,尸体都堆积在城墙下惨不忍睹,便是侥幸活下来的人也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只怕被羯胡人拿住杀了。
听得北魏大军赶走了羯胡人,那些幸存的百姓这才携老扶弱满脸泪痕地出来,一见大军进城便拜倒在道旁哭号不止,他们终于活了下来,不会担心什么时候便会死在羯胡人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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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忙完了年底的考核和总结,豆沙包滚出来了,十分抱歉让诸位等了这么久,今天开始复更,请诸位继续支持!
第九十章 承认
盛乐的夜色姗姗而来,一片疮痍的城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这一刻,饱受战火摧残的人们才能慢慢安静下来,休养生息。
孟洛立在窗边,望着外边清冷的月光映在皑皑的白雪上,越发幽静。这一处是盛乐城中原本的城守府,曾一度被羯**晋王占据为府邸,故而里面陈设布置都还算上好,拓跋烈就将孟洛安顿在这一处。
“女郎,三殿下命人来请你去前院。”阿萍轻轻推开门进来,向着窗边立着的人拜下道,她知道眼前这看似娇弱的女子,如今已经成了北魏大军,乃至整个盛乐传颂的传奇,也是那位三殿下眼中最为重要之人。
孟洛却是缓缓回过头,微微一笑:“郎主可有什么话吩咐?”
阿萍忙道:“殿下让婢子替女郎更衣。”
这是要孟洛换女装,以本来的面目出现在庆功宴上了,也是要向一众将士乃至天下宣告她的身份了。
孟洛微微蹙眉,有些犹疑,她并非不相信拓跋烈,而是她知道她与拓跋烈之间的差距何止天壤,只怕即便是拓跋烈愿意,却也难以有结果,他原本就因为生母的身份受尽皇族的冷眼欺凌,又怎么能再娶一个无名无分的南晋女子。
她眼中原本那点欣喜的微光慢慢黯淡下去,低下头却是不言不语,并不说去,却也没有说不去,似是有无限挣扎。
阿萍愣了愣,试探地道:“女郎。可要更衣?殿下已经吩咐人送了新衣裙过来了,婢子叫人送进来吧。”
还不等孟洛回应,她已经欢喜地出门吩咐侍婢们送了衣裳鞋履首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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