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格格 相思印记-好娘子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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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格格 相思印记-好娘子之二-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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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些流匪会热中于吃人——不是变态,而是被逼。

  在寸草不生的荒年,除了人吃人,还能怎样生存?

  她觉得经过此行之后,蜕变成另一个怀烙,从一个无知的公主,化为阅历无数的深沉女子。

  现在的她,不再穿花盘底鞋,不再带珠环翠绕的冠,甚至没有绫罗绸缎。她就像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只着布衣,长发一支簪子别好,轻松自在的过日子。

  她亦不再敷人皮,抛去虚荣,还原真实。

  很庆幸,孩子们不怕她脸上的胎记,他们都说:「月亮爬到阿娘脸上了。」

  呵,就像小柱子生前说的一样。

  童言无忌,最最纯真,她得到了这份纯真的赞美,才知道原来自己是真的很美。

  「格格,大夫说。过几天就是分娩之期了,你要当心啊。」碧喜从旁叮嘱到。

  这些日子,多亏这丫头人前人后的忙,才照顾得了许多孤儿。

  「对了,换季了,该给孩子们做新衣服了。」怀烙忽然想起。

  「放心吧,早做好了,喏,他们都穿上了。」碧喜笑道。

  怀烙一怔,这才发现,原来孩子们果真在今天都换了新衣裳。

  她摸摸衣料,发现都是上好的布料,不怕磨伤孩子们白嫩的肌肤。

  「碧喜,你真能干,」她忍不住赞道:「咱们每月的银子不多,你却能让人人都好吃、穿暖,前儿还修了间偏屋——真会精打细算。」

  「哪是我的功劳啊!」碧喜顺口到。

  「哪是谁的功劳?」怀烙诧异。

  「哦……」她连忙答,「咱们邻居也是善心人,听说我们办了养生堂,特意叫他的伙计过来帮忙。那间屋子,便是那伙计修的,不要钱的。」

  「是吗?」

  「还有咱们的粮食、衣料,也统统是他卖给咱们的,价钱比市面上便宜一半呢。」碧喜又道:「否则我哪有这么大本事,用一点点银子,办这许许多多事儿啊!」

  「那该好好谢谢人家。」怀烙点头笑。

  「哟,说曹操,曹操到。」碧喜朝门外一指,「那伙计来了。」

  说话间,只见一名高大的年轻人,背着一袋大米,朝这边来。看上去像个乡下来的小伙子,有些傻呵呵的。

  「大齐哥,你来得正好,刚才咱们家小姐还问到你呢!」碧喜上前道。

  「小姐?」年轻人见怀烙,一阵发楞。

  「大齐哥。」怀烙顺着碧喜的叫法,「辛苦了,你家主人替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我们却一次没去回访,真不好意思。」

  「小姐,别这样说,咱们爷乐意的。」年轻人憨厚的笑。

  「不过你家主人是做什么的?姓甚名谁?改天回访,也好不失礼啊。」

  「呃……」憨厚小伙子抓了抓脑袋,「做什么的,我没敢问……姓什么,反正我只知道叫他爷……总之是个生意人吧。」

  这算什么答案?

  怀烙与碧喜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对了,我们爷还是个聪明人!」他傻呵呵地补充,「他常常出些题目考我,训练我的脑子,比如,他说:‘有三个袋子,一个装着花生糖,一个装着松子糖,一个两样掺半,三个袋子上的标签都写错了,你要尝几颗,才能把标签全贴对’。」

  「什么?!」滑落刚音,怀烙顿时脸色大变。

  「小姐,你知道答案?」

  「你们爷……怎么回答的?」

  「他说,只须尝一颗。」

  会是凑巧吗?

  或许吧,天下奇人异士如此之多,凭什么同样的考题,别人就不能出?

  可心里仍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总觉得那……那就是他。

  「大齐哥,能带我去见你们家爷吗?」她咬唇道。

  「呵呵,当然啦。」

  「现在,马上。」

  「啊?」

  「方便吗?」

  「可以,今天爷正好在家。」大齐笑,「其实我每一次到这儿送东西,爷都会守在家里,等我回去,就问长问短的。」

  「问什么?」

  「就是在这儿见着了什么人、听说了什么事。我还觉得怪呢,平时爷从不打听这些。」

  这是他吗?天底下除了他,应该不会有人再这样关心自己……

  可那夜他的冷绝,又让怀烙怀疑自己在妄想。

  顾不得沉重的身子的不适感,她硬要往隔壁去。

  她步履蹒跚的跨入高高的门槛,穿过院子,来到书房。那一袭白色的身影顿时刺入眼帘,一望就欲落泪。

  直觉没有错,为什么上天不让她安宁,偏偏要制造这样的一次又一次重逢?

  「回来了?」叶之江转身顺口到,不意看到她立在门边,霎时脸色大变。

  「我让大齐带我来的,本想回访一下此处主人,可想到,主人就是你。」怀烙缓缓向他走去,低声道。

  他僵立着,无言以对,仿佛做贼的人被逮个正着。

  「为什么帮我?」她对炯目直视他,「为什么悄悄搬到我隔壁?不要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巧合。」

  「其实……」他喉咙微颤,终于开口,「那晚古庙相逢后,我就再没离开你……」

  他说什么?她听不清,抑或,难以置信。

  他在暗中保护她吗?一直悄悄跟着她到承德,助她完成心中觉得快乐的事吗?

  为何要遮遮掩掩的?为何还要说那样绝情的话语,让她肝肠寸断?

  「你到底什么意思?」怀烙以为干涸的泪水,此刻又涌了出来。

  生命好似忽然恢复鲜活,掏空的身体又被温暖填满……

  「我知道,孩子是我的。」叶之江轻轻答。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能巨大地触动她的听觉,带来山河撼动。

  「你知道?」怀烙深深喘息,「可那晚……」

  「对,我故意的,」他总算承认,「我以为我们在一起,总觉得会想起往事,不能再有幸福,所以我选择伪装。可我又放不下孩子,放不下你。」

  他的最后一个字,是「你」。

  如果,这句话调换一下顺序,她或许以为他只是出于责任,可重音落在「你」字上,却让她有满溢的惊喜。

  的确,他还爱她……就算一直隔了国仇家恨,他还是放不下她。

  上次离京后,他回到同济会的大本营,本想就这样把她忘了,一心一意做个反清复明的义士,可是,每天晚上,他都梦见她。

  不只梦到他与她初识到诀别的点点滴滴,还梦到似乎是前世的誓言。

  他记得,自己拥着一个与她面容酷似的女子,那女子泪流,满面,拼命将他推开,然而,他却执意把她困在怀里,死也舍不得放手。

  「我们终生无子,不会有幸福……」她在他耳边哽咽。

  「只要今生相守,累积缘分,来世便可以找到对方,弥补缺憾。」他却坚定啲答,「我们有相同的印记,一定能找到对方。」

  这句话,烙在心底,哪怕梦醒,仍然历历在耳,仿佛刚刚才从他嘴里道出。

  他忘不了她,放不下她,却不知道该怎样再见她——直到那天。

  那天晚上,大雨滂沱,他独自去赴一个流匪的约,才到古庙门口,看到被缚宫廷侍卫,他心里就扑腾直跳,生起一种预感,感到自己与她不期重逢。

  果然,当他故作镇定,走近庙堂,看到了她。

  当时他心里如同江河倒流,要紧紧啲掐住自己的掌心,才能抑制住全身的激颤。

  他仍旧笑,温和如风地笑,这从容淡定不过是伪装。

  他找了个籍口,救下了她惊愕碧喜,在荒郊野芬岭中道出绝情的话语,与她们分离。

  难道,他不想与她就此厮守吗?在发现她怀孕的一刻,他就又惊又喜,脑中似乎被重重一击,什么也顾不得了。

  但是他告诉自己,不能心急,同济会那边、雍正那边、还要许多事,必须安排,否则就算厮守,也不能白头。

  这个孩子,是上苍赐给他们重逢的礼物,本以为无缘的两个人,到头来,兜兜转转,还是离不开对方。

  也是这个孩子,让他痛下决心——就算有再多的仇怨,就算再不可能,他也要留在她的身边……

  所以他默默的跟着她来到承德,在她的近邻租了房子住下。专门雇来齐哥,做她的帮手。

  同济会本来交给他许多工,在这段时间,他都逐一移交给别人,腾出手来,悄悄照顾即将临盆的她。

  娶了雍正的女儿,却在继续反清,这样的身份让他十分尴尬,他必须在反清与她之间,做一个适当的处理。

  可惜,在他还没想到万全之策的时候,就被她识破了身份,时机比预料的似乎早了一点点,让他此刻有些手足无措。

  只见,眼前的她双肩微微耸动,不断抽泣,他心里好疼,却不知怎么安慰。

  「怀烙——」他靠近,忍不住抬起手来,想抚摸她的秀发。

  然而她身子一侧,离开了他。

  这一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哭泣才能宣泄情绪。

  但眼泪并非悲伤,却有一种难言的喜悦与激动。

  「我恨你!」她叫道。

  说着,转身便走,不让他再有辩解的机会。

  这个「恨」字,充满了娇嗔,没有丝毫怨愤,只是暂时的赌气而已。

  已经两天,他们就这样僵持着,老死不相往来?

  怀烙独自在小院里,坐立难安。

  外面又下雨了,她凝望着烟雨蒙蒙的窗外,期盼可以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可惜,除了一片朦胧,她什么也没看到。

  室内实在难熬,推开门,移步街边,在与他一壁之隔的距离里里流连徘徊。

  「你听说了吗?」两个市坊的长舌妇,从她面前经过,边走边随意聊天。

  「出什么事了?」另一个问。

  「昨天抓住个反清复明的。」

  「哦?」

  「今天便在菜市口斩首,走,咱们去瞧瞧热闹!」

  什么?怀烙胸口一紧。

  她们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令她坐立不安的那个人吧?他已经两天没动静了,大齐也不见……莫非,是发生了什么祸事?

  「请问两位大婶,你们说的那人长得什么模样?」怀烙连忙抓住长舌妇问。

  「我们也只是听说,没有亲眼看见,好像是个年轻男子吧。」其中一人答。

  年轻男子?!

  怀烙的一颗心就快跳出来了,她顾不得再多问,连伞也忘了撑,挺着肚子疾行,一直来到菜市口。

  菜市口人声鼎沸,比肩的围观者如同高墙,等待着斩首的好戏。

  怀烙挤都挤不进去,第一次觉得荒凉无助。

  她该怎么办?

  连人影都瞧不见,她该怎样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他?

  她该去问谁?向谁打听?谁又能告诉她?

  她只能站在风雨飘摇里,欲哭,无泪。

  曾经,她那样恨他,恨他的冷酷无情,可现在,她只想抛弃所有束缚,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但,他在哪儿?

  她怔怔地站着,风雨吹起她的长发,一丝一缕抚过她的脸……就这样,站了不知多久,只知道四周的人声愈来愈沸腾,雨愈来愈大了。

  她挪动着艰难的步子,缓缓往回走。

  斩首的犯人,她不敢看,也不想再看。

  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那隔壁的院子。如果,他没有事,应该会回去吧?没道理一去不复返。

  只要她待在那里等他,就有最后的希望……

  一步又一步,院落渐渐近了,忽然,她怔住了,忘记了脚下的步履。

  大门敞着。

  她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门不是敞着的!

  怀烙一阵惊喜,「之江」两个字险些叫出口,却及时压抑兴奋,以免希望愈大失望会愈大。

  她屏住呼吸,缓缓推开院门。

  只听「吱呀」一声,木门微动中,她看到了仿佛久违了千年的身影。

  泪水顿时模糊了她的视线,一颗颗晶莹泪珠刷刷而落。

  「慧慧?」叶之江听到门声,连忙回头,看到她的模样,忍不住带着几许责备之意望着她,「下雨天,怎么也不撑把伞?」

  她再也忍不住了,不发一语的飞扑上前,紧紧搂住了他。

  她听见他的心在这瞬间像失去了跳动一般,但紧接着,是狂乱的怦动。

  她的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口,不敢看他的脸。

  许久,许久。两人都保持着这种僵硬的姿势,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仿佛……一次轮回那么久。

  「为什么哭了?」她的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襟,微微托起她的下巴,叶之江低低地问。

  「我……」她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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