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一件事。等到了方便的时候,买些笔墨,沿途绘个地图,这时候的地图她看着简直云里雾里。
她们到达平安京的时候,已是下午,去“关所”签了文书,几个人决定去城里逛逛再赶往宿场。阿圆得知这个决定,既高兴又忧心,高兴的是能去平安京逛逛,看看繁华都市;忧心的是,钱包干瘪,还跟着俩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的,得小心捂好。“小姐,咱们晚上一定要宿在大津宿的,可千万不能宿在城里,太贵!”看着阿圆小小年纪,却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赖方心里觉得又感动又好笑。她郑重的答应了,还保证只买些纸笔,阿圆才终于欢喜起来。
平安京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身居盆地,想也是块儿好地,就像四川。其实说来,是个福地,物资丰沛,有山有水,战略上说,又是易守难攻。可是好好的地利,就被皇室白白糟蹋了,成了现在的陪都。赖方看着宽宽的街道,能并排跑三辆牛车了,一路上,车水马龙,哪里又有萧条的样子。沿路亭台楼阁鳞次栉比,路上行人均束发,衣衫不管好坏,都浆洗的干净平整,走路的样子都很优雅。从背影远看,你也分不出谁更高贵。
赖方经有马推荐,去了江户“耕书堂”在平安京的分店,选了纸笔,只是纸就分了几十种,不同质地,不同的修饰,还有熏香的,洒金的。赖方看着热情招呼客人的侍女,暗想,看来不是将军克扣皇室和公家,经费还是给多了。其实她倒是冤枉将军了,皇室公家延存至今,自然有其生存之道。只是这皇室和公家的名头,就够他们后辈咂摸的。就像贫穷的武士也会和被他们称为“暴发户”的商人通婚一样,钱和身份的交换罢了。只是这些,此时的赖方还不清楚。她此时没有被繁华震撼住,震撼她的是这个时代的贫富差距。
於须磨也在万般推辞后,买了些轻便的日用品,最让赖方满意的,是他买了顶帷帽。赖方终于体会到古代男子让媳妇出门带帷帽的感觉了,这不是吝啬不吝啬,控制欲强不强的问题,这是招惹麻烦多少的问题。不出门不知道,於须磨的长相,绝对是出挑的,在比例少的此时,简直是麻烦的代名词。她本以为来了平安京这种大地方,男人多了,这种情况会好转。也不知道出来走的是不是都是因为长相太安全了,於须磨去逛个店的空挡还惹来了无数围观。
赖方没有觉得虚荣心得到满足,如果说她最初有那么一点点,在最后和众人的推搡中也消失贻尽了。她在这大冬天,挤出一身的热汗,才把人又运回牛车上。此时,她才知道,她那二姐掳劫了於须磨,不完全是脑子被门夹了。之前,是她对这个时代的平均长相太没有概念了。
於须磨自此就再没下过车,一直由来过平安京无数次的有马在牛车旁守着。阿圆和赖方一家家的逛,逛到后来,赖方也在牛车上歇了。只剩阿圆兴致勃勃的逛着,让赖方极为佩服,平时也看不出来阿圆有如此实力。其实赖方一直不知道,刚看不买的乐趣何在,在前世,她也无数次的询问过她的好友们。换来的都是好友们无情的鄙视,鄙视她不是女人。现在看来,即使男女颠倒,女人爱逛街这点,还是没变。
一行人终于到达大津宿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赖方依着没处旅笼屋的灯光来看,这里也没有想象中的繁华,可能是因为离着平安京太近的缘故。有钱人都宿在城里了,没钱的人也不住旅笼屋。几家旅笼屋间隔不远,见了她们驾着牛车来,也还算热情的招揽。当赖方听到有的店家暗示有“特殊服务”的时候,她还是被这个岛国由来已久的第三产业深深震撼了。只是这时候,就显出於须磨的长处了,他一下牛车,眼珠子摔碎了一地,拉皮条的立马退散。
赖方最终让有马选了没有主动推荐“特殊服务”的一家旅笼屋住下了。不是她矫情,这样住着安心不是,旅笼屋的隔板太薄了,她晚上还想好好休息,不想听演出。再说了,她和於须磨住在一处本就尴尬,真碰上了,岂不是更尴尬。其实,赖方她还是矫情了。
☆、第24章 小卒过河
接下来的路,不知道是否是上了“高速”的缘故,还是因为赖方已经对沿途的风景麻木了,只觉得恍惚间,十几天就过去了。也可能是因为有事情做,一路上,她仔细研究了从大津宿买来的《一目玉鉾》,又比对着地图和她手里现有的几本描写地域的书籍,绘制了一份比较现代的地图。
当她把成品给有马看的时候,后者还是很震惊的,她建议赖方以后把整个国家的地图都绘制出来。赖方感觉很满足,当时就豪言壮语道,要把海域图也一并画出来。有马张了张嘴,把打击她的话咽了回去,阿圆却是毫不客气的点破了“自从三代将军锁国以后,要这海域图做什么,再加上现在的将军大人,连鱼都不让打,近海的区域图都多余了,给谁看,谁要看。”
赖方第一次被阿圆的毒舌荼毒到了,於须磨是习惯了这主仆二人的毒舌的,他看着扫兴的赖方,微微笑了笑。“小姐画的极好,如果不介意,不妨借我用用。”赖方无所谓的点点头,只是接下来,她还是被这个时代的传统手艺震撼了一把。於须磨将图誊写到牛皮上,又用小刀细细的刻了,车厢里,只有阿圆惊讶的呼声,直赞於须磨的手艺。於须磨细细将刻好的牛皮卷了,阿圆狗腿的找了根麻绳递给他,后者轻轻缠绕绑好,塞到了阿圆递过来的竹筒子里。
“还望小姐不弃,留在身旁查阅。”於须磨本来没有刻意讨好赖方的意思,只是看着赖方惊讶的眼神,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就发热了,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特别是看过赖方的木雕手艺,他就更觉得自己的做法孟浪了。
赖方只是惊讶于他的精细手艺,但看他红了脸,自己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也有点儿红,所幸她不是特别白皙的人,只当吹了风有点儿热,从於须磨手里接过了竹筒。两个人半天都低着头没说话,阿圆的圆眼睛都笑成了狐狸眼,死命的咬着唇,不敢让二人发现,只怕他们俩发现了,脸都能烧起来了。
“小姐,能看到富士山了,江户不日即可到达。”车厢外有马的话打破了车内的旖旎气氛。
赖方不自然的将竹筒收了,推开了车窗。於须磨低垂着头,但还是仔细看了赖方的动作,见她把竹筒收在了袖里,嘴角偷偷挑了挑。赖方看着富士山,心里的那点儿粉色泡泡一个个啪啪啪破了个干净,她真的在日本啦,看着标志性的富士山的时候,她才有了真实感。
“小姐,咱们要过大井川,却是要提前和您商量一下。”有马的有礼的征询道,这一路,赖方倒也真是个省心的,基本没什么要求,给吃什么就吃什么,让住哪儿就住哪儿,说走就走,说停就停。有马都有些不习惯这么没脾气的武家小姐,慢慢的也放宽了心,怎么安排都敢做主了。
“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赖方收了心神,疑惑道,以一路和有马的沟通,她是个极有主意的,很少真在路途上征询她的意思,无非住店休息的时候问问她罢了,她一路倒也真的是旅游一般惬意。
“这大井川全长二百多里,宽也有二里,绕是绕不过去的,只能渡河,渡河的话,咱们的牛车可能就要扔在旅笼屋啦,看看小姐要带什么,扔什么。”
“这么长的河,都没有桥,或者摆渡船么?”赖方奇怪的问,有马也是对她一问就在点子上觉得纳罕,这小姐真的是第一次出门么?难道多读书真的就和行万里路一样?
“小姐不知,早先是修过桥的,但是后来将军为着安全考虑,把桥拆了,也不让用摆渡船。所以,渡河必须依赖‘渡河卒’,人和行李倒也罢了,这牛车,是肯定要舍下的。”
“这么冷的天,还用人渡河?这水有多深?”
“呵呵,这大井川却是常年不冻的,只是水深确实不好预计,所幸冬天不是雨季,估计水超不过胯,这样咱们还能省点儿银钱。”被阿圆熏陶了一路,有马也懂得替赖方省钱了。
“这水深不一样,收费还不一样?”阿圆一听这个就来了精神,心里开始算起了账。
“不到胯,每个人四十八文;过了胯不到腋下,每个人九十文;少爷座四人抬的台座,两千文。水要是过了腋下,就不能走了,只能等水褪了再过。”有马细细的讲着,她一个人的话,倒也简单,骑马过去即可,交点儿借路费即可。
“天啊,过个河就要二两多银子?小姐,咱们自己过河,你背着梅少爷就是了。”阿圆啪的拍了矮几一下,睁圆了眼睛,这一路住宿才花了几个钱,过个河居然要这么多!她对小姐的抗寒能力和体力一直很有自信,毫不犹豫的就把小姐推到了前面。
赖方点点头“也无不可。”於须磨的脸一下就红了,赶紧倒水抓了水杯啜饮了一口掩饰窘态。
“不过。”赖方一出生,於须磨就抓紧了杯子,幸亏是应阿圆的要求,带的木碗木杯子,不然非被他捏碎不可。“阿圆,你这么怕冷,还是雇个人背你过河吧,有马也找人背过去,也不差这几个钱。”考虑到阿圆和有马都是成年女子了,估计已经来了月事,着了凉可就不好了,对以后生育会有影响,她自己倒是还未来月事。再说了,四十八文和两千文比,确实不算什么。
“小姐~”阿圆感动的两眼都红了,她为自己的算计和小心思脸红,她算计小姐,小姐却还惦记着她怕冷的事儿。车外的有马也感动了一把,最初,她为赖方的一些感激诚惶诚恐,生怕这个小姐事后找后账,但现在看来,她倒真是个心善的。
“阿梅,你觉得呢?可有什么不方便?”赖方倒没领会到阿圆的感动,只是想着,应该问问於须磨的意思。她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男女的界限怎么划分,都讲究什么。其实,她这么想是真没必要,首先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其次吧,日本在这个时代,性还是挺开放的,更不用讲男女大防了,听都没听过。
於须磨的头低得都快碰到矮几了,低声道“就是怕太麻烦小姐了。”
“那就是没问题喽,有马,几时到大井川?咱们也好先收拾收拾东西,行李就尽量带吧,也是不小的花费,总不会比人贵。”赖方冲着外面道。
“小姐,前面已经能看到大井川啦,那里等着许多渡河的人,咱们找人拴着小姐一起过河,给他们几个钱就是了,省的河道不熟。”有马对赖方背於须磨过河其实是有些异议的,她不知道赖方的臂力过人之事,虽然也见过她御敌的手段,但体力这个问题真不好说。只当她在自己的侧室面前撑个面子,再就是银钱确实紧张,这一路她也大概对她们的经济状况有个了解。也不好扫她面子,只能找了个折中的建议,别到时候贪小便宜吃大亏才是。
大井川旁,倒是聚了很多人,其中最显眼的,是一队武士装扮的人。骑在马上的女子二十出头,上着墨绿绸面棉衣,上面印着黑色的菊花,内着红色里衣,红色缠腰,下着棕色蜂巢纹的裙裤,头发利索盘起,倒也精神非常。样貌是时下日本人喜欢的样貌,宽宽的脸庞微微有些长,小小的嘴,单眼皮,白嫩的肤色一看就是富贵不需操劳的,再看她随行的武士有十六人之多,拉行李的马车就有四辆。
赖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一行人估计也是去江户轮值的,看规格比自己可高多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只是,她有些坏心的想,这一行人,怎么也得二十两银子才能过河吧?这话可惜她没和有马讨论,有马对大名的用度是门儿清,这一行人,没有三四十两,是没法拿下的。
赖方下来,倚靠着车,放心的让有马去和“渡河卒”议价了,阿圆有了之前一路的经验,也知道有马是个会过日子的,也就安心和於须磨收拾行李了,赖方是她赶下车的,她觉得,在人前,还让小姐自己收拾行李,太跌份儿了。赖方看看表面还算平静的河面,再看看河里背人过河的女子,水大概在大腿一半的位置,也就放了心。
只是,她的注意力,被一边的几个人吸引过去了。
“小王~,小少爷,您是怎样的身份,怎么能让人背过去,那些低贱的人,别说碰触您,看了您的真容都是亵渎了您,您!”一个中年男子激昂陈词,吊着嗓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赖方饶有兴趣的看着。
这一行人,倒真是奇怪。为什么这么说呢,一个中年男子,一个还没发育的孩子,外带四个武士,男孩子直接骑在牛背上,这种做法沿途也见过,只是多为富裕点儿的农民。这个男孩儿侧身坐在牛背上,打着把红伞,也不知道在遮什么。四个武士和兵痞子似的,是赖方当兵的时候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