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子期投过去一束质疑的眼神,如飞小箭。
候相爷洞察到他的质疑,轻声道:“不是吗?”
于子期镇静道:“你说的条件我都答应,解药带来了吗?”
候相爷倒是起了疑心,神色失常,“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爽快了?”
“不爽快不行,我总得给自己找一条出路。”于子期口气生硬地说道。荷衣轻轻地掐了他一下,示意镇静。
候相爷笑了笑,口气极佳,“别这么说。你是我儿子,就是你不给自己找出路,我也会带着你走向光明大道。我怎忍心让你没路可走?”
于子期口气稍微缓和了一点,正视候相爷的目光,“那么解药呢?”
只见候相爷抛来一个白色的瓶子,准准地朝着于子期投来。于子期挥手一接,恰好紧握在掌心,然后弹开那瓶盖,闻了闻。
荷衣怕那老狐狸耍什么花招,夺过瓶子不让于子期服用,“子期兄……”说话时,已经蹲在了于子期身前,将伞扔在地面。
于子期握紧她的手,重新拿过那白色的瓶子,安慰道:“放心,没事的。”他倒出黑色的丸子,一颗,两颗……
候相爷吩咐道:“只有两颗,一起服下即可。”
解药下肚时,于子期并没有任何感受。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坐在轮椅上,双腿早已经失去了知觉。就是‘邪灵’之毒立即被这解药所解了,他也仍旧不能立马站起身来。他只觉得浑身舒畅,有股力量正在贯穿他的全身。
候相爷一步一步走近,“你试着站起来。”
于子期抬头看见候相爷眼中的几分真,心里不禁一软,毕竟这是他的生父。他在天网做杀手之时,早已经查清楚了他的身世。为什么,那个时候暗地里跟踪他时,是那么的想冲上去杀了他?
而现在?
现在竟然有一丝的不忍心。
他把手伸给候相爷,缓了半拍,似乎是故意的。
“试着站起来。”候相爷伸出右手,握紧于子期的手。
荷衣退了一步,看着候相爷的手苍老如树皮,还有一块大大的胎记,盘成一个不太规矩的月牙形,黑色的。
于子期试着用双腿使力,从那轮椅上站了起来,刚刚起了身,下一刻便又立即坐了回去。那双腿还是使不上力,“我再试试。”
候相爷心一紧,“当初并不知道你就是……”说着,停了停,“为什么你到现在才把玉佩拿出来。你是不想跟我相认?”
于子期只顾攀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来,没有回应。
荷衣站在一旁,替于子期捏了一把汗,心跳漏跳了半拍,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终于,于子期站了起来,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相认?我们现在不是已经相认了。你放心,你的大业我会帮你完成的。”
候相爷听到于子期的话,心里的滋味如打翻了百味瓶,酸,甜,苦,辣,样样皆有。喜的是于子期终于同意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悲的是他到如今为止仍旧不肯开口叫他一声“爹爹”。
当初‘邪灵’隐姓埋名,把自己的帝家姓改姓为候,考取功名,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夺回江山。到了候相爷这一代,眼看着终于成完成祖仙的大业了,他不禁觉得失望。因为布局再周到,即使是拿下了王位,他也后继无人。
然而,现在不同,有了于子期,他几乎快老泪纵横,“你愿意认祖归宗了?”
于子期沉声道:“我们终究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荷衣使给于子期一个眼色,他会意以后回应一个相同的眼色给她。
候相爷膝下无子,得来于子期的认祖归宗当然高兴,笑道:“好,明日我就张罗府中为你办一场盛大的认祖归宗仪式。”
于子期试着迈步,脱离了候相爷的手,却又装作很艰难的样子,“扶着我。”
谁料于子期趁此之时,轻轻按下暗器,那毒药像针一样射进了候相爷的身体之内。
于子期如释重负,“对不起了!”
候相爷感觉到下腋一痛,脸上冐着青筋,咬牙切齿道:“你……”
荷衣拍掌叫好,“搞定,我还担心老狐狸是用毒高手,看来是太相信你这个儿子了。”
于子期根本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只是装作要被摔倒的样子。他心里一软,候相爷对他果真没有异心,他却对自己的生父使出如此手段。他自内心地叫了一声,“爹,恕孩儿不孝。我不想你老来得子,还陪了命。你知道,这古域国大好的河山不是那么好争的。”
他哽咽,“我只想你能安享晚年,别再争了。”
候相爷猛然地跪地,一把老骨头支撑不住了,骂道:“逆子……”顿字如针,想要扎在于子期的胸口。
于子期扶着他,“谢谢你的解药。我给你下的毒并无大碍,不会伤身。”
候相爷一阵骇笑,“原来这都是你们布好的局,让我一把老骨头往里头钻。你知道我对你没有戒备之心,所以趁机陷害。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于子期把候相爷抱在轮椅上坐着,退后了一步,握着荷衣的手,道:“只要你放弃谋权。谁来统治这个江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都能安康。现在这局面哪点不好,大家都有太平日子过。四面临国只剩下三面,都对我古域王朝礼让七分。你还想要怎样?”
直至现在,荷衣的手心仍旧捏着汗。方才真是替于子期担心,若是候相爷的解药有诈,或者他投毒不成,他们就等于前功尽弃。
于子期将荷衣的手握得更紧,示意不要紧张。
只听于子期滔滔不绝地向候相爷劝说:“爹,难道你现在的权势还不够高吗?非要弄得举国上下都不得安宁,然后临国趁机进军才肯罢手?”
说来说去,于子期和君临尺算是同一个祖仙,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液。谁来统治都无防。但是,于子期这么想,候相爷却不,“江山本该属于我的。”
“爹……”于子期无奈。
“别叫我爹,叫了就是承认你是邪灵的后人。只要是邪灵的后人,就势必要完成他的大业。”
“你不想过安宁的日子吗?”
“江山一日不收回,一日不得安宁。你直接说,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候相爷气愤至极,满脸青筋。
于子期缓和了一口气,慢慢说:“放心,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你会想清楚的。”
四处的杂草足足有人的个头那么高。他们看不见杂草外面的世界,只看见杂草与天空连接成一片,一边是天蓝色,一边是翠绿青葱。
有风吹过,烈日下,连风过时都是炎热的。
候相爷顶着烈日,瞪着于子期,想也不用想,直接说:“不用考虑了。除非你杀了我,否则这江山我是夺定了。”
于子期很不情愿地说:“爹……你可知道有一种药可以迷失人的心智?”
候相爷冥想了片刻,道:“你想怎样?”
于子期说:“如果你不死心,我就用这种药让你恢复正常。从此,便不会再有邪灵的后人,你就是候相爷,单纯的候相爷,一样有权有势。”
“你……”候相爷顿时无语,接着是扯破嗓子地大笑:“哈……哈……哈……”
那笑声是那样的诡异,“哈……哈……哈……”让荷衣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候相爷止住笑声,道:“我早知道你不是那么简单的。可是,你也不会想到,我是百毒不侵。”他的话音未落,已经点了于子期的**道。那动作,快得连给人看清楚的机会也没有。
于子期失声道:“你……”
………【第255章】………
荷衣心里暗骂,就知道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料。
荷衣手无缚鸡之力,对付老狐狸那样会武之人,已是束手无策。只是,她并不惊慌,眼睛瞄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哈哈大笑,“虽然你的毒是我亲手解的,但是我仍旧可以让你再坐回到这张椅子上。”
于子期眼里飘着一支一支的小箭,直直地射向他那个老奸巨滑的爹,“我知道,你不会。”他知道,候相爷既然决定要替他解毒,就不会再让他成残。
荷衣安静地站着,敌不动,她不动,只见老狐狸将目光凌厉地移向她,“你是陪他来送死的?”
荷衣的目光中看不出半分的惊慌,只微微含笑,“相爷想让我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于子期静立地站着,目光狠狠地盯着候相爷,“你若敢伤她分毫,我将与你势不两立。”
候相爷保持着脸上骇笑的面容,身子微微用力,那轮椅便退离了三尺之远,迅地站起来,一眨眼的时间已经伫立在了荷衣的身边,伸手握着她的脖子,头却侧着看他,“你很在乎她?”老脸依旧微笑,看是慈祥,却隐藏着无尽的杀机。或许,他只是抓到了于子斯的痛处,可以用以进行威胁。
见于子期没有搭理,于是,他将目光转向荷衣,继续微笑,心里叹息她这张漂亮的脸蛋,“若不是她,我可能还不知道你是我儿子。我得感谢她,怎会伤她?”
荷衣连动都懒得动一下,目光飘向远处的杂草丛中,不去理会老狐狸那张微笑的脸下有何用意。
于子期的目光缠绕在荷衣身上,不舍得离开,声音却化作利剑刺向候相爷,“你究竟想把她怎样?”
候相爷转过脸,目光流转,定格在愤怒的于子期身上,“这可不像你老子,凡事要镇静,镇静。”他似乎在教导于子期,却不知人家连半点听从的意思也没有,仍旧是愤怒地瞪他,如同仇人当前。
荷衣机灵一转,左手握住右手,扳开铃当,抠出那一枚烟花,轻轻拉开线头。
只听艳阳当空一声巨响,一阵烟雾同着光明中看不清晰的烟花炸响,一声过后,接着一声,声声震耳欲聋。
啧啧……
她心生笑意,有备而来的她怎肯这样束手就擒。
谁知那老狐狸掐住她脖子的手加大了力度,让她呼吸不畅,“你这个机警的女人,真不是省油的灯。”
荷衣声音干涉,“过……讲了。”明明喉咙很干,却仍旧坚持吐出这三个字,镇静而又得意,半点不惊慌。
老狐狸眼里闪过一丝邪念,“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第255章 2】………
荷衣只是一脸笑那老狐狸,心知他断然不会在此时杀了她,“现在不会。”
因为现在,他深知她对于子期的重要。若是让他的宝贝儿子亲眼所见他杀了他心爱的女人,他将得不偿失。
膝下无子的他,是不愿意见到刚刚寻回的亲子与他势不两立的。
这一点,傻子也能看出来。
那抹眼间的笑意充满了自信,仿佛用那笑意告诉老狐狸,她是必胜的。
她笃定。
老狐狸的目光如同蛇吐的信子,沾着毒液,“你还真自信。”
荷衣感觉喉间的疼痛感稍轻,呼吸似乎顺畅了。那老狐狸双眉紧锁的距离微微拉开,舒展了。
果不其然,他并不会立马杀了她。她从喉咙里慢慢低声滑出声音,“相爷过奖了!”只觉方才他太用力,让她暂时无法打开嗓子。
于子期如释重负,心间紧绷的弦松了下来。
只见老狐狸眉峰巨转,一脸的得意笑容,松开荷衣的脖子道:“可是,你这烟花恐怕放错了时辰。”
烟花早已经开败,巨响声也过了。但是,仍旧不见娇娘的身影。
荷衣微微一怔,估计娇娘正在赶来的路上。可是,明明计划好了,为什么没有看见动静?
四处的杂草安静的各就各位,除了微微地被风撩动,一切正常。荷衣望着那羊肠般狭窄的小道路口,似乎那里能伸出希望来。
老狐狸同样望过去,一脸得意地说:“救兵来了吗?”那口气,又似乎是在挑畔。
荷衣不慌不忙,把目光收回来,无比镇静地看他,即使是没有救兵又如何?
于子期的毒已经解了,这才是重要的。
老狐狸扯动着嘴角,脸上的褶皱明显地跟着一起挪动了位置,看上去是那么的苍老。他却是个高手。荷衣不禁想起于子期的猜测,说是他曾怀疑老狐狸就是冥王尊主,但又被他立即否认了。
她把目光重新寻回到老狐狸手背上的那一块月牙形,却又不太规则的黑色印记上。懊恼自己曾经怎么就没有注意冥王尊主的手掌,若是自己稍微留心一点,便能得知老狐狸真正的身份。
寻思了半天,于子期的每一抹眼神都定格在她身上。他动弹不得,却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中有两股力量来回冲动,煞是舒服。
他确定,那解药却实是真,自己的‘邪灵’之毒也应解了,所以试着运着内力,以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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