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坯子掌柜被年轻男子的话惊了魂,声音弱了下去,“我是为了钱心花怒放,可是跟这招牌有什么关系?”
年轻男子拍着手中的折扇,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你不知道你的祖辈当年是怎样一个为人正直,心地善良的好人?还是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后人,这客栈是你抢来的,霸占来的,所以道德品性跟他相差甚远?如果是这样,你的罪名可就大了。”
色坯子掌柜拉高嗓门,理直气壮地道:“我怎么不是他的后人了,我祖祖辈辈都姓陈,怎么就不是了。”
年轻男子道:“那就对了。要是让当今皇帝知道当初的陈大伯的后人如此败坏门风,皇帝他一定会拆了你这招牌。”
色坯子掌柜哼声,“皇上在蜀都城,他怎么可能到这个偏远的小镇来。”
年轻男子顺声说:“万一他来了呢?就算是他没有来,我也可以去检举你。今天,你这银子是没得赚了。就连刚才那位在你耳边嘀咕的姑娘交给你的银子你也一并给我退出来了,否则这招牌是拆定了。皇上他不知道,我就让他知道,进宫晋见是多么容易的事情,就不信治不了你一个贪财的小辈。”
色坯子一看这年轻男子的气派,加之被他的话吓得没了魂,赶紧把阮娇娘交在他手上的一锭银子交出来,“给,我带你们上去找那位姑娘,还望公子放过小人一马。”
带刀护卫拿了钱,递给年轻男子,“不必了,她住东厢,我知道,以后做人光明磊落一些,好生守住你这招牌。”
阮娇娘一直站在二楼,目睹所闻了刚才的一景一语。后里拿着折扇的年轻男子迎上去的时候,阮娇娘伸出手挡了他的道:“东厢没有你要找的姑娘。”
年轻男子使给带刀护卫一个眼神,那带刀护卫把手中的一锭银子递给她。
年轻男子解释道:“要封别人的嘴,不是这样封的。这锭银子物归原主。”他看他身穿男装,虽然衣裳宽松,却腰是腰,胸是胸,连身上散的香味也淡得如同女子,在刚才便一眼看穿他的女儿身份。
阮娇娘仍旧是那一句话,“东厢没有你要找的姑娘。”语落,凉快了带刀的护卫,他手中的银子迟迟不被阮娇娘接住。
年轻男子开怀一笑,“有意思,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东厢找人?”
阮娇娘重复道:“我说过了,东厢没有你要找的人。”
“我就去东厢找人,无论里面住着谁,一定是我要找的人。”年轻男子大方地笑了,摇着扇子微微地晃动。
阮娇娘冷言冷语地说:“那你得过了我这一关。”说罢,手中的剑迅出鞘,剑光耀眼地晃在年轻男子眼前。
带刀的俩身强力壮的护卫迅拔出刀,低吼了一声,“大胆。”
年轻男子一笑置之,“没事,你们退下去。”说罢,从带刀护卫手中拿过银子递给阮娇娘,道:“这是你的,如果你怕我对岳荷衣有任何不利,你放我一人进去。他们俩留在外面。放心,以你一人的武功就能将我拿下。若是我对岳荷衣有何威胁,我让你就地解决。”
阮娇娘信了年轻男子的话,放下剑,道:“你跟我来。”说罢,仍旧接了他手中的银子,他们现在手里头紧,有钱当然要放入腰包。
带刀护卫立刻惊呼道:“皇……”但又立即止住声音,看着阮娇娘和他家主人一前一后地往东厢走去。
荷衣在房里整理了妆容,脸上的眼痕始终擦拭不去,“子期兄,娇娘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木纯儿道:“岳姑娘,我去探探。”说罢,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那一扇古色古香的门,正好撞上正准备推门而进的阮娇娘,“让他进去。你在门口守着,不许那两个带刀的男人进来。”
木纯儿点点头,道:“好的,小羊姐。”
年轻男子跟在阮娇娘身后,踏进门槛,屋里的两人他一眼相中荷衣,半带惊喜。
荷衣一眼望去,心中一惊。
君临尺?
那不是当今皇上吗?他来找我所为何事?难道是因为妃后?虽然妃后死的那一刻,她原谅了她,但是始终叫不出那一声娘,连在心底也潜意识地弹出“妃后”二字。
荷衣脸上泪痕未干,浮出惊奇,“是你?皇……”又觉不妥,君临尺他都微服私访,便衣装扮了,她怎么好把他的身份揭穿。
于子期疑问,“荷衣认识这位公子?”话音未落,他挡在荷衣身前,生怕突然冒出来的生人伤害她了。
荷衣连忙说道:“这一位是我远方的亲威。”
君临尺笑笑,未语。
于子期疑神疑鬼地看着荷衣,不难现她正清醒,可是她怎么会有远方亲威,“荷衣,怎么没有听说过你有远方亲威。岳将军是家里的独子,不曾有兄弟姐妹。这远方亲威是远在何方?”
荷衣尴尬一笑,“哦,那是我爹爹的结拜义弟的……儿子……”
于子期不好再问,闷声,独自消化荷衣的这番话。
荷衣这才说:“还不知义弟是如何知道我在这天下第一客栈的?”她想了想,论年龄,君临尺当是比她小,所以私自给皇帝义弟的称呼。她想,管他什么冒犯不冒犯,谁让他君临尺要便衣打扮。
………【第199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11)】………
荷衣打量身畔的君临尺,便衣装扮,身穿深绿色的罗襦,一身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样,“义弟坐下来说话吧。”
君临尺眉毛间飞出惊喜,母后的女儿果然非同凡响,聪明绝绝顶,轻易地帮他隐瞒了身份。
于子期和阮娇娘在一旁,心中半是猜疑,半是信任,荷衣没有必要对他们说假话,所以到最后仍旧是信以为真了。
君临尺斯文地落坐,面颊带着微微的笑容。
于子期戒备地问道:“请问公子来找荷衣,所谓何事?”说这话时,他就像是荷衣的管事,甚至更亲密的人。
君临尺礼貌一笑,道:“这次我来找姐姐,是想打探一个人。”
荷衣疑问道:“打探一个人?”
君临尺颔,“对,姐姐可是从郝尔漠国回来?”
荷衣如是说:“我们确实是从郝尔漠国回来。义弟想打听的人可是当今太后?”
君临君缓缓说,声音夹杂着悲伤,“既然你们都是从郝尔漠国回来的,想必也知道太后归天的消息。小弟曾在太后手下做事,多多少少对姐姐有些了解。当今皇上对太后的归天一讯,痛彻心扉,决意在太后她老人家归天后,为她尤尽孝意,却没能守在她身边送终到老,知其临终前的愿望。李将军大胜凯旋而归时,曾提起太后归天时,姐姐亲临她老人家身边,不知姐姐当时是否有听见太后她老人家提起过什么愿望没有?”
“把我……和你……你爹……埋……埋……”荷衣清晰地记得,这句话是妃后临死时,艰难地挤出来的句,终究是没有把整句给说完。
荷衣沉默了片刻,视线找不到落角点,恍惚后,回过神来,对着君临尺浅浅一笑,道:“今天是皇上派你来的吗?”
君临尺轻笑,“都是皇上的意思。”
荷衣如实说:“依我所看,太后归天的时候肯定是幸福的。她把所有的恩怨都放下了,笑容也是欣慰的。她归天时,并没有向我提起过任何遗愿,只看见她笑着离去,别无它言。”荷衣如是想,即使是君临尺知道妃后的过去,也未必肯让她安葬在岳一飞的坟里。再说,岳一飞埋在乱坟的山头,古域国怎会让一朝之后栖身在那样的地方。她妃后,既然身份已经在皇室,那么死后也该归宗认祖。即使是她再爱岳一飞,那也是过去,谁让她当时没有珍惜。
故,荷衣隐瞒了情况的真实,“太后归天时,没有任何遗言。”荷衣重复道。
君临尺皱了眉,审视了荷衣片刻,目光直直地正视她的眼睛,“姐姐所说实言?”
荷衣肯定道:“千真万确。”
君临尺左瞧右顾,打量着于子期和阮娇娘,直说道:“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于子期和阮娇娘相视一望,各自离去。
荷衣见君临尺仍旧沉默,迈步走往窗口,取下窗上棂木,关了窗栊,“皇上现在不必有任何保留,直说无防。”荷衣省去一些礼数,下跪,行礼之类。他君临尺此身打扮,微服出宫也正是想省掉这些。
君临尺欣慰一笑,道:“其实论理,朕真该叫你一声姐姐,虽然你并非出身皇室。”
荷衣轻笑:“皇上今天是来打听妃后的消息,还是来谈论皇室关系的。”
君临尺一阵哽咽,随又立即镇定,道:“姐姐的性格同母后一般毫爽干脆,真不愧是母后的私生女。其实母后的过去我都知道,姐姐不用把关系扯得如此干净。从小母后就教导我,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干脆利落,该狠心时当六亲不认,快刀斩乱麻。可是,在母后的熏陶下,我仍旧没有做到干脆。统一周边各国的大事业,一直是父皇的愿望,最终还是让母后给他完成的。我与母后没有太多的沟通,平时都是被她教导,训斥,一直没有感觉到母爱,所以一直没有敬孝道,很想在她归天后完成她的遗愿,猛然现,我连她有哪般遗愿也从不曾知晓。”君临尺见荷衣把关系撇得如此干净,不免觉得心里凄凉,他把一贯的“朕”自称改为“我”。
权利到了颠峰,人便站在最高处,难免孤独,寂寞,缺乏真情。
荷衣理解,从君临尺的话与句间听出他的心酸,喃喃道:“站在高处,难免会失去某些东西,但是并不等于失去母爱。妃后给你的,是母爱的另一种。皇上只要让这天下太平盛世,也许就是妃后的遗愿。”
君临尺打断道:“不,太平盛世前,理应让母后得到安息,可是现在……”
荷衣一直注意着君临尺的一言,一行,一个细小的动作,一个细微的表情。他明明就是一个年少的孩子,没有皇帝应有的狠劲,难怪妃后在世时,要掌握朝政。好歹君临尺同她也是一个肚子里钻出来的生命,她心里难免替他担心,他能在妃后归天后处理好政事吗?
但又转念一想,自古域国统一郝尔漠国以来,古域国没有任何动荡现象。该是她多心了。皇帝他也许只是心善,该处理的政事他应是得心应手的,“可是现在怎样?”
“自母后的遗体移回宫后,当晚就被人盗走。事有蹊跷,甚多,不得不一一查起。母后膝下,我一子。这是世人所知道的。但是姐姐也应该知道,你是她的私生女,她老人家的尸体被盗一事,我想我有必要向你告知。母后的过去,我也只是听袁嫫嫫一点一点讲起。那也是母后归天后,才现她如此多惊天的秘密。颢琰王府那一日相见,我颇有些猜测。如今才知道,我还有一个姐姐。”
荷衣打断道:“等等,你说妃后尸体被盗?皇上你从袁嫫嫫那里得知妃后的秘密。那么,你是怎么得知我在此地?”
君临尺道:“是袁嫫嫫告诉我你在这里。袁嫫嫫跟随母后多年,学了不少母后的本事。袁嫫嫫还说,母后一直派她在暗中保护你的安危,从小到大。”
荷衣急忙问:“那么袁嫫嫫肯定知道用什么办法能找到我了?”
君临尺点头,举起手,露出他手腕处的伤口,“用我的血,我们既是姐弟,肯定血脉相通。袁嫫嫫正是用我的血,找到你的位置所在。”
荷衣窃喜,这不正是她要找的办法吗?这不正可以用同样的办法找到钦涯吗?
君临尺表情略带深沉,道:“可是,我试图用这样的办法寻找母后的下落,却被袁嫫嫫拒绝。她说,只有对活着的人才有用。而死去的人,没有任何意识,所以同样的办法不能用在母后身上。”
荷衣急忙道:“可是,可以用在另一个人身上。”
君临尺疑着荷衣,“另一个人?”
荷衣立即单膝跪地,哀求道:“恳请皇上答应民女一个请求?”
君临尺半带责备,半带难过,道:“姐姐这是做什么。在朝堂,我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可是在此我谁也不是,只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可以不要让我周边除了权欲,臣子没有半点喘气的地方,行吗?”
荷衣起身,安慰道:“好,我们之间有的,只是单纯的姐弟关系。”
君临尺笑道:“这就对了。姐姐大概有所不知,自你被皇兄送入青楼起,我就开始关注你。”
荷衣轻笑:“那你的意思是,你堂堂古域国的皇上,也喜欢乔装打扮,逛青楼?”
君临尺尴尬一笑,“不,当初只因你名声噪大,一时兴起。姐姐方才所说,所谓何事?”
荷衣这才直入话题,“皇上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