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女?妈妈只是幸村家的养女。这个事实,哥哥知不知道呢?他有没有和他们一起联手欺骗我。桃夭目光呆滞,连怀中的小白何时掉落也不知道了,她神情恍惚地移步走回房间,接下来的话题,她已不再想听了。相信,没有什么,比前两样更劲爆,更震撼的内幕了。
在她前脚刚踏出不久,两名长者之间,更让人匪夷所思的话题,展开了。
“李律师,精市那孩子,喜欢桃夭。为了怕影响到她。他连今天动手术的事情。都瞒着她,没说。我想,能不能请你回到中国后,稍稍给那孩子讲讲前尘往事,让她能接受精市那孩子。您千万别笑话我,为老不尊。年纪一大把了,还整天操心小辈们的事情。”
幸村信茂面带诚恳,欠身拜托坐在身侧的李向阳。自家孙子的心思,他很明白,也理解孙子百转千回的想法。问题是,横在两人之间的沟沟坎坎太多了,稍稍不慎,走错一步棋,便会面临全盘皆输的局面。
“精市那孩子喜欢我们家桃夭?”李向阳眼带诧异地重复,他急忙伸出手臂,扶住幸村信茂低头弯腰的姿势。
“是的。他明确的跟我说过。希望在桃夭成年之后,俩人举行婚礼。到时,他会陪着桃夭回中国去,沿着国风,琴音走过的路,重新再走一遍。李律师,要不是俩孩子,情投意合,我也拉不下这张老脸。”
幸村信茂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孙子对桃夭坚定不移的意志,是他想出手帮忙的最终原因。他深信,幸村家的男人都是情深无悔的人。他是。儿子信繁是。孙子精市亦同。
“成人之后就举行婚礼吗?”
李向阳沉思,幸村家的孙子,他也见过很多回,那孩子心思缜密,行事沉稳,倒是个很可靠的依托终生的人选。
当年,国风也戏称,他这个女儿,将来不知道会不会父债女还,嫁到幸村家去当孙媳妇。若是这样的话,琴音恐怕会举双手双脚赞成。她心里一直都怀着对那家的歉疚。
“精市说,希望能在俩人高中毕业的时候,先订婚。然后,等大学毕业了,俩人再举行婚礼。至于,婚礼的形式,一切由桃夭做主。他没有任何意见。”
幸村信茂见李向阳的口风松动,不失时机地谈论孙子对未来的规划,重点倾向最后一句,孙子精市会是一个宠爱妻子的好丈夫。
“都有桃夭做主,那么来场中式的婚礼,可以吗?你也知道,桃夭那孩子在中国多受人喜欢。你家孙子想娶的话,来场中式婚礼,按照古礼,三媒六聘,娶们家桃夭吧。”
李向阳很不客气的狮子大开口,要求幸村家三媒六聘迎娶桃夭过门。太便宜那小子了。才处了三个多月,就想轻易娶我们家桃夭过门。天下没这么便宜的好事。想娶,三书六礼,才行。
“三媒六聘?”不是很熟悉中国的古礼的幸村信茂,皱眉。
“是呀。三媒六聘可是我们中国的迎娶风俗。你就将话转告给你家孙子,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厚厚的镜片掩不去李向阳眼中洞悉世情的凌厉,他对敌手向来不假辞色。哼,想拐带走他家桃夭,高中毕业订婚,大学毕业结婚,想得美。没有,三媒六聘,休想娶走。
这趟回去,得召集大家一起商量下,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有男孩子看上了,想娶走了。该怎么办?
“好吧,我代精市应下了。将来,我们幸村家会以三媒六聘之礼,迎娶桃夭进门。李律师,口说无凭,我们立个字句可好?”幸村信茂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稍加思考,随即提出要立下文书,作为凭证。
“幸村老先生,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桃夭心甘情愿的情况下。只要,她不同意。我们所做的约定,一律不算数。”李向阳留了个心眼,他不急不忙的笑道。
“可以。我相信精市。桃夭那孩子,命中注定,是我们家的人。”幸村信茂不以为意的点头。
“那好吧。文书在这里。我们双方签字。将来,以此为凭证,你们上门来提亲。”
李向阳手脚迅速地起草好合约,一式两份,签好名字,递送给幸村信茂。见他提笔签下名字。一直以来悬在心头,关于桃夭的未来归宿问题,总算尘埃落定。
客厅内,两位长辈定下了白首之盟。房间内,乍然听闻惊人内幕的桃夭,又在做什么呢?
布置得清爽雅致的房间内,挂在窗台上的风铃不停地在风中,迎风起舞,而一名泪痕满面的女孩,表情空白地蜷缩在床脚,不知前路在何方?
泉的到访“叮铛,叮铛”瓷制的风铃在风中轻轻晃悠,发出阵阵空灵飘渺的乐声,轻轻地撞击着人心灵深处。
桃夭双目无神的侧躺在床沿下,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抱住膝盖,整个人如同婴儿在母亲腹中似的,或许更像是一只受到了攻击的刺猬般,蜷缩成一团,守护心底仅剩下的温暖光芒。
恨吗?说不上。怨吗?没资格。悔吗……后悔打开尘封的心灵,接受身旁人无私有私的关怀了吗?不可以。落子无悔,是每一个下棋的人,应奉行的操守品德。
作为一个即将踏上职业棋坛的人来说,这点尤为重要。从拿起棋子的那一刻,她就被再三告诫,落子无悔!人生,也因如此。
细数三个多月以来她在日本的情形。从一开始的抗拒,到主动的去适应,即使活得再累,再辛苦……甚至半夜醒来,控制不了骨子里渗出的那股寒凉疲惫,一个人独自坐在床上,捂紧嘴巴,无声的流泪到天明。
她也一直都没放弃过,心中回到故乡去的愿望。
当她为了回到中国,兢兢业业地努力学习,把一个人掰成两个人来用,很多时候,害怕赶不上学习的进度,整夜整夜的复习背诵单词课本的时候。
却听到所谓的真相——她原本可以不来日本。继续留在中国,过着她心无大愿,悠哉乐哉的米虫生活。
很多时候,大人们总是将自己的想法灌输到未成年的孩子身上,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所做所行都是为了孩子好。然,他们忘记了,孩子并非是玩偶。他们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情感。
妈妈琴音是幸村家养女的这一事实,桃夭到并未觉得有什么。养女也好,亲生的女儿也好,祖父对妈妈发自心底的真心疼爱,这是不容任何人抹杀掉的。
在桃夭的心目中,生育之恩虽大。但,养育教导之恩,更重。一个良好的教育环境,对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会起到很关键的作用。
她心里也明白,李律师,幸村家的长辈们,都是为了她着想。生怕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住在棋院里,衣食住行,都没人照料。要是真出了个好歹,将来,他们又有何面目去见早逝的亲友?
可,为什么他们全都忘记,她是一个人,有血有肉,有知有觉的人!
好好的和她商量,不可以吗?非得用欺骗的手段,将她带到一个语言,环境都陌生的国家,重新开始。
长久以来堆积在桃夭心头的疲惫无措,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她忽然之间觉得,好累,好累,好想一直就这么躺着,睡着,不言不语,不去思考,不去算计……像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呆呆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孩子,不可以逃避哦。越是遇到困境,你就越要坚强的爬起来。因为,你不是一个人。有很多你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在默默地看着你——前进。’
突然,脑海中回响起爸爸的话语。是的。她怎么能在这里不清不楚的倒下去。不论长辈的想法到底如何?作为晚辈的是否,也等真正了解了前因后果,再下定论。
无神的瞳孔里重新注入了属于生的活力,桃夭苍白的脸色,也逐渐恢复过来。她松开蜷缩成一团的身体,让它自然地侧卧在地板上,不停深呼吸,深呼吸,平息胸口处疯狂奔涌而出的情感激流。
她凝望着窗口悬挂的风铃下面飘飞的祈愿便签,上面印着俩个人的签名与心愿。正面是哥哥的祝福,反面是她的心愿。浅蓝色的纸片在风中迎风舞动,似乎想将上面的祝福心愿,放飞。
爬起来,桃夭走向风铃,抬起手,捉住翻飞的纸片,心绪万千地注视着上面的祝福——愿我的桃夭平安康泰一生!幸村精市。
我的桃夭?她垂下眼睑,嘴角往两侧扬起,一抹浅浅的,温暖的笑意,在心湖中荡漾开来,泛起一丝丝缕缕的涟漪。
她好像被欺骗了很久哦,要不要讨回这笔帐呢?脑海里像是在放映幻灯片一般,将以往觉得困惑诡异的画面连接起来。
真的是太“单纯天真”了!哼,念在你生病,需要开刀的份上。暂时算了。等你病好了。我们俩再来算总账。桃夭咬住下唇,眼睛里闪过一道精芒。
“桃夭,柳生家的泉来看你,给你送行了。”门外传来敲门声,紧跟着是奶奶温柔的声音。
“嗯。谢谢奶奶,我就开门。”
她放下手中的纸片,转身,准备去开门,刚踏出一步,她蓦地想起,自己刚哭过。于是,冲进浴室,洗了把冷水脸,用毛巾敷了下明显红肿的眼眶。然后,才跑去开门。
“谢谢奶奶了。泉,你进来吧。”桃夭偏过脸,欠身感谢祖母。等祖母笑着转身离开了,她才松了一口,拖着站在门口的柳生泉,进屋子里。
“泉,你怎么想到今天来了?”
桃夭的问话刚脱口,柳生泉先咋呼起来,她漂亮的眼睛里露出惊讶,结结巴巴地问:“桃夭,你怎么哭了?”
“噢,想起要离开大家了。觉得有点不舍。”桃夭面不改色的撒谎。她才不会将心底里的烦恼告诉眼前这个生性纯真的女孩。
“我也是哦。我会很想很想你的,桃夭。不过,暑假很快就能过去的。我们俩在新的学期了,又能在一起玩了。”听了话,柳生泉的俏脸一下子垮下来,她嘟起小嘴,闷闷不乐的幻想。
“呵呵,是的。这世界上,就数时间过得最快了。”桃夭感叹。她抬眼,看向嘟起小嘴,打着送行的旗号,保持沉默的柳生泉。
“泉,你是不是跟仁王学长吵架了?”
她淡淡的询问。前天,在哥哥那里遇到仁王学长,留意到他眼睛里透着暗淡,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有点怪怪的。见到她,一反平常的热络,笑了笑,问候了声,旋即,大跨步离去。
“谁跟他吵架了?他是不是跟我告状了?”柳生泉眼眸圆睁,昂起脸蛋,愤愤不平的抗议。
“泉,你心里是不是还在责怪仁王学长?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桃夭歪着脑袋,盯视柳生泉躲避的眼神,心下了然。这孩子,准是将车祸的责任,全都推到仁王身上去了。
她嘴角一弯,勾起一丝浅笑。伸出双手,搭在柳生泉的肩膀上,眼神很认真的说:“泉,仁王学长只是一个普通的男生。并非超人。他没有能力,在救了你之后,再来救已经飞出去和车子相撞的我。事情的发生是有些遗憾,但,那是不可预期的。泉,仁王是无辜的。请你不要再责怪他。”
“可是。他不救我也没关系呀……”
柳生泉猛地抬起头,眼泪汪汪的辩解。性格坦率的她认为,仁王分不清主次。她跌倒了,最多崴脚而已。可,桃夭?她此生都忘不了,桃夭被抢匪一把推出去,身体与疾驰的车子相撞在一起,飞向半空中,翻滚落地的画面。
“傻瓜,当时情况危急。他也没想到我也会被波及在其中。见到你被抢匪撞倒,他情急之下出手扶住你,也不过是出于身体的本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摔倒在地,不去救援吧。泉,仁王学长是个有情有意的人。你要珍惜。”
桃夭捧住柳生泉的面孔,语重心长的劝慰。她打心坎里不希望,这对冤家,因这事,从此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
“我还是不能原谅他。反正,我还要再生一段时间的气。”柳生泉气呼呼地咕哝。
见此,桃夭的脸上,不禁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这俩人还真印了中国的一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呐。桃夭,你走了,幸村学长怎么办?”
柳生泉张大眼睛,好奇的发问。没提防住她来这一手的桃夭,顿时傻眼,俏丽的脸颊晕染上了淡淡的胭脂色。踌躇了老半天,桃夭鼓足勇气,抬高下巴,理直气壮的回答:“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啥意思?不懂。”柳生泉不明所以。她皱着眉头想了许久,将从哥哥那里偷听偷窥来的秘密,公告于天下:“桃夭,我哥哥和柳学长聊天说,幸村学长喜欢你。不是哥哥喜欢妹妹的那种。是男生喜欢女生的那种。我觉得也是。幸村学长看你的眼神不一样,是很温柔很温暖的那种。像是要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爱一辈子的感觉。”
“呃……”
闻言,羞得耳根都通红的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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