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琴心淡然桃夭我是无辜的流浪者,穿越并非是我自愿。
不要给我按上雷同的恶名,只要给我机会,我会让你们看到我最懒惰的一面。
因为我是如此珍惜我的存在——桃夭春日的暖阳悄悄地照进寂静的卧室,送来了属于春天的气息,以及弥漫了一室的慵懒。
黑发紫眸的女孩微朦着眼睛,懒洋洋地单手托腮坐在临近窗台的书桌旁,而空闲的那只手,有一搭没一搭挑拣着书桌上的卡片,望着卡片上它认得自己,自己不认得它的五十音,桃夭不禁长叹一口气,手腕一松,整个人趴在桌上,瞅着四下无人——装死。
“天——饶了我吧。我真的对日语一点兴趣都没有。真搞不懂,事情都过去三年了,为什么还要到中国来找我呢?让我一个人在中国自生自灭不好吗?老天爷,我今生唯一的愿望是走遍中国,吃遍中国,玩遍中国……而不是吃遍日本,玩遍日本……”
回想一个月前,恰逢棋院休息日,她回孤儿院,刚走进大门,一群孩子蜂拥而至,眼泪汪汪地拖着丈二摸不着头脑的她躲到一旁,一个个口口声声说,不要桃夭姐姐走,桃夭姐姐不要走,桃夭姐姐的家人找来了,桃夭姐姐要离开了……
越听越糊涂的她摸摸头发,难道她在这个世界还有亲人?不是吧,明明记得从张开眼看清这个世界,她就一直跟着爸爸妈妈全中国转悠,一会跑江南挖墓地,一会跑西北找遗迹,反正中国哪里出现新的考古线索,哪里就有他们一家三口的踪影。
那段日子是她重生以后,过得最为轻松愉快的时光,虽然每天与死人骨头,破烂古董为伍,但是,对于刚刚经历一场匪夷所思地穿越之旅的她来讲,宁愿和那些埋在地底下成百上千年的文物在一起,也不愿意生活在人多的地方。
她一反常态的沉寂,并没引起父母的担忧,他们反而很庆幸养育了一个如此“乖巧听话”的孩子,不必因孩子不适应环境,而面临一家三口的分离。
谁想,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幸福日子,很快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山体坍塌事件给破坏掉了——
此生她都忘不了那一幕:世界上最伟大,最无私的爱,在那一刻尽情地展现……伴着轰隆隆地山体滑落,石头,树木不停滚落倒下的巨响……面对死亡,爸爸异常冷静地急踩刹车,解开安全带,动作迅速地飞扑到妈妈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保护自己的妻女,而妈妈则紧紧用她柔软的身体抱住她……
在院里昏迷了一周,再次醒过来的她光看身边的医生护士脸上,眼睛里流露出的怜悯,她就知道,今生的爸爸妈妈不在了,他们去了天国。都说,一对夫妻俩若是能同时死的话,代表着他们将来会再度相遇,重新结为夫妻。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她会每天都在佛主面前,虔诚的祈祷,保佑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
是的,从那以后,她开始茹素,每日清晨都会在佛主面前虔诚的祈求,父母能够在来生,再度遇到彼此,携手到老。
由于爸爸是孤儿,妈妈也是私自离家,未经家人同意嫁给了爸爸。所以,爸爸妈妈死后,她成了孤儿。好些父母生前的同事都表示出想收养自己的意愿,不过,都被平生无大志,只希望平平凡凡,懒懒惰惰度过一生的她给拒绝了。在父母生前好友李向阳律师的安排下,年仅九岁的她住进了一所由国外友人资助的孤儿院。
孤儿院的日子单纯而快乐,她重新穿上了校服,背起书包到学校上学,在学校耐不过班长大人的日磨夜缠,她捡起前生学过的围棋,加入学校的围棋社。原期望进去混日子到毕业也就算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一次去棋院参观,见日日关照爱护她的班长大人被欺负得很惨,一时火起,见不得人欺负弱小的她,难得发扬大脑中少得可怜的互助精神,同学之爱,卷起袖子上前打抱不平,将棋室中的一干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扁得从此见她恭恭敬敬叫声桃夭姐。
犹记得那次在棋室中,她以无人可敌的姿态,执白横扫千军,杀得执黑的对手个个噤若寒蝉,逼得他们丢盔卸甲,溃不成军,纷纷弃子投降……正当她坐在位置上,眼含轻蔑地命令他们一干人等叫她桃夭姐时,却被偶尔路过的棋院院长李昊看到。
他见到摆在桌面上的棋局,惊喜万分,在他好说歹说之下,以免了她全部学杂费的优厚待遇,她点头应允进入棋院学习,拜入他门下做嫡传弟子。
按照桃夭当时懒惰的想法,上棋院不但能免掉学杂费,还能减省点开支。父母留给她的财产和高额的意外保险费在她未成年之前,除了每月固定的生活费,她不能动用半分。且桃夭也丝毫没有动用那笔钱的想法。
在活了两世人生的她眼里,钱么,够花够用就好;衣服么,只要不破,长点短点都能穿;吃的么,能填饱肚子就行。半饥半饱也可以,医生不是常说,要想活得久,每餐五分饱。虽然她并不是想长寿,但有啥就吃啥,只要不坏掉,她啥都能吃进肚子里去。
“乖巧听话”桃夭在棋院里老师面前勤俭节约的好学生;在其他同龄的棋友跟前却是呼风唤雨的“大姐大”;回到孤儿院,她又是温柔可人的桃夭姐姐;而在频频来孤儿院探望她,父母生前的同事朋友眼里她又成了最佳女儿人选……
原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过到她头发斑白,牙齿松动的时候,没想到,天将横祸,李向阳叔叔却突然带着她那私自离家嫁人的妈妈那边的亲人来领养她了。要是中国人也就算了,她就当换个地方旅游。
“唉——”又是一声长长无奈的叹息,桃夭趴在桌子上,盯着满桌的卡片,陌生的文字,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亲戚……她妈妈为什么要是日本人?为什么要在她父母死后三年才来中国领养她?她真的不介意一直住在孤儿院,等毕业了,在孤儿院里当一名老师,老了在那里养老……
就这样,未成年没有任何反驳权利的她,被莫名其妙的被打包快递来日本。开始和她舅舅一家人,也是她的新父母,新哥哥一家人,开始“快乐”的四口之家生活。
狗屁快乐!
她跟他们三个根本就是前言不搭后语,鸡对鸭讲话,各讲各的,文不对题,乱七八糟,指手画脚胡乱猜测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真是太痛苦了!她一点也不想学习日语。难道就因为她未成年,就没权利表达自己的意见。凭啥要她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家,学习这辈子都没打算要学的日语。为什么不是他们三个搬家到中国,她一定会很乐意充当他们三的中文老师。
三票对一票,怎么看都是她输!桃夭痛苦地抱头呻吟,日语,日语,日语……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趴在桌子上无病呻吟了会,极度渴望自由的桃夭,两眼放光,口水直流地望着窗外的樱花烂漫的美景,紫色的瞳孔里闪耀出点点星光,每一点灿烂的光芒里充满对自由的渴望,对家乡的思慕……
“桃夭,你在吗?桃夭——”
敲敲房门,见没人应,担心妹妹的幸村精市急忙推开房门,却瞧见穿着过大的旧运动服,头发随意用圆珠笔盘在脑后的女孩正呆呆地坐在窗台上,眼神悠远而绵长,她伸手接着飞落的花瓣,轻轻呢喃着他听不懂的话语,但从她说话的语气中,幸村精市能清晰的辨明,里面包含着对远方的思念。顿时,他心下不由泛起一阵涟漪,酸酸的,却无从说起。
幸村精市凝视着坐在窗台上的女孩——他姑姑的女儿桃夭。一个眼神悠远,举止懒散却隐约透出优雅的女孩。
自小从父母口中得知他有个为了爱情不惜离家出走,跟着爱人远走异国他乡的姑姑。也曾在母亲瞒着祖父藏起来的相册中见过穿着一身深色大振袖和服,站在祖父和父亲中间,亲密挽着俩人,露出甜蜜笑容的少女。
印象里姑姑是位外表柔弱,内心意外坚强的女子。生性柔弱的她敢为了爱情,傲然不屈地跪求祖父解除她的婚约,随即不顾一切阻拦,不屑幸村家的一钱一物,身无分文地跟随爱人离开日本,远赴中国,从零开始。
通过放在母亲房中的资料,幸村精市明白,桃夭一出生便随着父母四处漂泊流浪,过着居无定所,风餐露宿的日子。
这一点,通过这段时间,与女孩的接触他便亲身了解到。女孩所带的衣物都是由父母生前的旧衣物重新裁剪修改而成,她对吃的用的都不太讲究,基本是给她什么,即便是她不喜欢吃的,她都会硬逼自己吃下去。不浪费一点东西,利用一切可利用资源是她一贯的行事准则。父母给她的零花钱,也没见她动用半分,都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她从中国带来,一看便是手工制作草编盒子里。问她,为何不用?她总是笑笑,客气疏离的说她的生活费够了。不需要再增加。
在幸村精市的心中,幸村家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妹妹桃夭像一道迷题,一道谁都解不开的迷题。每当他欣喜地以为自己解开一个结,却发现更为复杂的结,已经微笑着在等候他的大驾光临了……
桃夭,桃夭,望着坐在窗台上思绪飘远的女孩,幸村精市脑海中浮现一首中国关于桃夭的诗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甘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得不偿失收回脑海中飘浮的思绪,幸村精市面带温和的笑意,再次屈指在门上敲了几下,想要引起沉浸在窗外美景中的女孩注意。
“ええ——おにいさん(哥哥)?”
听到敲门声,桃夭转过头,有些意外即将开学的新哥哥幸村精市会在家里,她语气稍稍迟疑了下,用一种很奇怪的语调,将她仅会的几个日语单词爸爸妈妈哥哥拿出来溜达一圈。免得人家以为她没诚意,装清高拿乔。毕竟她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妹妹,我来替你补习日语。”心中非常明白桃夭那声哥哥喊得有多心不甘情不愿,幸村精市却极其喜欢看到她一脸为难地揪揪鼻头,圆睁着眼睛,撇撇嘴角,歪着头,语气僵硬地从口中挤出哥哥这个词汇。
“学日语——”勉强控制心底想要杀人地欲望,桃夭立即装出泪眼汪汪的可怜样,惨兮兮的要求:“哥哥,能不能不要?我实在不会读这些平假,片假,罗马之类的音调。反正在日本期间,我用翻译机就好。而且向阳叔叔也说了,若是我不能适应日本,就让我回中国去。”
幸村精市经过这段日子突击补习,虽然不是很明白妹妹讲的一堆话是什么意思,但最后一句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桃夭心里从未曾想过要留下来,和他们作为一个整体生活下去。
听了桃夭的话,他嘴角的笑意不减,心里却想着这些年父母四处恳求委托认识的人打听姑姑在中国下落的事。
好不容易经过多方查找,才找到一点线索,谁料,却是姑姑姑父已在意外中亡故,留下妹妹一人住进孤儿院的噩耗。强忍着失去亲人的痛苦,父母连夜收拾行李赶赴中国,并联系日本驻中国的大使馆,希望能尽快办理好桃夭的赴日事宜。
是不是他们太心急了?太过迫切的希望桃夭能够一下子融入他们家,成为亲密无间的一家人。从而忘记了她已经是一个年满十二岁懂得明辨是非的孩子。他们这样不顾她的个人意愿,甚至没有给她任何时间作为心理上的缓冲期,减少她做了三年孤儿后,心底里对突然冒出来的异国亲人产生的强烈排斥感。
联想到桃夭似乎在抗拒融入他们家,一心想着回中国去当孤儿。幸村精市不禁抬高头,看似温和的双眼瞬间闪过一道锐利的锋芒。看得桃夭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好厉害,他好像已洞悉了她想拖延时间,已不适应为理由,离开日本,回中国去的想法。
“好吧——好吧——哥哥,我马上开始背诵五十音。”
桃夭挺厌恶别人用一眼看穿你耍的啥诡计的模样盯着她看,好不巧,她这个新哥哥却是个中好手。那双温和中隐含犀利的眼睛经常看得她心虚不已,自动乖乖投降。
自觉做错事的她,眼神忽闪着,用手撑住窗台,如同擅长飞檐走壁的猫咪般轻跃而下,双脚平稳地落在光洁的地板,接着,一个灵巧的转身,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拿起摊放了一桌的卡片,有气无力的读起来。
看着桃夭一连串堪称训练有素的轻巧动作,幸村精市心底里很不是滋味,语言需要喜欢才会学得会,他们这样逼着她学她不喜欢的东西,恐怕反而会得到与之相反的效果,违背了他们的初衷。
“桃夭,不喜欢我们,是不是?”难掩话语中的失落,幸村精市抬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