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代雨打风吹去,上海硕果仅存的豫园,也是几经荒圮,现在我们看到的,早已不是原物。
我们常说豫园是上海的根,大抵因为上海开埠以来,四方行会云集,使整个豫园外围一时成为上海商贾文化的肇始,渐而形成了上海市民社会的基本面貌。
再往前溯,自晋人衣冠东渡,上海一直都是大城苏州下面一个小镇,承接着江南士族的遗风。
还有陆机陆云这样的少年天才,“欲闻华亭鹤唳,可复得呼?”
可惜这样一种洒脱幽远的人生格局,在百多年市民社会的洪涛中早就湮没不闻。
只有深藏豫园之内的亭台和宝器,全然不理会外界沧桑。
作为外来客的观光地,上海人反而早就把它遗忘。
在现代楼宇的嚣张中,谁能想到古代士子的一缕文脉,还在那逼仄间独自歆享,袅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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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尔斯的责问
没有来自贫穷的威胁,没有反战T恤、大麻和露营帐蓬,更没有无处不在的敌人。
——过着循环生活、并按照教科书思维模式思考问题的职业媒体人、官方专家、大学教师正逐步淘汰自由作家、波西米亚式的文化人以及前卫知识分子。
而稍有些理想的,则在哀叹自己的死到临头。
伊萨克?罗森费尔德在提及美国作家的舒适生活时说:“作家很少像过去那样站出来抗议这个世界,而当他站出来的时候,他可能正在故作姿态,这是危险的。”
米尔斯,这个不守规矩的局外人,在《白领》一书中说:“知识分子丧失意志,甚至丧失思想。他们已经接受了他们在社会层级架构中的某个职位,尽管有时他们也为此而感到悲哀。”
同样的情况在中国开始出现,一个名牌大学的年轻的副教授,就能轻而易举地开起宝马,而他们的学生,最大的焦虑则是一份高薪的工作。
我当然有理由担心:知识分子的独立精神在被世俗利益拉拢之后,市民意识将支配未来。
虽然这种担心,最后往往落到自己身上,显得疲惫而可笑。
出于本能、虚荣和礼貌,知识分子们纵容着自己,也纵容着别人。是的,人人都这么想:只###活得不错,谁来支配未来,与我又有何干?
当然,学府中也有例外,比如复旦大学博导陆晔教授,就很喜欢米尔斯。
真是不可思议。
因为米尔斯--此人对大学教授的鄙薄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说:教授是“整个社会中层次最低的,因为他们舒适的环境、以及他们将所谓理论从社会生活中剥离出来的做法,教授们几乎完全成了一个自闭体……这些平庸的人,制定自己的法则,并确立自己的成功偶像”。
米尔斯痛骂的对象,显然是丹尼尔?贝尔,这个人当时正大肆赞扬着知识分子的退位以及所谓“知识工匠”的登堂入室。
米尔斯的一个朋友回忆道,“米尔斯,总是让人联想到一个随时迎敌的游击队战士,他穿着野营靴……戴着摩托头盔,扎着繁冗的帆布袋或者塞满书籍笔记的军用背包。”
米尔斯的另一个朋友,德怀特?麦克唐纳,作为米尔斯的同道中人,则说:“我们有着与生俱来的不屈服,鄙视一切公众观念和固有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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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元素
最早妖魔化其他民族的,是中国人。
比如把国境之外的称作“猃狁”(匈奴),称作“狄”,称作“蛮”,后来还有“犹太”,看看这些造字,总之都不把别人当人,只能与虫兽为伍。
而在欧洲中心论者眼中,中国,只是世界的尽头的一个神秘国度。
十八世纪的欧洲,中国风格甚至是贵族品位、极度奢华的代名词。为此法国人甚至造出Chinoiserie一词指代一切“中国格调的”的风尚。
1700年1月7日,路易十四在法国凡尔赛宫的宫庭舞会中,竟身穿中国式服装,坐在一顶八抬大轿里出场,继而引发了整整一百年的欧洲中国时尚风潮。在此期间,除了昂贵的丝绸、瓷器、茶叶,举办中国式宴会、养中国金鱼、演出中国戏剧(比如根据《赵氏孤儿》改编的《中国孤儿》),建造中国式园林等开始全方位进入欧洲人的生活。当欧洲人坐在中国式的木条后背的扶手椅上阅读或者交谈的时候,中国绅士和欧洲贵族的世界仿佛已融为一体。以至于1769年曾有欧洲人写道:“中国比欧洲某些地区还要知名。”
常有报道指西方如何妖魔化中国,其实真正妖魔化中国的,是中国人自己。上个世纪两次文化颠覆活动,先是五四,后有###。
一个有尊严的民族,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2005开始,随着中国成为全球第四大经济体,Chinoiserie再度风吹欧洲。
在室内装饰、时装设计、日常物品,甚至在奢侈品领域,开始纷纷导入中国元素。不过这次,更带有政治POP的倾向,特别是大量的六、七十年代的###元素的出现,很有可能与张晓刚等80年代崛起的一批画家在西方市场上的走红有关。
西方的设计大师们,他们本身其实并不关心政治,乔治?阿玛尼就说:“中国是有非凡魔力的一个地方,对我们这些西方人而言,它有着神话般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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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改变世界
从复杂的象形文字,比如埃及圣书体字和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发展到单纯表音的字母文字,中间这个跨跃,实在太大了。
必须感谢崛起于西亚地中海沿岸的腓尼基人。
这个从事海外贸易起家的民族,摸着石头过河,坚持走有腓尼基特色的奴隶制社会的道路。为了记帐方便,他们自己搞出一套符号来,这就是后来的字母文字。
腓尼基也是历史上第一个学会航海的民族。出于海外贸易的需要,他们在北非建起一个叫作迦太基的庞大的商业殖民帝国。
极其牛逼,因为那是公元前九世纪。
这么说吧,当腓尼基人的船只横行地中海,中国还处于史前的黑暗之中。
看《史前一万年》,评论者说史前一万年,哪里来的这么发达的文明?其实以古埃及文明发育之早,还真的难说。
包括“四大文明古国”的提法,基本上属于梁启超的意淫世界。毕竟中国之前,还有人家古腓尼基人,还有人家古希腊人。
希罗多德这么描写迦太基人的海外贸易:迦太基人“沿着海岸把货物陈列开来,自己登上船,点起有烟的火把。当地人看到了烟柱之后便到海边来,他们放下了换取货物的黄金,然后从停货的地方退回。迦太基人下船,检查黄金,如果觉得黄金的数量公平,他们便收下黄金,继续上路;如果对黄金数量不满意,他们便再到船上去等。而当地人便回来把更多的黄金加上去,直到船上的人满意为止。”
迦太基名将汉尼拔,曾经横扫亚平宁。罗马帝国的每一户人家,都有家庭成员死于迦太基军团之手。可惜,贵族寡头们的商人本###,促使迦太基把汉尼拔出卖给了罗马人。
第三次布匿战争中,罗马军队挨家挨户杀光了所有迦太基人。然后在农庄里洒上盐,为的是让这块土地再也种不出任何粮食。
一个牛逼的文明的消失了。商业改变世界,改变的也只能是没有强权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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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日
全世界所有热爱工作的人们,所有的痴胖一族和糖尿病患者,所有的鳏居老人和高龄未婚女,所有的社会闲杂和都市流浪汉,那些公共节日,已成为他们公共的敌人。
对于女###朋友比较多的男士,或者男###朋友比较多的女士,节日,特别是情人节,更是意味着一场灾难。
必须设计无数个回避的理由;或者躲开人群,跑到一些鸟不拉屎的地方。
今年又增加了清明端午和中秋,就有朋友很崩溃:这帮混蛋!搞这么多节日干吗。
我玩笑说:你太放纵了,人家这是提醒你,请你节,日。
去年中秋,我和龚晓跃在MSN上互致问候。
龚说:圣诞快乐。
我说:新年好。
是啊,正是这些节日,让时间在流逝中,变得历历可辨。
面对节日,我们心猿意马,指鹿为马,白马非马。
好在,这人造的狂欢,伪饰的喜剧,总会过去。极尽欢颜之后,我们带着疲惫的肌肉,回到了日常生活的克制。
祝大家节日愉快。
摄影大师计划
若论我最羡慕的职业,无疑是摄影师。
可以满世界晃悠,一旦玩好了,收益还颇不菲。
为此我程门立雪,拜师王寅,学习摄影之术。
王大师的摄影之术,东成西就,已臻化境,可比摄心之术。
每有影展,群贤毕至,粉丝咸集。
坊间传言他的一张照片卖到了五位数。
一度考虑办个杂志,为的是给自己那些丑陋的图片找个空间。
前有王寅,后有杜英男,我坐享大师待遇。
很多人这么干过,办份杂志,然后给自己那些烂文字找个空间。
当下的不说了,远的就有邵洵美。
顶峰时期的邵氏,拥有七大刊物,若干出版公司,还养着一个文字更烂的章克标,要和鲁迅叫板。
当然作为盛宣怀的女婿,人家富可敌国,并且还是个“有着希腊式完美的鼻子”的超级大帅哥——我难以理解,有这样的先天优势,干点什么不好?
无数人劝我放弃成为一代摄影大师的宏大计划。
理由之一是:你没有任何的基础。
“别人说出来的真理,对我很可能只是阴森森的谎言。”康拉德在一封信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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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惜生命,远离报纸
牟其中说:资本就像处女一样敏感,一有风吹草动立马落荒而逃。
却不断还是有人想做媒体。
无数的钱扔进来,输得死心踏地,然后拖着疲倦的背影离开。
香港人说:你要送人下地狱,就劝他去做媒体。
总有人赴汤蹈火,就有朋友拿着方案上门,说是准备了一笔钱,要做报纸。
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他:这份计划做成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一。
珍爱生命,远离报纸。
有这么多钱,大家吃点喝点,多好。
创作
突然发现身边的朋友齐齐地,都在搞创作。
比如王淑瑾,在搞寓言体小说。
又比如烂人飞,在写剧本,据说是“泣血”之作:每夜深人静,写至情深之处,又有谁知他咳出来的血,染红了几方丝帕?
而史零,言谈间常说自己在赶一部建立在“二次元空间”之上的长篇小说。
至于小七,诗歌写作从未间断,印出的诗集也是全黑色封皮,我照着考古学家的方法,暂且命名为《高安路黑经》。
还有荷尔蒙。
荷尔蒙,愚公也,正以每天三、五百字的速度,创作大部头。
如果他一时头昏想要超越刘震云,也写个二百万字,将耗费二十多年。
即便他真的耐心不错,第一部小说写完,也已年近花甲。
以荷尔蒙的功底,以荷尔蒙的这种愚公移山的写法,其他的畅销书就是废铜烂铁。
德国汉学家顾彬称“中国文学是垃圾”,那是没见识以上几位。
等他们全部写成,没有一年时间是通读不下来的。
当然我会设宴,召齐上面几位,签名赠阅完毕,分别用一句话告诉我:他们到底写了些什么。
然后就是把书,永久###地放进我的书架。念荷尔蒙辛苦,我会为他腾出一个最显眼的位置。
生活
稍有智慧的女人,总是那么慵倦,疏懒。
就像稍有智慧的男人,总是略带颓废。
他们要么一无所成,要么专注于某一细节。
并让细节变幻,弄出聊以自娱的花样。
已经很久了,生活就像一位尴尬的魔术师。
在我面前,它已技穷:
它的走过场式的应付,只是对我余下的时间进行交差。
而我只是故作兴味地,等待它的下一场表演。
故作兴味地,走进那些即将发生的,以及尚未发生的。
就像每天出门,需###们故作兴味地,彼此说一声:早上好。
啊生活,是多么礼貌。
啊生活,是多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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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虚荣心
我见识过最卑微的虚荣。
是沉湎于物质生活并且对此进行无休止的赞美。
但是显然,这个世上,有着更多的伟大的虚荣心,值得我去聆听。而伟大的虚荣心,只存在于巨匠中间。
那些轻易把我们带离喧嚣的大师。
他们野心勃勃,创造着另一个世界:起于神经之末,席卷万众脑海。
这是一份俨然上帝的工作。
活于现实世界的,是我们的左脑。
活于右脑的人们沉静而美,可以把世界融入梦境。
他们锦衣夜行,蹈于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