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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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活来-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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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这样的话,那女人还流了泪,看着怪叫人可怜!不是亲生的父母又能是什么?当时,我看着这小九儿生得有些模样,若是好好调理几年,说不准日后会红的,这才同意把她留下来。”

8。 来历(4)
没有找寻到小九儿的亲生父母,虽是憾事,但仔细想来,倒不完全是坏事。于是,焦世勋便就不再深究此事。之后的四年时间,焦世勋隔段时日,就会去看看他的干女小九儿,顺便,自会寻机和马彩云缠绵、云雨一番。直到某一天,焦世勋若有所思看着渐至出落成大姑娘的干女小九儿,蓦然动了娶妾的念头。
  翌日一早,焦世勋即出得门,独自一人来到老河边。
  照旧是无风。照旧是,坚硬的寒风直如一把冰凉的刀子,悄无声息又是可着劲儿往人的身体里面戳刺。
  一路上,焦世勋急匆匆缩着脖子埋头赶路。因了牵挂结成冰面的老河,昨日下午离开小九儿后,他又来到这老河边上,再是把封冻成白皑皑一片的老河看过一遍。毕竟是,老河结冰,是旷古以来闻所未闻的大事体,如何能不让他动心?昨日的下午。那会儿,结成冰面的老河没有丝毫变化,同他早晨看到的模样毫无二致。焦世勋原想这样冷的天气,老河既是封冻了,怎么也得封冻一段时日吧!却不是这样。就在当夜的子时时分,卧在床榻之上难以成眠的焦世勋,分明地,真真切切听到了老河卯足了劲的巨大的怒吼声。及到天刚蒙蒙闪亮,当他推窗望去,隐约中,果见老河似已经恢复了常态。
  到底是,焦世勋忍耐不住了,他想亲眼看看封冻之后的老河,还是不是早先的老河,因就,一俟天亮,即刻匆忙出得家门。
  站在这老河边上,一望之下,焦世勋顿时又是惊得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其状,丝毫不亚于昨日初见老河的封冻之状。
  旷古距今,因了老河曲折蜿蜒而来的路线,大多系黄土山脉所在,经其一路的肆意奔腾,一路的冲刷夹带,途经到这黄河小镇,其状早变成泥浆一样稠黄稠黄的混浊之色。这很正常,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是现在呢,一头扎进焦世勋眼帘中的,分明是老河,却又完全不似往日的老河了。耳畔中,闻听得老河一如往常那样,夹雷裹电咆哮连天,狂奔急涌、声势惊天地一泻千里,但是呢,老河往昔的混浊之色全然不见了,变得清澈见底,好象是,老河一下子就变成一条寻常的河流。
  焦世勋呆呵呵站在老河的边上。昨日早晨,老河莫名其妙地封冻,只隔了一日的时间,老河又是莫名其妙地清澈见底,这样两件旷古未闻之奇事,当真是使得焦世勋恍惚了,恍惚得都不晓得如何是好。眼见得在这清可见底的河流深处,几尾精瘦的黄河大鲤鱼直端端定在那儿,隔时,才会仿如慵懒的女人那样,懈怠地略微动上那么一动,旋即,复又如同一张画似地固定在那儿了。
  正自疑惑间,焦世勋突兀地发现,在临近河岸的所在,清清亮亮的河水翻天覆地一般,顿然被搅动出一大片黄垢垢的混浊之色。遂不由得近前几步,再仔细观瞧。不一时,却见这混浊之色,很快竟复归于清澈。
  焦世勋恍惚看去,却是,方才的这混浊,竟是一尾看上去差不多有二尺余长的黄河大鲶鱼折腾起来的。现在,这尾黄河大鲶鱼已然老实了,正自懒洋洋伏在泥沙之间,通身黢黑的颜色,竟如同是一条粗长的黑绸带,被人漫不经心丢放到那儿一般,非常地显眼。
  再把这样清澈见底的老河看了半天,焦世勋方才无端叹出来一口气,心心事事低垂脑袋,朝正在修筑的石桥方向走去。

8。 来历(5)
这座正在修筑的石桥,虽是常家垣村的常泰安和他共同出资,因其所在位置,是紧靠着碛口古镇的,出于便利的考虑,监督筑桥的进度以及筑桥质量问题等等事宜,自是顺理成章落到了焦世勋的身上。故而,几乎每日的早晨,焦世勋看罢老河后,一般都会遛遛跶跶去到湫水河与老河的接口处,来看看筑桥的进展程度。
  寻常,筑桥的二十几个雇工们,都是耐不住寂寞的,他们或是一边干活,一边大声地打趣嬉笑,又或是,某个人绘声绘色讲荤荤素素的男女事体,大家屏声静气听,倒照常不耽误手中的活计。雇工们也着实是不易,他们所干的,都是重体力的活计,说笑也好,谈讲荤故事也罢,更或许,有人会信口唱几曲酸歌野曲儿,倒在繁重的体力活儿之间,平添了些许做人的豁达和快活。有时候,竟连焦世勋,都有些羡慕他们的自在和无羁。
  来到筑桥的场地时,焦世勋意外地发现,昨日挖出活物儿的那个根基方位,不光是深坑已然挖好,且是,已经用基石,筑起来足足有两人多高的高度。焦世勋拥手沉默在那儿,他寻思:看这样子,雇工们昨日肯定并没有照他的吩咐停工,不然,进度如何会这般快?很快,焦世勋就察觉到了某些不妥。这不妥,源自于这些雇工们中间。
  现在,这二十几个雇工们,全部都在埋头干活,悄无声息地埋头干活。只有和泥的“哗嚓、哗嚓哗嚓”声音;只有石块砌合石礅的“吧唧吧唧”声音;只有雇工们沉闷的“呼哧呼哧”喘息的声音。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讲荤故事,没有人吟唱酸歌野曲儿,好象是,这些张张狂狂、快活无羁的二十几个雇工们,一下子,全部变成了绣房之中的大家闺秀!这且罢了,仔细观瞧,焦世勋很快就发现,在这二十几个雇工们的脸上,几乎都写满了慌恐的声色。
  就在刚才,焦世勋就看到了雇工头张三。张三不是同大家一起干活,而是独个儿蔫头蔫脑坐在一旁。挨这张三看见他后,倒是起身迎过来了,却照旧是蔫头蔫脑的没有个样子,同刚刚被人剥皮抽过筋一般地蔫软,一般地无精打采。便是这样站在了他的面前,一语不发。
  焦世勋蹙着眉头,看了张三看这二十几个雇工们,最终,还是把满脸的疑惑停留到张三铁样青的脸上,道:“怎么回事?张三你说说看。”
  眼见得这雇工头张三把迟钝的嘴角抽了几抽,终究是压低声音,怕极也似结结巴巴说:“焦东家,昨天挖到活物儿的那个后生,死了。”
  “死了?”
  当下,焦世勋便是吃了一惊。遂把吃惊的表情定到这张三脸上,顾自沉吟道:“不对吧,看这后生的身体那样结实,怎么会呢?”
  看上去,张三似乎是被巨大的无边无沿的惶恐,给彻彻底底扼住了。这个时候,焦世勋看到雇工头张三兀然发起了抖,冷极一样的模样,他就是这样一边拼命抖动着身体,一边对他说话:“我们二十几个人,是租住在一起的。昨天晚上,我们看他还有说有笑,能吃能喝的,谁知道呢,今天一大早,就发觉他已经死掉了。他的样子实在是怕人啊,眼睛大睁着,口腔也是张得老大老大,好象是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地撬开了一样;他的拳头握得特别紧,我们几个人费了半天的工夫,都没有办法掰开。看样子,他就是被什么东西吓死的啊,我们二十几个人住在同一条土炕上,为什么不吓旁人,单单要吓他?”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8。 来历(6)
焦世勋半晌言声不得。
  而后,这雇工头张三继续着一张惶恐的颜面,说:“焦东家啊,我已经打发人去给他家报丧了。不说他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呢。今天早上,我们正干着活儿呢,就从镇上走过来一个游方道人。这道人遛遛哒哒一个人走过来后,先是围着这桥面、桥礅、桥梁看过来看过去。等到他看完了看遍了看足了看够了,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莫名地叹出来一口气。也是我多事的,就在这道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把他拦下了。”
  “当时,我见这游方道人的样子不俗,就把昨天挖出活物儿一事和昨夜那后生暴死的事情,都和他说了。焦东家啊,您猜这游方道人怎么说?他说昨天我们挖出来的那活物儿,是什么‘太岁’。天爷,天爷爷哦,是‘太岁’啊!”
  “这游方道人看我无话可说了,又是一声长叹,说:‘这座桥,是修不起的,你们别在这儿瞎耽误时间了。’”
  “等到那游方道人离开,我们就都没有干活的心劲儿了,想走。”
  “焦东家啊,自从挖出了那怪怪的活物儿,大家心里本来就不安稳,再就是那后生奇奇怪怪的死相,大家干活儿哪里能够干到心里去?是我把大家强留下来的。我说:‘焦东家和常东家往日对我们都不薄,我们怎么能把活儿干到一半,就不干了呢?’可是说实话,焦东家啊,我们也是有家有口、有老婆有孩子有老人的,我们谁个不怕?”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雇工头张三微微喘息着,又如先前那般呆呵呵站在那儿,一语不发。
  焦世勋的高祖,即是精通阴阳五行之人,他如何不信服?这当儿,眼见得这二十几个雇工们都把手里的活计丢下了,或站或坐或蹲在那儿,眼巴巴无奈地看着他。于是,焦世勋强做镇静说了几句敷衍的客套话,嘱雇工们不必想太多的,一切均有他和常东家在。
  随后,焦世勋即把张三拉到一旁。挨他压低声音,问清楚弄明白了那游方道人的去处后,遂丢下众人,一个人匆匆忙忙返回不远处的古镇。
  镇街上,虽正值天寒地冻之时,却已然是车熙人往,喧闹、嘈杂出一派蓬勃的繁荣景象。
  心绪烦躁的焦世勋行走在石板铺就的街面上。在这三道大街、二十七条大小巷的街镇,若想找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游方道人,当真不是一件易事。饶是如此,焦世勋依旧是有路行走一路四处张望,自然了,一面也向临街的小商铺或是小食摊的摊主们,打听这个游方道人的去向。居然是,大家都言称见过的,都说这游方道人模样生得古怪,又是破衣烂衫,因此上便就留意到了。这样,焦世勋根据这些人提供的线路,寻过来找过去,虽是没有找寻到这游方道人,倒是在他家的“大鸿昌”的仓储大院门口,发现有人正自把偷好的麻油,往外面夹带。
  远远儿望去,这偷油之人焦世勋倒也是识得的,他就是住在临近“大鸿昌”仓储大院附近的钱根保。
  关于这偷油的法儿,说来其实并不复杂,即是搬运工们在搬运麻油之际,乘别人不留意,手持一根女人纳鞋用的粗头大针,刺破盛油的羊皮笺子或是浑脱、油篓之类的器皿。这样,在老河的码头距货仓的这一路上,源源不绝的麻油渗漏处,自会顺着这个针孔随走随流。如此这般,数趟麻油搬运下来,这偷油之人便会寻借口遁去。挨等返回家,将了渍满麻油的做垫肩之用的厚厚一层麻布卸下,拧入进预先备好的器皿。仅此一次盗油,即可抵得寻常人家的一月食油之需,了得?更有贪心的盗贼,不光是偷取家用之油,还把偷来的麻油拿出去卖钱。 txt小说上传分享

8。 来历(7)
焦世勋是何等的精明之人,如此拙劣的盗油法儿,他缘何会不晓得?
  过往,负责仓储的掌柜,曾经数次把这等盗油的贼人拿去送官,最后的结果,无非是,盗油贼被官家斥责几句,最多也就是再被官家打一通板子,罚没所盗之油和罚交几吊小钱了事,如何能太当得真?及到后来,仓储的掌柜再逢到此等事体,自会酌情处置:若是仅供家用的盗油贼,掌柜寻常是睁只眼闭只眼,最多是暗示提点一下,让这盗油贼知晓东家掌柜的宽仁之意。如若遇到除了家用外,还把剩余的麻油拿出去卖的盗油贼,掌柜即会选择一公开的场合,轻则将这贼人当众呵斥,让其丢足颜面,重则纠集众伙计,一顿拳脚棍棒下来,将此贼人打个半死,以儆效尤。饶是如此,这盗油贼依旧没有绝迹。
  看上去,隔着老远的钱根保并没有发现焦世勋,即刻埋头匆匆地去了。
  说来,这钱根保在搬运行中,还是有些威信的。此人看似体瘦身矮,力气倒大得惊人,更兼嗓门出奇地洪亮。焦世勋虽没有亲眼得见过,但关于钱根保的此等说法,倒是听过不少。最典型的莫过于,一次,老河岸边的两厢搬运行相互发生争执,相互间吵嚷得一塌糊涂,眼看着吵嚷解决不了问题,两厢摩拳擦掌就余下打架的事了。未料,便是这钱根保兀然大喝一声,竟似凭空打雷一般,立刻将两厢的众人都唬住了。这且不论,更难得的是,焦世勋早就听说钱根保处事较为公允,也不是什么贪心之人。却不料,今日无意间得窥到这件事情!
  焦世勋一边思想,一边遛遛哒哒进得“大鸿昌”仓储大院。
  早有负责仓储的掌柜满面春风迎上前。于是,焦世勋先嘱掌柜派几个干练之人,去街面上寻访那游方道人。另外,焦世勋又亲自选定一个少言寡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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