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去找大哥。”罗艺结结巴巴说,脑子飞快地想着如何应变,给大哥秦彝递个眼色,秦彝却呆愣愣的不说话,记得罗艺恨不得咬他一口。
罗艺满腹的委屈,梗了脖子索性道出心中的愤懑不满:“爹爹,皇帝昏庸欺占属下的妻子,还要杀人灭口,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肯放过,简直就是无道的昏君,为什么要保他?丢了任仙姝又如何了?那也是天意放了任小姐母子一条生路。爹爹无非是因为大哥在圣驾前立下了军令状,办事不利要掉脑袋。罗艺不怕死,爹爹但可以将罗艺绑去圣驾前受死,赎回大哥!”
秦旭越听罗艺争辩越是气恼,罗艺无法解释他如何那么巧出现在梅花山别馆,就是嫌疑最大。但是此事不宜声张,保罗艺就要舍弃亲生的儿子秦彝,但秦彝是秦家独子;若是舍去了罗艺,秦旭心中也不落忍,气急败坏地吩咐秦彝请来家法重重地拷问罗艺,一定逼他招供出任仙姝去了哪里,书房内乱作一团。
秦彝几次开口要为小弟求情,都被父亲的目光逼视回来,叹息道:“我今天审他,他不肯说;明日皇上审你,莫说你逃不脱干系,就是秦家也逃不脱干系。”
被缚在了条凳上时,罗艺的眼泪落了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哭,两军阵前跃马横枪取上将首级他毫不含糊,箭雨如蝗,领军出征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受不得这种无端的委屈。
任仙姝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如何能对义父澄清自己的清白他也不知道,大哥按住他的腰手却停在那里迟疑了片刻,罗艺不是一次被义父责打,只是这次尤为的不甘心。
“爹爹就是打死孩儿,孩儿也不知道任姑娘去了哪里?蝼蚁尚且偷生,她若跑了也是应当。孩儿是动了恻隐之心要去救她,可是去晚了一步。”
“好端端的,你哪里动的恻隐之心,你如何深更半夜去她一个女人的住处?”秦旭亲自扯开罗艺的衫子,露出一段蜂腰,狠狠的抽了几下呵斥:“从实招来,任仙姝去了哪里?若不交出她,你大哥就没命了!”
罗艺疼得踢了脚挣扎嚷着:“爹爹,孩儿确实不知道,是任家姐姐对孩儿说,昔日她误嫁了萧将军,都是因为孩儿的缘故。孩儿深感罪孽深重,才动了恻隐之心去救她于水火。”
罗艺想到这里自己也委屈后悔,若不是他当初言语轻佻,同任仙姝眉目传情逗笑过几次被她误会,怎么就让任仙姝一心的想了去追随他,出了这些阴差阳错的事。鞭子抽在身上一鞭重似一鞭,秦太宰听了罗艺讲述的他和任仙姝这段孽缘的始末,更是气恼,打得罗艺嗷嗷的挣扎着大哭失声,上身却被大哥秦彝紧紧缚住挣扎不得,只是两条腿在不安分的乱踢乱踹着挣扎。秦府素来家风严谨,秦彝平日都是谨言慎行不苟言笑,更不敢多看女子一眼,更不要说如罗艺这样眉目传情。罗艺被打得三魂出窍时,耳边义父的斥骂声和秦彝大哥的求情声都渐渐模糊,他依约在灯光中看到一个娇媚的身影惊愕的立在不远处望着他。羞愧令他本能的挪挪身子,秦蕊珠走向前对父亲求告道:“爹爹,莫要责打小哥哥了。他是淘气调皮意气用事,可是若是放了任姐姐,小哥哥没有大错。是皇兄他太过无礼,阻止皇上做错事,是为人臣尽忠的表现。”
罗艺憋得面红耳赤,不知道他挨打惨叫求饶时那糗态是否被小妹蕊珠看到,蕊珠永远高贵如月中的仙子,俯视着他,求情时语气都带了居高临下的不屑。
“蕊儿,不要胡闹。也不害臊,还不退下!”秦旭斥责女儿。
只有在任仙姝的事情上,罗艺同秦蕊珠唯一一次达到了共识。
罗艺养伤的两天没见到秦蕊珠。平日他顽劣调皮被太宰责罚时,秦蕊珠都会幸灾乐祸的来看他笑话,说上几句挑衅的风凉话,故意气他,似乎以此为乐。但是这回秦蕊珠没有来,在秦府这些时日,他承受了义父许多教训,有时令他觉得屈辱,但是他知道义父是公正正直的,义父一心为了他好。只是这次,罗艺觉得义父是如此的懦弱,身为太宰,竟然为虎作伥,还去贪生怕死的对付一个弱女子。
但他更是担心大哥秦彝的性命,他甚至想舍命去救大哥秦彝,可是放走任仙姝的事情毕竟同他没有干系。
这天秦夫人坐在了罗艺的病榻旁,带了一脸虚假的笑查看他的伤口对他说:“艺儿,你不肯说实话,你爹也不逼你。可是你也不能让你大哥就此丢了性命。不如,我去宫里替你讲情,就是是任仙姝腹中怀的孩儿是你的,是你们私下媾和结下的孽种,任仙姝一时着急编了假话去蒙骗萧摩诃,才说是皇上的骨血。你看,如此一来,皇上的颜面有了,孩子生下来也名正言顺了,你顶多是因为作奸犯科受些皮肉之苦,娘和爹也为你求情,就是丢了功名,日后风平浪静再重回军中,你看可好?”
罗艺心里一凉,秦夫人的如意算盘真是好,这样就将奸夫的罪名扣在了他的头上,开脱了皇上,解了皇上的心病,也赦免了大哥秦彝的罪。苦笑一番,摇摇头说:“娘想得果然周到,只是罗艺不曾做过的事不会轻易承担。”
秦夫人气恼得不行,也不敢发作,陪了笑离去。
因为任仙姝的生死不明,皇上以私放了隋军奸细为名拘押了秦彝下了天牢。秦府上下都明白皇上的用意,不止是气恼秦家办事不利,更是有意给平日喋喋不休在皇上耳朵边劝谏的太宰秦旭一个打击。秦家的势力太大了,文臣武将都听从太宰这个前朝老臣的指挥,军中大权执掌者不是秦太宰的儿子们,就是学生们,这令陈后主十分不快。
张丽华酸酸的说:“若非秦太宰手握重兵,如何连皇上床头枕边的事都想去管?下次皇上临幸妃子,怕是太宰也要守在一旁看看是否有违礼法?”
陈后主借机贬了秦彝的官,心里寻思了如何发落他。
这些日百官纷纷来劝谏,说是秦彝少将军是军中不可或缺的人才,不能或缺。秦彝的兵马也蠢蠢欲动,陈后主仿佛手中握了一只刺猬,无法扔出去,无法处置。罗艺心想,在秦家他不过是多余的人,义父收养他,不过如在战场上收养一匹喜欢的骏马,但那又如何?只是他,错将自己想成了秦家儿子,天天爹爹长爹爹短的随在老太宰身后,鞍前马后听凭调遣。
罗艺一脸怅然失魂落魄的去天牢看望大哥秦彝,冷冷的说出他的想法,秦彝却厉声制止。
罗艺终于喊来了义父,承认他确实同任仙姝有染,放走了任仙姝,同意独自承担罪责,放出大哥秦彝。
正文 82 乘人之危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9:43:42 本章字数:4274
面对罗艺忽然改口包揽了一切的罪责,秦旭感到诧异,他凝神仔细打量眼前的小罗艺,平和的声音问他:“你如何反口了?你大哥他不会扯谎,他做出这等辱没门风的丑事,理应伏法。如此孽障,秦府就是断子绝孙也不缺他这根苗!”
罗艺望着义父满脸褶皱的脸,沧桑爬满额头,苍白的须发如秋后的枯草逢了霜打一片花白。
一阵悲秋的苍凉浮上心头,罗艺动情地吐露肺腑之言:“爹爹,大哥是个难得的人中君子,军中不可或缺的骁勇战将。罗艺口中不服,但是对大哥的行事磊落已经心服。孩儿左右思想,大哥不是轻浮鲁莽之人,所作所为自有他的一番道理在。罗艺原本就是一市井顽童,偶然混迹军旅,蒙义父赏识提拔才有今日。但比起大哥,罗艺不过是尸位素餐,大哥秦彝才真是朝中的栋梁。如今朝廷内忧外患,还是留了大哥在朝中有用。至于罗艺,私下同有妇之夫苟且,顶多被罢官打上一顿板子也就罢了,丢了功名罗艺也不在乎,离开秦府……”罗艺挑眼看看义父苦笑一下说:“孩儿在秦府的这些时日,总算是见识了大户人家的门风。什么家法门风,就是三天两头的拿人当牲口打。艺儿挨DD也咎由自取,可是大哥行为端方也终日逃不过爹爹的教训,可见就是艺儿留在府里,就是再长进也强不错大哥,日后也少不得吃‘竹笋熬肉’做家常便饭。不如就此别过义父,换了大哥回府,也算报答义父知遇之恩。”
罗艺抿着嘴,边说边查看义父的表情,微晃着身子,带了几分顽皮的样子,但是心里却在想:“日后我要是有个儿子,一定让他为所欲为,依了性子在阳光下生长。天下父子最大的悲情莫过于秦家父子了。秦彝大哥如此出众的人物,在义父眼里还是满身的不是。”
秦太宰摆摆手,老泪在眼眶里转转,对他说:“艺儿,义父很无理很蛮横吗?义父是为了你们好,为了子孙们知道忠君为国,知道立身处世之本。你大哥的事,你不要再插手!”
任仙姝失踪之事成了一个迷局,没有人能猜透。
蕊珠看着罗艺,眼里满是崇敬,从未有过的娇羞浮上脸颊,说了一句:“想不到,真想不到,你为了大哥,还能舍弃自己。”
“好歹做了你一回哥哥,如今我就要走了,再也不会惹你和娘厌烦。”罗艺说,对她笑笑,眼前那个美丽又刁钻的小丫头似乎也没有那么令他生厌了。
“我自幼无父无母,没有手足兄弟,如今有个家,心满意足,一个人读来读去,没什么挂念。倒是大哥如今身负秦家的厚望,宁氏嫂嫂她怀了身孕,她,要生了。”罗艺痛苦的侧头,似乎他殒身填海,就能换来风波平定。半张脸藏在被子中,似乎在掩饰心中的苦痛。
自从任仙姝失踪,陈后主心头有时悲伤有时担忧,偶尔听到琴瑟声就想起任仙姝美丽的身影,但是见到了爱妃张丽华美艳凄楚的目光,他又为任仙姝的事对张丽华有着负罪感。
回首时,他却看到秦蕊珠。
秦蕊珠翘着小嘴立在他面前,一身淡绿色的衫子轻盈若仙,她面若桃花,却是含了几分怨怒,责怪地说:“皇兄好没个道理,为了一个女人,欺负家兄老实。亏得家兄还替皇兄在萧将军面前开脱,违心的为皇兄‘辟谣’。”
每次看到秦蕊珠娇美的面庞,陈后主都心魂荡漾,他喜欢这个小妹妹,过去是个小妹,如今是个亭亭玉立的美女,毫不逊色于张丽华。张丽华美艳,却是少了些修养,带了些俗媚,蕊珠小妹的妖娆,才真正是云中仙子。
“秦府大难临头,人人都说秦彝他拥兵有意谋反,不削了他的兵权,难平息谣言。朕已经替他在群臣面前开脱了数次,他竟然来出了如此的纰漏。再者,军令状是他立的,没人去逼他。平白的一个弱智女流……细作他都擒不到,若非是通敌,还有什么解释?小妹,你可有什么好办法让朕去说服群臣就说来听听?”
此刻陈后主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他含了得意的笑望着秦蕊珠,嘴角的弧度渐渐弓起,带了得意。
蕊珠才回到秦府,皇上就派大臣去说亲,要纳了蕊珠小妹做妃子。
提亲的大臣同太宰秦旭在书房里密谈了许久,说是皇上也是迫不得已而出此下策,还是因为要寻个方法去开脱秦彝私放奸细的罪责和开释大臣们对秦家独占朝野的疑心。
秦府上下悲愤不已,老太宰唉声叹气,一入宫门深似海,不能害了女儿的终身。但若是不遵从圣旨,怕是秦府就要危在旦夕。拿秦彝开刀不过是个开端,后面不知道皇上还要做什么荒唐事?可这是交换的条件,是保全长子秦彝性命的唯一方法。
秦蕊珠闻听噩耗大惊失色,恍悟过来后哭闹着不肯答应嫁给皇上,平日宠爱女儿若掌上明珠的秦旭看着女儿哭够才沉静的劝女儿说:“覆巢之下无完卵,你还是认命吧。你入了宫,就如春秋时那些和亲的公主,换得家国的稳定。大陈不能乱,如今隋军虎视眈眈要进犯。”
平日里哥哥对她稍有厉色,父亲都会出来袒护她,如今父亲竟然为了保哥哥要舍弃她,秦蕊珠急恼得哭了起来。
罗艺忿然起身,顶撞道:“皇上若是个明君,就不该在此时去惹秦家,他敢如此去做,就是个糊涂东西!”
秦太宰一瞪眼,罗艺撑了伤痛的身子却毫不屈服:“父亲,妹妹不能嫁进宫中,萧大哥的夫人是个先例!”
门外一阵踉跄的脚步声,秦彝跌跌撞撞的奔进来一头汗水,他扶了门框,震惊的眼神望着妹妹,长吐了口气说:“妹妹,你在,你还在!”欣喜的目光缓缓张开手,小妹蕊珠飞奔过来扑入他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爹爹,孩儿都得知了,妹妹入宫是换孩儿性命的筹码,孩儿誓死不从!”秦彝跪在地上,罗艺恨不得提他起身,秦彝大哥又有什么错,错都在义父优柔寡断,纵容了那个昏君。
“彝,你不要说了。都是你闯了祸,害到你妹子的一生。你,你且长个教训好自为之吧。这么大了,爹也不想屡次三番的责打你,你也要自重,也要要个脸面!人不知耻,与禽兽何异!”
秦旭的话骂得阴狠,罗艺都听不过耳,义父如何这样指责大哥?大哥也是晚了一步让任仙姝逃走,再或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