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佛主说:“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
何忧何怖?
那他现在的忧虑,内心的痛苦与迷茫,又从何而来?
是爱欲么?
他……生于混沌初开之时,天地所生,难道也会存有爱欲?
第 20 章
自从招亲的闹剧之后,一路上,师徒之间的气氛别扭致极。
压抑、沉闷、如厚厚的乌云逼仄而来,尤其在这个萧瑟的深秋,让人有种从内心深处透着寒意。
接着,金蝉生病了。
他意外的着凉,发起了高烧。
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
“翔哥……不喜欢……走开、快走开……念咒、要念咒了……”
金蝉不停的说胡话,双手还在空中乱划乱抓。
“师父病的这么厉害?怎么办?”
“凡人的身体就是太弱了。”
“你们走开——”孙悟空走到唐僧身旁,伸出手按压在金蝉的印堂。
一股真气随着这个动作缓缓的注入唐僧的身体。
似乎感觉这股清凉,唐僧原本不安的身体,渐渐的又陷入昏睡。
金蝉烧是退了,而后便开始咳嗽起来。
脸色苍白,身形消瘦,骑在马上,一路走一路咳。
深秋凌利的风卷着枯叶在他身上刮过,似摇摇欲坠,看得众人心惊肉跳。
孙悟空眼见这一幕,便想起那日被观音调换掉的两粒丹药。
如果唐僧已经服用了那两粒丹药,不仅延年益寿,而且再也不用怕这等凡人的小病小痛了。
只可惜,这世间适合凡人服用的丹药,少之又少。
他又不可能长时间离开唐僧,四处去寻找丹方妙药。
眼看唐僧稚气渐消,再过个二三年,便已经是成年人。
然后十年二十年,也许已经老了……
这肉身就如同臭皮囊,红粉骷髅,话是没错。
只是,他却不想唐僧变老变丑了,最终化成一堆白骨……
突然之间,金蝉只觉胸中很闷,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心间。
他用力的拼命的咳嗽,想要把这令他气闷的东西咳出来。
只觉喉间一甜,有什么东西吐了出来。
阳光下,那手中的旧帕上面,透明的痰液中赫赫然有一块浓重的血迹。
拿着旧帕手颤抖着,几乎要拿捏不住了。
这血迹是那样的醒目,那样的刺眼,一瞬间恐惧如潮水般翻涌过来,淹没了他。
金蝉呆呆的,吓的脸色发白。
他要死了么?
他会死……
金蝉只觉眼前一黑,蓦的从马上栽了下来。
孙悟空徒弟三人一直都暗暗关注着金蝉的状况,在金蝉栽下马的同时,孙悟空已经将其抢在怀中。
轻轻让唐僧横卧于地上,徒弟几个都围拢过来。
八戒捋起袖子,用力掐着唐僧的人中。
许久,唐僧才悠悠的醒来。
孙悟空焦急唤道:“师父,你怎么了?”
“我是不是快死了……”金蝉的唇上尚带着血迹,显得那样的明艳刺目。
说话间,露出的牙齿,同时沾染着血迹,真是触目惊心。
“悟空,我很难受,好闷……好闷……救我……救救我……”金蝉被恐惧揪住了心神,只觉透不过气来。
孙悟空忍不住再次伸出手指按压在唐僧的印堂之上。
沙僧忙拉住他的手:“师哥,不能再这样做了。这如同饮鸩止渴,这真气虽止得了一时的难受,却会损害师父的肉身,只怕师父会……”
孙悟空黯然的手收回手。
没错,虽然能令唐僧舒服一时,却会让他死的更快!
怎么办?!
他猛然站起身,金眸之中一片坚决。
现在能救金蝉的,恐怕只有观音了。
那人弃道从释,手中肯定有很多奇丹妙方。
更何况,观音在道家笼络了一批散仙,诸如福、禄、寿三星等等,多的是奇门左道之术,要救一个凡人,只怕易如反掌。
只不过,他的身形又顿住了。
因为他想到,如果观音知道这件事,也许……也许会嫌麻烦,根本不愿屈尊降贵来救治一介凡人,毕竟这世上多的是唐人,随便找个僧侣,又可以取代唐僧继续取经之路。
众人眼睁睁看着唐僧痛苦气喘模样,却束手无策。
“师哥,我突然想到了——”八戒看着唐僧半死不活的样子,突道:“我看这地界恐怕已经到万寿山了。”
“万寿山?”
“在万寿山有个五庄观,里面有一尊仙,道号叫镇元子,他观中有一异宝,乃是混沌初分天地未开之际产成的灵根,名叫草还丹,又名人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只结三十个果子,人若闻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能活四万七千岁。”
孙悟空惊喜交加,“我时常听人说起,人参果极能延寿,想不到原来竟是在此处。”
“如此说来师父有救了!”沙僧也异常高兴。
“只不过,从来没有凡人吃过人参果——”八戒又掉出一句。
试想一下,这等宝贝,只有玉帝王母上寿时,方有敬献,也不过才吃一二只。
而他身为大罗金仙,天蓬元帅,位极人臣,手握重权,都没有资格品尝,更何况是区区凡人。
孙悟空自然知道人参果的贵重,这等异宝,那五庄观主未必肯拿出来救人。
就算那镇元子肯拿出人参果,唐僧却未必能吃。
天下四大部洲,也有仙果异草,若凡人吃了便能成仙,那天庭恐怕都已经挤不下了。
凡人贸贸然吃了仙草仙果,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爆体而亡。
三人正踌躇之际,八戒突然道:“我有法子。”
孙悟空盯着八戒,眼神透着惊奇与疑惑。
很快的,师徒四人继续行路。
金蝉再没法子骑在马上,此时正伏在孙悟空的背上,一路背着行走。
原本金蝉打算找肉多背阔的,可惜猪八戒身上的毛又粗又硬,根根似钢针般,十分扎人。
最后,他才不情不愿趴在孙悟空的背上。
毕竟,自从那次菩萨招亲之后,他就不再搭理孙悟空,如此一来,不免有些尴尬。
金蝉只觉得温暖异常,深冬残酷的寒意一点都感觉不到。
他咳嗽着,再一次咳出血来。
看多了,也麻木了。
“师父,你再坚持一下,有我们在,你绝对会没事的。你想想看,你可是观音菩萨千挑万选出来的取经人,怎么可能半路就死掉呢。”
妖怪孙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飘荡,金蝉微微一笑,心里竟有了几分安定。
不知不觉整个人伏在妖怪孙的背上,头靠在其肩膀上,睡着了。
这徒弟三人几乎是疾驰而行,转眼间,便到了万寿山地界。
高山峻极,大势峥嵘,根接昆仑脉,顶摩宵汉中,荆棘密森森,芝兰清淡淡。
只见那松篁一簇,楼阁数层,往来白鹤送浮云,上下猿猴时献果。
那宫殿森罗紫极高,楼台缥缈丹霞坠,在山门左边有一通碑,上写:万寿山福地,五庄观通天。
孙悟空与八戒、沙僧相视齐笑。
孙悟空背着唐僧,师徒四人快步入内,又见门上写有对联一付: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真是好大的口气,孙悟空不禁微微冷笑。
以为有一株天地灵根,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当他们进了二层门,只见里面急急忙忙出来二个眉清目秀的小道童。
一个叫清风,另一个叫明月。
那道童极是伶俐,见到唐僧便躬身道:“老师父,有失远迎,乞望恕罪。”
此时金蝉已经从孙悟空的背上下来,脚步虚缓的四下观望。
他现在只想躺在床上休息,走几步都觉得眼前发黑。
偏偏这二个道童热情异常,引大家到正殿观看。
金蝉抬头见壁间供着‘天地’二个大字,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塑像之类的东西。
他低声问道:“这里空荡荡的,跟其他庙一点都不象,怎么没有观音菩萨或是其他菩萨塑像的?”
“……这是道观!”孙悟空抚额无语,眼见两个道童惊异的神色,忙高声道:“令师何在?”
“家师元始天尊降简请到上清天弥罗宫听讲混元道果去了,不在家。”
众人又是一阵心喜,难怪进来半天,除了这二个道童之外,竟没看到其他散仙道人。
孙悟空不放心,顿时放出神识,须臾之间,便已经感觉到某处灵气异样的密极,除此之外,整个五庄观,竟真的没有其他修道之人了。
只不过,有件事倒值得玩味了。
元始天尊早不请晚不请,偏偏等他们师徒四人路过此处之时,请这镇元子。
而镇元子带走了所有的弟子散仙,就留这二位看家,恐怕也是元始天尊特意吩咐的,真是奇怪了。
眼见唐僧神色越来越虚弱,也不再多说废话,便让道童安排在道房休息。
金蝉一进道房,喝了点水,便躺在床上休息。
三个徒弟聚在床前。
“师父,这观中有一异宝叫人参果,弟子现在就去摘来,到时候,师父只可闻上一闻……”
“人参果?!”人参果的大名,当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金蝉哪有不知道的。
电视里唐僧不敢吃的东西,他可无所谓,吃个几斤都没问题。
为什么只能闻上一闻啊?闻二闻呢?
只是他太累了,咳了一阵,抚着胸,便又睡着了。
第 21 章
没过多久,金蝉便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他从床上拥被坐起,虚弱的靠在床上,身旁没有三个徒弟的踪影。
那二个小道童推门而进,上前行礼道:“启问老师可是大唐往西天取经的唐三藏?”
“唐、唐三藏?”
他不是唐僧么?怎么样又多出来个唐三藏?
难道这是唐僧的名字?
有够难听的。
“我是,你们……”
“我师父临行前,曾再三吩咐弟子,要好好款待老师,谁想老师仓促而来,有失远迎。老师请稍等,弟子这就奉茶来。”
金蝉瞪着托盘中的两只人参果,差点没吐出来。
唐僧果然不是傻子,原来真正的人参果是这样子的啊。
刚生下来孩子的大小,四脚俱全,五官皆备。
这两个哈密瓜大小的人参果……见鬼的,谁咬得下去!
纵然是得了白内障,吃完这两只,基本上已经吃撑着了。
唐僧果然不是缺心眼的……
那捧到眼前的人参果散发着清香,只吸了一口,便觉得精神一振,胸口憋闷顿时消失了。
金蝉将鼻子凑近人参果,贪婪的狠狠的吸了几口,脸上现出吸毒后销魂的表情。
“唐师父,我们五庄观土僻山荒,无物可奉,今献素果二枚,权为解渴。”
金蝉再狠狠的吸了一口,吐出胸中的浊气。
想到悟空曾经吩咐他
继而别过脸,用力摆手,“端走,端走,我不吃人的。”
老实说,这人参果卖相也太差了。
那两个道童又劝了几句,最后终于端着人参果离开了。
金蝉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觉得有些担心,方才他何止是闻上一闻,几乎是在人参果的熏陶下度过艰难的几分钟。
说来也奇,金蝉直觉自己精神百倍,仿佛什么病疼都没有了。
他连忙掀被下床,刚起身,便觉腹痛如绞,浑身上下肌肉似抽搐,又似火烧般灼烫不已。
偏此时,胸口一窒,张嘴就呕出一大摊的黑血。
眼前一阵阵发黑,整个人翻倒在地上,便不省人世了。
等金蝉醒过来时,只觉眼前汤气氲氤。
只见几个徒弟都已经变成了人形围在他的身侧,倏地回神,才发现自己浑身□的靠坐在浴桶当中。
被当世两大帅哥这样注视,外加默默加热水的忠厚国字脸的沙僧,金蝉猛的涨红了脸,下意识的用手遮住下身,瞪着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师父,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金蝉低头看着汤桶中的水,十分的混淆,忙伸出自己手。
只见手的表皮似覆上薄薄一层污垢,十分的恶心。
他连忙两只手相互搓起来,擦下来的污垢拧成粗粗的一条条。
不仅是手上,几乎全身都是这种情况。
“怎么回事啊?你们想在这木桶当中给我做海底泥浴么?”金蝉囧了。
“……这是师父身上排出来的污垢,从今以后,师父算是脱胎换骨了……你看地上——”
金蝉顺着天蓬的手指,看向地上黑乎乎的一套衣物,根本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