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来,里头不必说装的自然都是银子。沉甸甸的额手感,让那小宦官登时眉笑颜开。又说了几句吉祥话,这才又退了出去。
待到人都走后,段皇后这才冷笑一声:“秦王觉得是我做的。看来是要跟我没完了。”
掌事女官皱了皱眉头,迟疑道:“圣上那头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人言可畏。秦王毕竟是先皇后的唯一血脉,没当上太子,已经是……如今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到底不好。说起来,昨儿就不该让秦王那个周侧妃进宫来。”
段皇后继续冷笑:“别忘了,我可是下了旨的,体恤周侧妃,让她别进宫了。可是……这人心哪,永远是不足的。还有那些个背后算计的,咱们如何控制得住?秦王愿意跪,那就跪着吧。我就不信,黑的还能让他跪成白的。到底是谁下的手,他心里清楚着呢。”
顿了顿,段皇后又道:“梳妆吧,等下我亲自去服侍圣上用早膳。”
于是梳头的女官忙加快了手底下的速度。
因为还是新年,所以段皇后仍是穿了一身银葱朱红的的衣裳,头上也没有旁的装饰,发髻正中是一只九尾大金凤,振翅欲飞,口衔一颗桂圆大小的东珠。这一身打扮既家常,也不失端庄贵气,更有一股子喜庆的气息。
段皇后怎么会不高兴?她辛苦过年,终于做了皇后,怎么会不高兴?她的儿子是太子,她也高兴。区区秦王如此举动,尚且不足以让她坏了心情。
段皇后穿着这么一身衣裳迤逦的从秦王身侧走过。然后回过头来,轻叹了一声,柔声劝道:“秦王,你这又是何必?昨日的事情谁也不想。你这样……也是让你父皇伤心罢了。你父皇身子本来就不好,你这样不是让他更难受?”
秦王抬头看着段皇后贞静美丽的面容,面上的肌肉微微紧绷了一下,表情看着便是有些狰狞起来。尤其是段皇后头上戴着的那支大金凤,实打实的刺痛了他的双目。秦王不由得掐紧了手掌。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乎要破碎的声音:“儿臣给母后请安。”
以前他在段皇后跟前是不必请安的,因为那时候段皇后还是段贵妃。纵然是贵妃,可是也是妃。而他是先皇后唯一的嫡子,深受圣上器重,见了段贵妃自然是不用行礼的。而段皇后那时,也似乎根本就不计较,或者是不敢计较。
可是今日……秦王的指甲已经是掐进了皮肉里,他却是浑然不觉。
段皇后静静的看着秦王,半晌才又开口:“好孩子,不必多礼。”
就这么一句话,却是让秦王面上的表情几乎狰狞起来。若不是死死忍耐,他怕是就要起身拂袖而去。很快的,秦王抬头看了段皇后一眼,双目灼灼的几乎要将段皇后灼烧成灰烬一般,“还请母后我一个交代。”这一句话,是秦王硬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仇恨,带着一股子让人觉得阴冷的怨毒。
段皇后却是不惧不让迎上了秦王的目光,平静而温和的看着秦王,却是因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显得有些居高临下,悲天悯人。那声音,在秦王听起来,也是说不出的讥讽:“不知你想要本宫如何给你一个交代?”
秦王几乎被这种语气气得发疯,若不是顾忌着这是在皇宫,这是在圣上的寝宫前头,秦王恨不得直接将眼前的段皇后碎尸万段!秦王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怒火压抑住,“我的孩子,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我要血债血偿!”
说出血债血偿的四个字的时候,秦王的目光似乎恨不得将段皇后一口吞下去,撕皮拆骨。
段皇后悲悯的看着秦王,忽然却随后叹了一口气:“你心中只怕清楚,你到底该找谁去血债血偿。你若是真要执意将事情闹大,本宫也少不得要奉陪一番。只是你应该清楚的知道结果到底是什么。秦王,你何必呢?非要争这一口气?你是先皇后唯一的血脉,是圣上的嫡长子。就是晋儿他,也是敬重的。你若是……晋儿会依旧尊敬你这个好大哥。”
这话听着像是威胁,却也是提醒。段皇后是真不愿意将来太子背上杀兄的罪名。若是秦王不再这么争下去,旁的不说,一条命总是能够保住的,做个富贵闲王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可是秦王若是真的服气,或是真的愿意放下,今儿也就不会在这里了。面对段皇后这番话,秦王的应对不过是抿紧了唇,面上露出几分讥诮来,显然是不屑一顾。
段皇后看了一眼,便是转身进了内殿,不再看秦王一眼。有句话说得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勇。可是明知不该为而为之,那就是蠢。秦王……是在自投思路。自作孽,不可活。秦王自己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最后他谁也怨不得。
段皇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掀开了低垂的帘幔,进去服侍圣上了。
第六二七章驱逐
三太太派了人过来问话。内容倒是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按说周语妍可是三房和大房嫡亲的侄女,是极亲近的。周语妍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应该只是让人送些东西过去就能完事儿的。于情于理,总要过去看看才好。
可是秦王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却是如此……而且只怕圣上现在和太子正是打官司的时候,到底去还是不去看望周语妍,便是成了一个问题了。
而且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和秦王再扯上什么关系。所以三太太才会觉得为难,一时拿不定主意,才特地派人过来问问顾婉音的意思。三太太其实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表明立场。三房和大房,是同进退的。
只是三太太拿不定主意,顾婉音却也是多少觉得迟疑去还是不去,还真是个问题。
沉吟了片刻,顾婉音便是跟前来问话的人言道:“你就告诉你家太太,说我也没拿定了主意,索性咱们再等等,若是我去,我就让人去告诉她一声,咱们两家一起去,也好做个伴儿,再则也不至于分批的去让人劳神劳力的。”横竖也不差这几日,自然是不用急的。
顾婉音是打算好好的跟周瑞靖商量商量再做决定。或者说,是看看宫里的情形在做决定。
秦王这么僵持着跪在宫门口,到底会是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谁都在观望。
而且,说句实在话,她也是真的不想去的。她本就和周语妍算不上亲近,这个时候去,说不得周语妍反而当她是去看热闹的,去落井下石的,何必呢?那不是自讨没趣么?当初周语妍本就有和周语绯别苗头的意思,如今周语绯眼看着就是太子妃。将来还会……周语妍心里怕是不舒坦的。这个时候,最好周家大房都别出现在周语妍跟前才好。
想着这些,顾婉音不由得抚额叹了一声别的家族,那些分支极多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糟心的事儿?亲兄弟之间,倒像是仇人,不像是兄弟。
原本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也弄得这样复杂起来。
直到下午,周瑞靖才回来了。顾婉音便是说了三太太差人过来问这件事情的情况。又让周瑞靖拿个主意。
周瑞靖沉吟了片刻之后,便是有了决断:“还是去吧。到底是血亲,若真不去看着也不像。秦王还在宫里呢。现在秦王府就秦王妃做主,也不知道如何了。说起来,也是受了我们的连累。不然也不至于就嫁给了秦王。”
顾婉音自然是明白周瑞靖的意思的那个时候,太后一心想要将周语绯嫁给秦王,想要将周家牢牢的和秦王绑在一起。后来秦王妃用了那样的法子让这事儿黄了,为了拉拢周家,太后最后就干脆退而求其次的选定了周语妍。若是没有这层情况,其实周语妍完全可以嫁到一个不错的人家。做正房太太,也不至于就有今天这样的事情。
周瑞靖是觉得,周语妍是受了他大房的连累。心怀了歉意了。
不过这样想也是没错的。周语妍可不是受了大房的连累了?只是,周语妍嫁过去的时候,却是高高兴兴自愿的。所以她倒是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愧疚,毕竟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意打,一个愿意挨,谁也挑不出什么来。
“我那还有一些怀孕时候收罗来的补品,到时候一并给她送去。”顾婉音点点头,想了想又劝了一句:“咱们也不欠什么,那会子也没有勉强谁。不过若是日后二房真有难了。咱们也不会坐视不管,到底也是血亲。”
周瑞靖点了点头,换过了衣裳,舒舒服服的喝了一盅茶,这才又继续说起今日宫里的事情:“秦王从昨夜里就跪在了圣上寝宫门口,不过今日用午膳的时候圣上才召见了秦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前脚秦王出了宫门,后脚宫里就下了旨意将秦王的封地设在了北边,甚至责令秦王在一个月之内启程去北边封地赴任。没有宣召,永世不得再进京。”
这样的意思,分明就是要驱逐秦王了。看来,秦王是惹了圣上生气了?
“圣上应该不知道那烟丝是秦王在背后操控吧。”顾婉音忽然想起这个,便是开口问了一句。之前圣上虽然一直压制秦王,可是并没有将秦王驱逐出京的意思。现在……
周瑞靖点了点头:“太子的确是将这件事情瞒着了,只将责任全推给了那个妃子。只是……”圣上就未必猜不出。毕竟用了烟丝之后,圣上下的那些旨意可都是能查的,而那些旨意都是为了秦王好,整件事情只有秦王得利,所以幕后操控的人自然也是很明显了。
只是圣上知道了,却迟迟没有发作。可见圣上对秦王,也是厚爱了。
顾婉音明白了周瑞靖没说完的意思,想了想便是叹了一口气:“听说圣上自小就对秦王非常疼爱。只是后来……”后来晋王也就是太子渐渐大了之后,才转了性子和主意,改而看中太子。其中固然有段皇后的缘故,但是最重要的却是太子自身的缘故。太子敦厚仁慈,适合做君主。而秦王……
只看二人身边跟着的人,便是能知晓二人的性格到底如何了。
到了这一步,太子这边好似已经没有了任何危机了。只要秦王一去了北边的封底之后,就等于是剪掉了羽翼的雄鹰。在没有了展翅的机会。更遑论,还有永不进京的旨意。若是秦王真的敢偷偷摸摸进京,到时候就是抗旨不遵。只要太子愿意,就能立刻取了秦王的性命。
这一次,圣上怕是真的恼了秦王,对秦王开始狠心了。不过这样一来,却也何尝不是保住了秦王的一条性命?秦王贪权,若是再留在京城里,将来一定不会对太子服软。到时候少不得就要见血……所以,干脆现在就让秦王出了京城。只要在封地上,秦王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那就是天高皇帝远,也算是一方霸主了。
只是……顾婉音一面伸手替周瑞靖捏肩膀,一面轻声言道:“也不知道秦王会不会离开京城?”
圣上想得很好,可是这些都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秦王必须离开京城,肯乖乖听话去封地。而现在的情况则是,到底秦王会不会愿意不愿意去封地。
周瑞靖摇摇头:“不管去不去,秦王对太子的威胁都是小了。首先一个名不正言不顺,就让很多原本支持秦王的人倒戈了。”树倒猢狲散,正是这个道理。但凡有眼色的,有退路的,都不会再跟着秦王一条道走到黑。明哲保身,人人都会做。
顾婉音点点头,又问:“虽然已经下了圣旨昭告天下,可是也不知道何时祭天册封?”这些也是顶顶要紧的事情。
“都有钦天监筹划呢。”周瑞靖笑着言道,然后伸手将她的手拉下来,放在掌心里握着;“等太子祭天之后,咱们就能够接了夕照和母亲回来了。”
顾婉音听了这话,自然是喜不自胜。眉梢眼角都是喜悦起来:“果真?”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便是又迟疑道:“不是说要等着尘埃落定之后?怎么的又改了主意了?”
周瑞靖笑道:“我也想女儿了。再说了,太子祭天之后,差不多秦王也就该去封地了,那个时候自然是什么都不怕了。”
顾婉音连连点头,心中开始盘算到时候派了谁去接王妃和夕照回来。甚至想着到时候要做什么菜来给王妃接风洗尘……
顾婉音兀自盘算了一阵子,想起明日还要去看周语妍,便是又叫来丹枝,一起盘算计划送些什么东西过去。随后又想起还没给三太太准信,便是又派了人去报信……倒是忙碌了小半下午。
周瑞靖坐了一阵子之后,便是去了书房了,直到晚上二人一处用了晚饭,这才又在园子里走了走,看着园子里雪化了不少,心情便是越发的好起来了开始化雪了,说明天气回暖了,春天也就不远了。
第二日顾婉音用过了早饭,便是备了马车慢慢往秦王府去了。自然,事前已经让人递了名贴过去了。她和三太太约好了,到时候在秦王府门前的大街上先碰头,再一起过去。也省的一前一后的。
等到顾婉音到了的时候,三太太已经是在那儿等着了。二人一同进了秦王府的大门。秦王妃已经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