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梅心中暗叹了一句,只觉得春末的确是个生得好的。只可惜……一面想着,一面她的目光便是从春末身上滑开去。微微一笑。也不摆什么谱,碧梅对着春末和颜悦色道:“你就是春末姐姐了?还请跟着我去一趟?”
碧梅一向是好脾气,从不会轻易得罪人,或是和人置气。纵然她是顾婉音身边得力的,又是大丫头,对春末倒是也没有欺负的意思。
然而碧梅这样一笑,却是将春末唬得心里一阵乱跳,只以为自己要倒霉了。当下怯怯的看了一眼王嬷嬷,迟疑道:“可是我手上的活儿还没做完,那衣裳王妃过年的时候要穿呢。可是耽误不得。”言下之意,竟是不想去了。也是,明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春末哪里还敢以身犯险?自然是避之不及了。
只是春末却是用错了法子,更是找错了人。王嬷嬷就是再有体面,也知道自己的本分当奴才的。哪里有和主子犟嘴的道理?本来王嬷嬷就担心因为春末让自己失了脸面,如今见了春末如此不知道好歹,心中哪里还有喜欢的?当下微微勾了勾嘴角,却是皮笑肉不笑,看着和蔼可语调里却是透着那么一股让人彻骨的冷意:“哪里就赶了?再说,你做不完,自然可以交给旁人去做。莫非你觉得王妃离了你就不成了?若是如此,你也忒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世子妃让你过去,是给你脸面,你倒是还敢拿架子不成?”
王嬷嬷这番话,委实有些不客气。想想倒也是,客气什么?王嬷嬷是什么人,春末又是什么人?虽然都是奴才,可奴才和奴才,还有大不相同的呢!王嬷嬷这些年跟着王妃,一直贴身伺候着,那情分自然是不同的。就是周瑞靖几个也是带了几分敬重的。至于春末么……算是哪根葱?王嬷嬷又凭什么客气?
春末听了这番话,又气又羞,只觉得面上**辣的滚烫起来,好似要烧着一般。咬咬牙,春末只的强笑道;“嬷嬷教训得是。是我的不是,我糊涂了。我这就跟碧梅姑娘去。”要知道,她还要在王嬷嬷手底下过日子呢,若是真将王嬷嬷得罪了,那以后的日子可就艰难了。所以,春末倒是不敢和王嬷嬷有半点顶撞。只得将一口气生生的咽下去。
碧梅看着听着,唇角若有若无的露出一丝笑容来。她一直暗暗打量着春末,此时自然也能看得出,春末怕是口是心非的。不过这人的表面功夫却也不差,要知道若不是她一直紧紧盯着春末瞧着,怕是也看不见春末恶狠狠的掐了掐她自己手上戴着的顶针。
做针线的。手上都带着一个顶针,一般都是黄铜的,磨得光滑铮亮,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戒指。
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这才让碧梅将春末此时的心思都给揣摩出来了。
碧梅也没功夫继续跟春末墨迹,当下也不管春末是不是跟上来了,或是不情不愿的,只朝着王嬷嬷一欠身:“我还要回去跟世子妃回话,就不叨扰妈妈了。改日得闲了,我再请妈妈吃酒。”
王嬷嬷笑着应了,只是到底不放心春末,便是沉沉扫了一眼春末,虽然没开口说什么,可是瞧着那样子,分明就是警告的意思。
春末低下头去,也看不清面上的神色,跟着碧梅出了院子,往顾婉音那边去了。虽然不知心中如何想的,可是表面上看来却也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
待到二人禀告之后进了屋子,顾婉音正在看书,只抬眼看了二人一眼,却是并没有立刻放下书本。而是看完了那一篇,这才放下,又端起旁边的茶来喝了一口,用帕子按了按唇,才抬起头来看向春末。微微一笑倒是没有要责难的意思:“你就是春末?”一面说一面却是看了其他丫头一眼,碧梅立刻会意,忙让几个小丫头都退下去了。至于她自己想了想还是留下了。只是却守在门边,防着人听墙角。
春末忙行礼答道:“回世子妃的话,奴婢正是春末。”看言谈举止,倒是十分恭敬小心的样子。
“嗯,我记得你。”顾婉音继续笑着,目光却是有些意味深长,目光也是上上下下的将春末打量了一遍。只是至始至终wωw奇Qìsuu書网那神色倒是都没有什么变化。
春末听了这句话,登时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来,有些讶然有些高兴,又有些惶恐,甚至带了一丝羞涩,揉捏着手指期期艾艾道:“世子妃的记性真好。”心中是微微一凛。顾婉音这样说,分明就是有算账的意思了。记得她?为何记得她?
春末一颗心,微微沉了下去。想了想倒是不觉得懊恼,而是有些不甘心。
顾婉音笑得越发的和蔼:“你生得出挑,人也伶俐,自然容易记住。我听说,你是王妃房里做针线的?进府几年了?是家生子,还是外头买回来的?”全然是闲话家常的语气,好似并没有什么旁的什么意思。
春末飞快的看了一眼顾婉音,一时间只觉得倒是有些糊涂了顾婉音弯弯绕绕的,这是做什么?当下却也是不敢不回话,忙一五一十的言道:“奴婢今年十七,在府里做了三年了。是外头买进来的。不过是今年才开始在王妃院子里的。那会子王妃回来,世子妃怕王妃人手不够,便是下令添补些人出来,奴婢针线做得还行,就被选上了。”
顾婉音听着,了然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想了想又笑道:“你倒是个好的。只是以前埋没了你,若是我以前就发现你,怕是就留在我身边了。”这话听着半真半假的,让人分辨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春末心中一动,倒是没想到顾婉音会这样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春末心中不由想到若是自己一开始就选来了世子爷和世子妃的院子……或许未必就是现在这样的光景了?
这样一路想下去,心中便是越发砰砰跳得厉害了。只觉得像是踹了一只小兔子,仆仆的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第六零二章办事儿
春末心中跳得厉害,心情一时间也是说不出的古怪。半晌,春末压下心中的那些杂念,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大着胆子问道:“不知道世子妃让我过来是有什么吩咐?”这样自然是越了规矩的哪里有奴才问主子的道理?
顾婉音闻言抬起头来,将手里刚刚捧起来的杯子重新搁在了小茶几上,似笑非笑的看了春末一眼:“你觉得呢?”
春末一愣,只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她原本猜测了许多,可是顾婉音这样的回答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这算是什么回答?这自然是算不得是什么回答,反而在春末看来,这根本是一种变相的试探。顾婉音在试她。
心中一凛,春末低下头去,表情显得十分的诚惶诚恐:“世子妃”却是不肯多说一个字。她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将自己的意思说出来,更不可能在顾婉音跟前毫无遮拦。有些念头,一说出来,那就是自寻死路。顾婉音知晓了她的打算?还能放过她?
春末自然是相信的,在她看来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若她是顾婉音,大约此时早恨不能将人拖出去砍了,哪里还能真高兴?
认定了顾婉音是别有用心,春末自然更不肯多说一句,或是多表露出什么意思。
顾婉音见她这样,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只微微一笑,便是搁下不谈:“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瞧你吓得。”那抿着唇笑意盈盈的样子,真真是看不出半点有发怒的端倪。
按说春末该松口气才对。可是偏偏春末看着顾婉音这幅样子,不仅没松口气,反而心更加悬了起来。人也是越发的惴惴不安起来。虽然强自镇定着,可是却又怕顾婉音看出什么来,最后倒是生生的又将头埋下去,露出了几分没底气和怯懦来。
顾婉音双眼微微一眯,一丝凌厉飞快的闪过。不过面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春末还知道怕。那事情就好办了。接下来她也不再开口,只是捧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啜饮起来。好似浑然忘记了春末还站在身边的事情。
春末只得咬牙站着,虽然不痛快。可是也是无可奈何。谁叫顾婉音是主子,她是奴才?看着顾婉音没注意她,她倒是抽出一点子空来,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屋里的陈设:窗纱是新换上的,因为要过年了,所以宅子里的窗纱都是换过的。窗纱是极难得的云雾纱,天青的颜色。淡淡的好似一层朦胧的云雾伏在窗户上头。这种纱很薄,并不是那样容易就能得的。不过毕竟是镇南王府,什么稀罕物没有?
春末记得她在没进府之前,在绣纺做过工。她做得最好一件衣裳,就是这种云雾纱做的夏衣。薄薄的一层,折叠起来倒是巴掌大都没有。那衣裳自然是不能单穿的,而是套在衣裳外头的。那件衣裳穿在身上,登时衬得人好似都成了云端仙子。圣洁美丽得几乎不敢让人多看一眼,更好似随时都要乘风飞去。
再有屋子里的窗帘萝幔也是外头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屋子里的陈设她虽然不认得,可是也明白必然是极好的。不说旁的。就是那个听风瓶,在外头可是难得一见的。不仅是这些,还有屋子里的熏香也是极好闻,清清淡淡的,不甜腻,反而有些醒脑。让人只觉得清爽无比。
总之,顾婉音这屋子里,样样都是极好的。春末已经说不出自己心里是羡慕还是嫉妒。或许都是有的。她可是听说过,这位世子妃娘家也不是什么显赫的。凭着嫁给了周瑞靖,这才一不登了天。和别人一样。她自然也是幻想过这样的际遇落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她要的不仅仅是幻想。
最后春末的目光停留在了往内室去的门上。门是关着的。里头一丝儿动静也没有。但是春末心知肚明,周瑞靖这会子在里头呢。或许,他也听见了外头说的话?或许,他心里也有什么想法?
春末胡思乱想着,险些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境遇。面上几乎露出了些痴痴的神情。
顾婉音抬头看着春末这幅样子,眉眼淡淡的。倒是不见得恼怒生气。只任由春末看着,良久才是忽然开了口:“说起来,我今儿叫你来,还真是有件事情想同你说。”
春末被猛的惊了一跳,登时回过神来。见顾婉音盯着她看着,慌忙低下头去,只觉得身上针扎一样难受,嗫嚅道:“不知世子妃有何吩咐?”心中却是暗自有些埋怨她自己,竟是如此的不小心。只是……也不知道方才的样子,顾婉音到底看去多少?
这样想着,登时越发的坐立不安起来。
顾婉音这下子倒是不再卖关子,开门见山的道明了自己的意思:“眼看着年关就要到了,我想给世子爷做件新衣,只是我屋子里人手有些不够,又听说你是个针线上有功夫的,所以想问问你得闲不得闲,若是得闲,替世子爷做一件衣裳罢。”
春末登时愣住,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她本来已经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以为顾婉音要斩草除根。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件事情?!一时间,她倒是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其中的落差,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顾婉音却是只笑盈盈的看着她。
春末这才相信了自己方才听见的,当下只觉得一颗心都跳起来,完全不像是她自己的,不是她能做主的。不过,好歹还是强压着欢喜,顺从的应了:“王妃的衣裳快要做完了,我若是加紧些,也能做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世子爷喜欢什么样式的?”
顾婉音笑容不减,看向碧梅:“碧梅,你跟春末说吧。尺寸你也知道。我有些乏,进去看看世子爷,再歇一会。一会你送春末回去吧。嗯,对了,从库房里拿出两匹缎子给春末,权当是我的谢礼。那个桃红色的,她皮肤白穿着正好。”
碧梅笑着应了,随后便是请春末去她屋里详细说。
春末犹豫了一下,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只得走了。只是临走的时候,又朝着里屋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顾婉音进了里屋,当下面上的笑容就是消散开来,虽然淡淡的看似没什么,可是心里到底也有些发堵。她倒是想好好过日子,偏有这些个眼高的人来恶心她!周瑞靖根本就像是个香饽饽,抢手得很哪!看来若她不小心防范着,还真是守不住了!
丹枝走上前来扶着顾婉音在临窗的地方坐下了,又捧了热茶上来,柔声劝道;“世子妃可犯不着和那起子没皮没脸的人置气,没得气坏了自己。她们不知天高地厚,总会得了教训。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咱们只等着瞧就是了。”顿了顿又笑着压低声音道;“再说了,世子爷也不是那样的人。世子妃对这个还没信心不成?
一席话虽说不是什么好听的,却也是让顾婉音舒服了许多,当下不由笑着歪头看着丹枝,也是压低声音:“你倒是知道了。我问你,你嫁人了以后不知道会不会这么豁达?”
丹枝蓦然红了脸,埋怨的看一眼顾婉音,跺跺脚想要说什么,又是有些顾忌屋里另外的人,只得压低声音咬牙道:“我倒是一片好心,世子妃倒是好,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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