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了,互相之间难免议论一番,于是渐渐的,人群里说什么话的都有了:有说周家草菅人命的,有说周家仗势欺人的,甚至有人将周瑞靖都拿出来说道一番,说什么周家本就是冷血无情之辈。自然,也有公道的,开口替周家辩解一两句的,也有看得分明的,说勇子就是为了多讹些钱财。
一时间,总说纷纭,热闹之极。
周家门房上的一干人等,见了这样的情形自然是怒不可遏。勇子方才动作太快,他们一时不擦便是让勇子得了逞。而此时终于是回过神来,忙就冲了上去。
这几个自然认得勇子就是上次来闹事还伤了人的人。当下脸色更是沉了三分。一个中年壮汉走在最前头,怒目金刚般瞪住勇子,大声斥道:“呔。你这刁民,怎的又来闹事!”
勇子这次准备十足,且不知心中是如何盘算。竟是丝毫不惧,反而哭号道:“我替我我哥哥哭丧,有什么不对?!”
中年壮汉双目一瞪。极为强势:“要哭回你家哭去!在我们镇南王府前这般是为何?我可是认得你,你上次闹事不成。这次竟然又来了,竟是丝毫不怕么?”
“我怕什么?”勇子冷笑一声,双目贼溜溜的往人群中一扫后,竟是又直起了身子来,毫不畏惧的与中年壮汉对视:“有本事,你们只将我也弄死就是,我正好也与我哥哥一同上路!”
勇子这样“勇猛”的表现。顿时惹得周围看热闹的人一阵叫好。只是那些叫好的,却是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了。不过更多的人,却是摇头鄙夷。勇子这样不讲理的行为,多少还是让人有些不齿的。
勇子听见叫好声,顿是勇气又壮了三分,当下又将胸膛一挺,张口便道:“上次我闹事我没打过你们,让你们赶了出来。这一次,我就是死也不退!我倒要看看你们周家在天子脚下,怎么个横行法!我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没有个王法了!我哥哥被你们弄死,我要个说法都不成?”
中年壮汉皱起眉头,正待继续分说,却被后面一个沉稳些的拉住。低声劝慰了一句:“还是先去回禀世子妃才好。咱们与他争论作甚?没得惹祸上身。到时候倒腾起来,反倒是如了这杂碎的意了。”
此话一出,中年壮汉也觉得极对,当下便住了口,冷哼一声之后,便不再理会。而是飞快的差人去禀告了。
于是,就出现了婆子匆忙回禀给顾婉音的一幕来。
等到顾婉音派了人出来看时,外头围着看热闹的人,又多了几分。
顾婉音却是不愿意与勇子起了争执,反而更让人看了热闹。当下只吩咐镇南王府的人不可轻举妄动,只等着衙门来人。
顾婉音镇定自若的端坐在垂花厅里,想了想又吩咐道:“去看看三老爷在家里没有,若是在,便让三老爷过来一趟。若不在,再去瞧瞧二少爷,请二少爷来。”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而且还要闹上官府,她一个女人家确实不好出面,家里总该派个男人去才好。至少衙门那边,男人之间也好说话些。
于此同时,最让顾婉音不放心的还有三太太不知三太太能否瞒住消息,不让老太太知晓?
就在顾婉音心急如焚却又强自镇定的时候,京中其他大家族也是知晓了这件事情。与周家有嫌隙的,自然都是拍手称幸,幸灾乐祸甚至私下想着是不是应该落井下石一番。而与周家交好的,自然是担忧无比。而还有一些,却是持着观望态度。
一时间,这件事情竟是比前些日子连绵的暴雨更让人议论纷纷。
顾家自然也是知晓了这件事情。顾家大太太李氏,第一个反应便是忙封锁住消息,不许人告诉顾老太太。而自己则是乘了马车亲自过来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李氏只远远看了一眼顾家大门的情形之后,便是唬了一跳这情形,竟是和那日顾婉音成亲的情形差不多的热闹。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镇南王府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了一眼后,李氏便吩咐车夫往镇南王府侧门而去。悄悄的从侧门进了王府。
顾婉音得了李氏过来的消息,一时间自然是欣喜她本就还年轻,又从未遇到这样的事情,偏在周家这边又不敢轻信于人,只能强撑着。如今李氏过来,好歹也有个帮忙出个主意什么的。当下忙让人将李氏迎到了垂花厅来。
李氏见了顾婉音,顾不得说其他的,便是忙开门见山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将事情闹得如此之大?”
要知道,就算因为粥有问题死了一个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双方私下协商一番,与官府那边再疏通一二,配些银子也就了解了。旁人根本不会知晓。可是偏周家却闹得如此沸沸扬扬。
这叫李氏如何不诧异不慌张?最重要的是,她方才进来,见垂花厅里除了顾婉音之外再无旁人,一下便知晓这件事情只顾婉音一人在处理,再转念一想到时候只怕顾婉音会被责怪,脸色自然也就更沉了三分。
顾婉音一个新媳妇,怎么能独自撑起这样的大事?这分明就是在互相推脱。让顾婉音当那个顶缸的。
顾婉音自然知晓李氏本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当下苦笑言道:“一言难尽,这里人多嘴杂的说不清,等这件事情消停了,我再仔细的跟您说罢。”
“好,那事情现在如何了?可有法子解决?总不能让人一直在那儿。”李氏皱起眉头,脸色阴沉:“旁的不说,晦气得紧。如今世子爷在外头,可别让这晦气冲了。要我说,这抬棺材上门的举动,也太损了一些。分明就是在诅咒周家!”
顾婉音听李氏这样一说,心中多少也有些忌讳起来毕竟她能死而重生,可见世间说不得真有神佛之事。
只是她最然心中焦灼,可也无可奈何:“一时半会的,也没法子。我们周家现在可是对他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那背后之人必定是早就算计好了周家的反应。毕竟这个时候若周家真的轰人或者是强行将棺材拉到别处去,百姓会如何看?会如何议论?
周家如今已经是在风口浪尖上。不能轻举妄动。
“倒也是难办的事情。”李氏叹了一声,心中也是恼怒。随即眉头一皱,又问道:“怎么的就你一人主事?”
顾婉音自然知晓李氏问的是什么,当下便微微牵出一丝笑容来:“大伯母不知,前儿我刚接手了中馈。如今老夫人和二太太都病着,我并不敢打扰了她们的静养。毕竟,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大伯母觉得呢?”
李氏沉吟了片刻,随即唇角也是露出一丝笑意:“既然是病了,自然是不该打扰她们静养。的确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若是能将此事处理好,日后顾婉音也就能牢牢拿捏住中馈了。周家老太太到时候也不会再有什么说道。
只是李氏仍是有些担心,话锋一转又道:“只你毕竟还年轻,凡事也该与长辈商量一二才是。”总不能就这样将责任全担在了自己的身上。
毕竟,这件事情虽说也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照这么个闹法,就能看出对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万一到时候
“大伯母放心,三太太帮了我不少。”顾婉音抿唇一笑,轻声言道。虽说她是用了一些手段才让三太太不得不答应与她联手,可是不管怎么说,三太太已经上了贼船。
李氏点点头,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又提点了一句:“有人与你商量着来最好。只是,不知三太太可靠不可靠?”后面半句着实是压低了声音,连站得近的丫头们也是听不见半点的。
顾婉音自然知晓李氏担心的是什么。李氏是担心三太太临时变卦,然后将她卖了。
说实话,顾婉音自己也是有些担忧的。
第二一八章摇摆
不仅仅是顾婉音有所担忧。就是三太太自己,也的确是起过旁的心思。
只说三太太一路行至老太太的屋中。老太太院子里一片平静,三天天看了,不由一阵庆幸看来,老太太还没得到消息。
当下三太太吩咐自己带去的两个婆子守在院子门口,不管谁来回消息,都先拦住再说。而她自己,则是进了屋子去见老太太。只是临到屋子门口了,原本下定的决心不知怎么的却是又动摇起来这样做,真的好?老太太虽然平素看着和善,可是是实际上却不是如此。真发起火来,老太太可是不讲半分情面的。若是她就这么和顾婉音一起用了瞒天过海的计策,事后顾婉音真能一人扛起所有的责任,而老太太又真的只会追究大房的责任?
三太太觉得不太可能。而正因如此,她也渐渐的越来越迟疑起来。要知道三房是庶出,若换了平常人家早早分出去也没什么不对的。若是老太太一直仁慈,并未提出分家之事,三房哪里有现在这样的日子好过?分家之后,虽说一家子的生计是不会愁。可是到底不会有现在的风光了。
一时间,三太太就那么杵在那儿,脸色阴晴不定,心中一阵阵摇摆。
老太太刚用过早饭,正要去佛堂念经,冷不防见三太太站在门边发愣,便是笑道:“这是怎么了?来了又不进来?我屋里有吃人的狼外婆不成?”
老太太的话顿时将三太太惊醒,三太太忙挤出笑容来迎合老太太的玩笑:“这是什么话?只是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一时间愣了神罢了。”一面说,一面上前扶住老太太,浅笑道:“老夫人这是要去佛堂念经?”
“嗯。”老太太应一声。扫了一眼三太太的脸色,声音慈和:“老三最近怎么样?你也跟他说,生意固然重要。可也被成天介的在外头跑,身子要紧。别年纪轻轻的就被掏空了身子。”
三太太垂下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感动来:“多谢老夫人关心。回头我一定跟我们老爷说。”
“老二出了那样的事情,虽然让我脸上无光。可也提醒了我一件事儿。”老太太叹了一声,看向三太太:“你可得多留心。老三在成日在外头跑,别跑花了心,让其他女人绊住了脚。不过你也别学二太太似的把得紧紧的,反而让老三反感起来。说句不好听的,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的?就算他在外头看上了什么人,要带回来。你也别拦着。横竖也威胁不到你的地位就是了。”
三太太目光一缩,心中有些发涩。老太太这是在提醒她,别让三老爷走了二老爷的路,给周家惹麻烦。而且话里话外的提醒她也差不多该给三老爷收几房人,这样才能将三老爷的心,紧紧的绑在家里。
不过心中苦闷归苦闷,三太太面上却是勉强笑道:“是,多谢老夫人提醒。”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嗯,好。你这样懂事,我也放心多了。”
三太太面上笑容拉大了几分。只是心中却更加不舒坦起来。
不过老太太也没有继续说这个事儿,反而话锋一转言道:“陶氏那头如何了?可说通了?”
三太太一惊,陡然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这几日因光忙着替顾婉音处理这桩事情,倒是忽略了陶氏那头。当下也不好说自己没在去游说。只含糊道:“陶氏仍是说,要见二老爷一面,好歹也要让他们父子道个别。”
老太太面色一沉,声音里也隐隐有了怒气:“既然要断,就要断个一干二净,还道什么别?!”
顿了顿,随即老太太冷笑一声又道:“那几日你们说大雨封路,不好将人送出京去。如今雨也停了,差不多就找个妥当的人,将她们母子远远的送走罢。”
三太太垂下头,掩饰住心中的情绪,“是,老夫人。”只是迟疑了片刻,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二老爷知晓了,会不会”
“他做出那样的事情,还有脸提什么要求?”老太太寒声言道,“你们只管悄悄的将人送走,并不告诉他就是了。时间长了,任是天仙也早就忘了!”
既然老太太都这样说了,三太太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当下低头应了。
老太太似也不愿在此事上多说什么,随即又问起顾婉音来:“靖儿媳妇接手中馈也有半个月了,你看她如何?可担当得起这份责任?”
三太太背脊一僵,几乎说不出话来。而方才的迟疑也再度涌了出来。到底,她是该豁出去帮顾婉音一回,还是明哲保身?
三太太迟疑的目光扫过老太太已显了老态的脸,转而想起太医说的话来这个年纪的人,切记不可动怒,否则便是对寿元有损。
若是她一时冲动,将事情与老太太说了,老太太激动之下出了什么事儿……这样的结果同样是她无法承受的。反而,若是先瞒着,等将来顾婉音跟老太太说,到时候不管有什么事儿,她纵然有干系,也大可用不愿意老太太担忧来推脱。
最重要的是,老太太在一起,周家就不会分家。可是若老太太一去的话
不过是瞬间,三太太的脑海里已经闪过数千数百个思量。
然而她迟迟没有答话,却是让老太太有些惊疑起来,连带着声音也凝重了起来:“怎么了,可是靖儿媳妇有什么不妥之处?”
三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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