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菡听他说的伤感,微微一呆道:“很多事情的确是回不到从前,但我始终相信,大师兄仍一如既往的疼我,爱惜我!大师兄,我们好长时间没见面了,进去坐坐,我们再一起喝酒!”说罢,她的脸上笑意盈盈,伸手便要来拉他。
宋问之长叹了一口气,身子纹丝不动的道:“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我们也再难坐在一起喝酒了。再则苏二小姐也在这里,我去了也诸多不便。当年的那一切是误会也好,是孽缘也罢,我都不想再去沾惹。”他这辈子最怕见的人就是苏惜寒,能不见她便永远也不要再见她。
清菡看了看他道:“其实惜寒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子,大师兄会不会太过于执着了?”
宋问之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朝她淡淡一笑道:“我要走了。”在他的心里,苏惜寒再好,也及不上她的十分之一的好。只是她不但骗了他,也已成为他人妇。
清菡叹了口气道:“大师兄还是不肯原谅我!”
宋问之只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转身便在黑暗中隐没。
清菡站在黑暗中发呆,青山也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边道:“门主,就这样让他走呢?”
清菡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的大师兄,不让他走又能怎样?”纵然知道他已不是往日的他,也知道他刚才对她撒下的谎,却也不忍现在就和他翻脸。对她而言,宋问之也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之一,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又怎能再失去他?只是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他们之间的隔膜已是越来越大。
青山低低的道:“可是你明知道他是他们的人,刚才我们说的话,他只怕都听到了大半,他就这样走了,只怕会后患无穷。”
清菡幽幽的道:“纵然有再大的后患,我也做不出伤害他的事情,同样,我也相信,他也定不会伤害我。再说了,以他的武功,我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第三卷 商海浮沉 第三章 故人之物
清菡明白青山的意思,自看到宋问之后便已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只是他始终是她的大师兄,她下不了手,而他应该也不忍伤害她吧。
宋问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们商量事情的时候来,其中只能有几个原因,但不管是哪个原因,清菡都觉得有些无奈。
几年的岁月更替,每个人都有很大的变化,那个原本敦厚而英挺的少年,如今也已满腹心事。清菡觉得她自己的变化也不小,她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和宋问之成为对手。苍素门里那些轻松而快乐的日子已离她越来越远,曾经深藏在心底的感情到这一刻却显得是那般的薄弱。
清菡回到房里,无忧已经熟睡,苏惜寒却坐在油灯下发呆,见她一进来,苏惜寒便站起来问道:“抓到偷听的人了吗?”
清菡走到她的面前,用手指轻轻绕起她的长发,低低的问道:“你还恨他吗?”苏惜寒会这样问,想必已经走到宋问之来过的事情了。
苏惜寒地眼神暗了暗,面上划过一抹痛苦和不甘道:“若说不恨他,又怎么可能,只是事情也过去这么久了,人总不可能怀着恨活着。其实细细的算来,我好像也没有理由恨他。若不是大哥当年对徇彩山庄的种种算计,也不可能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清菡朝她浅浅一笑道:“你想开了就好。”
苏惜寒也轻轻的笑道:“可是你却还是那么执着,要何时才能想得开呢?”
清菡微微一呆,叹了口气道:“我宁愿永远也想不开,宁愿他哪天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跟我大吵一架,又或者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一般,把我扔进猪圈里。”
苏惜寒拉过她的手道:“其实你这些年来真的已经很辛苦,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再说了,就算真的要报仇的话,也不要太勉强,毕竟他们的身份都太高了。自古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清菡嘻嘻一笑,伸过手指轻勾起苏惜寒地下巴道:“那些事情反正都已在部署,我也不会太过着急,你也不用担心。娘子,伺候为夫更衣如何?”
苏惜寒见她岔开话题,明显是不愿意说这些事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伸手拨开她的碌山之爪,忿忿的道:“连孩子都生了,却还是没个正经!”
话是这样说,苏惜寒却还是帮清菡宽衣解带。
清菡笑呵呵的道:“还是回到家的感觉好,我现在终于体会到男人的好处了!原来有娘子伺候的感觉这么好!”说罢,便极不雅的呈大字形躺在床上。
苏惜寒见她那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把她往里面推了些,便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她们这样的一对假夫妻,即甜蜜也温馨。若没有心伤,或许会更加快乐。
第二日清菡才刚起床,便听到外面喧哗一片,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抬脚便欲去看个究竟,才一到大厅,便见一个约莫三十岁妇女趾高气昂的站在大厅里,她的身边还跟着两个十几岁的姑娘,只听那妇人不屑的道:“我还以为无悔山庄当真绣技无双,原来都是一群草包!”
明远在旁怒道:“这位夫人,请你说话放干净一些,你这般上门寻事莫不是来砸场子的!”
清菡见明远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失笑,他性情温和,从不和人争吵,此时这般面红耳赤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把他惹的这么生气,想必那中年的妇人说了极难听的话。
明远一见清菡进来,便走上前来道:“庄主,她实在是太过份,说咱们无悔山庄没有刺绣的能人,徒得虚名,整日里只会想歪点子经商,根本就……”后面的话他根本就说不出口。
明远说不出口,清菡却猜到了大半,她笑了笑,示意明远不用再说了。这个明远也甚是可爱,别人可以打他骂他,就是不能说无悔山庄的不是。
清菡还没有开口,那妇人看到清菡疑惑的问道:“你就是无悔山庄的当家段清:”
段清是清菡的化名,来到龙眠国后,不愿再去招惹事非,便把菡字去掉,改名段清。
清菡点了点头道:“我就是段清,不知这位大婶这么早到无悔山庄来,所为何事?”
那女子不到三十二岁,模样生的也甚是俊俏,杏眼桃腮,黑发如云,她素来极为爱惜自己的容颜,保养得也极为仔细,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此时被清菡称为“大婶”,不由得有些怒火中烧,瞪着清菡道:“不为什么,只是素闻无悔山庄绣技无比,所以前来讨教。可是才一进来,你们的掌柜便推三阻四,说什么你们的绣娘不在这里,摆明了就是心虚不敢和我比嘛!”
那女子见到清菡也微微吃惊。
还真是来砸场子的,清菡见到女子性情甚是泼辣,今日里若是不让她心服口服只怕是不会离开这里的,而无悔山庄里最会刺绣的绣娘由于家中有事,最近正在家里探亲,还未过来。而其它的绣娘却在工坊里刺绣,平日里不在总号了。
清菡微一沉吟,笑着问道:“不知这位大婶如何称呼:”
那女子又听到她叫自己“大婶”,不由得有些暴怒道:“我便是流云绣坊的金绣绣,不是什么大婶!”
金秀秀一报出名号,满屋子的人都露出了然的表情。流云绣坊,龙眠国最大的绣坊,在清菡没有来龙眠国之前,龙眠国里王公贵族的绣品基本上都是由他们制做。而金秀秀则是流云绣坊里绣技最好的绣娘,宫里的妃嫔常指定由她来绣。
清菡听得她自报家门,心里暗自沉吟,若是一般的人上门来,惜寒还能应付,只是这个金秀秀已经成名很长时间,虽然龙眠国的绣工不如绚彩山庄,但如果没有真实的本事,也断不可能有那么高的声誉。心里正在犯愁,却忽然听到无忧奶声奶气的叫道:“爹!”
无忧早上一早起来,不见清菡的踪影,便爬起来找她,此时一见到她,一边叫着一边欢笑着跑到清菡的身边,让清菡抱她。
清菡一听无忧的声音,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她怎么把她的宝贝女儿给忘了!当下一把抱起无忧,笑着对金秀秀道:“原来是鼎鼎有名的金大娘,失礼,失礼!”说是失礼,眼睛却看着无忧,手也在轻捏无忧的小脸,那模样仿似根本没将金秀秀放在眼里。
大婶变成了大娘,金秀秀的脸上满是愠怒,怒道:“无悔山庄难道没人了吗?原来底下的人没有规矩,全是庄子给带的!全庄上上下下,都只是徒有虚名,根本就都是一群窝囊废!我看无悔山庄还不如改名叫无用山庄!”她的性情甚是暴躁,清菡叫她大婶也就罢了,还根本就不把她当回事。她虽然只是一个绣娘,自视却甚高,由于绣技出众,世人见到她都会对她甚是礼遇,这般被人忽视,还是头一次。
清菡听得她的话,也不生气,淡淡一笑道:“无悔山庄里的人是不是窝囊废好似也不是由金大娘你一个人说了算,只是我这个人对于一般上门来寻事的人,素来都没有好感。总觉得刺绣高手的性情要么恬静怡人,要么沉稳大度,像金大娘这样暴躁异常的人,只怕刺绣刺得再好也不过是半桶水。”要讽刺吗骂人,她除了会输给凌若心外,还没有输给其它人过。
金秀秀听完她的话,只气的双脸通红,双手一拍桌子,怒道:“我金秀秀的刺绣水平怎么样,世人自有说法!还轮不到这个小白脸在这里指三道四!再说了,你说了这么一大堆,还不是不敢和我比,跟个缩头乌龟没有什么差别!”
此言一出,青山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明远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是一个读书人,骂人损人的本事实在是不怎么出众。
清菡哈哈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缩头乌龟,只是看你一把年纪了,原想给你留几分面子,可是没想到你是给脸部要脸。在无悔山庄里随便挑个人的刺绣本事都比你好!你若真有本事,先赢了我女儿无忧再说吧!”
金秀秀一听这句话,只差没把肺气炸,不管怎样她都是威名十几年的绣娘,在刺绣的功夫上已有极深的造诣,居然让她和一个五岁不到的小孩子去比,这个段清也太看不起她了吧!
而青山、明远、苏惜寒一听清菡的这句话,不由得眼睛都亮了亮,无忧刺绣的本事,他们是有目共睹,整个无忧山庄,也没有人能超过她。
原来还为此着急的明远,在听得清菡的话之后,也在旁插道:“就是,不是我们不愿跟你比,而是看你都一把年纪了,实在是不愿意为难你,可你一直给脸不要脸,你有本事赢了我们家小姐,再来和其它人比吧!”
清菡听得明远的话,不由得想笑,看来这个金秀秀是真的把他给惹生气了,老实如他,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委实不易。
金秀秀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无悔山庄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我倒想看看这个五岁不到的孩童能有什么本事!今日里我也不绣了,便让我的徒儿代我出场,省得我赢了的时候你们又说我以大欺小,赢之不武!”
清菡微微一笑道:“金大娘果然好气魄,我只怕待到你的徒弟输给我女儿时,又是一推的理由和借口,说什么不是你亲自出手,所以才会输。”最好现在激地她没有话说,否则她一会只怕又要哇哇乱叫。
金秀秀嘴角扯过一抹不屑道:“我金秀秀派自己的徒弟和你的女儿比试绣技,赢了便是赢了,输了便是输了,不会像你们这般推三阻四!”
清菡淡淡一笑道:“好,既然如此,那么请!”说罢,便吩咐丫环们去取来两份相等的五彩丝线。
无忧在清菡的怀里听得清菡与金秀秀的对话,幼小的她也似明白了怎么回来,轻轻地附在清菡的耳边问道:“爹,是她绣的好,还是娘绣的好?”
清菡想也不想得答道:“你还用问,当然是你娘绣的好!”心里却道:只怕她比你娘厉害的多。
无忧拍了拍胸脯道:“只要她绣的没有娘绣的好,我就不怕她,比就比,谁怕谁?”说罢,水汪汪的眼睛还连连的眨了几下,可爱无比。
清菡见无忧的那副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无忧眨眼睛的模样实在是太像某人了。看到这场莫名其妙的比试,她不由得又想起了五年前在皇宫里的那场比试,心里一片黯然。
金秀秀听得清菡与无忧的对话,冷冷的道:”这场比赛是在无悔山庄举行的,我也不想吃哑巴亏,这样好了,我们到大门口去绣,谁绣的好,谁绣的坏,不是无悔山庄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由路人做评,如何?”
清菡微微一迟疑,却也点了点头道:“便依金大娘所言。”她迟疑的是不想把这么小的无忧就这样推向风尖浪口,但是这似乎已是最好的评比方式了。
金秀秀又道:“若是只比个输赢没有彩头也做不得数。”
清菡笑着问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