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眼里只有别人,难道就看不到我吗?”蓝雾银霍然起身,美丽的面容又变得清冷无比,声音微寒,“你希望成全族长和芯月,要知道这破坏的可是你亲妹妹的婚礼啊!你难道不怕伤害到我吗?不怕让全族人失望吗?”
蓝雾祁从未见过雾银如此激动的模样,像是被人挑起了一簇火星,便迅速燃烧了起来。
他也起身,步子有些虚幻。
“雾银……哥哥绝不愿看到你受伤,而是你必须明白……只要相爱的人守在一起才是幸福。漠西对芯月的感情谁都看得分明,他的眼里只有芯月一人,根本容不下其他女子……红长老他们终究是外人,而你才是那个真正被埋葬幸福的人。”
“不!我仍然相信圣女传说,我相信成亲后,他只会对我产生男女情爱。”蓝雾银走开几步,望着漆黑不见光影的天际,语气坚定。
蓝雾祁深吸了口气:“圣女传说到底如何说的?”
蓝雾银回头,勾起一抹微笑,远处屋檐下的火光忽明忽暗,照映着她的脸庞。
“圣女传说会教圣女如何守护自己的丈夫,也会让族长变得忠实于自己的妻子。我现在期盼着……为族长毒咒后,他便能对我情根深种,生死不离。到时候什么芯月格格,他都不会多看一眼了。”
“雾银,这只是传说而已,你信吗?”蓝雾祁上前握住她的肩头。
蓝雾银蹙紧黛眉:“我信。”
蓝雾祁低头凝视着她的容颜,在那双泛动水光的瞳眸里看到了决意到底的不放弃。
“你想想,为什么安秋水成为了族长夫人后,柳成权还能对萦娘动情?说明那圣女传说根本不值得一信……”
“别说了,我不会放弃。”蓝雾银轻轻挣脱肩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径自朝堡内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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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除去巫山不是云(七)
(本章字数:2184 更新时间:2010…4…22 0:22:00)
夜空寂寥,恢复宁静。
蓝雾祁捡起被扔在地上的酒坛,无力地靠在墙壁上,任由夜色将自己吞噬,吞噬……
第二日,晨曦中薄雾飘荡,朝阳如昔染红了东方的云彩,绿洲起重新有了动静,勤劳的漠西族人将羊群赶到草原上,仆人们开始一天的劳作。
漠西城依旧热闹,一家家店铺在晨风吹过时打开了门,准备新一天的生活。
一切都没有变。
对于柳漠西和芯月来说,今日非昨日,昨日已永成过去。
芯月收拾了包袱,本想即刻就离开,离开地越快越好。一夜未眠,她突然好想家,想自己的阿玛、额娘,想疼自己的哥哥,还要皇上……许久没见他们了,就那样不辞而别,她真的太对不起他们了。
出门这么久,第一次这般想家……
可是,还没跨出门口,蓝雾银清冷的白色身影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
蓝雾银的目的很简单,她不允许芯月就此离开。
“若要离开,就等七月十五过后,我会亲自派人护送你回京城。”
七月十五,芯月身子猛地一颤,这个时间震动人心。两名女子目光对视,不屈不饶,不躲不避。
“他已经是你的了,我必须马上离开,一日都不想多留。”芯月抓紧包袱,绕过她的身边。
蓝雾银伸出一手,随身长剑就握在手中:“我说了,过了七月十五,自会派人送你离开。”她转身注视芯月,目光幽寒。芯月明白,她若不想放自己走,就如同柳漠西扣住自己一样,根本难以逃出这片绿洲。
“格格,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既然要成全我们,何不成全到底?说实话,我们并不想留你,但更不想再冒险,你若是留在这里,族长才可以安心养伤,才能平安等到大婚之日。”蓝雾银缓缓诉说理由。
柳漠西是伤在心中,情绪不稳,极易引发体内咒气。内功也严重耗费的他根本不能再受刺激,芯月若是就此离去,谁都无法预料会出现什么状况,只有一切等到七月十五,木已成舟,芯月就算不想离开,也不可能!
芯月闭上眼睛,指甲痛楚地嵌入掌心,沉重地点头应允。
亲眼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娶别的女子,心是何等疼痛?她怕自己无力承受,可是……若不能看着他真的平安,她就算走了也难以放心。
所以,芯月留下来了,将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继续自己苍凉。
处处喜庆洋洋,所有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而日子却柳漠西来说,每一刻都是残忍而空洞。
族人的生活已走向安康稳定,处处太平。龙云图似乎只是先人故弄玄虚,空梦一场……
而没有了芯月,这样赖以生存又有何意义?
他变得更加冷漠,不苟言笑,整天一句话也不说,却醉生梦死,天天酒不离手。明明知道芯月就在族内,她所住的地方离他不过半里,但他硬是以最大的自制力忍着不去找她。
天知道,这份煎熬多么痛苦,每离开她的时间多上一刻,他便感觉血液自体内多流失了一分。每接近婚礼的日子近一刻,他便感觉胸口被人多插了一刀。
而那个亲自握刀的人,却是他心头所系之人。
“芯月……你可知那一剑不是抵在你的颈间,而是我的胸口……而我居然没办法拒绝……我是这么爱你,你却逼得我……无法选择……芯月……”
醉意朦胧中,他低低地咕哝着心底最深切的痛。
闭上眼睛,高大的身躯缓缓傲下,被人抬进族长寝房,又结束了一天的煎熬。
红多隆等人焦急万分的时间里,蓝雾祁也好不到哪去。他不像柳漠西那样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不醒人事,但他同样极力克制自己热切的渴望,硬是强忍着不去找芯月。
芯月……他那么渴望又那么害怕见到她,他知道有个人与自己一样痛。
那日,无意中见到几名侍从紧张地将柳漠西抬回,才知道柳漠西不但天天栽进酒中,还在烂醉时出去策马狂奔,他根本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仿佛……仿佛生死都没有意义了一般。
那样的柳漠西,可是自己从小认识、一起长大的柳漠西?
一个夕阳如血的下午,侍从发现族长不见了,蓝雾祁策马四处寻找,终于在靠近绿洲边缘的明泉边找到了他。
柳漠西正仰躺在沙地上,手里仍然握着个大酒坛,烈酒像水一样对着嘴直灌进去,也不在乎湿了头发、湿了衣襟。曾经漆黑锐利的瞳眸变得黯淡无光,坚硬英挺的面庞显得落寞而憔悴,下巴上一片新声的胡渣。
“芯月……”他对着天空喊着她的名字,犹记得当日两人爱在这里以天为凭,明泉为证,相亲相爱。
“柳漠西!”吼声发自蓝雾祁的嘴里,他大步上前,一手揪住柳漠西的襟口,内力一提将人拖了起来。
“雾祁……”
蓝雾祁紧抿着唇,下颌绷得死紧,温文不见,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柳漠西简直就是半死不活,面色抑郁发青,目光涣散迷离……
“该死的!柳漠西!你给我清醒点!”他怒声吼道,心底堆积许久的火气又一次爆发。
柳漠西站立不稳,一个踉跄下,被一股的大力推入水中。明泉之水,寒彻心骨,他打了个冷颤,人倒是清醒了几分,但脸上的表情却更加沉痛悲哀。
蓝雾祁见他模样,大力踏入水中,对着那张落魄的脸庞就是一拳。
“柳漠西!你敢给我不清醒?你若是真的爱芯月……就该尊从她的心愿,好好地过日子,好好地等待婚礼!”
柳漠西陡然睁眼,利光闪出,反手挥给蓝雾祁一拳,俊容上立刻多了道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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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除去巫山不是云(八)
(本章字数:2184 更新时间:2010…4…22 0:22:00)
“别管我……滚!”
“混蛋!你这样对得起谁了?”蓝雾银咬牙骂道,狠狠将他推入水中,“你对不起芯月,对不起雾银,对不起族人……你连你自己都对不起!”
“滚!……”柳漠西挣扎着从水里爬起来,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水珠滚落。他只是摇晃了几下,又跌坐到水里。
失去的不只是力气,还有斗志。谁来告诉他,他本不想这样活着,但大家都在逼他,连芯月也以死来逼他……蓝雾祁也不会体会这种痛苦!
对他而言,这世上有了她,他眼中便只有她,这世上若无她,他便一无所有。
蓝雾祁无法忍受他如此消沉,见他坐在冰冷水中没了反应,心口又急又气,踏上前去将他狠狠地提了起来。
“给我起来!我认识的柳漠西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是族人崇敬爱戴的族长,是有责任有抱负的兄弟!你现在这样算什么……你辜负了所有人,根本不配说爱芯月!”
一言一语,吼出他心底的压抑与痛楚,冰冷彻骨的水让他们双腿逐渐发麻。
他们都是发丝凌乱,脸上淌着水珠,水珠在残阳里耀出刺目的白光。
柳漠西无动于衷,他知道无论自己怎样,芯月都不会再回来了……而他除了等了娶雾银,什么都不能做,他不能亲手将芯月推入死地……
“你起来啊!柳漠西……你给我起来!”山林空旷,回荡着蓝雾祁嘶声的低吼,然而没有回声,只是他一个人在吼叫。
柳漠西被他拖到河岸上,地上是柔软的细沙,他软软地倒了下去,不再吭声。半合双目,面色如雪更添削瘦,眉心蹙痕半隐于幕色浅浅,轻似浮影,锐如剑锋。
他赶不走蓝雾祁,只能将自己封闭在一个无人能闯进的世界里。对着渐深的天幕,他仿佛看到了她,冷薄的唇角慢慢带出一丝笑容。
蓝雾祁一步跪在他身边,无声地还想揪住他,却骤然间连自己也失去了力气。
“柳漠西……你起来啊!你有恨有痛,你吼我啊!跟我打一场啊!”
“柳漠西,你再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过日子……”蓝雾祁的身子微微发抖,喉间涩楚难当,多少话语瞬间堵在那里,一句都不能言。
柳漠西闭上双眸,眸前只有芯月的影象,他的手很凉,浑身没有分毫暖意,冷如雪人一般,只是难抑颤抖。
他忘不了就在这片细沙之上,怀中拥着芯月,肌肤相贴,拥抱间仅温热自心口漾起,温暖着彼此的冷,彼此的孤零绝望。
明泉为伴,朗朗天地,只是他和她的世界。
可是,转眼,天地已变,佳人不在,只余空寂孤独,怅然难解……
……
蓝雾祁一翻身,筋疲力尽地躺在细沙上,也是狼狈不堪。
看着天边亮光一丝丝消失,夜幕悄悄降临,两人仍没有起身的动作。
“你这样子……芯月不会开心,雾银也已经受伤了。”蓝雾祁不管他有没有听,低低地说道,“你那么爱芯月,就该理解她的苦与痛,她的牺牲与成全。这段爱恨纠缠里,最清醒的始终是芯月……”
“漠西,振作起来吧!大家都等着你……芯月放手,就是因为太累了,无力再背负太多……而你这样对自己,其实不过是再一次将责任与罪过背负于她,你究竟要将她逼至什么境地才可以放手?”
“放……手……?”良久,柳漠西终于自喉底滚出两字,沙哑的嗓音颤抖而破碎。
“放手吧,七天后,将是新生……”蓝雾祁告诉自己,也再一次告诉柳漠西。
只有柳漠西放手,才是大家的幸福。
柳漠西不再出声,只是闭眼间,感觉到两团温热萦绕于眼前,眼皮轻颤,牙根是紧咬的。
七天,七天后,将是漠西族内三十年来最大的喜庆。
柳漠西不再消沉,每天以酒度日,但他也依旧沉默,不理外面的事。婚礼准备得如何,不是他所关心的,因为他已没了心。
一个没有了心的人,是不会对外界有感觉的。
他也很努力地没让自己再去想芯月,尽管那个名字一次又一次灼痛他的呼吸,但他硬是强制着自己不去想起。
每天策马奔腾,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任凭风刮过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