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月双手交握在一起,抬头道:“你特意跟我说这些,不是已经相信我了吗?”
蓝雾祁笑了:“格格的确很聪明。是的,虽然族长碍于身份立场不能放过你,但是我却可以助你回京。”
明亮的双眸中立刻闪现惊喜,不过瞬间,她又迅速冷静下来:“你真要违背那么多人的意愿来帮我?”
“我要帮的不是你,而是我的族人。”蓝雾祁站起身,优雅地拍拍长袍,注视着她美丽苍白的容颜,“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那……我大哥他们呢?”芯月自知没多少希望可以与大哥、七哥一同离开,仍不死心地问道。
“他们就等你带着乾隆圣旨回来搭救。”他淡淡地说。
果然,他要扣留人质。
“好。我答应你,定让皇上不但还漠西族安宁,还会帮你们重建家园。”芯月一咬牙,沉重地点头。这是解决此事的最好途径,既然是大清欠他们的,那就由大清还给他们吧。至于自己……一想到自己被柳漠西无情地侵占身躯,被他冷酷践踏的骄傲与尊严,她僵直着脊背,闭上了眸子,无声地对自己说: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可怜的男人!
月亮不知几时从云层里钻出,淡淡光华洒向大地。
黄沙静卧,绿洲安宁。芯月在蓝雾祁的陪同下,穿过一条条街道,踏上弯曲的小路,重新回到自己的房中。这次,再也没人敢打扰她,欺负她。
而就连蓝雾祁也没有注意到,寂静的黑暗中,有一双如狼一般闪烁幽光的眼睛紧紧盯上了他们。潜伏的危机,正一步步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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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逃亡(一)
(本章字数:2160 更新时间:2010…4…22 0:21:00)
第二日,蓝雾祁便开始准备助芯月回京之事。他知道自己此举可能会遭到柳漠西与族人反对,所以一切都在秘密进行。芯月格外沉静,默默地做着最粗最累的活,对于那些奴仆暗地里憎恨的眼神,她连冷对的心思都没有。柳漠西将她丢在这里将如何继续折磨,她也不再理会,希望已经转移,只愿蓝雾祁真能如他所说,顺利让她回到熟悉的京城。
晚上,蓝雾祁借故传芯月过去干活,为表示自己的诚信,他透露了不少她急欲知道的消息。
北京城中,乾隆为了寻找失踪的格格、贝勒与七阿哥,已经从秘密搜索变成公开昭榜。因反清复明的民间组织太多,朝廷怀疑他们是被其中势力最强的乱党所抓。两个月里,城内城外,各个要道严密封锁,进出之人都要经过审问与辨认。包括城郊所有的地方,家家户户全都一一清查,却仍未发现这三人的踪迹……
终于,北京传出消息……芯月格格及两位尊贵的年轻爷,已经被乱党所杀害了……
蓝雾祁说完这些,芯月清澈的眼中忍不住畜上了水花,泪眼朦胧。她完全可以想象这些日子来,阿玛与额娘每天在怎样的伤痛中度过,同时失去她与大哥,对他们该是多么致命的打击啊!还有一直把自己当珍宝一样疼爱的皇上,他定然又急又怒吧。
若让皇上得知漠西族的所作所为,只怕……她突然打了个寒颤,不敢继续想下去。无论缘于何故,身为帝王,九五之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岂能容许如此违逆大胆之辈存活于世?小小漠西族在他眼中恐怕微如蝼蚁,这片沙漠绿洲说不定会从此消失。
蓝雾祁沉眼盯着她,芯月当然知晓他心中顾虑,说是以人质为要挟其实对皇上根本无用,只是针对她而为的吧?于是坦言道:“你放心,我会告诉皇上,那日不慎落入乱党的圈套,而是漠西族救出我们的。”
蓝雾祁眸光闪烁,对这位格格又多了种新的敬佩。她心思明澈,懂得他的担忧,而她受了那么多欺辱与委屈,还愿意如此去争取乾隆的允许,可见她拥有着比男子还广阔的胸襟,难能可贵。
“不用把我想得太伟大,我芯月格格爱憎分明,历来反对杀戮与征战,就算柳漠西如何欺我,但漠西族的百姓没有错。我与你一样,想帮助的只是这群无辜的百姓而已。”芯月抿紧唇认真注视他:“可是,我始终未想明白,你们为何不主动归顺朝廷?以你们的力量与大清抗衡,完全是以卵击石。”
蓝雾祁无奈苦笑:“我也反对杀戮与征战,也讨厌仇恨与逃亡。可是,你看到了,族人忘不了血流成河的痛苦,忘不了颠沛逃亡的恐惧,仇恨早已在他们的心中扎根,我个人无法劝服他们。但是至少希望朝廷不要再来侵犯掠夺。”
芯月眼中流露哀伤,为战争,为大清,为漠西族。
“我若离开,你会保我大哥和七哥的安全吧?”
“会。”
“恩。你放心,只要我能逃出这片大漠,我便能实现我的承诺。”
事实上,情势变化来得突然,让人无从防备,措手不及。
第三日,远处天空出现第一抹光亮时,两骑快马从城堡最僻静的外围冲出。这里放哨巡逻的侍卫事先被调走,草原上空空荡荡,人们犹在睡梦之中,浑然不知外面之事。已是深秋,大漠的清晨阴寒无比,冷风分外凛冽,吹在脸上如刀割。快马奔腾,四蹄落在结着薄霜的草地上,所幸声音不大,否则只怕会有其他侍卫闻声赶来。
芯月身上裹着厚实的袄子,紫色斗篷将发丝全部围住,脸上还系了块面纱。马匹奔跑时,斗篷鼓起劲风,扬得老高。这装扮都是蓝雾祁为她准备,马是匹常在大漠奔走的良驹,马上还备了水和干粮。
身旁,与其并骑的是一袭白袍的蓝雾祁,他抓紧缰绳,黑眸中紧绷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今日助芯月逃亡,即使失败他也无悔,不尝试怎知道不会成功呢?
一口气冲出十余里,身后塌起一溜黄尘。远处看到沙丘连成一片,宛如起伏的山脉,两人眼中同时露出欣喜之光。他们知道,只要过了前面沙丘,就算柳漠西发现芯月的逃离也无计可施了。长鞭一扬,双腿夹起马腹直朝那个方向奔去。
突然,骏马嘶鸣,高抬四蹄,停了下来。
抬眼望去,正对着朝阳升起的沙丘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人马。那群人一字排开,像整齐的哨兵一样挡在前方。旭日洒出光芒,照在他们的脸上。
芯月心中一惊,眯眼望去,那队人马的正中间,一个熟悉的身影笔直地跨坐在马背上。
柳漠西剑眉紧蹙,眼底血丝隐隐,深掩着疲惫。视线穿透清冷的空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眸光锐利,直探入她的眼底。
芯月挺直身子,缓缓抬起下巴,勒马坐稳,缰绳在手中骤然一扯,遥遥与他对视。蓝雾祁也拉紧缰绳,让马站定,薄唇严肃地紧抿起来。身下坐骑不安地甩甩脑袋,张了张嘴,在空气中喷出一团白烟。
芯月看到那些人,黛眉微敛了一下,侧头与蓝雾祁对视一眼,二人竟不约而同地微笑起来。
是的,他们谁都没有说,但是谁都在心底悄然做了最坏的打算。这一笑,却是心有灵犀,不慌反而镇定如常。逃亡失败,她不怪蓝雾祁,这本身就不是一件说成就成的易事。这里虽比不上皇宫大内,但耳目众多,逃离计划定是被人发现了,那么是谁察觉到他们的行动又偏要等到逃出十数里才阻截呢?柳漠西如果先一步知道,该是趁她没出发便阻止了才对。
蓝雾祁黑眸闪亮,正要开口,那队人马中有人先他一步迸出暴吼:“蓝雾祁,你这是做什么?要带这个女人逃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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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逃亡(二)
(本章字数:2096 更新时间:2010…4…22 0:21:00)
芯月循声望去,声音的主人是黄九其。当日龙云坛前,她虽昏昏沉沉,但还不至于认错此人,这是个脾气暴躁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吧。她眨动灵眸,清冷不惧,一一扫过那些人的脸孔。坐骑离柳漠西最近的是位与自己一样蒙面纱的女子,她不知那女子是谁,只见面纱背后的眸子幽深如潭,目光看似平静无波,又透出别样的冰寒凛冽。芯月很快想起这女子曾在龙云坛前见过,想来必定是漠西族身份特别之人。
再顺着看过去,除了十数位侍卫,并立中间的应该就是三位长老了。芯月沉眸,与柳漠西阴骘的双瞳对上。自那夜跟随蓝雾祁到城中走过一番之后,她突然奇异地对柳漠西多了丝同情。她依然恨他,可是也同情他,一个比皇上还要身不由己的男人。
柳漠西脸色难看到极点,手背上青筋直跳。其实,一连两日他都不在城堡内,那日一将她贬去洗衣,他就接到讯信,与之相邻的萨拉族前来偷袭,就在属于漠西族的绿洲边缘公然发动抢掠,还杀害了居住在那的族人。等他带人赶去,萨拉族首领竟还阴毒地暗箭伤人,情势杂乱,不休不眠,半夜刚回城堡又听黄长老说起芯月逃走之事,他眼都没来得及合一下,立刻带人策马赶了过来。终于让他等到……这令人涌起杀人****的一幕。
柳漠西始终抿着唇,眉心纠结着一抹比愤怒更深沉的痛楚。见黄九其大声对蓝雾祁指责怒骂,他没有出声阻止,却突然捂胸低咳了两声。一旁蓝雾银侧过头,疑惑地打量他铁青却透着苍白的脸色。
芯月敏感地发现今日的柳漠西有些许不同,他该咬着牙发怒才是,或者更该拔剑直接抵上她的脖子。可是,他不但一句话都未曾开口,连眼神都显得有些怪异。
大漠里冷气流淌,日光明亮起来。蓝雾祁不愿在这样冰冷仇视的气氛中面对他们,从容不迫地答道:“族长,黄长老,既然被你们发现了,我也不再隐瞒。我是要放芯月格格回京,原因你们也知道。”
黄九其气极,吼得更大声:“亏你身为长老,竟然干出这种背叛族人之事!蓝雾祁,你这样如何带领蓝支族人?”
蓝雾祁淡淡道:“若是放了她能挽救整个漠西族,我相信没有人会说我背叛。”
黄九其更加愤怒:“好你个蓝雾祁,你难道没想过这女人回去一说,乾隆会踏平这片大漠吗?”
“我相信她。”蓝雾祁话音一落,几双眼睛齐齐看向他,包括为此惊讶的芯月。他坦然地露出微笑:“族长,没经过你的允许就擅自放人,是我的错。但是,你确定现在要在这里审判吗?”
好一个他相信她!
蓝雾祁果然对芯月非同一般,他喜欢她吗?柳漠西顿时感到胸口一阵紧绞,抽痛得厉害。脸色黑成一片,从头到尾他只说了两个字:“回去!”
大漠尘土飞扬,女子紫色的斗篷高高扬起,她背影纤柔,身子骨头弱得令人怜惜,可是她双眸清冷坚定,透露着宁死不屈的决心。
逃离失败。
首领会议中,蓝雾祁接受大家的审判,并心甘愿接受七日跪灵思过的惩罚。可是,他担心芯月,就算预料过失败的后果,到此刻他仍有些后悔。事情最在意料之外的是……他对那个特别的女子除了佩服与同情,还多了丝说不清的感觉。
跪灵思过就是跪在族里受大清侵害的族人灵位前,反思赎罪。如果他不是带领蓝支族的长老,恐怕后果就不是这么轻松了。
芯月被押进了柳漠西的房中,重回这里,恍如一梦,又已相隔百年。她闭上眼睛,苦笑。这两个月,可算生生死死经历过几回,每天的遭遇与过去的十八年有着天渊之别,这恐怕不是天上与人间,而是天上与地狱了。
芯月站在内室的中央,咬着唇,猜测这个无情暴戾的男人会怎样惩罚自己?是要当奴隶一样鞭责她,还是当成卑贱的侍奴将她压在身下?她知道,这个民族曾经拥有的朴实善良的本性现已被仇恨与恐惧埋藏,柳漠西今日的反常莫名地让她心颤。
柳漠西今日的确很反常,他坐在塌上,黑沉沉的眸子复杂无比,时而阴郁,时而像冰箭一样射向她。原因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下午开完首领会议后,他特意招了紫笑前来。没错,在处理与萨拉族的纷争中,他受了刀伤,伤口就在肩头,而他更想知道一见芯月就骤然而起的胸口闷疼该无何化解?紫笑细心为他把脉,查看掌纹,最后担忧地取出银针,分别对着他的胸前和掌心扎了进去……
芯月不知柳漠西受了伤,更不知道柳漠西为情所痛的天脉线,她只是静默地站着,等待他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