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红发未到白时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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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红发未到白时老-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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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能有个伴吧。像是醉后能给自己打理打理之类的。山南这么想着,就欲出门。
“尧家少爷,”萧三喊住了尧山南,“我家少爷已经备好了渡江的船只,泺江边上漆朱的那艘便是。”
山南再看一眼萧三,他正低着头,靠在萧柏的耳边轻轻叫:“少爷,少爷……”。心里那个念头更强烈了。




第四章 偷马贼

尧山南牵了向北,到泺江边,果真见到一艘朱红色的船。艄公见他走近,下了船,接过马缰,道:“尧公子这边请。”
“你是萧大?”
“是,尧公子还记得小的啊。”
这艄公正是萧大,和萧三一样,也是萧府里得力的下人。
山南轻哼一声,目光转移开去。
遥见那岸上一个精瘦的身影伏在一匹黑马的背上冲着码头狂奔而来。隐隐的,身后还有另两匹马蹄踏地的声音。
“拦住他,别让这小贼跑了!”
山南看到那马背上起伏跳跃的一簇头发,不时地弹起分割阳光,很美丽的金铜色。他忽然想起那院中喂马的小厮来。
棕红的头发。
什么时候南方多了这么多异族人呢?
正琢磨着就听自家向北嘶鸣了一声,前蹄不受控制地高高扬起。山南赶忙拉紧缰绳制住它。船已经开了,向北要是在船上发起狂来真不是一件好事。
江水没什么大的起伏,很缓很平静。江南平原一带的灌溉都是汲得这泺江的水。但是泺江凶猛起来,不说田亩,光是被浪卷入江底的百姓都不计其数。
昔年大哥就很关心泺江的防汛的。行军打仗所需的粮草可全在泺江上系着,泺江平顺,百姓就好过。
山南对着江水叹了口气,真是到哪里都能想起大哥啊。
这时,船舷附近的水面上沽沽地冒起了气泡。山南退了几步,就看见一个人蓦地从水底下钻上来,皮包骨的手死死扣住了船舷。
湿嗒嗒的头发一缕一缕垂在脑门上,口张得大大地深吸了一口气。他一甩脑袋,一圈水飞舞着溅到了山南的袍子上。
一双小野狼似的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山南,然后转过目光看见了山南身后的向北,嘴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向北“得得得”几步踱了过来,温柔地低下头,用它的鼻子去蹭那人一头乱发。
山南这才注意到那人的头发是棕红色的,因为浸了水,颜色有些发深。
“你是,那个喂马的小厮?”山南恍然大悟。
那少年毫不客气地爬上船来,嘿嘿地笑了两声。
“你上我船来干什么?”
“我不是在江里戏水好不好,后面有人追我啊!”那少年说的理直气壮,一副上你的船是应当的样子。
“那偷马贼也是你了?”
那少年有些窘迫,双手抱了向北的颈,自顾自摸着,小声地嗯了一下。
山南一时也没想好把他怎么样,便道:“你跟我的马很亲么。”
“那是,你看它多舍不得我,前面我在岸上吹了个哨,它就欢腾得不得了。”
山南这才知道向北前面为何会无故地兴奋起来,差点驾驭不了它。这个没骨气的东西,怎么随便就跟生人亲近,还是个偷儿。不就是给你喂喂草刷刷毛么。不由的生起闷气来,山南就给它硕大的臀部一掌。
向北受了委屈,头一偏,往那少年手里蹭去。一张马脸上居然露出哀怨的神情来。
山南见江岸那边没人驶船追赶,便对那少年说:“偷儿,我把你载过江放你走。你好自为知。”
“什么偷儿,我堂堂……堂堂男儿怎么是偷儿了。我这是不得已为之,大丈夫能屈能伸!”
“哼,你这偷儿,诡辩!”
“不许叫我偷儿!你记着,我叫赤过!我才看不上这一匹两匹的马呢!”
两人斗着嘴,不觉间船已到岸。
山南牵了马下船,看向北还依依不舍地朝着偷儿,不悦地把缰绳一扯,蹬上马蹬子,翻身上马。
然后头也不回地扬声道:“偷儿,后会无期!”
马鞭轻轻抽打,向北一路小跑开去。
远处,似乎那偷儿还在骂骂咧咧。
山南的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




第五章 桐君山

一路行来,南方的杂树芳草一一在目,唤起了山南对儿时的怀念。
十一岁以前,山南都是呆在一个叫寿同里的地方,一个很小的南方村落,穷脊闭塞。
父亲尧钧器,一个古板的读书人,家教甚严。管教苛刻到甚至不准两个孩子跑到集镇上玩耍。所以小的时候,山南都是由北纲带着,至多去村子的后山里嬉戏。
兄弟俩最喜欢的便是后山的山涧,水流细凉又甘甜可口。顺流而下,回环拐入山腰处的积水潭中,兄弟俩便一同下水戏个痛快。
那时光北纲从不会避嫌,挺拔矫健却又带着少年青涩的身体沾着水珠霍然从水里站起来,嬉闹着又猛地扎入水底向山南游过去。
北纲会跟山南描述洛京的繁华,因为那年父亲来到这里时北纲七岁,已经懂得不少事情了。而山南那会儿还在母亲的腹中。
一晃十一年过去,一封自洛京里来的急函让父亲煞白了脸,当夜就收拾了细软,准备北上。
山南问母亲发生何事,母亲很温柔地抚上他的脑袋说,父亲要回去当大官呢。可才说完,眼里就有一滴泪滚下来。
山南不解,道:“娘,这是好事儿啊,你怎么哭了?”
“没,没呢。娘是高兴的。”
而今再回来,山南已经二十六了。很多事都变了,也有很多事都明白了。
山南纵马至分水江边。
遥隔着这分水江的就是桐君山了,需登船舟行至山脚方能入得山中。
桐君山并不算得什么山势险峻的名山俊岭,只亏得那一江分水把这山团团绕住才有些隐逸之地的样子。但愿这李长袤不是个什么怪脾气的,百般刁难自己。
在分水江边寻了一艘小船,山南正想把向北牵上去,那艄公忙不迭地出声阻止:“唉!使不得使不得!公子这马一上去,小船吃水太深,使不得的。”
山南一皱眉头,问那艄公:“那这附近可有大船?”
“桐君山地偏,平日里也只有小老儿这么一艘小船来往江上。”
难不成要把向北抛在这分水江边?山南心里舍不得,不说这是大哥送给他的良驹,光是向北在自己身边跟了那么些年,洛京边关两地来回都是倚仗的它,心里头就割舍不下。
这么想着,不由地就把手中的缰绳抓得紧了些。不料向北又像上次在泺江上那样不受控制地兴奋嘶鸣起来。
山南下意识地就想起一个人来,赤过。就是那个偷儿,那日听他自报名字便一下就记住了。赤过这名倒是很和他那野性子还有那一头棕红色的头发。
那倒是个会对他马好的人,一向对生人很是挑剔的向北在这么短短的相处里就认可了他,想来也是个缘分。
要是他在,不如把向北交给他。山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对这个偷儿那么上心,还很是信任。
其实他们的第一面是在那酒楼里。山南在二楼的临窗,赤过在楼底的院子,双目交接上了,很是难忘。
“嘿,咱们又碰上了!果真是有缘啊。呃……怎么称呼?”
山南耳里边听到这声音,便知道来人正是赤过。果真是有缘,这话一点不错。
他转了身子过去,一身白衣立在马前,含笑道:“在下寿生。”
“寿兄这是要过江?”赤过一巴掌拍上马背,糊乱地揉搓着向北的毛问道。他额上还蒙着一层汗,不怎么白晰的脸上还透着红晕,像是疾驰了一阵。
“正是。可惜我这马带不过去。”
“哦。这里的船太小了罢。”
“我有意把它托付于人,就怕别人侍它不好。”说着,怜惜地拍了拍向北的脑袋,眼睛却是看着赤过的。
赤过眼里一亮,“不妨送于我吧。我喜爱得很。”
送?山南听到这个字眼,心里游移起来。两人并不相熟,说是托付了只怕日后再无见面的机会了,还是见不到向北。
赤过见山南没个答复心里便有几分明白,嘻嘻笑起来:“那你还是带在身边吧。交由我定是天南地北地跑,没个定数的。”
“公子您还过不过江?眼见这天就快暗了。”那边厢艄公催促起来。
山南望了望天色,走前两步,把缰绳的一端递给赤过,“好好待向北。”
“原来你叫向北。”赤过摸了摸向北宽大脸,面上尽是喜悦之情。
“那后会有期!”山南一抱拳,竟很绝决地跳上船去。
艄公将槁在岸边一拄,借了力把船驶离江岸。
“唉!怎么不是后会无期了?后会无期好啊!”那岸边的人扯了嗓子喊了最后一句,声音就渐远了。




第六章 再相逢

那日山南趁夜色上山说明了来意,李长袤一幅了然的样子,便让他在山上住了下来,却不提那药半句。
一连在山上住了三日,山南心里着急,便硬着头皮开口催促。却被李长袤一句“我何时答应你了?”给堵了回来。
事关大哥的病,山南不敢跟他较真,“先生医术高明,放眼天下,家兄的怪病怕是只有先生出马了。先生若肯出手,是我尧家的幸事,也是那免受侵扰边关百姓的幸事啊。还望先生三思。”
李长袤笑道:“尧公子这帽子给我扣得大了。”
他说这话时蹲在地上,低头摆弄着他院中的花花草草。
山南本想以天下苍生来使这李长袤动容,不想他却是个心肠狠硬的主儿,不由烦躁地在他身后踱了两步,一撩袍子,也蹲了下来。
“先生……”
“也不是不行。”李长袤看了山南一眼,悠悠道,“只不过么我这桐君山下的百姓是万万抛不下的,而且,这药方子我也只得了残本。”
这话中的意思即是,洛京我是断不会跟你去的,要我研制也行,成不成就看天意了。
山南在心中一思忖,反正近时期大哥是不愿见到他的,不妨跟着李长袤在桐君山研药。
“那先生估摸着得花多长的时间啊?”
“少说也要个三五年吧。”李长袤说着把一株金丝钓葫芦的黄叶用指甲掐去了。
“先生若是不嫌,就留山南在身边打个下手。”
“嗯,行啊。那你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去分水村给人看病吧。”
感情这李长袤就是把山南当成了个白干的劳力,使唤起来还挺上手。打这日起,山南就成了李长袤的跟班小徒弟。
李长袤行医只在分水江边的分水村里。村子里的人都唤他桐君药人,当问及尧山南时,山南自己接过话报上了名,用的就是当日赠马时用的名字——寿生。
时日一长,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桐君药人收了个关门徒弟。每周到村子里为村民看病的事儿也落到了山南的头上。李长袤下山的次数就少了许多,一心放在药方的研究上。
只是有一人,李长袤每每都要亲自下来看望。那是村子里的一个尚还健在的百岁老人。阿婆有几回神智稍清,就老问“阿红呢?好久没见阿红了啊。”
李长袤就抓了阿婆的手说:“师傅忙,有空就会来看您的。”
山南第一回听见这样的对话时愣了好久,才明白过来李长袤的师傅就是阿婆嘴中的阿红。真不知道这阿红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不过看来当年那宫中制药之人就是带着李长袤来的这桐君山隐居避世。
那日山南自己摇了船靠岸,跳上岸来把船往桩上栓。李长袤自己有一艘小船,平时下山,供给物资时都用得到的,山南也就不用去等那艄公来渡自己了。
还没到村口,山南就看见仁贵牵着一匹棕色的马。毛色油亮,那马背上还侧坐着一个姑娘,低头自顾自害着羞。那是个农村姑娘,皮肤不怎么白,一看就是田里做惯了的,太阳晒多了的。
可是那马,好生眼熟,不正是向北么?
怎么,赤过那小子竟把向北卖了?果真是看走眼了么?
山南看着那二人一马竟有些怔怔地,心中的失望遮盖了他把向北要回来的念头。
许是看得久了,那姑娘突然间抬眼看他,圆溜溜的眼睛还冲他眨了一下。这么一眨,好生生一个朴实羞赧的农家姑娘竟有了古灵精怪的样子。
那个姑娘,不是赤过又是谁!
原来他并没有把向北卖掉。心下竟觉一轻。可他这一身姑娘打扮,是在做什么?




第七章 放鹰人

“仁贵!”
山南叫住了那牵马的男子。
“哟,是小师傅啊。今儿是给谁家看病啊?”村里人一惯都是这么叫他的,有几分尊重的意思。
“村口申姑家。唉,这是谁家的姑娘啊?”
“嘿嘿,新讨来的媳妇。她爹落迫了,就寻思着女儿寻个婆家,嫁出去就好。这匹马啊就是嫁妆了。”仁贵回头瞅了一眼马背上的赤过,赤过依旧娇羞地低着头。
“小师傅,你给看看这马,我看着是匹好马呢。”
山南心下明白了大半。这仁贵啊家里头就他一人,老大年纪了也没娶妻;赤过这小子扮个女子模样,准是放鹰,想从仁贵那捞点意外之财。
赤过的裤腰带一准是系得死死的,迷药就下在那上头。呆会到了仁贵家中,赤过放出点姿态来,仁贵恶虎扑羊地上去。情欲冲脑之下,一时半会还解不开裤绳,再用牙去咬开,这人还不完蛋?
可要揭穿赤过,心中却是不忍的。好歹也算个熟人吧,何况他还帮着照看向北来着,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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