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安说：“眼下咋办？”
攀大强说：“花开两朵！上边买记者，下边买领导，借着这个机会，上个双保险！”
陈小安说：“行！行！”
触犯自由主义
郑镇天从陈小安那里回来，再从大头魁妞家门口走过的时候，就又想起了陈大路电话里说的那一段话：“对于陈小安那样开明的“财主”，你们为什么不宣传？是不是你和陈春阳的小肚鸡肠在作梗？这件事做不好，小心我连你们两个人一起免了！”想起这几句话，郑镇天的眼前就幻化出了陈大路那幅声色俱厉的样子。他的心上就阵阵生寒，因为他的政治命运毕竟到了“风烛残年”的老龄期，就像一根丝线连着样，不定什么时候陈大路急了，一跺脚就震断了。他本来是想给大头魁妞一点时间，让他自己想想，现在，他有点急不可耐。于是，他从大头魁妞家门口走过差不多一箭远的时候，又折了回来。他想：“大头魁妞真是头犟驴，他真要不配合，真的会把陈书记斗急。如果是下棋，这是专别人家的象眼儿呀！真要是那样，陈书记自然会对他不客气！”想到这里，他就想再与大头魁妞好好谈谈。
大头魁妞没有想到郑镇天还会再来找他。在他的印象中，郑镇天对青藤凹的人，一向是唯我独尊的性格。郑镇天的突然到来，使他着实有点惊慌。他想：“啥时候也没有看到镇天叔今天这副慌乱不安的样子。也许，我真的应该配合！”于是，他打招呼的声音中，带出了一点郑镇天刚才离开时所没有的热情和恭敬：“叔，还是不放心？”
郑镇天说：“你就别犟了！犟下去，没有啥好！”
大头魁妞说：“叔，我不是犟，你说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哩，咱张扬个啥？再说了，我真看不惯陈小安的那种做法。”
郑镇天说：“你还这样说哩，人家陈书记，看透的就是你这点心思！人家陈小安咋了？人家给村里捐献了这么多钱，为什么不能宣传宣传？要不了利，求点名有啥错？”
大头魁妞说：“叔，他这个人，我没法说！”
郑镇天说：“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是村委主任？身份变了，大家看你的角度也会跟着变！在这件事上，你要拖着后腿，陈小安上下一吹风，咱们受得了吗？”
大头魁妞说：“我没有不让他宣传呀！”
郑镇天说：“是呀！你是这样说了！可该你配合的时候，你不配合，这本身就是阻挠人家，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大头魁妞说：“不管咋说，我不想跟他朝一块瞎搅活！”
郑镇天说：“不是我批评你，你这种想法不对！陈小安这个人有毛病，这我承认，但能拿出五百万元，帮助大伙建设新农村，这样的人，不要说咱们青藤凹，咱们槐花乡，咱们县，能找出几个？毛病谁都有！不要买镜子，买了个车轮子，只瞧见别人，瞧不见自己！”
大头魁妞说：“叔，他拿五百万元的用意你又不是不清楚！”
郑镇天说：“再清楚，眼下也只能说这是人家做的好事儿！还有，有些事儿，对错一下子也说不清楚！前两年，人家给村里捐献了那么多钱，有人怀疑人家采煤采到了村庄的下边，可一验证，人家没有朝村庄的下边采，这件事对人家公平不？”
大头魁妞没话说了。
他想说：“现在的结果，他还想站在自己的观点上说话，但他没有依据，害怕郑镇天再批评他，所以，他就没有吭声。
郑镇天说：“要想公道，打个颠倒，这事儿要是放在咱们心上，咱们会咋想？我当几十年干部，唯一的经验是，遇见事儿要先往自己心上搁搁！”
大头魁妞说：“我总觉得陈小安这个人肚子里有鬼！”
郑镇天说：“有啥鬼，你空口这样说人家！轻则说你犯了自由主义！重则说你在嫉妒人家？”
大头魁妞说：“叔……”
郑镇天说：“打住！我实话跟你说吧！陈书记已经对你很有成见了！为了青藤凹老少爷们的新农村建设，你需要明智！”
大头魁妞说：“我就不知道我那一点做错了！”
郑镇天说：“不配合领导的意图就是错，对也是错！”
大头魁妞说：“叔，这村委主任我真的不想干了，我没有那样的能力，干不了！这事儿过后，我就去找他！”
郑镇天大怒：“犟驴！你弄吧！不听我的话，你弄不到好上！”
。。
伤心（1）
大头魁妞本来是答应郑镇天不到乡里找陈大路的，可他把郑镇天送走后，心里憋屈的要死！到底还是忍不住肚里的那股憋屈劲，他想：“前边就是挺机关枪堵着，我也得冲一下试试！”他硬憋住肚子里那股火气，先给陈大路打了一个电话。说是要去见他。陈大路问他有啥事儿，他说：“我想找你谈谈！”陈大路说：“你过来吧！”
大头魁妞进乡政府大门的时候，瞧见有几个乡干站在一片树荫下说话，他只是简单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没有细看是谁。
大头魁妞和陈大路谈话时很不冷静，尤其是说到陈小安，他不仅声音很高，还措词很尖锐。他这个人的脾气，只要脸一红，肚子里是个针，嘴里绝对吐不出一条线，心里咋想，嘴上咋说。
大头魁妞说：“青藤凹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不应该宣传！”
陈大路说：“五百万块钱，人家已经拿出来了，你咋能还说八字没有一撇呢？”
大头魁妞说：“我怀疑陈小安捐这五百万元，里边有鬼！”
陈大路说：“你说说他的鬼在哪里？”
大头魁妞说：“我说不清楚，反正我感觉里边有鬼！”
陈大路说：“不是他有鬼，怕是你有鬼！你是害怕人家拱你的村委主任位置！现在，我就是担心他没有这个鬼，要是有这个鬼，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大头魁妞一听这话，那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上：“陈书记，那你让他干呀！这村委主任谁愿意干，谁就不是娘生爹养的！”
陈大路一听这样粗俗的话，不由地大怒起来，于是，他的语言也粗野起来：“我问你，当初你干啥去了？吃屎去了？你那就职演说，是鬼替你说的！”
大头魁妞没有想到陈大路会朝他搬出老账，一下子不知道该怎样对付。
陈大路见大头魁妞哑了口，就知道刚才的话，中了他的要害。心想：“你一个土蛋子村委主任，我拿不住你还行！”于是，就朝他拍桌子瞪眼睛地大发脾气。
大头魁妞一见陈大路瞪着那双乌鸡眼睛，朝他发那样大的脾气，就知道自己的村委主任已经干不成了，这时，他反倒想起了郑镇天劝他的那些话。
大头魁妞平时是真不想再干这村委主任了，可到了真正不让他干的时候，心上又会出现种种遗憾。他想到了自己为了这个村委主任付出的一千三百万元，想到自已举步维艰的企业，想到自己眼下几乎是妻离子散的窘态……想到这一切，这位硬汉子，突然感到鼻头一酸，一串明亮亮的泪珠，从他那饱饱的眼睛蛋上滚了下来。
陈大路见状，也略有动心。感到自己刚才的话，有点过激。他想：“陈春阳这个人，除了脾气犟，城府浅点，站在村委主任这个位置上，也比较合适。他真要撂了挑子，郑镇天肯定有情绪，青藤凹再产生个胜过他的村委主任，肯定还要经受一番大的折腾！”
陈大路想了一圈，觉得稳住大头魁妞的情绪对。
陈大路说：“春阳，刚才我看你的脾气起来了，我的脾气也起来了。刚才我说的话，也是说气话。对于你的工作成绩，乡党委、政府是肯定的。你上任后，青藤凹发生的变化和出现的希望，这是有目共睹的，但你不能骄傲！不能不把党委、政府放眼里！宣传这事儿，你不能仅从你个人的角度着眼，你要从青藤凹的全局角度着眼，从整个槐花乡的角度着眼！现在我们的国家正积极倡导构建和谐社会，青藤凹出现了贫富和谐的大好事儿，应该大力宣传！”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伤心（2）
大头魁妞说：“嗯！”
大头魁妞在嗯的过程中，心想：“对于这件事儿，我绝对保留看法！”
一场谈话就这样结束了。
大头魁妞从乡政府出来，天空已落下了暮色。他正要开亮灯，迎面过来一辆灰色的面包车，眼看着要撞到他车上的时候，他急忙打了一下方向盘，但到底还是迟了，面包车朝他的奥迪车上嚓地擦了一下，随后，面包车歪在了路边。大头魁妞从车上下来，见状，心疼的要死，肚子里的火气轰地一声，就像一桶汽油燃爆一样。可没容他开口，几个年轻人就豹子般从面包车里窜了出来，不问青红皂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打了起来。大头魁妞何时受过这样的袭击，于慌乱中急忙朝灰色面包车的牌照上看了一眼。只见那地方黑黑的，被泥一样的东西糊成了一个大疙瘩。他只听得那些人说话的口音，不像农村人。他想喊，可还没有喊出声，早有人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摁翻在地，猛烈地拳打脚踢……
原来，这帮人是攀大强托人买的打手，是专门为报复大头魁妞而来的，他们到青藤凹转一圈，没有找到大头魁妞，就想着大头魁妞会不会在乡里？结果就真的撞上了。
大头魁妞被他们踩蹋昏迷后，扔在路中间。后来，他们害怕出人命，又将他拖到路沟里。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张打印字条，塞进大头魁妞的衣服袋子里。字条上的内容是：“今后再咬人，小心你狗命！”
夜里十一点钟的时候，郑镇天接到了一位陌生人的电话。陌生人对郑镇天说了大头魁妞出事的地点。郑镇天问他是谁，他说：“我是谁不重要，救村委主任的命重要！往后都学乖点。若不，他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听了这话，郑镇天的心上掠过一层寒意。
大头魁妞被送进医院。经检查，除了一些外伤，断了两支肋骨。陈大路听说此事儿，感到震惊。打电话给派出所所长，敦促他无论如何要认真破案。派出所的人员随时到医院作了问话记录。并问他在这件事上，谁是重点怀疑对像？大头魁妞说：“这一段时间，很少与别人发生摩擦。要说就思想上和陈小安蹭着，但他也不至于下这黑手段。”郑镇天帮助分析说：“陈小安绝对不会！”郑镇天下这个结论的时候，“老攀科长”这四个字，一直蝴蝶般在他的脑海里闪来闪去。他想：“大头魁妞上一次到纪检委告了人家的状，那可是敲人家饭碗的大事儿，人家不打骨子里恨死他才怪！”
可郑镇天到底没有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大头魁妞出事后，郑一凡夫妇到医院看望的机会最多。大头魁妞毕竟是他们贫困时的救星。加上这些年，大头魁妞为了建设新农村，跑断腿找钱，也没有向他们开口讨要。他们借给大头魁妞那一百八十万元，一分没少地还在那里亮着。小莲夫妇一直心存感激。有几次，小莲曾对大头魁妞说：“你要是真作难，我就把洗浴中心的发展停下，先还你几十万！”大头魁妞说：“甭影响你们！我这里，债大不压人，贷一百万元是贷，贷二百万元、三百万元还是贷，等到你们啥时候有钱了，啥时候洗浴中心发展的不用再发展了，再还我！”
大头魁妞的态度，自然让郑一凡夫妇很感动。
大头魁妞出了这桩事儿，他们自然牵肠挂肚。
大头魁妞的妻子——七枝，本也是对大头魁妞蛮心疼的。可她来到医院后，见了大头魁妞，哭着把大头魁妞抱怨得心急火燎一般。大头魁妞说：“你回去吧，我死不了！”
七枝也是个犟脾气，本来就对大头魁妞的傻，恨的要命，听大头魁妞这样一说，真的就不来了。
郑一凡和小莲得知这一消息后，更觉得应该常来看望一下。
桑拿中心肯定需要一个人照顾，小莲和郑一凡两个人只能轮流着来医院。
这样一来，小莲就有了和大头魁妞独处的机会。他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自然都很高兴，说起话来也是没遮没拦的。一会儿说说他们的过去，一会儿说说他们的现在，还说他们过去曾经有过的，感情上的疙疙瘩瘩和种种纠缠、碰撞。说到过去的时候，大头魁妞就说：“郑一凡这家伙，表面上文皱皱的，其实，心里亮着哩。当初我对你也是有想法，结果张口慢了点，就让郑一凡占了主动。”小莲听了这话，心里总会激动得擂鼓似的，憋的嘴上说不出话。说到现在，小莲就说：“郑一凡现在可是变了，可不像过去那样爱我了。我怀疑他和那个芳芳暗地里有勾搭。”大头魁妞说：“你不要心眼太多，郑一凡根本不是那号人！我的弟兄我了解！”有时候说的两个人同时都激动起来。特别是小莲，大多数的时候都表现得很�